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郁秋都懒得应付, 她们还想落井下石,结果老夫人那边派了她最得用的钱嬷嬷帮她收拾东西, 以至于府里的其他几个姑娘都不敢多说话了, 莫说她们, 就连郁秋这个身体的母亲周姨娘, 原本还想追问她怎么惹了七皇子的厌恶的, 看到钱嬷嬷出现后, 也不敢再问了。
郁秋乐得少一些麻烦,周姨娘到底疼她, 哪怕明知道她去了庄子里日后难再有出头之日, 也是一股脑的把自己的体己给了郁秋一半, 这次郁秋倒是接受了,除此之外,她这个身体的爹郁二老爷也找她去说了说话。
原主之前愤怒于她被人陷害时二老爷没有帮她,又一贯觉得自己这个爹没什么出息,让她连个好姻缘都难找到, 以前还能卖卖乖巧, 经了那事之后却觉得一切都只能靠自己, 便对二老爷冷了心,几次见面都没好脸色, 更别提……她前头堕胎的药,也是这个爹让人送过去的。
原主心里是恨毒了这个爹, 可是她也不想想, 若不是七皇子发了话, 她爹也不能做这样的选择,不过他有些无能是真的,不然也不会从头到尾一点都没能给她提供一点帮助了。
不过眼下,郁秋倒觉得自己不必和他撕破脸面,因为在之前,这个爹其实是很疼她的,甚至于比起郁媛那个嫡女,还要来得喜欢,原主小的时候,可没少接受过他常给她带的小东西,比起其他的女儿,原主其实算得上郁二老爷最喜欢的一个。
于是郁秋这次去见他,也没冷着脸了,倒是郁二老爷面上十分不自在,大抵是也有些愧疚在,也没说什么话,就交给了她一个小匣子。
里面竟放了五百两银票,还有一个店铺的契约。
郁二老爷见郁秋愣住的样子,摆了摆手道:“这本来该是给你添的嫁妆,如今……你且好好放着吧,总归给了你了。”
郁秋眼圈红了红,带了些孺慕的看着他,半晌才咬了咬唇,给他行了个大礼,道:“爹,您多保重身体。”
郁二老爷见状,眼眶也有些发红:“你……唉,七皇子殿下不是个长情的,过个三五年,等这事的风头过去了,你若是想回来,爹再给你找个好人家,咱们家里,也不缺你一口饭吃。”
到时候只要对外说是孀居的新寡,再找个远一些地方的人家,也不是不行的,毕竟他们家家世摆在这里,就算如今侯府已经渐渐式微,可是在低一些层次的人看来,依旧是权贵之家。
这若是在一些其他世家,闹出这样的事来,怕是得一根绳子绞死了干净,要不然也得绞了头发送去家庙的的,可偏偏,因着郁秋及时示弱,府里上下都知道郁秋曾经受过郁媛的陷害,如此才会一时想不开去找了七皇子。
而现在落到这个地步,到底也算情有可原,因此,倒没有人对她赶尽杀绝,尤其是她的父亲和姨娘,都只一心惦记着她呢。
郁秋没有说拒绝的话,三五年,时间长着呢,若是她的计划不能行,那就到时候再说了。
郁秋上午见了她爹,下午她那名义上的嫡母也派了人送了点东西过来,只是都不是些什么好玩意儿,什么女戒之类的书籍,还有一套头面,样式一看就十分老气,根本不适合她这样年龄的姑娘家佩戴,大概是做做面子功夫,免得人家说她无情,毕竟此事一开始,还是因着她女儿郁媛而起的。
郁秋便都笑纳了,反正用来赏人或者卖掉也无所谓。
其实郁秋闹出的事,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郁家到底有老夫人在,很多事都及时把控住了,郁秋之前攀附七皇子的事根本没闹出来,若是她之后进了七皇子府,那可能别人还会猜测一下里面的门道,可是现在郁秋进七皇子府的事已经黄了,双方都默契的把这事压了下来,就当做没发生过。
那么京里最近唯一关乎郁家四姑娘的消息,无非就是郁媛准备私奔那日把有私情的锅扣到了郁秋身上,可这事当初是在法华寺那边发生的,郁媛当初做好了准备,是故意找了去法华寺上香的时机,那天府里的女眷们都去了,因此也及时把消息压了下来,尽管还有些风声传了出去,但眼下,郁秋被打发到庄子里去了,也算给这事做了个了结。
郁秋不过一个侯府的庶出姑娘,也不是什么大人物,那些风声也是似是而非,人都是健忘的,没多久就被其他新闻吸引了,哪里还记得她。
郁秋找了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两辆马车,一辆载人,一辆装东西,郁秋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侯府,随行的除了两个护卫一个车夫外,就剩下她如今的贴身丫鬟兰草了。
郁秋问过她是否自愿跟随她走,兰草磕了头,算是正式认下了她这个主子。
郁秋也才知道,兰草原是前些年闹灾荒的时候被卖进来的,她性格沉稳老实,做事也踏实,可到底不如家生子,因此当初做得再好,也不过堪堪混成慈安堂里的三等丫鬟,再往上却是不能了,没想到郁秋一朝出事,老夫人想找个稳重老实的给她,于是就找到了兰草。
因此,兰草在侯府里除了几个同为丫鬟的小姐妹外,却是没有其他牵挂了,郁秋见她表态诚恳,便留下了她,反正她的卖身契也在自己手上,晾她也不敢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
只是郁秋没想到的是,马车才刚出了城门口,就被人拦住了前路。
郁秋掀开了帘子往外看,出了城后这边的来往的人已经十分少了,空荡荡的官道上也没多少行人,那人牵着匹马,神色淡淡的站在那里,郁秋一眼就认出来了,他是跟在魏昭身边的护卫,名字好像叫……杜九?
“叨扰四姑娘了,这是我家主子吩咐属下交给您的东西。”
郁秋看那小匣子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银票,她倒是不知道,魏昭居然还念着她,可惜的是,她一点也不想再欠他,不……应该说,她要他一直欠着她,以后,才有借口讨还回来。
于是郁秋直接推拒了,杜九还没经历过这种事,给人送钱还不收的,偏他奈何不得,想了想,索性直接走近几步把那装着银票的小匣子往马车里一放,转身就上了马。
郁秋也不理会,叫人把那匣子拿出来,直接放在了路边,就让车夫继续赶路了,过不多时,马车的影子很快消失在远方,杜九骑着马,眼神落到路边的那匣子上,有些头疼。
他只好把东西重新捡起来,收拾了回府里复命。
“东西给她了吗?”
才回到皇子府,就被人告知七皇子已经在等着他了,杜九脚步一顿,原本他还想着主子这般轻易的放了郁家姑娘离开,应该没多少情谊才是,可是现在却有些不确定了。
他一边想着怎么组织回话,一遍慢悠悠的拖着速度去见了魏昭,不想一露面,就听到魏昭先问了起来。
杜九一路都没想到怎么回话,只得实话实说道:“她不肯收。”
魏昭面色不变,可杜九看他手上捏的茶杯似乎多了几丝裂痕,有些心惊胆战,魏昭道:“那你就不会直接送吗?”
杜九道:“属下把东西放下了,可……四姑娘走的时候,直接放在了路边没带走,属下也没办法……”
魏昭这次沉默了许久,方才道:“罢了,以后也不用再去找她。”
他总有一种预感,他和那个女人,迟早还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
清风拂面,柳絮翩翩,一个老者正坐在小舟上,河面水质清澈,隐隐还能看到河底下的水草,来往嬉戏的鱼儿。
老者白眉须发,身材有些削瘦,握着竹竿的手已经起了些鹤皮,看起来至少也是耳顺之年了。
但他眉目舒阔,眼角含着笑纹,显然是个心性豁达之人。也是,如果心性不豁达,呆在这里钓了一早上鱼篓还是空空,换了一般人早该心生燥意了。
须臾间,老者突然感觉到钓鱼的线微微动了下,水上晃起了浅浅的波纹,还不等他喜上眉梢,正待动作之际,就听到岸边传来一个声音正在喊他。
老者被唬了一跳,没等他回应,就感觉水下已经没了动静,老者郁闷的把竹竿收起来,果然,那头的饵料被吃了一半,鱼已经不见踪影。
得,又白忙活一场,老者叹了口气,正打算训那冒然打扰人的小子几句,不想那小子已经十分乖觉的主动认了错。
“郁公子来了,让我过来来找您回去。”这青年穿着一身青色布衣,身材瘦长,细看的话,却能看到右边半张脸上烧伤的痕迹,那伤痕似是年代久远,大抵也是因此,那青年人看起来年纪不大,一双眼却黑沉沉的,再有这略显狰狞的疤痕在,咋一看还挺吓人的。
只这张脸老者已经看了多年,并未露出什么神情来,态度十分自然。
“哦。”听到青年人的话,老者应了一声,脸上的神色缓和许多,放下了竹竿,手脚利落的把船泊到了岸边,很快走了下来。
“你帮我收拾收拾,咱回吧。”
“是。”那青年连忙应了,手脚利落的上前帮忙,老者住的地方,是半山腰竹林里的一座小宅院,环境清幽,屋外不远还摆了石桌石凳,一个少年人坐在那里,正在摆弄上面的棋盘。
“你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老者走过去,含着笑招呼了一声,一边叫那随后的青年书童倒茶出来。
那少年人抬头,扬眉浅笑,端的是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好一个俊秀的少年郎。
声音也清冷干净得很:“我新得了一种酒,带给老师品一品。”
“这可好,难得你想着我。”老者……不,应该是太岳老人点点头,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郁秋笑了笑,叫了一声,里面正在忙着的兰草很快抱着一壶酒出来,身后跟着方才叫老人回来的莫问。
没错,兰草和郁秋,此时皆做男儿打扮。
不仅如此,近半年的时间,郁秋已经从犯了错被家族发配到小庄子求生的侯府庶女,摇身一变成了当朝隐士太岳老人的小弟子。
莫看时间好像很短,郁秋似乎过得很轻松,但实际上,她这一路走得也不算顺畅,好在有钱财傍身,郁秋目标很明确,当朝的有三个隐士,俱是年轻时风流一时的人物,如今年纪上去了,隐居山间轻易不得见,不过郁秋如果想法子,也不是不能找到,但她目标明确,第一个就找上了太岳。
不是因为他所住的太岳山离燕京更近,而是因为,他是当朝皇帝的至交。
若非早就知道剧情,郁秋也不晓得这一段,当今是个明君,但每年偶尔也会微服私访一下,期间几乎每一次,都会特地来见一见太岳老人,甚至在剧情里,也唯有他,是皇帝唯一毫无芥蒂的和他商议立储一事的人,足可见他们的交情匪浅。
原主的任务里,是想要攀上比魏昭地位更高的人,要他一世仰望,求而不得,可是魏昭已经是当朝皇子,比他还厉害的能有几个,太子生性仁厚,按理来说,接近他可能更容易些,可谁叫他就是太软弱了些,郁秋怕自己就是能帮他,也左右不了皇帝最后要废他的心思,要是她千方百计搭上了他最后太子依然被废了,那她岂不是白费功夫。
至于三皇子,他性格无常暴虐,又自私自利,与魏昭一般的冷情,何况他也是夺嫡的失败者,郁秋虽然自信,但也没自负到觉得自己可以轻易左右他们本来的命运,所以她思来想去,觉得还是直接找上当今皇帝更容易点。
她当然没想过直接找上去自荐枕席,先不说自己有没有那样的门路,就是能干这种事,估计成功了皇帝也不会多看她一眼,所以郁秋只得另辟蹊径。
于是她找上了和皇帝关系似乎很远,但其实很近的太岳老人。
太岳老人姓陈,名陈清河,是太原陈氏子弟,年轻的时候就名纵一时,后陈氏家族渐渐败落,他倒是看透了名利浮华,便索性辞官隐居山林,不过他到底当过一段时间的官,而且鲜为人知的是,他当官期间曾经认识了还在潜邸的当今,两人当时就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人的交情也没变多少。
郁秋能找上太岳老人,自然不是没用手段的,她为此把唐诗三百首默写了大半出来,揪掉了不少头发,然后还花了大功夫把那本子做旧,这才打着意外得到的孤本的名号,以此来得到了见太岳老人一面的机会。
那些诗篇毫无疑问都是可以流传千古的名篇,太岳老人自然是见猎心喜,哪怕寻不到作者的出处也找不到诗篇里的一些典故,可文化是共通的,一首诗一篇文章写得好不好,太岳老人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郁秋把这些当做孤本赠送于他,只求他收她为徒。
太岳老人人老成精,早看出郁秋是女扮男装了,郁秋自知瞒不过他,便把自己之前做的糊涂事都说了,也没多做辩解,只做出一副对俗世心灰意冷,又不想一生一世全无成就,死后只落得黄土一抷的地步,她也没有大志向,只想着人生在世几十年,想做点学问,也想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她也不常打扰太岳老人,只是自己得了什么好东西,也会往这边送上一些,郁秋想做什么的时候,通常一心一意,太岳老人再怎么精明,也没想到郁秋是真正的演员出身,演戏演的跟真的一样,何况,太岳老人是个真正品性高洁的人,郁秋对他的好,便是三分是演,也有七分是真的。
如此一来,太岳老人便渐渐被她打动,他本就是个性格不拘的人,收了个女弟子,也不在意人家如何说道,反倒是郁秋为了行事方便,一直做男装打扮。
郁秋想要讨好一个人的时候,还真少有人能抵挡得住那糖衣炮弹,不过郁秋也并不是只把太岳老人当踏板,实际上,她对老人付出的心血可能更多些,如果可以的话,她其实更希望不通过攻略皇帝来达成目标,她更想成为像太岳老人这样的人物。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太喜欢通过男人来达成目的。
虽然……这是个捷径没错,郁秋也不是多坚持自己的节操,事实上,自从进行任务开始,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连上个世界,因为察觉到自己有些动心的迹象,她回到系统空间的时候,还特地封印了自己的一部分感情记忆。
现在她对第二个世界,记得的也只是自己和原嘉佐谈过恋爱并且结了婚一起过了几十年,可回忆起来却很模糊,感觉倒像是在旁观别人的故事。
那些记忆,以后等她回到自己的世界,是可以再还回来的,只是现在为了方便进行下一个任务,郁秋才做如此选择。
而此时她找上太岳老人,也是真切的拿他当师傅看待,让她学习练字她也丝毫不曾懈怠,她希望可以通过自身的能力,或者与皇帝也成为莫逆之交,如此,算是她对自己原则的一点坚持,她的任务也算能完成一半。不过如果中途有什么意外,她也不介意用更简单的方式完成。
郁秋心想,幸好她及时封印掉了之前的那部分感情,不然此刻也许就做不到这样冷静的计划谋算。
她虽然对自己的情绪把控得很严,但还没到可以把感情随意收放的地步,有一些必要的措施,郁秋也不排斥使用。
她给太岳老人倒了一杯酒,酒香并不重,用的是蒸馏的法子弄出来的,但是度数比起这个时代的酒都要来得高了,太岳老人本就是个好酒的,喝了一口,那甘冽醇厚的酒水才下腹,一股辛辣感便油然生出,身体里好像血液都流得更快了些,暖融融的。
太岳老人脸上浮现一点喝过酒后的红晕,忍不住眯着眼回味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郁秋那壶酒拿过来又倒了些,笑着给了个评语:“不错。”
郁秋自己也抿了一口,姿态利落,看起来竟丝毫女气也不显,太岳老人摇了摇头:“你一个姑娘家,喝什么酒,去去,这酒既是送我的,你就别喝了。”他冲她挥了挥手,郁秋唇角微弯,也不说他,由着对方叫莫问把酒壶收了起来。
“老师,你看我如今走出去,谁还认得是个姑娘,您老人家何必拘泥这个?”
别的不说,郁秋的化妆技术确实好,别人家的姑娘女扮男装,举止走路都很难掩饰,可郁秋不同,她化的妆完全显出了英气不说,行事姿态落落大方,活脱脱一个世家小公子,俊逸潇洒,走出去还有不少女儿家给她扔花或者送手帕的。
她连自己的耳洞都没落下,也不知用什么方式掩了,长发束成半扎型,看起来俊逸潇洒,美这种东西是共通的,人的眼睛不会骗人。
她这个打扮,就是好看,看起来完全是个公子哥儿。
至于没有喉结这个事,她如今年纪还小,别人也不会起疑。
太岳老人自诩是个超脱世俗的人,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小姑娘,偏她确实聪颖狡黠,学东西举一反三,又快又有效率,也不怪太岳老人越教越喜欢。
若是他的子侄后辈,那以后必然是希望她能考进士或者继续学问,可偏偏,她是个女子。
太岳老人心里不是不遗憾的,便是他没有偏见,可这世人讲究男尊女卑,女子便是再聪慧,也不过拘于后宅,一生相夫教子,得享诰命,便算是荣宠之极了。
可他这小弟子,年纪轻轻却仿佛历尽千帆,太岳老人之前也不是没让人去查过她的底细,只能说,时也命也,他收下她当徒弟,未尝没有怜惜之意,如今,倒是越发觉得自己没有做错。
郁秋所住的庄子离这边倒是不远,左右山庄地处偏僻,外人也没几个知道里面换了主子,那些下人的卖身契都在郁秋手上,自然也不敢漏出不该漏的消息出去。
于是郁秋无所顾忌的改头换面,直接拿自己当男儿看待了,就连兰草,一开始虽然还有些忸怩,可跟着郁秋做男子打扮出去得多了,也觉得这身份实在比女子便利许多,人对自由的向往是天生的,兰草久而久之,比郁秋还热衷于当男子,恨不得自己生来就是男儿身,也不再劝郁秋做点什么针线活差人送府里去讨好一下其他主子了,她们主仆两个呆在庄子里,可比府里逍遥得多。
不过从庄子到这太岳山,来回也要一天的时间,郁秋到底是女儿身,就算她自己不避讳,太岳老人也没法留她住到那里去,故此,郁秋拜了师之后,也不过是三五天过来一趟,女子注定无法科考,郁秋也没打算学习明经之类的,倒是诗词歌赋渐渐也能拿得出手了,书法原主就一直勤练的,只是字迹太过娟秀,簪花小楷一看就是女子笔迹,不得已,郁秋才换了种草书临摹,天天练习。
只是拜师的时间毕竟还短,再努力如今成效也比较有限,为了避免老师忘了她,郁秋便偶尔捣鼓点新玩意儿出来,用以讨好一下太岳老人,再顺便赚点钱。
她今天过来,除了给太岳老人送酒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前几天听说太岳老人有个朋友这几天要来拜访,太岳老人隐居山中,轻易不会见客,他的朋友,便不是当今,也绝不会是什么无名氏,郁秋本着碰碰运气的想法,于是就过来了。
没见着人,郁秋也不着急,反正这个任务难度很大,据说失败的前任足有两位数了,所以郁秋很淡定,任务要是完不成她最终也不过是在原主寿命尽了之后回去,然后继续下一个任务罢了,对她来说也没多少损失。
相反,如果完成的话,这个等级的任务据说魂点奖励足有之前的两倍,要不然她也懒得费心思。
“老师,我还让兰草带了些卤菜过来,您牙口不好,鸡爪就少吃一些,大鸡腿留给您了。”
年纪大了的人,其实也挺重口腹之欲的,只是为了健康养生,平日里太岳老人都吃得比较清淡,郁秋就是做了卤菜出来,也轻易不敢让他多吃,只偶尔让他尝个味而已。
不过就算如此,太岳老人也很高兴了,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太岳老人原本还想训斥她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活到这把年纪,徒弟也不止郁秋一个,可前头几个要么考了科举进了朝堂,要么游学去了,算起来,郁秋来的时间最短,却最得他的心,也不知是不是女孩子天生心细的缘故,总之,对他的饮食管得很严,太岳老人妻子早丧,之后也没再娶过,膝下一个儿女也无,如今有郁秋待他体贴周到,他哪怕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极受用的。
“那感情好,待会儿让莫问挖点笋回来,也给你做点新鲜的吃。”太岳老人道。
郁秋笑着说:“方才让莫问去找您的时候,我和兰草已经挖了笋回来了,您就等着吃吧,对了,那酒后劲不小,您可不能多喝。”
莫问说是书童,其实也跟徒弟差不多了,他年纪比郁秋还大一些,只是因着脸部有瑕无法参加科举,不过习字也没落下,据说前几年还被送去学了点功夫,如今一心一意就守在太岳老人身边保护他,平日里又当书童又做小厮的,基本上杂活一手包揽,兰草如今都拿他当偶像,指望着自己有一天能跟他一般厉害。
郁秋对待莫问也很客气,因为他和太岳老人虽无师徒之名,却也算有师徒之实,所以郁秋也拿他当师兄看。
“知道了。”都说老小孩老小孩,便是太岳老人这般的人物,有时候也忍不住脾气,像是孩子一样,方才还高兴呢,这会儿听说不能多喝酒,脸色又耷拉了下来,郁秋索性趁机请教了他一些问题,总算分散了他一些注意力。
没等多久,莫问已经做好了菜出来,说起来,莫问还真是挺全能的,若非他是她实际意义上的师兄,郁秋可真想挖角过来,郁秋自己是不大会做美食的,但是前后几个世界她都没在吃的方面亏待过自己,知道的美食,大致做法也懂一些,偏偏她自己却不擅长这个,兰草以前还是做洒扫丫鬟的,变成了贴身丫鬟也不会厨房的活,庄子上一个厨娘只会做点家常菜,让她多做点金贵的她都怕弄坏了食材。
郁秋的那一堆美食点子,也就遇到了莫问之后方才有了用武之地,后者也不讲究什么君子远庖厨的话,很是试验了好些方子,弄出了不少郁秋熟悉的美食来。
这会儿也是他做的午饭,兰草只能打打下手,等郁秋和太岳老人说完了话,才发觉时间不早,还没等她进厨房去看看自己能不能帮上忙呢,兰草已经在擦着桌子摆碗筷了。
还没走进厨房,鸡汤特有的香味已经出来了,汤里加了嫩笋,跟添了几分鲜美,郁秋她们带来的卤菜已经重新热过,一看就让人十分有食欲。
“师兄,我来帮你。”
莫问没应,她喊他师兄,是太岳默认的,只是莫问从来不肯答应,她一个人也叫的欢,因为每回听郁秋喊莫问师兄的时候,就间接等于莫问承认是他徒弟了,所以太岳对这件事是乐见其成的。
郁秋也不在意,她看了那些煮好的菜一眼,暗暗咽了口唾沫,越来越想把人拐回去了,她师傅这日子过得可真美,隐居田园还天天有人照顾衣食住行,美食投喂,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这分明是神仙过的日子!
郁秋跑过去端起一盘菜,却忽略了刚出锅的菜热度惊人,她的手冷不丁的被烫了下,差点没忍住扔开,正要放下的时候,一只手凭空伸了过来接过了盘子,郁秋抬头只看到莫问眉头锁着,他把那盘菜放回原地,把郁秋的手放到了旁边一个装着水的铜盆里,冰凉的水一泡,方才被烫到的地方顿时感觉舒服多了。
“谢谢师兄。”
他的手有些粗糙,郁秋才注意到,原来他不止半边脸上有疤,右手从手肘到手掌的地方,也有很明显的烧伤痕迹,实在让人想象不出是怎样的痛楚。
郁秋眼神闪了闪,再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烈火焚身是怎样一种痛楚了,脑子里想起了什么,她的目光凝在莫问的手上,沉默了许久。
莫问不爱说话,似乎注意到郁秋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他的动作微动了下,随即很快收回了手,只淡淡的留下一句:“以后小心点。”
说完,他便转身把灶台上的两盘菜都端了出去,郁秋擦干净手上的水,也跟了出去,这个插曲就像蜻蜓从水面翩跹而过,留下的浅浅波纹很快散去,了无痕迹。
太岳已经在给自己斟着酒,他这边倒也不拘什么规矩,郁秋和兰草也上了桌,酒太岳是不肯给她们两个小姑娘喝的,莫问倒是分到了一点,郁秋知晓他也爱喝酒,看他抿了一口神色略有些怔住的样子,郁秋笑了笑。
太岳道:“这是你师妹孝敬我的,味道如何?”
莫问没说话,只是一口把杯中剩下的喝了,然后径自伸手去拿那酒壶。
太岳连忙眼疾手快的把酒壶护在怀里:“一杯就行了啊,你师妹说了,这酒度数可不低,喝多了容易误事。”
莫问脸上的失落一闪而过,不过也没恼,不喝酒便夹菜吃,只是想到那小小的一杯酒,心里还是有点遗憾,早知道就喝慢一点了。
郁秋和兰草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都含着笑,兰草没忍住插嘴道:“莫公子不必失望,我家公子其实带了两瓶过来,庄子里也留了不少,你们什么时候想喝也是尽够的。”
郁秋作势要敲她脑袋:“要你多嘴。”
兰草连忙掩住嘴,讪讪的对郁秋讨好一笑。
太岳不满起来:“什么什么,那么多你就给我带了一瓶?”
郁秋道:“老师,你如果能保证一天只喝一小杯的话,我可以多给你带几瓶过来的。”
“那可说好了啊!”太岳毫不犹豫的应承下来。
郁秋却不上当,对莫问说:“以后酒就放师兄那里,老师你要是多喝了一口,剩下的就都归师兄了。”
莫问颔首表示没问题,太岳捶足顿胸:“你们两个不肖徒儿!”
郁秋夹了个卤鸡腿给他,太岳这才闭了嘴,兰草在一旁看得忍不住笑,就连一向少有表情的莫问,眼里也闪过一丝笑意。
四个人用完了午饭,太岳老头还想继续自己的钓鱼大业,还对郁秋夸口说:“今儿早上本来都要钓到一条大的,结果你师兄来得不巧,把我的鱼都吓跑了,不然你们中午还能多一道菜。”
郁秋暗暗翻了个白眼,她师傅做学问哪怕是琴棋书画都不错,君子六艺就没哪个不擅长的,可是却确实是个钓鱼苦手,郁秋还没成为他徒弟的时候,为了讨好他天天跟着他去那条河垂钓,常常一天下来什么收获也没有。
郁秋已经识破了他钓鱼苦手的本质,听他吹牛便也只是好笑的附和几句,并不拆穿。
不过这次她可不想再作陪了,以前每次陪他垂钓最后钓不到鱼的时候都会被她老师甩锅,一会儿说是她说话干扰了他,一会儿又说是她走路的动静惊扰到了鱼才不上钩的,越是和太岳相处,越发现这老头在某些方面实在很没做老师的自觉。
因而郁秋难得没眼色的假装看不到老头希望她作陪心思,先开口堵了他的话:“我日前在书上看到一种凉菜做法,用新鲜笋切成长条卤成的,加点辣椒,据说味道十分鲜美。”
太岳老头被吸引得吸了吸鼻子,一想到郁秋以前说的每一次美味都没让人失望过,心里顿时生出无限期待来,主动道:“那待会让你师兄带你去多挖点笋回来,你走前记得教会他,也做点孝敬一下老师我。”
“是。”郁秋笑着应下来:“老师放心,学生一定不负所托。”
于是下午,太岳老头自己去了河边钓鱼,郁秋和莫问去了竹林那边挖笋,郁秋今日穿的一身白色男装,也不怕弄脏衣服,找了个石墩坐着,因她力气有限,莫问挖笋,郁秋就在一旁剥笋,剥好后才放进她们带来的竹篓里。
倒不是她故意不让兰草过来,而是因为兰草要留在家里洗洗被单搞下清洁,虽则莫问很能干没错,不过到底是男人,有些东西做起来不像女子那般心细,兰草平时常跟着郁秋过来,知晓太岳是十分有学问的人,也乐意主动帮忙做些简单的活计,别说,有了郁秋和兰草常常过来,太岳和莫问两人的生活品质直线上升。
郁秋毫无怨言的剥着竹笋,白嫩的双手很快沾了许多泥,这还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她这身体原是侯府千金,哪怕是庶女,那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一点粗活也没做过,而那些竹笋壳边缘特别尖利,一个不小心就会划伤手,郁秋虽不是很怕痛,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弄起来也是小心翼翼的,速度不免就慢了许多。
等莫问挖了一堆笋出来,才发现郁秋剥了只有一小半,他方才注意到郁秋的手,眉头顿时又蹙起来。
莫问到底没法拦着郁秋干活,索性两人分工合作,一起来了,索性郁秋她们本来就不急着回去,郁秋干脆一遍剥竹笋一边问莫问问题,莫问平时寡言少语,可郁秋问他学业上的问题的时候,通常他都会健谈许多。
太岳正上了船,觉得早上的位置不太好,打算划到远一些的地方去钓鱼,谁知还没动作,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说话声。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