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顶上有风,呼啸而过的风吹的枝叶摇摆。往上走,树反而少了起来,到了山顶之上,唯有一翠绿浓郁的青松,还直直立在山石之中,除此之外不见第二点绿意。
接近山顶,倏尔一座祭坛映入眼帘,这座祭坛高九丈九尺,皆是由泥土所堆砌。
商钱抬头看看天,金乌高悬,阳光似火,不过鉴于三足金乌本鸟正站在她手边,这样晴朗的天应是鸟为而非天定。
“还有半个时辰就到点了。”商钱笑道,越接近最后时刻,商钱反而越波澜不惊心神平静。
这份平静也让帝俊安静了下来,他苦笑道:“你倒是一点也不紧张。”
商钱摸摸帝俊的手……摸不出来冷热,三足金乌手要是冷了那太阳不就完犊子了。
平静地过了一炷香,商钱忽然开口:“不行,我得最后再确认一遍。”
她舔了舔嘴唇,拿出一面镜子来,敲敲镜面,那边出现通天的身影:“师父,你今天可靠谱一点啊,你可就我一个亲传弟子,要是有点差错,你可就没徒弟给你养老了。”
通天懵了,他本来以为商钱联系他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说,结果居然是怀疑他不靠谱!
“好啊,你这逆徒,这么多年了,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通天眉毛一竖,怒气冲冲叉着腰,“逆徒!平日一口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哄的为师好惨,没想到心里竟觉得为师不靠谱……我要把你这个逆徒逐出师门!”
商钱这才发现自己一紧张,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不过都到了这个时候,说不定都没有明天了……毕竟她只有九成八的把握自己能够赢过天道,四舍五入胜率不大。
她嘻嘻一笑,对通天干了一件她早就想干的事:“那师父您要是把我逐出师门,我就去投奔二师伯了啊,我看元始二师伯还很愿意再多收一个弟子的。”
果然一提到元始通天就炸了,通天怒气冲冲,一双眼睛愤怒睁大瞪的好像一只炸毛的哈士奇,大声嚷嚷:“我就知道你一开始想投奔的就是元始!当初在昆仑山的时候就是你认错了人才拜入我门下,好啊,现在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要扔下你孤苦伶仃的老师父,去找别的男人了!”
通天竟然知道这回事,还一直憋在心里,这么多年了都没问过她。商钱顿时有些汗颜,连忙出声安慰自己可怜的孤苦伶仃的老师父。
“我哪敢去另投别门啊,您可比二师伯厉害多了,尽管一开始有点误会,但是这后来嘛……师父,我对您的忠心日月可鉴。”商钱早就已经掌握了熟练的顺哈士奇毛技巧,一连串的马屁和表忠心的话毫无停滞的从嘴里往外冒。
可这事通天都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了,可不是商钱随意糊弄就能糊弄过去的,他气冲冲道:“呸!还日月可鉴?你当我不知道你和太阳星太阴星是什么关系,你说日月可鉴,帝俊那家伙敢让太阳不鉴吗!”
商钱笑嘻嘻,毫不慌乱,早在当时她顺利拜入通天门下的第二天她就连夜想好了万一拜师的事情败露她要用什么借口来哄通天。
唯一没想到的是通天这个性格竟然能忍得住把这事憋这么多年罢了。
“大道可骗不了人吧,师父我的大道可和您的道关系密切,和元始二师伯的道一分钱关系都没有的。”商钱一句话就把通天哄顺了毛。
通天又顿了顿,目光闪烁,声音不自觉抬高:“你在外面还要鬼混到什么时候,在人族呆了这么多年也该回来给为师养老了,今天就速速回金鳌岛吧。”
“我今天有事,等明日再回去孝敬您老吧。”商钱叹了口气,好声好气道。
通天眉峰紧颦,烦躁地跺了跺脚:“你回来,天道要是想动你你师父我和你两个师伯还护得住你,何必主动去找这个麻烦。你一向谨慎,怎么这次就这么莽撞,天道是你一个小小准圣就能对抗的吗。”
明明是关心还这么别扭,商钱一肚子的狡辩对上通天满是担忧的双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她轻声道:“朝闻道,夕死可矣。”
“那跟天道对着干就是你的道了吗!”通天脱口而出,又恨恨咬了咬牙,可不是嘛,他自己的道就是截天一线生机,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是最不该的,“早知道就该把你送给元始去学他那个阐天之道的。”
通天知道自己拦不住商钱,只能臭着张脸问:“你有几成的把握,为师还等着你养老呢,你可别让为师青年丧徒。”
商钱唉声叹气,一下子就把通天的心给吊了起来,通天忙问:“莫不是连五成的胜率也没有?”
商钱古怪的看了通天一眼,纳闷道:“五成的胜率四舍五入不就是送死吗,谁会只有五成的胜率就莽上去啊,那不是傻子嘛。”
三成把握就敢冲的通天:……
“弟子只有九成的把握能胜,唉,还有一成的可能失败,实在太凶险了。”商钱苦着脸。
通天:“……”
“逆徒!”通天破口大骂,没等商钱狡辩就翻手扣上了镜子。
呸,九成的胜率他担心个屁啊。
将一切收入耳中的帝俊笑着拍拍商钱肩膀,一挑眉:“只有九成的胜率?”
论起对商钱的了解来,帝俊还在通天之上,也知道商钱有一个毛病——从来不说准话,最常说的就是“大概是吧”“应该”“可能”“我也不确定”……这种含糊的措辞。
“九成八也算是九成嘛。”商钱小声道,她的确是觉得百分之二的死亡率很高啊,要是原来的时候有人告诉她你做某某事有百分之二的可能会死,那她肯定有多远躲多远肯定不会凑上去找死。
……都是因为洪荒死亡率太高了他们才不正常的!商钱坚信自己的生死观才是正常的,洪荒这群动不动以命相博的生灵才是不正常的。
那一边,切断了联系之后,通天耳边忽得响起一道冷冷的声音。
“你说商钱本来是想拜入我门下的?”
通天扭头,就看到元始冷冷的望着他,神色莫名。
通天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下一刻又理直气壮起来:“没有!我没说!你听错了!”
商钱就是他徒弟,逆徒也是徒。
元始狠狠瞪了他一眼,一侧的准提忍不住看着老子:“道兄家中兄弟感情真好啊。”说的阴阳怪气的。
老子却老实神在,乐呵呵捋了把胡子:“同根同源自然是兄弟情深。”
我怎么觉得你两个弟弟仿佛要当场打起来一样呢……准提想要开口说话又咽了回去,现在他们暂时是一个战线上的人,还是不说内讧的话了。
若是有人能看到此处的光景,必然会万分惊讶,因为这小小一点的地方,站了三清、西方二圣,再加上一侧坐着的女娲,竟然是洪荒之中除了道祖之外的圣人都聚在了这小小一方天地内,还难得十分和谐。
“到时辰了。”老子忽然慢慢开口,左右看了一眼,元始通天对视点头,正色地一左一右站到了老子身侧,西方二圣则忌惮的望着三清和他们手中托着的宝物,眸色闪烁。
老子居中,左手一翻,缓缓道:“太极图。”一卷黑白图卷浮现在老子掌心,散发奇异光芒。
元始在左,轻念一句:“盘古幡。”一面深黄色小幡飘在玉白的掌心之上,隐隐呼应着老子掌中的太极图。
“还有,混沌钟。”通天站在最右,一口灰色小钟悬浮在掌心上空。
无名的波动嗡嗡作响,太极图、盘古幡、混沌钟三件宝物连成一个三角形状,三角形正中,一把斧子虚影隐约浮现。
同时三清气息交融,太清、玉清、上清之气交缠,通天从青年变成一个半大少年的本体,老年老子、青年元始、少年通天,一尊通天彻地的虚影逐渐自三人身后凝固,一股霸道无双的蛮荒之力向八方波动开来。
准提忍不住惊叹:“三位师兄倒是舍得,这盘古残魂之力恐怕也只能用一次吧,就这么……”其中的可惜意味十分明显,显然是觉得这么大一个杀手锏就这么用了十分可惜。三清是盘古神魂所化,三宝是盘古斧所化,凑齐三人三宝唤出的盘古残魂有开天辟地之能,显然这是盘古给三清留下的杀手锏。
不过这么无敌的攻击恐怕也只能用出一次,用完就没有了。
老子淡淡道:“若无商钱,三清早就散了,若是那样,怕是连用出这个的机会都没有。”
封神就是天道奔着让他们兄弟反目成仇来的,老子看得清楚,若不是商钱谋划,元始通天必定会因为阐教截教之争反目成仇,兄弟反目。若是兄弟反目,这一招足够威胁天道的杀手锏自然也就被天道无声无息化解,天道再无后顾之忧。
……可对他们呢,同根同源的兄弟就这么反目成仇,生死不见,何其悲哉。
老子望着泰山商钱所在的方位呢喃:“我也要违背自己的大道一次了。”他这次不能顺其自然了,道虽重,重不过血脉亲情啊。
小辈尚且敢反抗,他们做长辈若是什么不干岂不是枉为盘古嫡系平白坠了父神名声。天道既然敢算计他们兄弟,他们三清也不能被人算计了还忍吧!
商钱已经登上了祭台,太阳悬于头顶,午时已到。
商钱遥望天际,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反而心情平静,连一丝激动都没有。这一幕她在心中模拟过何止万遍,商钱自信,无论发生什么一切尽在她的预料之中。
“商钱,今日代众生——伐天!”商钱声音清朗,越来越大,响彻云霄。
她手中浮现一只五色羽笔,于虚空中笔走龙蛇三字:
《伐天檄》
这支笔,是元凤尾羽炼制,商钱曾在截宫中用它写过道法儒,写过诸子百家,写下人族思想的大一统之作《百家全书》,今日又要用它写下讨伐天道的檄文。
三字落下。
一声悲啼的凤鸣自笔中而鸣响彻云霄,这声凤鸣,穿过了三个量劫,终于发出了质问杀他的罪魁祸首的凄音。
西方不死火山,一共不过百只的凤凰遗族齐齐在天空盘旋哀啼,凄厉又悲愤,为首的五色孔雀和金翅大鹏仰天长唳,何其不甘。漫天的凤羽飘落,落在他们先辈的残骸之上。
商钱看向帝俊,帝俊将随身佩戴的金色长剑扔给了商钱,商钱左手持着剑,剑身震动,一道彻天的龙吟震动洪荒。
这柄剑,是用祖龙的逆鳞打磨的,嬴政正是佩此剑而御宇内,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这一柄剑,跟着千古一帝完成了政治疆域大一统的伟业,开辟横贯历史的中央集权制度和郡县制度。
一文一武,一笔一剑,共写此檄文。
作者有话要说: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引用李白的诗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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