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我如今不能出去, 你帮我想法子和席和安见个面吧。”
郁媛辗转反侧一夜, 终于拿定了主意,一大早就去见了张氏, 张氏还当她是对席和安的态度松动了呢, 当下应承了下来:“你们如今也定了亲了, 见上一见也好,只是要把你的小脾气收起来,他待你已是极好的了。”
时下虽男女大防, 可已经订了亲的未婚夫妻, 在外偶遇的话一起走一段路也并不算多出格,就是得带上些人罢了,至于偶遇这种事,当然是可以人为巧合的。
虽则对郁秋成为皇后一事还有些耿耿于怀, 可张氏并没有因此就对席和安看不上眼,毕竟不和郁秋比的话, 这世子夫人的位子,也是京中许多贵女们趋之若鹜的。尤其是嫁了席和安,那乐阳公主就是郁媛的婆婆了,便是看在乐阳公主的份上,四丫头也不敢轻易对她女儿做什么。所以她对郁媛和席和安的婚事甚至比之前还上心,自然不会阻挠她们见面。
郁媛并不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张氏,她娘要是真有能耐,当初早就把周姨娘母女给弄死了, 哪里还会放到今天来膈应她们,说到底,还是心不够狠,胆子也太小了些。
郁媛怕自己和她多说了,指不定还会被她拖后腿,所以她决定还是自己来。上一世她在温家后院里,也是经历了不少宅斗经验的,要不是她那时候身体不争气,生的一个女儿都没能养住,笑到最后的人还不一定是谁呢。
上一世的经历告诉她,唯有足够狠,才能活得好。
张氏做事情还是很有效率的,没多久就给席和安那边递了话过去,席和安对郁媛本就心心念念的,听说郁媛想见他,立刻欢喜起来,连他母亲先前的叮嘱都给忘了。
为了不落人口舌,她们见面的地方也选在了一家茶楼,也是巧了,选的还就是席和安平时常来的四海楼。
外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四海楼是魏昭的产业呢,郁媛自然也是不知道的,只这里有包间清静,说话也能避着些人。
只是她不知这四海楼本就是魏昭收集消息而置办的,不然也就不会这般大胆了。
席和安已久不见郁媛,满怀期待而去,不想才进门,见到的却是美人坐在窗下垂泪的模样,心里顿时吃了一惊,连忙走上前去急切问道:“媛……二姑娘,是谁欺负你了?”
郁媛特意比他来得早些,便是为了做好准备,闻言连忙用帕子拭了拭泪,眼圈却还是红红的,对着席和安勉强一笑:“是世子来了,让你见笑了。”
席和安哪里见得心上人这般憔悴难过,“是谁让二姑娘受委屈了,你告诉我,你我已经定亲,不必那样见外的。”
郁媛仿佛被他说动,神色迟疑,又黯然道:“小女并非见外,只是……”她停顿了下,见席和安目光催促的看着自己,咬了咬唇才继续说,“世子想必也知道,我们侯府的四妹妹,已经是陛下钦定的新后了。”
席和安脸上的神情也淡了几分:“自然知道,如今满京城的人大概也没谁不清楚的了。”他这几日听得多了,心里也挺为这事烦躁的,他是和郁媛订了亲的,可舅舅却要娶郁媛的庶妹,这舅甥俩变成了连襟,自然不是什么好事,他这阵子都不敢出去参加一些同窗聚会了,就怕人家笑话。且皇舅舅娶的还是庶出的姑娘,他就是再傻,也知道这嫡庶之间肯定矛盾不小,为了这事,乐阳公主都警告了他让他这段时候少去找郁媛。
席和安心里自然是不乐意的,他甚至还有些恼上了建安帝,明知道他和郁媛定亲在前,他要立新后娶哪个不好,怎么就偏偏选中了郁媛的庶妹?
不过他也只是心里怨怪一下,却是万万不敢和建安帝提这话的。眼下郁媛来找他,又提到这事,他便也回过味来了:“你别担心,她就算成了皇后,也不敢对你如何的,皇舅舅也不会让她胡来的。”
郁媛露出稍微松口气的表情,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也许是我多心了,只是我那四妹妹,从小就比我更得父亲喜欢,且她姨娘生得貌美,被我父亲宠得屡屡和我母亲作对,我那时候年纪也小,因而也与她有些不对付,去年她犯了些错,才叫祖母打发到庄子上去了,没想到如今骤然得知这样的消息,我真是……”
“我真是怕了,若她记恨我也就罢了,可就怕她不仅恨我,更恨我母亲,我母亲如今年纪已不轻了,我又即将外嫁,没人守在她身边,我……”
她说到这里,已是泪水涟涟,叫席和安见了,不由万分怜惜,连忙安慰她:“别怕,有我呢,我会护着你们的……”
你护个屁,你连自己都未必能护得住!
郁媛心里暗暗咬牙,面上却是一副十分感动的模样:“让你为难了,只是……如果可以化干戈为玉帛,我是很愿意的,就是不知道四妹妹她肯不肯给我那样的机会。”
席和安方才给了保证,其实自己心里也有点虚,毕竟人家要是当了一国之母,他还真没什么信心能护住哪个,但男人的自尊也不由得他退却,眼下听郁媛这样说,不由问了起来:“你有法子和她化解恩怨的话,那自然最好不过了。”
郁媛脸上露出踌躇之色,等席和安又催促了几句,方才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
然席和安听完之后,却有些迟疑:“这……会不会不太妥当?”
胆子实在小,郁媛心里鄙夷,越发看他不上,却碍于眼下要用到他,才勉强压住眼底的厌恶,压低了声音道:“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想做这般卑鄙行径,能得她原谅,就是叫我跪在她面前,我也是乐意的。可我这四妹妹性子犟得很,我若不如此,怕真跪在她面前,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
席和安自然是不舍得让自己的未婚妻受那样的委屈的,因此思量了好一会儿之后,终究点了点头:“罢了,这事你莫掺和,我来做安排,待一切准备妥当,我再让人给你递信。”
这头两人说完了话,却不知道都被魏昭的人听了个全,魏昭自然不会整日做什么听人墙脚的勾当,只不过这个四海楼本就是留作探听消息的摊子,自然有人专门盯着,像席和安和郁媛这样还算有头有脸的人出现,那些人也会多关注几分,早在她们进了包厢之后,就有人在暗地里候着了。
魏昭听到手下消息的时候,简直笑得乐不可支,忍不住对杜九道:“我早知道我这表弟平时不大机灵,但也没想到他居然蠢到这种地步。”
杜九不好评价,席和安好歹是个世子,日后还是平昌侯呢,虽然他心里也是赞同他主子的,但面上说的话却要客气许多:“英雄难过美人关。”
魏昭嗤笑了一声,郁媛那张皮相,在这京中贵女里,也就占个中上水平,他那表弟也不知道被灌了什么**汤,还硬是拿人当心上人看了,人家说什么他也信。
不过那郁媛也确实还有一点头脑,叫席和安给乐阳公主提建议,让她办什么花会,郁四才回京不久,就算拒了哪个,估计也不会落乐阳公主的面子,到时候花会上出了什么事,乐阳公主就是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也得把事情摘清楚。
这一招借刀杀人,用得好的话还真有可乘之机。
偏她嘴上说得漂亮,什么弄出意外她出面以身相护,借机和郁四化解矛盾,席和安也不想想,到时候郁媛要是借口避开了,意外真的发生,弄臭了郁四的名声,就是乐阳公主,也未必护得住他,反倒是郁媛,从头到尾不曾露面,摘得干干净净。
杜九道:“那主子,咱们要给四姑娘提个醒吗?”
魏昭看着那摇曳的烛火,眸中闪烁不定,沉默了许久方才道:“不必了,她要是连这点事都应对不了,那个后位,也做不长久。”
何况,以他父皇的为人,不至于连个女人都护不好,他如果多此一举,指不定还会被建安帝怀疑居心呢。
他和建安帝虽是父子,但也是君臣,魏昭从来没有忘记这一点,所以并不欲给自己找麻烦。
这些事,郁秋此时还不知道,但对于京中的暗流汹涌,她早就做好了准备。
乐阳公主果然没过多久就给郁秋的郡主府递了帖子,说是邀人过去赏梅,过了冬至之后,天气越发见寒,说是赏梅也不算突兀,乐阳公主早就有意见一见这未来皇后,她和建安帝关系还算不错,对于后宫的事也不掺和许多,但是建安帝对新后的宠爱光看那赐下来的郡主府也能看出一二了,乐阳公主自然是希望和她打好关系的。
至于她那未来儿媳和新后是姐妹关系,在她看来并不如何影响,毕竟郁媛是郁媛,就算她成了自己儿媳,那婆媳关系也就那样,世家里谁还不是面上和和气气的,私底下该怎样还怎样。她对郁媛本就没多少喜爱,早就打算好等她入府过一阵就给席和安抬两个妾,毕竟乐阳公主也不乐意自己儿子被一个女人把在掌心里。
乐阳公主此刻还不知道她办的赏梅会是席和安提议的呢,因为席和安还没蠢到家,没有直接找上乐阳公主说这话,而是通过嘉仪郡主提出来的,还说正好让嘉仪郡主可以见见郁媛这个小姐妹,嘉仪郡主自然也就没有怀疑。
郁秋接到乐阳公主的帖子,并没有多意外,且在这之前,她已经参加过两个宴会了,一个是宋国公府老夫人的寿宴,郁秋是跟着永兴侯夫人去的,还有一个却是宗室婚宴,正好借机和宗室之人认一认脸。
这两个宴会都是燕京权贵圈顶尖的,来往的客人自然都身份不低,郁秋趁此机会露了脸,表现得不好不坏,有人打机锋也被她轻描淡写的怼回去了,于是众人对这位未来皇后的印象又多了一点,脾气算不得多好。
所幸她如今的身份,敢当面和她交恶的几乎没有,出头的都是些没脑子被人当枪使的,郁秋也不深究,只在事后让人查清楚,记下了那几个幕后之人,她在建安帝面前扮演的本就是个真性情的女子,记点仇,也是应该的。
本来乐阳公主要是没送帖子来,郁秋是打算好好休息一阵的,毕竟她之前参加宴会也不过是想认个脸熟,又不需要和什么人交好,反倒是想要和她交好的人多,但真正的大世家之人都还在观望,她以后是一国之母,也犯不着放□□段讨好谁,因此时间一长不免无聊,郁秋也没打算为此浪费多少时间。
但乐阳公主的帖子,郁秋知道自己这一回却是不好推的,一方面当然是对方的身份,另一方面,郁秋可没忘了,乐阳公主的一对儿女都和郁媛关系好,席和安更是和郁媛订了亲的,就算是为了知己知彼,这一趟她也非去不可。
不过,有些事还得做好准备,郁秋不客气的使唤起建安帝留给她的人:“去查一查,乐阳公主还请了谁。”
把事情交代下去,郁秋就继续开始自己的悠闲日子,因为大婚前不好见面,建安帝虽不大信这些,但来得也少了,只在比较特殊的日子偷偷出宫来,带郁秋出去走走,平常则多是叫人送东西过来。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眼就到了乐阳公主举办赏梅宴的日子,正好天气难得晴朗,万里无云,不过时已入冬,郁秋出门也换了冬装,外面还披了建安帝之前送的狐裘。头上带的是红宝石头面,一身穿戴相得益彰。
她容貌精致,年纪虽小,一袭红狐裘穿在身上,却平添几分雍容贵气,路上的雪尚未融化,她走在雪中,比那枝头的梅花还要来得夺目,生生的叫人看楞了眼。
郁秋到的时间稍晚,但以她如今的身份也无可厚非,乐阳公主不仅不生气,还颇为高兴的亲自引她入座。
她们之前在宗室的婚宴上见过一面,只匆匆说过几句话,不过眼下却都是十分亲密的模样,话也说得分外好听。
“这红狐裘可不多见,四姑娘这一身,今日真真是艳压群芳啊。”
“公主过誉了。”郁秋脸上带着微笑,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有公主和嘉仪郡主珠玉在侧,我若不打扮得隆重些,怕都不能入眼了。”
乐阳公主显然被恭维得很高兴,夸她还是其次,她女儿如今正是当龄的时候,乐阳公主正在替她挑选夫婿,自然是很乐意让她出头的。
双方和谐友好的商业互吹一波之后,乐阳公主才把人引入席间。她也没忘了郁秋的身份,并不敢怠慢她,把她引为上宾对待,倒是先前来的郁媛,还是沾了和嘉仪郡主的情分,方才得了个不高不低的位置。
乐阳公主开的这个赏梅宴,也并不只是为了和郁媛套套交情的,确切的说,这还是顺便的,更主要的目的,还是为了给她女儿相亲,因此来的人不仅有身份相当的世家贵女,还有不少出彩的子弟,一个个丰神俊朗得很。
不出意外的话,嘉仪郡主的未来夫婿肯定会在其中。
果然,才开宴说了几句话之后,乐阳公主就迫不及待的对嘉仪等人道:“你们年轻人自去一边耍吧,这梅园如今花开得正好,若是有意,一会儿也写上几首诗上来,叫大家品评一番,我这个做长辈的旁的不说,当个裁判应是够的。”
她既说了这样的话,那些年轻的少男少女们自不会违逆,何况凑在一处也太过拘谨无趣了些,于是三三两两的分作几处,各自游玩起来,只是郁秋却是没人上前邀她的,毕竟虽然她们年纪相当,可郁秋是陛下钦定的新后,无论身份还是辈分都要比那些少年少女们长,因此也说不到一处去,自不会有人自讨没趣的来问。
郁秋乐得清闲,和乐阳公主一块吃着点心说说话,乐阳公主能够得建安帝几分看重,也是个极知趣的人,和她一块倒是不愁话题。
哪知道正说着话间,没多久就见嘉仪郡主走了回来,虽然没能和心上人定亲,叫嘉仪郡主很是失望了一阵,但如今有郁媛开导她,倒是恢复了几分活泼,和郁秋说话的时候也是大大方方的。
“四姑娘,那边的花开得正好,可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看?”
这个提议其实是有些突兀的,乐阳公主的脸色也变了一下,但因为开口的是自己的女儿,她也不愿当着人落她脸面,只笑着道:“四姑娘哪里的花看不得,你这没规没矩的,可别冒犯了人……”
“娘怎么这么说人家,四姑娘和女儿一般年纪,怎么就不能和我们一道去玩了?”
乐阳公主无奈,对郁秋不好意思道:“我这女儿是养得太娇了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还请四姑娘多担待一下。”
郁秋笑笑:“嘉仪郡主真诚相邀,小女就却之不恭了。”
她说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的贴身丫鬟问琴立刻也跟在了她身后,今日跟着郁秋出来的是问琴。兰草出身低微,且被郁秋在乡野带过一阵子,性子不免跳脱大胆许多,但是如今郁秋身份已今非昔比,出去带的人自然是要规矩礼仪都最好的,兰草如今还被许嬷嬷紧急培训,因此郁秋这几回带在身边的,都是建安帝分派给她的问琴。
建安帝一共给了她两个伺候起居的宫女,名叫问琴和识棋,皇后的规制自然不止两个宫女,只不过郁秋现在没多少人手,建安帝才给了她一些,其他的人选却是让郁秋以后自己挑的。问琴比识棋性格沉稳,行事也细心许多,才被郁秋带在身边。
郁秋给她使了个眼色,问琴便点了点头,示意一切还在掌握中,她是建安帝专门让人□□出来的,并不只是担当侍女的职责,还兼职护卫的,打三五个大汉都没问题,连药毒都会一些。
乐阳公主并不知晓郁秋已经做了准备,但因为这个梅园是她的地方,所以乐阳公主并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见郁秋应了嘉仪,心下微松口气,道:“你们玩去吧。”又吩咐了自己的一个大丫鬟跟过去,她女儿嘉仪生性天真得很,乐阳公主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走出了乐阳公主的视线,嘉仪郡主的脸上的笑就落了下来,看着郁秋的目光好奇里,又带了几分不喜。
难为她这样的人,方才居然还会掩藏自己的情绪。
虽然不太喜欢,但嘉仪郡主倒还真没想过要把郁秋如何,只是有些不太高兴的问:“你和我皇舅舅是怎么认识的?”
郁秋瞥了她一眼,道:“郡主叫我出来,难道不是要去赏花的吗,怎么倒打探起这种事来了?”她说着,目光看向乐阳公主派来跟着的那个丫鬟。
那丫鬟显然也没想到郡主的脸色变得这样快,顿时有些慌了神,连忙对郁秋福了一福:“还请姑娘见谅,我家郡主并无别的意思。”
嘉仪郡主从小就是被宠大的,对外人颇有几分骄纵,郁秋此刻的避而不谈本就不合她意,那丫鬟给郁秋赔礼道歉,更是让她觉得没了脸面:“你不说我也知道,皇舅舅就是一时迷了心窍,他早晚会识得你的真面目厌弃你的。”
郁秋只觉好笑,“郡主的话,恕我听不大懂,莫非你以为陛下是什么昏君不成,还被我迷了心窍?”
“看来你也无意请我赏花,请恕小女失陪了。”
跟个无脑小女孩斗嘴,郁秋也觉得没趣,嘉仪郡主这模样,便是被人挑拨的,郁秋也对她喜欢不起来,嘉仪郡主没想到她这样不给脸,说走就要走,气得“你……”了一声,却说不出话来。
郁秋转身便往园子中心走去,乐阳公主的丫鬟见了,心中慌乱不已,也顾不得嘉仪郡主了,连忙回头去给乐阳公主报信。
嘉仪郡主也没跟上来,她见郁秋那样,心里是有些后悔的,但又拉不下脸面去追,踟蹰了一会儿,却有两人从假山那边走了出来,左右不见郁秋,郁媛和席和安的脸色都不太好。
席和安问自己妹妹:“不是说要带郁四姑娘来赏花的吗,怎么她没答应过来?”
嘉仪郡主也不太高兴:“我就是问了两句话,她……她自己心虚回不上来,就跑了。”
嘉仪郡主之前是颇得建安帝宠爱的,毕竟建安帝的女儿只有两个,一个外嫁多年,一个年纪还小,对嘉仪郡主这个外甥女,便也几乎如女儿一般疼宠,嘉仪郡主不免骄纵几分。乍然听闻他要娶个小皇后,嘉仪郡主心里颇不是滋味,就像女儿得知自己父亲就要娶后母一般,尤其是她娘乐阳公主对着那女子也要奉承讨好,这叫她看在眼中,自然十分难受。
嘉仪郡主本就因为没能和心上人定亲的事心情不好,遇上这事,一开始就对郁秋没了好感,何况郁秋还是郁媛的庶妹,嫡庶本就是对立的,郁媛不着痕迹的说几句,嘉仪郡主对郁秋的意见就更大了,可不就找着机会就想怼她。
嘉仪郡主之所以这般,也是对自己的自信,她娘是乐阳长公主,她舅舅也疼她,就算她真对郁秋做了什么,嘉仪郡主也不觉得建安帝会为了郁秋处罚她。
便是现在把郁秋气跑了,嘉仪郡主也并没有任何担心的情绪,却不知道自己打乱了郁媛和席和安的计划。
席和安眉头蹙起来:“不是说了让你把人引过来的吗,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嘉仪郡主心里还觉得委屈呢:“我不喜欢她。”她对郁媛道:“对不起啊媛姐姐,不过她应该还没走,下午咱们再找机会让她和你说说话。”
郁媛就算心里恼她坏事,也没办法指责她,只好道:“她的脾气就是那样,倒是为了我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嘉仪郡主并不知她所想,只觉得郁媛可怜,堂堂一个嫡女,倒是叫个庶孽爬到头上来,义愤填膺道:“你放心,就算她不肯和你和好,我和哥哥也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郁媛得了她这句话,方才算是压下了一点戾气。
目光不由向席和安看去,她们的计划并没有完全告诉嘉仪郡主,就是怕她坏事,如今也十分庆幸有先见之明,席和安偷偷对郁媛点了点头,两人的眉眼官司,嘉仪郡主也不是没看到,只不过当做是未婚夫妻俩的情趣,并不以为然。
她还以为席和安和郁媛想要单独相处一会儿,还善解人意的离她们远了些,郁媛才走到下风口出,问席和安:“这下该如何是好,世子都安排好了,如今要改变计划吗?”
席和安道:“只是换个地方罢了,我早知嘉仪性子跳脱不太靠得住,另外安排了人引四姑娘过去了。”
郁媛没想到他竟难得细心,一时喜上眉头:“麻烦你了,叫你这样的君子,还为我做这种事情……”
席和安伸手阻止了她下面的话,看着她的眼中满是怜惜和坚定:“别再说这样见外的话了,你我本就是未婚夫妻,日后荣辱一体,我席和安发誓,绝不会让你受任何人的委屈。”
郁媛脸色微红,靠在他怀中一会儿才分开,道:“我去找嘉仪说说话,等事情准备妥当了,你再让人给我递个信儿,我再带着嘉仪一起过去,免得他人生疑。”
“好。”
两人商定之后,才分头行事。
却说这边,郁秋和嘉仪郡主不欢而散之后,也不太乐意去见乐阳公主,她心知乐阳公主到时候必然会想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叫她白白受嘉仪郡主的气,郁秋可不愿意,她有心摆一摆架子,便刻意在园子里多停留了片刻。
这也是因为深知问琴的能力,所以才敢大胆行事,不过,郁秋并不是全然依赖别人的人,她自己身上,还放了之前找问琴给她准备的迷药呢,放倒猛兽都不在话下的。
乐阳公主的梅园打理得很漂亮,郁秋也不介意多欣赏一二,不过她没想到的是,自己之前的准备居然还真派上用场了。
当时郁秋正和问琴说着话,不想没过一会儿,一个嬷嬷打扮的人从小道那边走了过来,见到郁秋就福了一礼:“见过四姑娘,我家公主让人备了新得的佳酿,请您过去一叙。”
郁秋皱了皱眉,隐约觉得她有些面善,却想不起来是谁:“你家公主是?”
“奴婢是嘉仪郡主的奶嬷嬷。是长公主吩咐奴婢过来的。”
“哦!”郁秋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装作好奇道:“怎么是你过来?”
她心里已经起了疑心,乐阳公主身边的人多得是,怎么偏偏叫嘉仪郡主的奶嬷嬷过来请她?
其实她还觉得奇怪呢,可是吩咐她过来寻人的是世子,世子总不会骗她不是,“这……奴婢不知。”
常嬷嬷心里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她偷偷觑了郁秋一眼,见她容貌过人,年龄也正是花期,比许多贵女都要来得好看,心中不由暗自打了个突,她们家世子,该不会是私下找这位四姑娘过去的吧?
年轻的男女私会,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更何况这位郁四姑娘可是未来皇后,要是传了什么风声出去,那可是要命的事。
常嬷嬷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也亏得席和安没敢对常嬷嬷说得太多,以至于常嬷嬷可不就往那边想了,此刻垂着脑袋站在那里,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
郁秋见她这般心虚的样子,忍不住就笑了笑,本来还有心想跟着她去一探究竟的,但现在嘛,人家马脚都漏得这样明显了,她干嘛还送上去,郁秋故作起疑的盯着那嬷嬷看了一会儿,常嬷嬷本就被自己的猜想吓了个半死,这会儿更是瑟瑟发抖起来。
郁秋知道时机到了,便呵了一句:“你在撒谎!”
常嬷嬷立马就跪下去了,连连磕头道:“四姑娘饶命,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啊,是……是世子吩咐奴婢来找您的,奴婢……奴婢只是奉命行事……”
郁秋和问琴对视一眼,后者已经上前一步抓住了常嬷嬷的一只胳膊,对郁秋点了点头。
郁秋便道:“行了,有什么话对公主说去吧,本姑娘也想知道,世子找本姑娘是有何话要说。”
于是一行人往来处走去,另一边,席和安安排的人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能瞧见常嬷嬷等人的身影,顿时知道事情有变,连忙找了个人给席和安报信,席和安是怎么也没想到,万事俱备之后,意外居然出在常嬷嬷身上,就是怕说得太多容易让人起疑,他才只吩咐了一句罢了,毕竟常嬷嬷本就是下人,便是心里疑惑也没胆子多问,却不想就是这样一个轻忽,反倒叫常嬷嬷想得更多,以至于一开始就把事情搞砸了。
郁媛和嘉仪郡主当时正说着话,不期然见到席和安走了回来,脸色却是十分不好看的样子,郁媛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因嘉仪郡主也在,两人不好直言,郁媛只能给他使眼色,席和安心情也不好,他到现在都还没找到纰漏在哪里,常嬷嬷也不见踪影,他方才才在郁媛面前做了保证,哪里想到打脸来得这样快。
没法解释太多,加上还担心常嬷嬷那边有没有暴露什么,面对郁媛的眼神,席和安也只能摇了摇头示意事情没办好。
郁媛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被嘉仪郡主发现了,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媛姐姐,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郁媛哪怕心里憋着气,也得好声好气的说话:“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不太好的事而已。”
嘉仪郡主好奇心重,又追问起来,“是什么事啊?”
郁媛:“……”她几乎要憋出内伤,偏偏没办法对嘉仪郡主发脾气,脑子转了两转,才勉强找到一个不算太好的借口:“是我舅舅,前阵子说和我表弟们一起过来的,后来又说来不了了,我心里挂念他们,有些担心罢了。”
嘉仪郡主顿感没趣,仍是开口安慰了郁媛几句,正说着话的时候,却有人过来了,却是乐阳公主身边的近侍。
“你说什么,皇舅舅也来了?”
嘉仪郡主听了近侍传来的话,不由震惊出声,建安帝平时虽然对她们不错,但一年到头见的那几回,也多是重要节日宫宴的时候,或者是她们去宫里探望外祖母的时候钱太妃的时候,今日又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建安帝竟亲自出宫来了。
嘉仪郡主心里还只是疑惑的话,席和安和郁媛却是震惊又紧张了,席和安对建安帝本就十分敬畏,今日的事虽然没成,可他心里还是觉得虚得很,眼神慌乱都有些不知所措。
她们脑子里都不由自主的冒出一个念头来,建安帝,该不会是为了郁秋来的吧?
不管怎样,陛下亲临,便是世子郡主,也推脱不得,当下兄妹俩都收拾一番,立刻就要往主厅赶去,郁媛见他们这般模样,暗暗咬牙,一想到郁秋即将嫁的,是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男人,她心里就是一阵阵的不舒服。
她脸色有些青白的跟在席和安兄妹后面,一边走一边思量着待会可能遇到刁难时该如何应对。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郁秋见到建安帝的时候,也十分惊讶。
她连后头带的那个自称“常嬷嬷”的人证都给忘了,建安帝见到她的时候,也是眼前一亮,要知道他毕竟是皇帝,便是订了亲,也不能常去看望郁秋,毕竟底下还有那些御史们盯着呢,此时距离他上一回见到郁秋,已经足有半个多月过去了。
眼下瞧着自己的心上人穿着自己送的红狐裘,打扮得精致华贵的模样,建安帝不由暗暗磨了磨牙,既觉得骄傲满足,又有些醋意,他都没能见几回呢,倒是先便宜了那些不相干的人。
建安帝本来是没想过来的,毕竟郁秋也要有自己的交际,何况如今既有身份,又有他的人护着,实不用太担心安全问题,不过建安帝还是专门让人把郁秋每日的消息送进来,今日郁秋参加赏梅宴的事,他也是早就得到消息了。
建安帝政务繁忙,得到消息的时候并没有打算出来的,原先他给予郁秋的恩宠已经足够让许多人侧目了,建安帝实在不愿让她背负更多的异样目光,叫人觉得她是靠美色上位的一般。
可谁知下了朝用膳的时候,吃的菜里就有郁秋拿出来的菜谱,建安帝不免睹物思人,到底还是想出来见上一面,反正是乐阳公主举办的宴会,他去瞧瞧,也不算太出格。
建安帝这边才打定了主意,常久又突然说了一句:“长公主此番是专门给嘉仪郡主挑选夫婿的,听说满京的世家子弟,年轻俊杰们都到了,您这般过去,是不是不太好?”
常久本意是想劝上一劝的,哪知建安帝只听了那句“满京的年轻俊杰们都到了!”,一下子就酸的厉害。
乐阳这是什么意思,这样的宴会把郁秋请过去是干什么?
一想到自己连和郁秋见一面都难,郁秋却和许多年轻子弟在一块,建安帝哪里还坐得住,当下再不耽搁,立马就换了衣服带人出宫来了。
郁秋见他眼神炽热的看着自己,不由脸上一热,低下头去掩饰异样,然而两人方才那片刻的脉脉对视,落在外人眼里,那可真是……满满的狗粮。
乐阳公主也觉得差点没酸掉她的牙,她有些好笑道:“陛下还请上座吧,四姑娘方才走了一圈也该累了。”
她本就是十分知趣之人,这会儿就把郁秋的座位给安排到建安帝下首去了,郁秋才想起自己方才准备的事,便拦了拦,道:“公主且慢,小女尚有一事不明,还请殿下帮忙解疑。”
她看了站在后面的常嬷嬷一眼,对乐阳公主道:“不知殿下方才可有请人唤我过去,听说还有佳酿与我共饮?”
乐阳公主此时方才注意到常嬷嬷,脸色变了变,先是带着几分疑惑,随即反应过来,眼里便含了冰一般冷凝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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