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二十四年, 肖虞都没这么后悔过，后悔今天的行程安排，后悔找工作的这个决定。
那部门经理听了他们的两句话, 问叶幸周：“您和肖小姐认识？”
叶幸周回过神, 说：“哦, 以前学校里接触过。”
对方恍然，随后说：“那你们聊吧, 我去忙了。”
叶幸周颔首。
随着高跟鞋声的远去, 肖虞回过神来，马上也转身哒哒踩着细高跟走向了电梯。
叶幸周挑眉, “你不复试？”
“我说了我没找工作了, 别自作多情。”
“……”
叶幸周跟着前面那个背影往前，到了电梯口，他伸手挡住即将阖上的门。
肖虞微微朝他挑起眉尾：“嗯？”
叶幸周眼神上下扫了扫她优雅得完全颠覆素日风格的着装，接着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
走进去，再按了关门键。随后他疑惑道：“不是来面试的,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到这，肖虞越发淡定了, “你不知道中明集团的老板姓肖吗？”
“哦。”他点点头, “走亲戚来了。”
“……”肖虞睨他, “说来, 你更让我意外啊。原来你在中明工作。”
他很是平静地表示：“我大二的时候就在这实习过, 你不是知道的？”
“以前知道现在不知道呀, 上次问你你又拐我这来了，不说。”
“……”
叶幸周无奈一笑：“我也不是故意的。嗯, 我在中明集团工作, 这个答案还算完整吗？满意吗？”
肖虞一阵哼笑, 偏开了头，“那你怎么又回来了？”她记得他大三就没在中明工作了，而是和朗庭有个自己的公司，然后大四出国前，好像……又卖了？
中明收购了。
叶幸周说：“我在国外的时候就一直在和中明来往，在海外公司工作，回国自然是被招回来了。”
“嗯，厉害。”
“……”
叶幸周笑了笑，也不计较她的意思。他低头看手上的简历，目光上下扫了扫，随后称赞道：“你也挺厉害的。”
“……”一定是在嘲讽她。
她伸手去拿简历。
叶幸周扬开，说简历不能拿回去了。
肖虞懒洋洋收回手，但眸中有些困惑，问：“不能拿回来了？为什么？我这简历不要钱的吗？”
“这能值几个钱？”
“两块钱呢。”其实不是，肖虞自己在家打印的。
叶幸周挑眉道：“你被人骗了吧？在我们学校，两毛最多，你没打印过论文？”
“……”她不自然地表示，“我都毕业了我还专门去学校打印，我就在家楼下找的。你快还我。”
他淡淡说：“你又不再面试了，要这简历有什么用？”
肖虞眯了眯眼眸：“你怎么知道我不面试了？”
“那上面已经批注了。”他下巴指了指简历上面被hr标记的字，“没什么用了。”
肖虞彻底不理他了，人靠在一边的墙上，不再言语。
叶幸周又扫了眼纸张上面的个人资料，说：“挺优秀的，简历。你大学时整天嗨，还考了那么多证？”
“……”
“不过你投什么简历，想工作给你亲戚打个招呼，直接来就行了。”
肖虞莞尔，不紧不慢道：“看不起谁啊？我直接来，遇见你，还不得让师兄笑话。”
“没有，哪里。”
“闭嘴，”她懒得去和他客气地装模作样地你来我往，“我自己来不也面试过两轮了？叶幸周，我发现你真的很看低我呀？”
“真没有，我随口好奇一下而已，直接来也没什么。”男人一脸认真赤城，真没那个看不起她的意思，末了，又道，“你要是想工作的话，明天可以来上班了，你的能力我还是知道的，不用面试了。”
“……”肖虞万分拒绝，摇摇头道，“谢谢，我觉得游戏人生更适合我。”
“……”叶幸周看过去，由衷道，“这四个字，是贬义，不是什么有面子的话。”
肖虞毫不在意，转着脚下的七公分高跟鞋，优雅冷酷：“不是吧。”
“嗯？”他朝她挑眉。
肖虞：“我记得我大二那年，去看你打辩论时，说你厉害，我有些游戏人生。你说没关系，小鱼就负责游戏人生就好，你以后养我。”
“……”叶幸周眼眸微微半阖，脑海里迅速回想那个炙热的时间。
肖虞歪头朝边上的男人看去，“叶幸周，你怎么总是喜欢骂自己。”
“……”
叶幸周回过神来，无言了一会儿后，默默伸手去按电梯，出去了。
肖虞看着人在门口时，又回眸，对视一下。她困惑：“干嘛？”
“来了很久？”
她茫然，又点头：“对啊，两个小时了，什么公司，坑得我不想说。”
“……”这难道不是你家的？
叶幸周暗笑了一下，不过也没去和她探讨太多，只是点点头，随后说，“喝了很多水？口红花了。”
“……”
艹，肖虞出去，拐去了洗手间。
补完妆，肖虞手机收到家里小朋友的微信，发了语音问她：“妈妈还没忙好吗？”
肖虞不敢在这地方听，怕被叶幸周不小心听到了。
她给转成了文字，看完回复说马上回去啦。
回复完，退出来肖虞又看到早前那两条没回复的信息。
她点进去打算回，但是临了了又刹住。
来都来了，都被遇见了，不去打个招呼似乎不太好。
肖虞就收起手机，回了电梯上楼去了。
六十八层很安静，整一层楼几乎只有秘书室有人在活动，见到她，有人从办公室里走出来。
端详了下认出她来了，就招呼着喊了声肖小姐，随后走去敲了敲老板办公室的门。
听到应声后，肖虞打开门探了个头。
里面有两个人，一个在办公桌后工作，一个拿着手机在落地窗前拍照。
男人和女人都把目光落在门口，三道视线交缠在一起时，里面两人都笑了。
肖焕先开了口，说：“小虞，你还真在大楼里，你嫂子说的时候，我还寻思着看错了吧。”
肖虞笑了笑，推开门进去，喊了嫂子后，又问肖焕：“很忙吗？”
“还行，就来看看。你是来做什么？”说着，目光在她身上瞟了瞟，“还穿得这么正经。”
“这什么话？我平时着装不正经啊？”
嫂子走过来，瞬间笑了：“不是，这身好温柔的哦，小虞。”
肖焕也笑道：“平时就是挺酷的，今天确实温柔多了。”
肖虞想起她出门时，她爸爸就是从她的着装好奇起来，问她干嘛去。而刚刚叶幸周进电梯时，也似乎瞅了瞅她的衣服。
“坐呀。”白绘把办工桌前的椅子给她拉开一张，扬扬下巴。
肖虞坐下，舒服地伸个懒腰，真的在下面坐那硬邦邦的椅子，把人坐废了。
她问：“你们怎么还在啊？回来工作了？”
肖焕摇头，又喊人送咖啡进来。
嫂子也在边上落座，然后说：“没有，你二哥刚好休几天年假，这两天就走了。”说着，她又想起来问，“对了，你来这干什么的小虞？”
“哦，陪舍友来面试。”她瞥了下办公室内壁上的时间，都五点多了，真是浪费她时间啊。
肖焕挑了下眉头，有些意外，不过又觉得挺合理，不然她也实在不会来这地方。“舍友啊，大学的？那面上了吗？”
肖虞收回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缓缓的，措辞斟句道：“算是面上了吧，不过她对工作，不是很满意。”
“嗯？”肖焕更意外了，一边去看电脑一边问，“面上了不来？什么岗位来着？”
“在四十层，一个高级助理……”
肖焕慢悠悠回想了下，“四十层，那层好像不是中明的。”
“嗯？”肖虞有点怕他想起来那一层的人是谁，心里悠悠荡漾起一阵波浪，像是吹过了一阵海风。
不过肖焕没想起来，只是说：“那儿不知道这几年换部门没有，”他一直在国外待着，对国内公司不甚清楚，今天才来转转的，“以前那儿是uood这个项目的办公楼层，这是公司几年前全资收购的，记得创始人还是你们学校的学生。”
“哦，是嘛……”这她知道，不过刚刚面试，那个部门经理讲的，说他们部门负责的事，好像又不是关于这个玩意的。
兴许叶幸周在国外又搞了什么项目吧，毕竟他说他在国外也是有工作的，不然他也活不过这四年吧，是吧。
反正他现在，算是独立的，独当一面的……所以找个助理那么麻烦，特么大领导呢，创始人呢。
肖焕问她：“你舍友对工作怎么不满意了？”
肖虞眼珠子转了转，喃喃，“哦，她觉得，钱少活多，挺辛苦，有点坑。”
“……”
白绘失笑，掩唇笑得不行，看自家老公：“钱少活多，肖焕，你们公司不行啊。”
“……”
肖焕朝肖虞看去，微笑表示：“钱少吗？虽然四十层我不知道是什么项目的，但那是公司的大部门了，当那边的领导助理，钱不少吧，当然，事应该也不少，不过中明都是收获与付出成正比的，福利应该还算人性化。在同行业里，哪怕整个北市，应该都算挺好的。”
肖虞轻咳了咳，点点头，“我回头跟人说说。”
这时候，肖虞手机振动了下。
她打开。
意外的，叶幸周发来的：“你回去了吗？你包落下了。”
“……”
肖虞迅速看了眼自己的身上，椅子，随后马上起来：“我包落在楼下了，我先走了。”
嫂子说：“是吗？那我们晚上去你家看看肖肖。”
肖虞点点头，然后就马上下楼了。
在电梯里，她回复叶幸周：“在洗手间吗？”
“我办公室。”
“……”
肖虞到了四十层，出去问了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再找去了叶幸周办公室。
大哥办公室还蛮阔气的，但是里面有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在会客区和他聊工作。
进去后，他扬扬下巴让她过去坐。
肖虞没看到她的包，只能去坐着了。
那三十多的男人看了肖虞一眼，问叶幸周：“女朋友啊？”
叶幸周迟疑了一秒，摇头，“不是，朋友，有点事找我。”
“哦。”对方转而就继续说起工作，“晚上有安排吗？”
“暂时没有。”
“那去和多云科技那位小姜总谈个事吧，人小姑娘挺欣赏你的，刚好。”
单人沙发里的肖虞听到这，眉眼微微动了动。
叶幸周倒是没什么反应，闻言道：“你不去？”
“我不用去了，你一个人够了。再说，我去了打扰你们啊。”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叶幸周这才颇有些困惑模样地瞟了眼那三十多岁的男人。
对方见此，索性问他：“幸周，你有女朋友的吗？”
叶幸周微顿，目光轻瞥了下边上沙发里低头玩手机的人。
肖虞抬眸，勾唇。
叶幸周默默收回眼神去，道：“怎么？你是要做媒？”
“哈哈哈。”对方顿时就没有委婉和含蓄了，乐完了表示，“不是我要做媒，是那位姜小姐跟我打听的，我又不清楚，只能亲自来问本尊了。”
叶幸周没说话。
男人又道：“不过你要是单身啊，真可以试试，我真不介意保个媒。那姜小姐你见过一回了是吧？人才高貌美有涵养，你俩真是挺登对的，郎才女貌来着。”
叶幸周想起没给肖虞倒茶，就伸手拿个杯子给她倒了一杯。
那男人没品出叶幸周的意思，见他没说话，就又继续滔滔不绝：“你是几岁来着？二十五？”
“嗯。”
“青春年华啊，正好啊，那姜小姐和你同岁呢，而且她和你同校啊，这还校友呢，这缘分真不赖啊。”
端起茶的肖虞轻呼口气。
那声音不大不小，叶幸周和那男人都看了过去，然后就见对面的美人撩起了头发，一手扬了扬风，似乎茶很烫。
男人没看出什么，就又回过头和叶幸周说话：“怎么样？你们约会可以一起去校园里呢，晚上去和人家谈谈。”
叶幸周语气淡淡：“是吗？这么巧，她城北大学的？”
“南大。你不是城南吗？”
叶幸周一笑。
肖虞也默默牵了牵红唇，瞬间茶就不烫了，身体里的火气也像是被一阵清风吹开，整个人都神清气爽起来。
那人意外了下：“啊，哦你是城北大学的，我记岔了记岔了，不过没关系啊，城南城北的不也挺登对的。”
说着，叶幸周的门外又传来敲门声，那男人边起身边说跟叶幸周说：“你忙吧，晚上去吃饭啊，谈完事你可以聊聊自己的事。”
叶幸周面无表情地颔首。
人出去后，敲门的女孩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肖虞的那个棕色帆布包。
叶幸周接过，递给肖虞：“刚刚被人撞水盆里了，湿了一块，我让人给你吹干了。”
肖虞拿过来：“谢谢谢谢，麻烦了~”话落，又起身说，“那我走了。”
叶幸周没说什么，起来送她。
到电梯了才想起来，问：“你怎么这么快回来？”
“哦，没走，在楼上走亲戚呢。”
“……”他点头，看了看电梯里的一排按钮，“那还去吗？上去？”
“你下班了吗？下的话就先下楼吧，我想去哪儿可以再按，不能耽误你相亲。”
“……”他看她，“嗯？”
肖虞笑：“没想到一不留神，当初十九岁少年气一片的学校男神，也沦落到了相亲的年纪，与地步。”
“……”
肖虞：“其实可以去试试啦，毕竟你长得也算人模人样的，相亲成功的几率应该挺高的。”
叶幸周看着她，薄唇微勾，似笑非笑：“难说啊，你都说了我眼光高了，没你这姿色的，我还真，觉得还不如单着。”
“……”
叶幸周以为这么说，她应该很开心，结果静了两秒，她忽然看他问：“不会吧，有你相亲对象的照片吗？我看看。”
“……”
叶幸周愣了愣，随即拿出手机。
肖虞震惊：“这才哪跟哪，你照片都有了？那你还谦虚个啥？渣男啊你，叶幸周你变了。”
“……”
叶幸周点了点手机，然后递给她。
肖虞一看，哦，是多云科技的官方公众号，里面最新一条动态的封面就是一个女人。
肖虞盯着照片须臾，又瞄了眼叶幸周的脸。
他微笑：“怎么了？搭吗？”
肖虞：“这是，这是南大的校花啊。”
“……”
叶幸周静了下。
肖虞和他悠悠对视，说：“叶幸周你这不愧是学校男神的存在啊，福气不浅呢，搞来搞去都是校花。”
“……”
叶幸周定定看她，几秒后，男人蓦然一笑，说：“福气的应该是你吧？这位搞不搞得到我还是未知数，反正你是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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