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
肖虞伸手去搂他:“幸周?嗯?”
叶幸周回过神,
扯扯嘴角,云淡风轻地说:“真没说什么,就说小溯的伤呢,
可能我担心吧,
脸色就不怎么样。回去睡觉吧,不早了。”
肖虞欲言又止,总觉得肯定说了什么,
但是这人又老矢口否认。
但是确实不早了,
他明天还要上班,
不知道回去后那只小的会不会捣乱,
还是早点回去吧。
肖虞就哼哼两声,和车里的儿子挥挥手,往小区里走。
叶幸周目送她直到进了大楼,
才上车回家。
到了光景苑,给儿子洗漱,一起睡觉。
小叶溯在爸爸怀里睡上了瘾,
很喜欢爸爸张开手臂就能把他紧紧裹住的胸膛,喜欢爸爸温柔喊小溯的声音,
喜欢爸爸给他讲的剑桥郡那个他不知道什么地方的事情,
讲他学校的秋天和春天,
讲和妈妈以前的事。
讲着讲着,小家伙忽然记起了晚上外公和爸爸的聊天,
就喃喃着问爸爸:“爸爸什么时候和妈妈结婚。”
叶幸周喉咙中的话戛然而止。
小溯:“外公是不是不让爸爸妈妈结婚。”
叶幸周忘记晚上儿子在他怀里了,听到了。
想了想,安抚他:“没有不让结,外公只是建议,过两年再结。”
“为什么~”他可怜巴巴地埋在爸爸胸膛,
蹭了蹭,撒娇,“不要,爸爸妈妈马上结婚。”
叶幸周一下下轻揉那个小脑袋,人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出神,不知道怎么给小孩子说这前因后果,说因为爸爸这几年不在你身边,所以外公不放心……
对肖筠风来说,这想法很正常,他也理解长辈的心思,但对这小家伙来说,有点难以接受,有点残忍,他不懂为什么爸爸已经几年不在了,现在还不结婚……
说出来可能要哭了。
叶幸周就没说,没给他仔细解释这前前后后的所有事情。
他手掌轻缓的一下下抚着他的脑袋,哄他说:“小溯睡吧,爸爸抱你。”
“爸爸和妈妈结婚嘛。”
“……”
叶幸周颔首:“结,肯定结。”
“什么时候哇。”他小脑袋在爸爸怀里小小声地穷追不舍。
叶幸周对着夜色轻叹口气:“尽快,爸爸很快的,小溯别担心。”
“哦~”他终于开心了,笑眯眯地再蹭了蹭爸爸。
叶幸周低头亲他一口,笑:“乖,睡吧,爸爸明天早上给你做早餐。”
“好。”他点点头,笑眯眯的,“爸爸什么都会做。”
叶幸周很有成就感地点头,又悄悄跟他说:“爸爸从小都是自己做的,小溯想吃什么都可以。”不会的他就学。
小朋友却没有因此觉得,要点餐,他只是想起来之前爸爸说的,他没和家里人来往了,所以他就喃喃了句:“没人给你做饭。”
叶幸周一顿,忽然看怀里的儿子。
回过神,他收紧了手臂,拢着那抹小身子,开口的声音有多柔情自己都不知道:“爸爸自己会做,不需要别人做。”
“哦。”他点点头。
叶幸周:“而且,爸爸虽然没和自己的父亲来往了,但是爸爸也有人关心的。”
“嗯?”小朋友不太懂。
叶幸周低头蹭了蹭小家伙毛茸茸的脑袋,说:“刚刚跟你说了和妈妈读书的事,忘了说,城北大学里,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人,爸爸大学时候的教授。他人很好,很关心爸爸,就和父亲差不多。”
“是嘛~”
“他什么都教爸爸,也会和爸爸现在对你一样,希望小溯好;他请爸爸吃过很多次饭,借过爸爸的钱,告诉过爸爸,有事找他,无论什么事都不用担心,他都会给爸爸处理,就像,小溯现在无论有什么事,爸爸都会在你身边一样。”
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听得出神,小脸上都萌萌的,大概想象不出什么样的人是这么好的。
叶幸周说:“这周的周末,有空了,爸爸带你看教授去。”
“是吗,好啊。”
聊完了天,小朋友一会儿就甜甜依偎在爸爸怀里睡着了。
叶幸周没睡着,抱着儿子看外面的皎皎月色,头脑很清醒。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给儿子讲了太多的故事,关于以前的城北大学,大学里出现的他生命里最璀璨的肖虞;关于远在上万公里外的剑桥郡,他的学业;关于人生里不可缺少的教授,他的灯塔与信仰……
所以现在似乎脑子里都是那些东西挥之不去。
还是因为晚上未来岳父大人的话……还有这只小的可可怜怜地要他结婚的话。
叶幸周等人熟睡了,就把他轻手轻脚放下,然后起身到阳台去,点了烟抽。
边抽边想怎么让肖筠风放心,好早点……娶了他的小鱼。
但心意这种东西,除了时间,其他什么都好像不足以拿来证明。
肖家不差钱,他能给肖虞的,除了心其他的也没什么了,她都有。
所以要让未来岳父大人提前松口,几乎没可能。
叶幸周抽完两根烟,眉头还是深锁着……
深夜不知几时又开始飘起了雪,洋洋洒洒地落满阳台,落满只穿着浴袍的男人身上。
叶幸周没觉得冷,一直坐在那儿,拼命想着要怎么办……
直到卧室里传来一点小动静,小孩子翻了个身,醒了:“爸爸。”
叶幸周恍惚回神,随即出声说:“爸爸在,在阳台呢,不怕。”他掐了烟头,起身扫了扫身上的雪,随后马上进去。
床上的小家伙趴在那儿看着他,睡眼惺忪地朝他笑:“爸爸抱。”
叶幸周走到床边坐下,也对他笑:“乖,爸爸身上冷,一会儿抱你。”
“唔~”
在暖气萦绕的房间里待了会儿,身子就热了,叶幸周马上上床,去把他整个抱入怀抱。
小东西往他怀抱深处钻了钻。
叶幸周拖来被子把他盖住,宽大的手掌心一下下地轻抚孩子的背:“睡吧,爸爸不走了。”
…
第二天,吃完早餐,叶幸周带孩子送回华洲。
清晨八点多,北市车水马龙,朝霞穿过树梢落在车厢内,坐在安全座椅里的小孩子裹得圆圆的,小脑袋望着车窗外的车,好奇看着。
偶尔叶幸周停下来等红灯,就回头去和他说话。
他就从窗外收回来目光,和爸爸聊天。
车开到小区门口,肖虞出来。
见叶幸周把裹着羽绒服的孩子放在车前盖上,他双手撑在孩子身侧,低头,父子俩一起在白皑皑的雪色里聊天,肖虞就忍不住笑,这简直是梦里的场景啊。
叶幸周见她来了,勾勾唇打招呼,“早。”
“早呀~”
叶幸周跟肖虞说:“我今天不确定几点下班,最近年尾比较忙,但是不太晚的话,我就来接小溯过去。可以吗?他好像挺喜欢和我住的。”
肖虞指了指车上的一只:“他愿意就行,你不用问我。”
叶幸周莞尔,在清晨的日光里,捏了捏她的脸:“他是你生的,你辛辛苦苦养大的,我不能理所应当地分享,不跟你商量。”
肖虞被酥到,撩撩头发悠悠道:“哎,又不是没在一起,他也才三岁半,并不是我养到十岁了,你才出现,不辛苦的。”
叶幸周凑近,亲了口她的脸颊,“小鱼。”
“嗯~~”
叶幸周又去亲车子上的,说:“小溯乖乖的,晚上爸爸下班要是不晚,就来接你,今天要是没有来也没关系,小溯不要失望,爸爸明天一定来,好不好?”
“嗯嗯嗯~”
“乖,我们小溯最乖了。”叶幸周摸摸他的脑袋,把他抱起来给肖虞,然后挥挥手,上车离开了。
肖虞抱着儿子优哉游哉地回去。
小东西趴在她怀中很开心地聊爸爸昨晚跟他的聊天,说爸爸给他讲了好多他们的事,剑桥的事。
肖虞一乐,叶幸周居然跟他讲这些,而且这只小的,居然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想到这,她又记起昨天她问叶幸周但没问出来的事了。
肖虞想了想,朝儿子打探:“小溯。”
“嗯~怎么了?”
“昨晚妈妈去给你拿衣服时,爸爸和外公在客厅聊了什么呀?记得吗?”
“嗯?”他想了想。
肖虞:“是聊你受伤的脚吗?”
小叶溯摇头。
肖虞心里一个咯噔:“那聊什么呀?”
“外公,外公不让爸爸结婚。”
肖虞一愣,刹住了脚步。
一大一小停在电梯口,她一眼不眨地看儿子:“你说什么?”
“说过两年再结,嗯不是,外公是说,过两年再看看。”
肖虞愣了愣:“那,你爸爸说什么了吗?”
“没说什么,他一会儿答应了。”
肖虞心里深深扯了一下,不过下一秒小家伙又高兴地跟她说,“但是昨晚我跟爸爸说快点结婚,爸爸说他会快点的!~”
肖虞缓缓浅笑:“是嘛。”
“爸爸昨晚没睡,肯定在想怎么娶妈妈了,他肯定会很快娶妈妈的。”
“……”她挑眉,“没睡?他没睡?”
“嗯,他在阳台抽烟,半夜。”
肖虞听完,又好一会儿出神。
半夜在阳台抽烟……
回到家,孩子去卧室玩了,肖虞上茶室去找了肖筠风。
儒雅的中年男人正泡着茶在晒太阳,见肖虞进来,挑了挑眉峰。
肖虞坐在父亲对面的红木椅子里,懒洋洋地问:“小溯说,您跟叶幸周说,我们这两年不要结婚啊?”
肖筠风静默一下,浅笑颔首:“说了,建议……”
“为什么呀?我们俩认识那么多年了,有必要再等两年?”
肖筠风风轻云淡地反问:“你这中间有四年没去跟他见面,你怎么知道叶幸周这四年真在想你。”
“我肯定能知道啊,他回国好几个月了,我一直在试探啊,不确定他心里有我我怎么会和他复合。”
肖筠风淡淡看她:“小虞,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你们中间还有个孩子,还是缓缓再说吧。”
“怎么了您还担心他为了孩子跟我在一起啊?”
“也不是不可能。”
肖虞呼气,一笑:“我从叶幸周十九岁跟他认识到现在,他什么人我比谁都清楚,不然当初就算是没办法我也不会生了小溯的,当初生无非就是,值得生,我怎么可能现在还来担心叶幸周为了孩子。”
肖筠风没有马上说话了。
肖虞目光落在父亲那儿,认真表示,“您别多想了,我们俩复合的时候,他压根不知道孩子的事。”
肖筠风安静几许,拿起茶壶倒茶,边忙活边从容表示:“四年多没见面,你就一点不担心一个人的心思会变,或者你们的性情变了,以后生活中有摩擦?现在不是学生了,没再像当初学生时只管谈恋爱,无忧无虑的,你不想那么久结婚,无非是因为有个孩子在,觉得尽快结的好,不然你不会这么想的。”
肖虞认认真真地道:“不是,没有小溯我们一样结。”
肖筠风放下茶壶,抬眸看她。
肖虞:“我和叶幸周也都还是当年那样,性子没什么变化,要说生活,他现在应该比以前无忧无虑多了,现在可以安稳地在北市生活,以前他还要烦恼没钱生活,烦恼出国的事,现在我们只是已经走过了最难的时候,能更安稳地在一起,不会有其他的什么波折了。”
肖筠风轻叹:“就不能等几年看看吗?在一起就行了,我也不反对,结不结婚有什么要紧的。”
“开玩笑,肯定不一样啊,一样为什么要结婚?而且我们认识到今天,八年了。”肖虞看爸爸,“我知道您是为我好,但您不了解叶幸周。”
肖筠风端着茶杯,微微阖下眸,又再次没有言语。
肖虞目光坚定地看着父亲:“叶幸周答应你,是因为他知道,真心这种东西,不是当事人,无论你怎么说都苍白无力,所以他只能答应。我跟你说,我也感觉苍白无力得很。”
肖筠风眉头微微敛了敛。
肖虞轻呼口气:“叶幸周肯定没跟你说过,他当初已经准备为我留下来了,剑桥他已经做了放弃的打算了,”她几句话说了四年前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以及最后没留下来的情况,“他也跟你说了,他回来看过我毕业,去年也回来看了我,我们已经分手了,也一直没联系,那这样费尽周折地回来看我,也没打招呼,没来打扰我,这都不算喜欢吗?不算真心吗?心里没有人的话,他会四年在国外只身一人吗?”
肖筠风依然没再说话。
肖虞:“我真的不觉得我们还需要等几年,再去考虑合不合适,不合适那当初和现在,八年不都是玩笑吗。我知道您是为我好,爸爸,但您真的不了解叶幸周,不了解我们。所以这么轻描淡写地否定,太过于……”
她没有说完,一会儿叹了口气就出去了。
看了眼小叶溯,他在房间和狗玩,躺在一起睡在地毯晒太阳。
肖虞就没去打扰,自己回了房。
抽了几根烟才平缓下心里炙热的情绪,倒也没有生气什么的,她知道爸爸的意思,也理解他的想法,但是……他也是真的不了解叶幸周,不了解这段感情。
这种过了八年还要考虑合不合适的事情,说出来,太让人无力了,想要努力去争取,都不知道如何去努力了。
指尖烟雾在阳光里飘散远去,肖虞的思绪一样,飘到了那晚在一起后,叶幸周送她回来,他们在聊分手那段时间在干什么。
她一字一句地回味那晚叶幸周说的话——傍晚他在想肖虞,晚上看星星在想肖虞,半夜翻照片想肖虞,清晨霞光起的时候,还是想肖虞。
她也一样啊~在叶幸周想肖虞的时候,她也想叶幸周。
有些人需要再等等,但是他们之间,真的不需要了,晚一分钟都很难熬。
....
晚上肖虞发微信问叶幸周加班没,他说要加班,让她哄小溯早点睡觉,他改天再来接他。
肖虞就哄孩子睡觉了。
不过到了十来点,心情实在一般,她也睡不着,就约了朋友打算去酒吧喝酒。
穿着清凉吊带裹着大衣漂漂亮亮出门时,车子在出小区门时却无意间看到对面停着一辆略显熟悉的黑车。
晚上的黑车看起来不显眼,仔细看了几秒,最后通过车号牌后面的两个六,肖虞才确定那是叶幸周的车。
她停下车,茫茫然然地下来。
很快那车里的人就似乎也看到她了,也出来了。
两人隔着半个马路,在飘飘洒洒的雪中,灼灼看着对方。
叶幸周走近,牵过她走回路边:“你这鬼天气还穿这样,要去哪儿?”
“酒吧。”
“……”
“你怎么在这啊?”
叶幸周浅浅咳了下:“想你,想儿子。”
“……”
肖虞咬了咬唇:“那你打电话给我啊。”
“没事,这么晚了,我待待就走了。”
“你才下班啊,都十点了。”
“嗯,今天比较晚。”
肖虞靠在他的车上,看了看他身上的大衣,一会儿,眸光往上和他的目光交缠在一起。
叶幸周表情挺正常的,还问:“你和谁去喝酒?能不能不去,这么晚了,不安全。”
肖虞的心思早就不在喝酒上了,她说起了正事:“我爸昨晚说,让我们两年后再考虑结婚啊。”
叶幸周微顿,没有接话,不知道她怎么知道了。
肖虞:“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我们没必要啊,说你喜欢我啊,真心喜欢的啊。”
叶幸周浅笑。
夜风吹过,男人的声音显得有些低哑,“你知道就好了,我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去用言语让长辈对这个事情放心,四年的空白不是一言两语能填满的。只要你不介意,我就等几年再娶你,嗯?”
肖虞眼底一下子就湿了,可是她不愿意当初被迫无奈分开的四年,现在变成不合适的说辞。
这样真的,好像在告诉叶幸周,他怎么选都是错的,叶幸周无论路如何走,都是错的。
这样让他怎么办,好像一辈子逃脱不掉这份出身带来的无奈,明明不是他的错,明明叶幸周这短短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已经在拼命努力了。
叶幸周违心哄她:“其实两年也不长,是吧?”
肖虞:“好长啊,我们认识八年了,我一秒钟都不想再等了。”
叶幸周怔了下,随即一把把她裹入怀里,道:“我会尽量去争取的,好不好?你不要想太多,明年不成最晚就过个年,后年年初我一定努力娶我的小鱼,好不好?”
“想结婚的时候,你就去跟我爸说,去跟他说,一次不行就再说一次,不要等几年,我不想等,不要等,幸周。”
“好。”叶幸周答应她。
2(实不相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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