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白灯笼7
门外的裴椋及时地撂下了戏本子, 起身捏着喉咙,周身都开始别扭。
他怎就信了周绎的邪。
他何曾沦落到唱曲儿来哄人
身后的严二已经没眼看了,瞥过目光, 脚趾头都绷得僵硬。
就凭着林家那一家人的嘴,也不知道今夜之后, 长安城内会怎么传他这位堂堂的镇国公府世子爷。
关键是脸面丢尽了,也没见夫人开门。
这一折腾, 到了大半夜, 姜姝胃里翻腾了一阵,怎么躺都不舒服, 好不容易翻了个身觉得舒坦了些, 哪里还顾得上外面石桌旁还坐着个人。
春杏见人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出去, 凑近窗户洞往外瞧了一眼, 见裴椋和严二还在, 便同晚翠使了个眼色。
晚翠缓缓地开了门,屋外明亮的灯火溢进了门缝, 晚翠急匆匆地走到了正撑着头闭眼打瞌睡的裴椋身旁, 轻声道, “夫人已经歇下了,世子爷还是早些歇息。”
裴椋没应。
晚翠以为他是睡着了,没听见,无助地看了一眼立在那如同一块石头一动不动的严二,正准备再次开口, 便见裴椋突地睁开了眼睛,往跟前的屋内望了一眼,起身捏了捏发涩的眼皮子, 吩咐道,“好生伺候。”
“是。”晚翠忙地福了身。
裴椋没再进去,去了隔壁院子里的书房,洗漱完后,天边已经翻了鱼肚。
困意袭上来,裴椋眯了一会儿眼,想着歇息一夜也好,等到她冷静下来气儿消了些,他再过去多哄哄。
也就那么一会儿功夫,等到天色彻底亮开后,晚翠便又跑着趟子过来,立在书房外敲了门,“世子爷,夫人走了”
晚翠具体也不知道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儿,只能将昨儿的经过细细禀报给了裴椋。
“昨夜夫人睡得晚,身子似乎有些不舒服,还犯了几回恶心,早上很早就醒了过来,奴婢见夫人吃不下东西,本打算去请府医过来瞧瞧,夫人却说屋子里闷沉,正好她想出去透透气,自个儿去寻王大夫就成”
后来是春杏陪着姜姝去了王大夫那,晚翠则留下来,去厨房吩咐了厨子重新给夫人做一碗清淡的米粥,晚翠端了米粥回来,见姜姝和春杏还没回来,便又去了一趟王大夫那接人。
谁知到了王大夫那,王大夫却说,夫人压根儿就没过去。
晚翠知道夫人同世子爷在怄气,昨儿就想过要走了。
被自己和春杏极力劝说,才勉强答应先留一日,今儿醒来,晚翠见她身子有恙,也没再提要走的事,以为她终于冷静了下来,心里一时没个戒备。
见王大夫这里没人,晚翠的心头便有些慌了,回去后忙地唤上屋里的几个丫鬟,将整个镇国公府都寻了一遍,还是没见到夫人和春杏的影子后,这才明白,夫人昨儿那话,不只是说说。
怕是真的已经走了。
晚翠吓得一双腿都软了,急急忙忙地跑到了裴椋的书房,一阵噼里啪啦地禀报完后,屋内便是死一般的安静。
严二是被晚翠唤的那几个丫鬟闹出来的动静声惊醒的,也只闭了一会儿眼,便翻身爬了起来,套好了外衣匆匆赶到书房,看到晚翠的第一眼,心头便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
任命地抬起头,将目光看向了裴椋,等着他的吩咐。
“备礼。”
一早,裴椋便去了姜家。
新媳妇儿生气回娘家,这是雷打不动的典列。
裴椋并没有太过着急,让严二捎了两车的礼物,体体面面地收拾了一番,才出发赶往了姜家。
到了姜家,却只见到了姜老夫人和姜寒。
姜寒听说裴椋来了,还是之前的热情模样,似乎早就忘记了上回自己是如何被他杀得片甲不留,进屋后爽朗地唤了一声姐夫,之后目光便在他身后望了一圈儿,神色突地生了疑惑,问道,“姐姐今儿没回来?”
裴椋神色一顿,到嘴的话,及时地憋了下去。
姜寒见他神色犹豫没回答,想着这一大早的,以姐夫的为人定不会自个儿跑来姜府一趟对祖母尽孝,心头一“咯噔”,神色立马紧张了起来,“可是姐姐出了何事?”
姜寒这一问,姜老夫人的心也提了起来。
她早就知道了裴椋的身份,自然也了解他是什么性子,此时同姜寒的想法倒是一样,头一个想到的便是姜姝是不是出了何事。
上回振国公府乔迁,她见姝姐儿面色红润,完全没有半点病态,还担忧过,身子恢复得太快,会不会落下什么后遗症。
如今被姜寒这一咋呼,心都提了起来。
两道目光一时都带着一股子的担忧,紧紧地落在裴椋的脸上,裴椋便也明白,姜姝没回姜家。
那搁在膝上的手指头又开始敲击了起来,面不改色地道,“挺好,过几日便是老夫人七十大寿,今日我过来给老夫人先送些礼。”
姜老夫人和姜寒这才松了一口气。
姜老夫人颇有些受宠若惊,高兴地合不拢嘴,全然不知裴椋内心的着急,愣是同他聊起了当年的长宁长公主的事儿。
见姜老夫人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自己的母亲,裴椋再急,也不好提走的话,只得一句一句地应着。
姜老夫人自从知道了裴椋的身份后,便同姜姝打了几次招呼,让她让着点裴椋,如今身份已经公布于世,说完了长宁公主,姜老夫人便借此机会,再一次将自个儿的孙女儿托付给了他,“那丫头自小也是个没娘的人,我这个老婆子活到了这把年纪,记性又差,想起哪桩教哪桩,很多规矩她都不懂,平日里相处还请世子爷多体谅一些,虽说那丫头性子倔,但胜在心软直白,有什么事当日也就过来,绝对不会留着过夜”
裴椋:
老夫人怕是有些误会。
姜老夫人说到这,便又道,“也不知道她今儿在忙些什么,世子爷过来,她也该一道陪着上门”
裴椋的眸子轻轻一闪,不动神色地道,“府上最近有些忙,她走不开。”说完又想起母亲如今还在府上帮衬,前几日姜老夫人才见过她,话头一顿,便道,“姝姐儿身子刚松了些,不易车途劳累,过几日等老夫人的寿辰,她再回来。”
这么一说,姜老夫人倒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内心还道他是个体贴细心的。
姜老夫人看不出来异常,姜寒更瞧不出来,只有严二立在一旁,看看自己的主子被拖住,睁眼说起了瞎话。
什么不易车途劳累,再耽搁下去,夫人就该出城了。
半个时辰之后,姜老夫人还欲再说下来,裴椋心头的焦灼便浮上了眼底,掐在姜老夫人一句话的尾巴上,起身及时打断道,“老夫人先忙,我就先不打扰了。”
姜老夫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叨叨了半天,怕是耽搁了人家的公务,忙地起身拉着江寒一并相送。
一直送到府外,姜老夫人又想起了一桩事,忙地托付了裴椋,“回去后世子爷替我稍一句给她,就说上回我给她说的那事儿,让她千万要放在心上”
姜老夫人上回同姜姝说的是何事,裴椋大抵也知道。
姜老夫人头一回到侯府见了她,走了后,姜姝对他便格外的主动。
上回乔迁时,姜老夫人又来过一回,接下来的两三日,都是她主动往自己身上凑。
是以,姜老夫人说的是什么事儿,便也不难猜。
定是孩子的事。
裴椋点头应下,没再给姜老夫人说话的机会,几个大步跨上了马车,车帘子一落,脸上的焦灼之色,终于显露了出来。
不在姜家
还能去哪。
马车出了姜家的巷子口了,裴椋才掀开了窗帘唤来了严二,劈头就问,“沈颂回去了?”
严二摇头,“还未。”
林家一家子,自从来了长安城后,要么就是在沈颂家里蹲点,要么就是在去蹲点的路上,也就这两日为了看主子的热闹,才留在了府上。
尽管如此,林家还是派了人手盯着。
在沈颂没答应做上门女婿之前,林家绝不会罢休。
如今沈颂正是一身硬骨头,宁死不缺,沈颂不可能回得了巫山。
两人的马车前脚离开姜家,后脚沈颂就上了门。
进门后看到下人们还在搬着那两大车的东西,便问道,“都是谁的?”
姜寒道,“表哥来得太不巧了,姐夫今儿来过,这才刚走,这些东西说是拉过来,过几日给祖母过寿用”
沈颂的眼皮子当下一敛,神色极为鄙夷。
什么巧不巧。
谁还愿意见他似得。
昨儿晚上林家一家子看完戏,早上天刚亮,他还没睁眼,林冬便从他的窗户外爬了进来,不经他的同意,没有半点害臊地走到他的床边,躺在了他的身旁,将昨儿镇国公府的那出戏,绘声绘色地同他说了个清楚。
还想挂白灯笼
林冬的话还没说话,沈颂就忍不住一个鲤鱼挺身,刚坐起来又被林冬一胳膊按了下去,“急什么,这仇,不用你操心,我们一家替表妹报了就是”
沈颂:
沈颂好不容易将人甩掉,这会子过来也是想寻人。
听姜寒说完,确定了人不在府上,连院子都没进,便调转了脚步,急匆匆地出了姜家,徒留姜寒一人留在原地疑惑地挠头,“今儿怎么个个都怪怪的”
等裴椋的马车回到镇国公府,准备四处寻人时,林家一家子人,已经在门口候了他多时。
裴椋一下车,林常青便指着前面已经停好的一辆马车,道,“你也别进府了,东西我都替你收拾好了”
裴椋对看了他两日笑话的一家子人,实在没什么好脸色,压根儿没搭理林常青,直接抬步越过了他,一只脚刚跨过门槛,便听身后的林常青不慌不忙地道,“前儿我替裴夫人把了一回脉”
裴椋的脚步及时地顿住。
林常青慢慢地转过头,看着一脚已经跨进门槛,要进不进的裴椋,露出了一道极为真诚的笑容,“恭喜你,当爹了。”
过了好半晌,裴椋才将那只跨进了门槛内的脚缓缓地收了回来,转过了身,一双黑眸灼灼地烧在林常青的脸上。
林常青的神色又极为遗憾地道,“可惜,被娃娘带着跑了,不过也别太担心,我这不也是十五年后才见着娃吗,你本事比我大,说不定用不着十五年,十四年,十三年都有可能”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番外大概还有两三章结束,之后就是带娃日常,表哥的番外。感谢在2021-08-12 20:05:53~2021-08-14 13:2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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