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一个爱的抱抱?
说出这话,究竟是无心失言,还是内心渴望?
池藏风微微充楞,便迅速回神。
这一下疲劳尽去,从咸鱼躺靠的状态瞬间变为鲤鱼打挺坐正,饶有兴致地看向黄药师。
表情,玩味。
她似乎在说:「嘿呦,嘴瓢了吧,你敢说爱的抱抱了。现在我敢应,但你敢抱吗?」
“很好,你看起来非常有精神,无需任何人操心。那就晚安。”
黄药师仿佛暂时性失忆,完全不承认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更对池藏风的挑衅神色视而不见。
他面容平静,镇定转身,一步一步从容地走向房门口。开门,迈出门槛,反手关门。
这一系列动作,以泰然自若的姿态一气呵成。
然后,‘嗖——’地一下消失在回廊里。速度之快,可以恭喜他突破了轻功的上限。
聪明人,不会犯两次错误。
黄药师确定此次他没有走错。不似上回明明是自己住的房间,反而逃了出去。
是吸取经验教训,今天更没有门口多逗留一刻,就不会被池藏风逮个正着,问点有的没的。
什么?为什么不敢索性回应挑衅。
是因为在意而胆怯吗,是因为害怕当真后反被告之仅仅是一句玩笑吗?不,绝对没有,是因为他有节操。
回到自己的房间。
黄药师先仔细确认锁好了门,这才坐到椅子上,长舒了一口气。
一切都安静下来。
月色溶溶,斜照入窗。
洒在玉箫上,泛着起一层朦胧清光。
黄药师伸手握住玉箫,似有太多话能寄于箫声中。
但最终没有吹奏,没有惊扰安静的夜色。而究竟要如何做才能常聚不散,才能相守不分离?
疑惑中,不由遥望空中那一轮圆月。
算了,看月亮也没用。
天上的那个家伙一点都不靠谱,时有阴晴圆缺,根本给不了好建议。人,还常常容易因为月色太美就犯错。
另一侧,药房内。
池藏风盯着被蓦然关上的房门,可以确定此次屋外没留人。半晌沉默后,她莞尔一笑,不由低语,“真是一个傻子。”
话是如此,但笑意不减。傻有傻的妙处,恰好能令人欢喜。
如此心生欢喜之际,或许就把自己拉也到了陪着一起傻的范畴内,却还挺甘之如饴。
其实是不可能真傻的。
一切看起来傻的行为,是因情之所起。
两人或为力证自己不傻,想要证明机智无双的事实,接下来全力以赴,一心一意扑在了钻研解药上。
在综合多方相关经验之后,仅仅再用了十天,找到了一种毒蛊的应对之道。
炼制的解药先后在尸体与死囚身上取得了实验成功,只余最后一关,由习武者服用确定它能完全奏效。
为什么要特别标注习武者?
因为有些毒就是针对有内力的人。
比如曾经令人胆寒的三笑逍遥散。是由百年前的星宿派掌门丁春秋创造,此毒不会令中毒者感到任何不适,唯独不由自主在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
顾名思义笑过三次,中毒者就没得救了。
这种毒非常阴毒霸道,不给留几分解毒的时间,但它也有非常大的缺陷。它只针对受了内伤的人。
物换星移,再看此次令天机老人自尽的毒蛊。
这个下蛊组织专门盯上的,不论是死而复生的尸体,或是活着时被控制的人,那些全都是江湖好手。
因此,可以大胆推测毒蛊对习武者有针对性。
这使得最后一关誓要变得有高风险性。说是试药,实则也是试毒,万一解药不到位,说不好就成为第二个自尽的天机老人了。
势必引发一个问题:谁来试药?
池藏风抢先开口:“我想……”
“不,你不想。”
黄药师从未如此直接地打断池藏风,把她的想法扼杀在未出口之际。“我才是最好的试药者。理由充分,我能最准确地感受出这药到底有没有奏效。”
“凭什么你能精准感受,我就不可以?”
池藏风肯定不服。解药是一起研制的,也就是说同为大夫,为什么她要把试药名额让出去?
这会不是抢古董珠宝,也不是争武功秘籍,更不是试吃长寿丹药。
是为尝试解药,是需要冒着提前去阎王跟前报道的风险,两人竟然非常严肃地争夺起来了。
一时间,气氛有点僵持。
黄药师:让他眼睁睁看着池藏风试药,万一出事了,他都没地方去后悔。
池藏风:虽然她才偷偷说过黄药师傻,但这人傻得很合心意。万一出事了,把人变成真傻,让她怎么办?
谁都不愿意退一步。
池藏风飞速思考,其实她有充分的试药理由。
因为她的身体能百毒不侵,这个小秘密要不要说出来呢?
照此一想,却突然发现会引发反向的问题。由于她不受毒物干扰,所以她给出的试药反应并不能代表其他人。
两人瞪着对方。
这种僵持再继续,势必就要发展为武力决定结果。
下一刻,窗户有风。
谁能想到王重阳悄悄靠近。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趁着鹬蚌相争之际,他以渔翁得利之姿,把毒蛊与解药一口吞了下去。
这速度,真不愧是全真教的重阳真人!
池藏风与黄药师齐齐看向王重阳。
谁能想到呢?这种时候,王真人居然搞偷袭,还不能说他不讲武德!
“两位,别争了。我来就好。”
王重阳秉着他有痼疾在身,若是必须死一个就让他上的想法,毫不手软地抢了先。
“请别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我了。这七天,我留在静院,以供你们近距离观察有无意外病变出现的可能。“
这事给闹的。
黄药师淡淡瞥了王重阳一眼,让人还能说什么?
是遗憾于快手有慢手无,或是赞美王重阳以身试道高风亮节?
“行吧。”
池藏风没抢到第一个试死,哦不,是没抢到第一个试药名额,也只能无奈地认了。“有不舒服一定要立即说。“
并不需要第二个试药人。
王重阳足以给出详细的反馈数据。万一有不良反应,他也有两位医术高超的大夫及时想一想对策。
“假如……”
王重阳本来想说万一试药失败,请及时打爆他的脑袋,但这话在黄药师的冷冽眼神中咽了回去。
还是别假如了。
多给医师一些信心,不然有被悄悄报复的可能性。例如日后再求药,给他弄些难以下咽的药味。
但,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王重阳此来云南提前写了遗书。万一他死在寻找虚竹遗宝的途中,没有办法求得续命灵药,全真教只能交给马钰。
他的大弟子马钰,不是同辈中武功最好的,为人却最为中正平和。比起来,四徒弟丘处机武功练得最好,但那人的脾性将来也许最有可能惹事。
怕就怕马钰将来管不住丘处机。
和周伯通的行事不靠谱还不一样,丘处机是刚愎自负。
有问题出现时,假如丘处机能完全摆平一切还好,就担忧他做事不够缜密却自以为是,指不定要害了一群人。
想起来就头疼,全真教有一堆不省心的。
王重阳只能祈求上苍仁慈再多给他一些时间,而遗书里还有一件事迟迟无法落笔,他该怎么与林朝英告别呢?
此前,他寻不到合适的人传话。
因为古墓不见外客,尤其是不见外男,也不见全真教教众。但,现在出现了一个靠谱的传信者。
炼药房内。
池藏风即刻感觉不太好。
王重阳瞧着她的眼神,怎么是想要托付她照顾心上人的感觉。
溜,快溜。
池藏风是懂医药,但并不想随随便便成为治愈情感问题的大夫。
王重阳别以为他抢着成为试药人,作为主制药医师就要满足他的临终心愿,没这个道理的。
原因简单。
池藏风相信自己的医术,王重阳最终死不了的。
其实,还有些隐晦的小担忧不好说。她就怕接下了委托,等于接下了奇奇怪怪的桃花运。最初目的是去安慰人,但万一有人想要她用以身相许的方式来安慰怎么办?
这种担忧可能显得太过自恋。
哪怕是池藏风,她也是不好意思说出口的。
幸而,此次试药没有出现任何纰漏。
池藏风与黄药师强强联手,研制出的解药非常有效。
王重阳可以清晰感受到体内的毒蛊变化,是如何被彻底剿灭的。可以负责地说,提前服用此药,不会再重蹈天机老人的覆辙。
如此一来,终于能在五月初再入深山。
没有等楚留香,分开一个月,他迟迟没有音讯,但毒蛊组织的问题是不能拖下去了。
本来也不想带段智兴。
奈何这人表示非亲临不能安心,是连遗诏也写好了,一定要亲自彻底铲除位于大理之侧的可怕势力。
而且,他还能节省大家的寻路时间。上次遭遇了段延庆死而复生,那地方离下蛊组织所在不会太远这次正好能带路。
再参考天机老人的地图,应该能在群山中找到隐秘藏匿的大本营。
最后,一行四人,轻装简行入山。
跋山涉水,按图索骥,又是一通好找,但仍旧无法立即确定目标所在。
是日,途径山顶某处瀑布飞落之处。
“三位,快来——”
段智兴大喊到,“瀑布水帘后有山洞,是活人出入的岩洞口。”
这个发现来得正如及时雨。
赶快穿过瀑布,四人都聚在水幕后的洞口。
只见一扇沉重石门紧闭。细细观察岩洞口的痕迹,可见近期出入的人类脚印。
洞口有毒性植物生长,还有毒蛇蛇蜕与毒虫分..泌液。就一句话,这里对外来人极其不友好,是g个要命的地方。
然而,它恰恰吻合了下蛊组织大本营宛如龙潭虎穴的环境。
应该是找对地方了。
不必踌躇不前,服好解药,四人合力破开了石门。
暗黑的甬道出现在面前。不论前路如何,闯就完事。
现实比设想更危险。
这一路闯下去,机关重重,毒物肆虐,险象迭生。饶是四人已列当世高手之林,但也着实闯得非常吃力。
不眠不休拼了两天一夜,从地势上来估测,像是从最初的山顶闯到了山底位置。
四人再也不复衣衫整洁,最终没有内伤,瞧见甬道尽头的一丝光亮,已经非常幸运了。
出口处会有什么?
四人都没有着急出去,前方也许有一场硬仗要打,是要好好恢复内力。
又是半天。
从洞口缝隙处透过的光,已经从日光变成了烛光,这才准备悄悄地出洞。
出口处的门,倒是意外得容易开启。
移开石门,外面竟然没有一丝阴邪之气,而是一处鲜花盛开的山谷,暂且不见守卫。
隐隐约约的,池藏风觉得哪里不对。
理由也挺简单,因为一路闯下来,居然没有遇上一具行尸。
会不会弄错地方了?
此时,忽有穿着麻衣的老妪在前方出没,她和一行四人直接打了照面。
“你,你……”
老妪一见池藏风的相貌,她的脸色赫然变了。竟然也没摆出攻击入侵者的架势,反而问到,“你,是不是替你哥哥来提亲的?”
池藏风一头雾水。
请问她什么时候有哥哥的,什么时候又要帮人提亲的?
她有点懵,但记忆非常好。
这个老妪的打扮有些眼熟,可不就是那次山野遭遇可疑粉衣女子时,从雾气冲窜出来帮助其逃跑的麻衣人。
老妪不待池藏风开口,便是说到:“你哥哥掀开了圣女的面具,依照麻衣教教规,当娶圣女为妻。你来得正好,正好能阻止楚留香的痴心妄想,断不能让他和圣女在一起。”
啊?什么?
这个……,不对,是那个……
池藏风实有一肚子话要说,却都被老妪一句话堵回来了。
现在、立即、马上,不计较四人的闯入,有什么话直接去议事大厅,一下子说清楚。
大厅,气氛有点紧张。
麻衣教教主神色不善地坐在上位。其下两侧,坐着的四大护法脸色各不相同。
正中站着的,可不就是消失多日的楚留香,以及那位神秘的粉衣少女张洁洁。
此时,老妪带着四人进入,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新来的人身上。
只听老妪语不惊人死不休,“教主,我把圣女命定未婚夫的提亲队伍带来了。”
楚留香回头,瞧见来的四个人也是一怔,这是什么情况?
但,他反应得很快,一瞬就理清了来龙去脉。
此次来云贵,最初是为寻找心心念念的人,如同昙花一现般消失的张洁洁。后来在山里终于重遇佳人,而她被告之身为麻衣圣女,是无法轻易与外男往来。
想一想办法。
张洁洁也在努力,想要自由是要立功。
去年,教中出现了叛徒,经查实与地处附近的下蛊组织勾连在一起。能铲除那个组织,剿灭叛徒也算大功一件,或者她就能凭此获得自由。
楚留香跟着张洁洁来到麻衣教,正欲以此说服教主。
却听护法提出,圣女早两个月有了未婚夫。这事张洁洁本人没有如实告之,麻衣教实则有严格教规,摘下圣女面具者娶其为妻。
事态正陷入焦灼,便有闯入者被带了进来。
此刻,楚留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联系此前池藏风说的遭遇粉衣女子,一切都理清了。
池藏风哪有什么哥哥,哪是代人提亲,那天就是她女扮男装。这下,他看池藏风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是来抢亲的?」
池藏风揉了揉太阳穴,叹了一口气。
心有点累。
‘我冤枉’,这三个字,她真的说倦了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