说实话,得知自己身边有四个深藏不露的高手,宋琉璃很是松了口气。她并不知道外头是怎么回事儿,但也没跟后院里其他女眷一样害怕,毕竟四爷是历史上的胜利者。
哪怕四爷以后不会当皇帝,可以他的谨慎和能力来说,也不会落入到被人宰割的境地,更不会发动什么流血政变。
陪在四爷身边这么久,宋琉璃这点了解还是有的。话说得不好听一点,想要四爷发动政变,凭他那龟毛劲儿,一定是百分之一千确定自己能迅速控制局势并且上位,就更不会有外头那般闹腾了。
但外头毕竟正乱着,她也担心自己被牵连到,如今外头的尖叫声还时不时响起,万一倒霉点,受个伤甚至叫外男闯进来,都是要命的麻烦。
因为茯苓等人年纪小的也有二十,年纪大的都二十三了,再过几年定是要给她们说个好人家嫁出去的,所以宋琉璃早在年初就吩咐她们把看好的小丫头们提上来,带在身边历练。
这四个小丫头便是茯苓和木莲带在身边快一年的二等丫头,也是从了中药名儿,分别叫丹竹、玉竹、泽兰、佩兰。
丹竹擅长记账和管理,玉竹懂些医药知识,泽兰擅长打扮,佩兰擅长养护,四个人都挺叫宋琉璃满意的,如今也常常在她跟前儿露脸。
平日里这几个丫头都低调又恭谦,如今宋琉璃才知道,真真都是好演技,人家厉害起来能飞。刚才有人从外头墙上蹦进来,玉竹飞起一脚就踹了出去,然后便再没动静。
“既然如此,那你们派个人去耿氏那里,看着些她和弘昼。”宋琉璃冷静地吩咐道。
丹竹有些犹豫:“主子,奴婢等人得保护您……”
“且不说外头有爷的人护着,即便有漏网之鱼也还有你们三个人,少一个人没关系。”宋琉璃打断了她的话,见丹竹还有为难之色,她脸色淡了些,“怎么?嘴里叫着主子,我的命令你们不听是吗?”
丹竹立马跪地:“奴婢不敢,佩兰轻功更好些,主子看派佩兰去可好?”
宋琉璃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就这么安排吧。”
其实按照宋琉璃的心思来说,能苟着她也不愿意多
事儿,更没有什么圣母心想要替四爷护着府里头。
可乌拉那拉氏能想到的事儿,宋琉璃不笨,她自然也能想到,还想得更多一些。目前府里她孩子最多,也最得四爷宠爱,若是有人想要趁乱浑水摸鱼,搞她是肯定没商量的。
可她这里有四爷的人护着,应该没人能进的来。弘昂和弘易在外院也很安全,只有一个弘昼在耿氏那里,只怕是会危险。耿氏这几年一直都很老实,她不介意在有余力的时候帮她一把,这也是帮自己。
佩兰见丹竹给她使眼色,立马给宋琉璃行了礼,轻飘飘从后院墙翻了过去。
茯苓看得嘴都能塞鸡蛋了,要知道她前头还老嫌弃佩兰嘴不够巧呢,如今人家就上天了……这真是,她还有闲心思想着,以后还能管得住吗?
宋琉璃不知道茯苓在想什么,她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微微上弯的眼角随之憋出些泪花儿来,这一放松,她便觉得自己困得厉害。
豆豆早就趴在她怀里睡着了,大宝和小宝见她这样,跟传染了一样也开始打哈欠。
“主子,要不奴婢伺候您和小主们先睡下吧?有奴婢们守着呢。”木莲想了想上前轻声道。
外头有苏宝生带人守着,里头还有三个看起来就很靠谱的丫头,怎么看琉璎园都没危险,还不如叫主子早点歇着。
宋琉璃也是这么想的,要是里里外外这些人都守不住,她熬着也没用,真要那样,不如让她睡梦中狗带。
也不知道四爷到底怎么样了,估计明儿个大清要变天,带着三个孩子一起睡在卧房的宋琉璃在睡着前还在想着。
就在她们娘四个正睡得香甜的时候,乾清宫里灯火通明,太医院所有当值的太医一窝蜂都凑在龙床前头,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影卫一字排开,以万夫莫开的架势守在寝殿门口。
寝殿外头,直亲王和四爷并着胤祥都坐在软榻上沉默的等着。富察马齐因为富察马武的事儿,已经叫影卫给看管了起来。李光地却是没受到牵连,连同被影卫带过来的张廷玉和陈廷敬都立在一旁垂头伺候着。
“回万岁爷的话,因为您情绪过于激动,导致肝火上涌,血气凝集于胸,这是……中风了。”李院首跪在地
上低声道,生怕叫外头人听见。
康熙左边唇角微微下垂,闻言颤了颤,含含糊糊在李德全耳边说了几句话。
李德全跪着扭过头:“李大人,敢问万岁爷可还能恢复正常?”
李太医脸色苍白的厉害:“回万岁爷,本来您若是服药,是不会有这个危险的。可前阵子您没有按时……如今恢复如初只怕是困难。行动和缓些讲话无碍是能做到的,可对寿数影响太大了些,那药……那药是透支寿数才起效用的。”
康熙闭上眼胸膛起伏不定了好一会儿,才又在李德全耳边乌拉乌拉说了一通。
李德全抹着眼泪声音有些哽咽:“敢问李大人,若是用药,万岁爷……万岁爷还能……”
李太医也没等李德全这为难的话说完,低着头声音几乎要随风飘逝:“若要行动无碍,只怕最多有一年,若是……若是只短期无碍,可保两年无恙。”
李德全跪伏在地上,眼泪将面前的地砖都沁透了。
这会子康熙却是冷静了下来,他紧紧握着右手,好半天才费力道:“用……药……吧!”
即便是用药,也需要时间才能恢复,万岁爷龙体有恙是瞒不住的。
第二日早朝上,李德全沙哑着嗓子宣了圣旨——
“廉郡王胤禩与禁卫军统领富察马武勾结,意图逼宫,弑君枉上。今剥去胤禩一切爵位,贬为庶人,与廉郡王府所有家眷一并幽禁宗人府等待发落。富察马武大逆不道,压入天牢,判斩监候,其余一干人等暂且关押天牢,等候发落。”
宣完旨,像是怕满朝文武还不够震惊似的,李德全又当着所有人的面道:“皇上被庶人胤禩伤及龙体,幸得十三阿哥胤祥以命相救,十三阿哥胤祥封为怡郡王。万岁爷口谕,着立四阿哥胤禛为太子,暂时监管朝政,直亲王胤褆辅佐太子监国。”
若说文武百官还只是震惊,那么一干皇子阿哥们眼前都开始发黑。
昨晚他们就知道宫里出事儿了,连夜赶到宫门口,却叫京郊大营的将士给拦在了宫门口,禁止入内。
谁都没回府里,守了大半夜直接进了乾清宫便得知了这个尘埃落定的消息,搁在一直汲汲营营的胤裪和胤祯这里尤为受不住。
可他们
二人只是低着头不说话,倒是诚亲王胤祉直接惊呼出声:“这不可能!我要见皇阿玛!”
“李公公,皇阿玛身子不适,我等不管为臣为子都该侍疾,还请替我等禀报!”胤禟梗着脖子瞪视着四爷,随即上前对着李德全咄咄逼人道。
胤裪抬起头,神色虽然和缓,却也很坚定:“正是如此,还请李公公禀报,也给我等一个尽孝的机会。”
胤祯情绪要复杂得多,毕竟四爷是他亲哥哥,他也早知道四爷有心争储,如今……他不太甘心,可也觉得意料之中,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太子看……”李德全对着四爷问道。
四爷虽然熬了一夜脸色不太好,可还是沉稳得很:“劳烦公公禀报皇阿玛吧,我等合该侍疾。”
与其放一群心思叵测的兄弟们在外头耍手段,不如都拘在皇阿玛跟前当孝子,起码朝堂上还能更安稳些。
李德全点点头,万岁爷说了,一切都看太子如何做,他只听着便是。
“各位大人有事儿可以送至尚书房,退朝!”说完他才走到侧门边上,“太子和各位阿哥们,请吧?”
胤祉等人满脸不忿地跟着李德全去了寝殿,可走在路上大部分人心里就都想清楚了,只怕这口谕没有任何水分,万岁爷是真叫四爷做太子。
只是叫大家仍心里疑惑或不甘的是,封太子这么大的事儿,只一个口谕就封了?没昭告天地,更没祭祀禀报祖宗,哪儿有这么儿戏就封太子的呢?
大家心里都想不明白,连同四爷都有些不清楚康熙在想什么,可他这会子多说多错,只能尽量安静地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他只看皇上吩咐便是。
等进了乾清宫,众人便闻到了一阵浓重的药味儿。胤祥受伤太重,被安排在了侧殿里,两个人的药一起煮,味道浓郁得叫人头疼。
“万岁爷,太子和各位阿哥来侍疾了。”李德全放轻了声音凑在寝殿门口道。
“进……来。”康熙的声音在其他人听来有些虚弱,说得缓慢倒是没叫人怀疑。
大家赶紧进门就都跪了下来:“给皇阿玛请安!”
“胤……禛。”康熙轻声喊,四爷赶紧膝行上前,十四阿哥猛地抬起头,看见四爷的动作又眼神复杂低
下头去。
康熙右手紧紧攥住四爷的手,眼神倒是还锐利着,他只缓缓开口:“你……安……排。”
四爷对康熙目前的情况了然,也大概知道他不想叫人知道自己如今的情况,若是叫有心人知道了,如今朝堂不稳,他这个太子立的又太草率,只怕会出大乱子。
“儿臣知道皇阿玛的意思了,您还烧着,嗓子不舒服,儿臣来说吧。”四爷在众人注视下询问,康熙缓缓点点头。
“先给皇阿玛倒杯花酿过来润润嗓子。”四爷对着李德全吩咐,魏有良赶紧端着茶盏去伺候。
“既然大家都想侍疾,身为皇阿玛的儿子,但凡八岁以上的都该有机会尽孝才是。”四爷转身站起来,对着所有人道,“太医说,皇阿玛大概有五六日便能开始恢复正常起居。这五六日里,大哥、三哥、我和五弟分别带着几个弟弟,早晚两拨隔日轮值,在皇阿玛跟前伺候着,大哥单日,我双日,不在皇阿玛跟前时,便去尚书房当值。”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是不是认同,只跪在康熙身边轻声问:“皇阿玛看这样安排如何?”
“可!”康熙声音稍微大了点,略沙哑的声音倒是更坐实了他嗓子不舒服。
有康熙镇着,他又亲自允了四爷的安排,其他人也都不敢反对。
还没离开宫里的大臣们,得知阿哥们都能见到万岁爷,并且还叫阿哥们轮番侍疾,且万岁爷还清醒着,心里就都安定了许多,后头就开始有条不紊起来。
封太子毕竟是大事儿,大家一旦安稳下来,先前各自有所支持的臣子们,除了支持廉郡王的那些,就都有了不同的想法。
手脚快的,从宫里一回府就叫家眷上四爷府找太子妃套近乎。
四爷府和十三阿哥府到凌晨前就已经解决了所有的叛军,十三阿哥府那边且不说,四爷府这边因为有粘杆处在,后院里只死了些奴才,主子们都平安无事。
乌拉那拉氏和刘嬷嬷在地窖里呆了半夜,这才刚出来,正苍白着脸安排府里被杀的奴才收敛和安抚的事儿。
这时候秦升突然踉跄着跑了进来。
“主,主子,府外,府外有人求见!”秦升满脸震惊之色,喘得跟立马就要撅过去一样,可
还是坚强地继续着,“他们说……”
“现在是什么时候?府里正乱着呢,告诉他们,不见!”乌拉那拉氏本来就头疼的厉害,秦升激动的嗓子都破了音,更叫她头似要炸掉一般疼,她冷着脸打断了秦升的话。
“主子……他们说爷被封为太子了!”秦升还是尖着嗓子嚷嚷了出来。
“你说什么?”乌拉那拉氏震惊到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瞬间她脑袋嗡的一声,都压过了尖锐的疼痛去。
“万岁爷封爷做太子了!”秦升激动地重复了一句,“外头是来给爷送礼的。”
刘嬷嬷呆滞了一瞬,立马高兴得泪都要流出来了:“主子,您是太子妃了!恭喜主子!”
乌拉那拉氏跟做梦一样,正院里都激动得跟过年似的,而这会子宋琉璃才刚醒过来。
她是被自家儿子一泡尿给浇醒的,可能是昨儿个谁也忘了给豆豆把尿,大宝和小宝并着宋琉璃娘仨身上都湿漉漉的。
大宝和小宝还沐浴在弟弟的地图里,宋琉璃感觉到身下湿乎乎的,就翻身起来了。
等她洗漱完,木莲才低声禀报:“主子,耿格格半夜就抱着弘昼来琉璎园了,如今正在外头等着您呢,说是有要事禀报。”
宋琉璃挑眉,果然是派人派对了吗?估计真有人想着趁乱做点什么。
她只点点头出了卧房,弘昼正在软榻上睡着,耿氏脸色苍白得有些透明,眼下是明晃晃的青黑。
“宋姐姐……”见着宋琉璃,耿氏赶紧起身,起来后忍不住晃了晃,巧烟和巧思赶紧扶住了她。
“快坐。”宋琉璃坐在耿氏对面,“这会子就别再多礼了,你瞧着脸色不大好,没事儿吧?”
耿氏流着眼泪摇摇头:“没事儿,多谢宋姐姐派人过去救我们,要不是佩兰……我和弘昼……”
越说耿氏脸上的泪越多,她和弘昼差点就看不到天明了。
“别着急,已经安全了,你先缓缓,吃点东西再说。”宋琉璃知道耿氏这是吓坏了,“茯苓,叫人先上两碗燕窝羹。”
耿氏见宋琉璃脸色平静,琉璎园里到处也都安稳,她喝着热乎乎的燕窝羹,才稍微平静下来一些。
“姐姐,昨天有两个穿着太监衣服的奴才偷偷进了照月轩
,我跟弘昼听见外头的动静,正抱着他躲在库房边上的倒座房里,他们提着刀进了我和弘昼的卧房……”想起昨晚的事情,耿氏眼神里还有恐惧,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的,“我,不是,他们找了半天没找到人,骂骂咧咧就往库房这边走,我捂住弘昼的嘴,以为他们发现我们。正着急害怕着,可他们停在了天井里,就在照月轩那颗枣树下头挖坑,还从怀里拿出了个东西。没等他们放进去,佩兰就去了,他们赶紧带着东西就跑了。”
宋琉璃皱眉:“你可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
耿氏脸色更害怕:“那……那像是个布娃娃,怕……像……像巫蛊。”
要知道但凡沾上巫蛊,可是要死人的,甚至会连累九族,这比要了耿氏的命还叫她害怕,要不她也不至于非要跟佩兰过来琉璎园,还吓得这么厉害。
宋琉璃心下悸动不安,她有非常强烈的直觉,这绝对是冲着她来的。
能够在昨晚那种情况下还想着浑水摸鱼,甚至要叫她去死的……满府除了正院再没人有这个本事。
宋琉璃脸色彻底冷了下来,她一直知道福晋不是善茬,可她不知道福晋竟然能恶毒到这种地步,这是要叫她九族都跟着陪葬……
“丹竹,你去大栅栏儿西边九古胡同的第三户人家……”宋琉璃半分都没耽搁,叫着丹竹出了门,便在她耳边吩咐道。
丹竹知道那是前主子在京城留下的据点,也知道事态紧急,半个字儿没多说,点点头就转身回去换衣服。
这时候外院里林达升也脸色难看地捏着个布娃娃进了苏培盛的房间:“师父,平安符找着了。”
苏培盛看着被银针扎在布娃娃身上的平安符,眼神比得知爷封了太子还要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封太子这么儿戏,自然是因为用不着太正式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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