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清晏书房内——
“皇上这是……不想叫太子好了。”邬有道皱着眉,最后几个字几乎没人听见。
苏培盛低垂着头像是石雕一般,连前头那几个字儿也没听到。
可四爷明白邬有道的意思,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心脏下方那个已经愈合得不错的伤口又有些钝钝地疼了起来。
“压不了太久,眼看着就到了木兰秋狝的时候,出去之前这事儿便会落下帷幕。”四爷捏着茶杯淡淡道。
邬有道捋着胡子,眼神里闪烁出几分精光:“照皇上以往的作风,只怕会叫群臣举荐,这是个机会,也最危险。”
四爷抬起头看着邬有道:“先生此话何意?”
“树大招风,若万岁爷真有意废立储君,不管是新太子还是皇太孙,焉知不是下一个太子呢?”邬有道像是说绕口令一样晃着脑袋道。
四爷愣了一下,眸子里多了些若有所思:“以先生所见,万岁爷未必会废太子?”
邬有道摇了摇头:“只怕会废却未必会立,万岁爷即便是心有忌惮,皇家也经不起太多争斗。”
四爷垂着眸子好半晌没说话,直到天光有些暗下来,他才站起身走到了窗户边上:“若真如此,也不错。”
怕就怕万岁爷亲自立起来的棋子,站在棋盘上以后,就再也不愿意□□纵。他如今身在其中,即便是躲,也躲不开那潭浑水。
朝堂上果然是一直没停了劝谏,连太子都上了自请退位的折子,康熙到最后只能改口。
“朕不忍叫胤礽站在风口浪尖身心受挫,既然太子伤势无法痊愈,那便封胤礽为理亲王,准其出宫建府。”
胤礽站出身来,面上似是恍惚了一瞬,可瘦削了许多的身子仍稳稳当当跪地:“儿臣多谢皇阿玛恩典!”
康熙坐在龙椅上,看见了胤礽面上的茫然,捏着玉佩的手顿了一下,才轻声叫了起。
他转头冷眼瞧着底下面色各异的文武百官,咽下莫名的酸涩,声音似是温和了些:“至于储君之位,不管是立太子或皇太孙都各有道理,不如各位爱卿将你们心目中合适的储君举荐上来,写清楚缘由,待朕看过折子再做决定。”
文武百官包
括在列的皇子阿哥们,都带着纷杂思绪跪地应声:“(儿)臣遵旨!”
出了乾清宫,四爷还在圆明园养伤,这会子也没人凑到胤礽身边落井下石或者安慰他。
他转身看了乾清宫一眼,露出了压抑又悲凉的笑意,眸底甚至有胤礽自己都没发现的阴霾。
直到现在,万岁爷仍然不肯放过他,这就是从小疼他到大的好阿玛!他转过身,朝着毓庆宫决然而去。
他这点表现自然瞒不住人,乾清宫寝殿内,康熙听了禀报后,端着茶盏的手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随后在李德全小心翼翼地目光里,他才将憋了许久的那口气轻轻叹了出来。
“你说朕对胤礽……是不是太过分了些?他定是怨恨朕……太心狠了,朕是太心狠了。”
李德全有些心疼万岁爷,他不动声色将刚刚洒出来的茶水用袖子擦干净,放柔了脸上的神色,声音清楚圆润:“万岁爷心怀天下,太……理亲王定会懂您的苦衷的。”
康熙听了这话淡淡笑出声来,心口还是有些疼:“他若是懂……我们父子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朕不好。”
那是他疼了三十多年的儿子,是他唯一给予厚望的接班人,他如何会不心疼胤礽。
前头他提拔老大,重用老八,甚至叫老十二有了野望,不过是为了给太子一个磨脚石,叫他能历经磨练成为一个合格的储君。
胤礽生下来就被立为太子,母族显赫,又叫他养的清风霁月,从小就高高在上,全然不懂身为一国之君需要牺牲的太多。
胤礽十几岁的时候,纵容着自己喜欢一个格格,忽略了对他颇有帮助的太子妃和侧福晋母家,引得底下人不满,那时他便知道,不能那么下去。
他处置了索额图,斩了太子身边的贪官,断了他的人脉,逼着胤褆和胤禩往上爬,却依然没能叫胤礽体会该如何做好储君,反倒是叫他越发走歪。
即便是这样,康熙也没想过放弃他,当初大清初入关没多久,还没能站稳脚跟,汉人依然时不时就要动乱。
因为有了胤礽为太子,才叫这天下的汉人慢慢认了大清为正统,胤礽对康熙来说是特殊的,也是他唯一用尽了所有慈父心肠的儿子。
只如今,
伤胤礽最深的,怕也是他这个当阿玛的,可在身为阿玛之前,他首先是一个皇帝,作为帝王,他别无选择。
别人不知道,康熙却很清楚,胤礽右臂的毒是一回事儿,那箭矢射的位置极为精妙,射断了他的一条筋脉,即便解了毒也无法恢复。
身体有残缺的皇子无法继位,这是祖宗规矩,康熙自打知道胤礽右臂再也无法恢复之时,便知道要委屈胤礽了。
身为太子,胤礽这三十多年攒下了太多的势力,不管新储君是谁,康熙都不能留胤礽的势力继续做大。所以他才会叫人举荐,也叫人看清楚,胤礽……只能是理亲王,再无复起之日。
四爷手底下也有几个站队的臣子,他这边很快就收到了万岁爷叫群臣举荐储君的消息。
这次不用邬有道说,四爷便下了决定:“传信给耿静志,既然他现在是直亲王的人,叫他带着人举荐直亲王,顺便给王四臣和陈靖传信,叫他们举荐弘皙为皇太孙。”
高斌在一侧躬身:“喳!奴才这就去。”
“苏培盛,叫人看紧了十三和十四,院子里那些地够他们折腾的了。就说我说的,不许他们瞎掺和。”等高斌出了门,四爷才淡淡地吩咐。
如今胤祯倒是有了几分弟弟的样子,胤祥也一直听他的,他不想叫这两个弟弟掺和进去。
苏培盛赶紧躬身:“喳!”
除了四爷这头,直亲王府书房和廉郡王府书房里也是烛火通明,久久未曾熄灭。
身为皇子,都是尊贵的,谁不想成为皇帝呢?哪怕是一直提醒自己要冷静的胤禩都有些热血沸腾。
要说谁的人脉最广,他自当仁不让,只是他也有聪明的幕僚,何焯便是其中之一。
“此番万岁爷叫人举荐,只怕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眼下郡王出头,并非是好时机。”何焯轻蹙着眉头,在一干支持的幕僚里开口反对道。
何焯乃是李光地的门生,他虽然不如李光地那般狡猾,可也聪明得紧,自然能瞧出些不对来。
其实胤禩未必想不明白这些,可比起四爷和直亲王,他心里还有太多叫他控制不住野望的念头。
“若是错过这次机会,只怕以后想要出头,就难了。”胤禩勉力保持着温和的姿
态,点出现在的局势,“举荐太子一事乃双刃剑,即便爷眼下不搏,也会叫万岁爷忌惮。”
胤禩跟别人不一样,别人有母家帮衬,可以从长计议,也有许多后路和底气。
他只能靠自己的聪明和敢出头,也是他这般不讲究的往前冲才替自己和额娘搏了个好光景,若眼下他放弃这个机会,少不得就要成为弃子,那以后谁还会护着额娘呢?
与其说他想要夺那个位子,不如说是时局推动着他不得不夺,若是夺起码还有成功的机会,他也是爱新觉罗所出不是吗?
何焯眉头皱得更紧了些,他看出了自家主子眼神中的势在必得,也知道自己说再多也是无用。
“郡王所言有理,只是万岁爷心思莫测,举荐后未必便会立新储君,还是得想个退路才是。”何焯换了个说法继续劝。
这次胤禩没有否定,顺着何焯的思绪,与众人继续展开了讨论……
夜凉如水,而夏夜向来是热闹的,这一夜更是波澜丛生,叫那水波氤氲出了不规则的波浪,也叫人心里更多了不知几许起伏。
后院里的女人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儿,只有坦坦荡荡这边,在这波澜起伏的夜色里,一直有风来来回回动荡不停。
一直到了后半夜,年氏才放下手中的毛笔,捏着鼻梁叹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听叶上前替她捏着肩膀:“主子,算日子听雨差不多也该到了。”
“嗯。”年氏闭着眼轻哼一声,“我叫你安排的人都安排好了吗?”
听叶点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主子看不见,她轻声开口:“听您的吩咐,那八个小丫头在影卫预备役里都是排在前头的,她们身手并不算好,可在其他方面都很不错。”
“乌拉那拉氏不是要往琉璎园安排人手吗?给她送过去,叫她安排进去便可,咱们不沾手。”年氏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声音懒散了些。
听叶低下头看着主子唇边的笑,到底忍不住憋在心头许久的问题:“主子要离京,是为了宋侧福晋?”
年氏没有立马回答,过了一会儿才淡然问道:“知道我为何留下你吗?”
听叶跪在地上:“回主子的话,因为奴婢从不好奇不该好奇的事儿。”
“你很明白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宋……侧福晋不会害我。”年氏的声音在昏暗的烛光中如同天外来音,叫听叶多少年以后都记得特别清楚,“以后再也别问这样的问题,你只需要牢记,她的命比我的命更重要。”
听叶伏地,声音带着几分颤意和茫然:“奴婢记住了!”
三日后的大朝上,就像是时光跟历史开了个玩笑,哪怕废太子没有被关押,在各方推动下,直亲王胤褆和廉郡王胤禩仍然是叫人给推举了出来。
也有人推荐四爷,或者说除了理亲王和淳郡王,其他成年的阿哥都有人举荐,而被举荐最多的便是直亲王、廉郡王和理亲王家里的大阿哥弘皙。
而康熙也如史书记载般说出了叫胤褆和胤禩心凉的话。
“胤褆勇猛有余,武直无谋,不堪为储君。”
“胤禩乃辛者库人所出,如何能当得储君之位!”
胤褆和胤禩无声地跪在地上,哪怕他们还没来得及使出万般手段,如今的他们也没有锻炼出铁石心肠,心头被自己的阿玛生生挖出了血窟窿,老血涌上喉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至于举荐皇太孙的折子,康熙捏在手里看了许久,才对着群臣叹了口气,却没说什么不好听的。
毕竟太子刚刚被废,而他又是以慈父姿态封了胤礽为理亲王的帝王。
“新立储君一事,朕自有思量,暂时不必再议,退朝吧。”
留下这样一句不清不楚的话,康熙再不曾提过立太子的事儿,可弘皙却被人带到了乾清宫,叫万岁爷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这不得不让人心里多想,很多人都暗自揣测,只怕万岁爷给更属意立弘皙为皇太孙。
负责建理亲王府的内务府立马就殷勤了起来,已经冷清了许久的毓庆宫也热闹了起来,最热闹的莫过于弘皙生母李佳侧福晋的院子。
李佳氏本就是个跋扈的性子,前阵子碍于毓庆宫气氛冷凝不敢出头,这会子也张扬起来,甚至连理亲王妃都有些不放在眼里的架势。
而理亲王妃瓜尔佳氏,倒是没有轻了骨头。
自打弘皙被万岁爷派人接走,胤礽就把自己关在了书房里,每日除了徐宝儿,基本上没人能见到他,这叫瓜尔佳氏担忧的厉害。
她本就
是康熙照着国母的标准替胤礽选的媳妇,从小到大都是贤惠温婉的性子,如今也没心思跟李佳氏计较,反倒是更惦记着自家爷。
没过多久,康熙便下旨要北上木兰秋狝,出人意料的是,包括理亲王和四爷在内的成年阿哥都在随行之列,反而刚被责骂过的直亲王和廉郡王被留下来监国。
四爷接了旨以后,便带着家眷回了府,也是这个时候,悠哉养胎的宋琉璃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
“什咩?”宋琉璃惊出了羊叫,她瞪大眼睛看着许福,“你一五一十仔细跟我说说。”
“前太子听说是右臂废掉了,无法担当储君之责,被万岁爷封了理亲王,王府就在咱们前头,回来的时候奴才就瞧见那片地方狼烟动地的,就是正建府呢。”许福也是刚打探消息回来,还感叹的很,“听说前阵子好些人都在讨论,直亲王要当太子了,可不知怎么的又传出来消息说要立皇太孙,后来也没了消息。奴才只听人说直亲王和廉郡王留下监国,只怕都有可能是未来的主子。”
这真是说变天儿就变天儿了,哪怕许福只是个侧福晋的奴才,也清楚一件事儿,这老子当家和兄弟或侄子当家肯定不是一回事儿。
还好万岁爷身子骨康泰,许福心里只盼望着万岁爷是真的万岁万万岁才好。
宋琉璃摸着肚子有些风中凌乱,这世界是不是变化的太快了点?她就出去避了个暑的功夫,历史就拐弯儿了?
好在她当了许久的侧福晋,比过去做格格时要能经得住事儿了些,倒是没有因为忐忑不安就乱了阵脚。
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也叫她脑子里特别乱,废太子不是明年的事儿吗?
太子也还会复立的呀,这怎么……胳膊说废就废了呢?
现在才四十六年,离老康嗝屁还有十五年,其中变数太大,四爷还有希望当皇帝吗?
如果四爷当不了皇帝……宋琉璃摸着自己的肚子,头一次开始希望自己这一胎是个小阿哥。
如果是争太子之位,年纪小还有优势,起码不会叫皇帝忌惮,可若是争世子之位,只怕长子会更有优势些。
宋琉璃感觉到肚子被狠狠踹了几下,这才抚着肚子安抚,她有些走神地想着,自
己不是穿了个假清朝吧?
“怎么?孩子又闹你了?”在她走神的时候,四爷来了琉璎园,不声不响坐到了她身边,捏着她的脸蛋儿问。
问完四爷看她满脸茫然无措的样子,心里有些发紧,赶紧揽住宋琉璃:“身体不舒服?爷叫太医来给你看看。”
“不用叫太医,爷什么时候来的呀?”宋琉璃看见四爷,心里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害怕和忐忑突然涌上来,都变成了委屈,叫她忍不住靠在四爷身上软着嗓子问。
四爷见她有些恹恹的,揽着她安抚:“爷刚刚看你走神,就没叫人惊动你,可是路上颠着了?”
宋琉璃摇摇头,压下心里各种不安,抱住四爷胳膊把脸埋在他怀里:“没有,就是回来看见府里还有两个美人儿,我心里不舒服。”
四爷哭笑不得地拍了拍她脑袋,这小狐狸醋劲儿倒是越来越大了,不过也叫人心里很是受用就是了。
“等爷离了京,叫人封了琉璎园,你就在琉璎园呆着,爷会跟福晋说,不叫其他人过来烦你。”
宋琉璃哼哼:“爷干脆带着郭妹妹和安妹妹出去就好了,爷有美人伺候,我也能眼不见为净,咱们都如愿了。”
“浑说。”四爷敲了敲她脑门儿,倒是叫宋琉璃提醒了,“带着她们出去也好,到底不熟悉的人在府里,爷不放心。”
见宋琉璃瞪他,四爷才笑了出来,捏着她小巧的鼻子:“爷身子还没好呢,这回出去……只怕是不安稳,许是赶不上你生产,爷光惦记你都不够,哪儿有心思惦记别的?”
宋琉璃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许是因为许福刚才说的话,也许是因为直觉,她总有些心惊肉跳的不安感,这叫她忍不住揪住了四爷胸前的衣裳。
“那我晚点生,爷早点回来好不好?”
见宋琉璃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盯着自己,四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他亲了亲那双漂亮的眸子:“爷一定尽快回来,你不许胡闹,接生嬷嬷和奶嬷嬷都准备好了,爷这次还叫苏宝生留下,就待在琉璎园里伺候着。”
“……总之爷早些回来,我心里害怕。”宋琉璃乖乖点了点头,努力压下心头的不安软声道。
其实她和四爷都清楚,什
么时候回来不是四爷说了算的,眼下她不过是求个安慰而已。
四爷见她越说越可怜,甚至眼眶都有些发红,心里叹了口气,实在是拿这小狐狸没办法,只能抱着她进了卧房。
进了屋,四爷轻轻放宋琉璃在床上,不等她说话,就轻轻抱住她亲了上去。
直到宋琉璃被亲的七荤八素,脑子都开始迷糊,四爷这才气息不稳地放开她:“你要是累了就先睡会儿,爷陪你。”
宋琉璃已经感觉到了四爷的激动,可她这会子怀孕都快八个月了,也没办法跟四爷做点什么,想了想,她抬起头看着四爷:“爷,要不玩儿勺子吧?”
四爷:“……”
“你快点儿睡!”他脸色说不出是发红还是泛着黑,总之是特别不自在。
虽说他在床榻间需求强了点,可叫女人替他……这种事儿四爷还是很少做的,于其他人那里都没做过,所有的规矩都在宋琉璃这里破了例。
宋琉璃莫名地坚持,隔着衣服掌握了某处控制肌:“我想叫爷舒服。”
四爷看着那双单纯又执拗的眸子,突然就说不出话来,只能无奈地吻住了那玫红色的唇瓣。
等到两个人都喘着气停下来,四爷随手拿自己的里衣擦拭干净,就抱着宋琉璃躺了下来。
“好些了吗?”四爷拍着宋琉璃的肩膀轻声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从刚才抱宋琉璃进屋的时候,他就感觉出来这小狐狸的不安了。
瞧着她满眼的彷徨和害怕,四爷这才纵着宋琉璃大着肚子胡闹。
不但玩儿了勺子,还叫四爷伺候着也舒坦了一回的宋琉璃,莫名就心安了许多,她这才想起不好意思,脑袋埋在四爷怀里,只点头不肯说话。
四爷低低笑出声来,那声音通过胸腔传到宋琉璃耳朵里,叫她心安之际,也更叫她羞涩,就好像她刚才……饥渴了一样,太丢人了!
见宋琉璃耳朵通红,四爷心头微荡,忍不住轻轻又吻上了那小巧的耳朵,在宋琉璃张着嘴迷茫地低吟时,四爷的声音如同涓涓流水淌进了她心里。
“你乖乖的,保护好自己,等爷回来!”
睡梦中宋琉璃还在想着,她又不是傻,他回不回来她都肯定会保护好自己啊!
等宋琉
璃彻底睡着以后,四爷才冷着脸出了门。
除了脑子不太够用,叫那其嬷嬷留在屋里伺候的茯苓,得意了许久的许福连带着木莲和半夏并着杜若都挨了板子,这会子正苍白着脸跪在院子里。
“以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们都思量好了再说。若是再叫爷发现你们伺候不好主子,就不用伺候了。”四爷也没问许福他们到底跟宋琉璃说了什么,只冷淡地沉声道。
许福等人赶紧跪伏在地上:“奴婢(才)记住了。”
“嬷嬷,宋氏爷交给你,苏宝生那里随你派遣,爷只有一个要求,等爷回来的时候,爷要她们母子平安!”四爷转过头看着那其嬷嬷道。
那其嬷嬷早就知道这位宋主子在爷心里不一般,眼下见四爷紧紧盯着她,心里就更清明了些。
左右宋琉璃若出事儿,她肯定也活不成,说不得还要带累家人,拿宋琉璃当主子爷,就跟当年还在宫里一样,拼了命护着又何妨?
她端端正正跪下来,向来温柔的声音铿锵有力:“爷放心,老奴拼了命也会护着宋主子母子平安!”
作者有话要说:小宋:世界变化太快,总有些跟不上节奏的心惊胆战怎么办?
四爷:乖,等你生完了的。
小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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