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一晚上很快就过去了,姜毓这一晚上睡得还算行,昨日她从祁衡书房出来以后,小厮长贵来禀她,说祁衡用了晚膳就去了叶芷柔的兰心院,说明她这一趟走的还是有点用处,祁衡也是很守信用。
这正主往兰心院里一去,不管叶芷柔的手段行不行,能不能哄得祁衡收拾了聂儿给自己出气,总算是扳回了一城,给了人一点颜色瞧瞧。
晨光静好,主院儿里头一如既往地宁静安稳,下人进出来往都是有条不紊不疾不徐的,仿佛与世无争。
翠袖翠盈服侍着姜毓起床洗漱,梳妆的时候,翠袖拿了几支步摇簪子在手里同姜毓一起挑出几件合今日心意的搭配挽上发髻,翠盈从妆奁里面拿出肃国公府张氏新给送来的两盒胭脂开了,小心翼翼地抹上姜毓的脸颊。
“这府里新做的胭脂就是好看,不管京中哪家胭脂铺子都比不上。”
“可不是。”翠袖附和道,“这可是咱们府里传了百年的秘方,别的地方自然是比不得了。”
姜毓没说话,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选了一只镯子套上手腕。
翠袖笑着道:“王妃今日气色比昨儿看上去好,想必昨夜睡得特别好。”
当然睡得好了,没有祁衡躺在她旁边,怎么睡怎么好。
姜毓抚了抚脸上的胭脂,抹了粉的肌肤细嫩柔滑,白里透红,真是看着就很高兴,“就你这丫头嘴甜。”
翠盈跟着翠袖一起给姜毓梳头,道:“王妃昨日歇的早,可是错过了一场好戏。”
“什么好戏?”姜毓问。
“昨儿王爷去了叶姨娘的院子里,快就寝的时候王妃你猜怎么着?”翠盈的眼里笑意神秘,又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姜毓当然不会猜,直接问:“怎么着?”
翠盈笑得好像吃了蜜,“聂姨娘往兰心院去了一趟,王爷就跟着聂姨娘去了晚枫院。”
前因后果,聂儿往兰心院了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又使了什么手段姜毓这边儿自然是打听不到的,只是看着表面祁衡确实是被聂儿从兰心院里给请了回去,怎么看都像是叶芷柔到嘴的鸭子给飞了。
旁人都不需去打听,只要懂那么一点点后宅争斗的人都能在心里给叶芷柔和聂儿演一场大戏。
什么叫做哀其不幸又怒其不争?姜毓都懒得去细想聂儿的到底用了那种手段把祁衡硬生生从叶芷柔手里领回去的,只是她昨儿干的事情算是一半都白费了。
原本想借着祁衡的手打聂儿的脸来着,现在倒是好,叶芷柔自己不争气被聂儿抢了人不说,顺手把她的脸也一块儿丢出去了。
她昨儿个在书房被祁衡气得差点憋死是为谁辛苦为哪般?
姜毓瞧着镜子里的自己,真真儿觉得脸上凉飕飕的没光,叶芷柔这样的,还真是有种扶不起来的感觉,白费了她的心思。
“王爷现在呢?还在晚枫院?”
姜毓忽然有点坏心地想,聂儿争宠的手段这么厉害,庄慧娘又这般得宠,怎么她俩没掐起来,要是庄慧娘昨晚也动手,再把祁衡从聂儿手里捞回去就精彩了。
翠盈道:“长贵来报了,说王爷一早就出去了。只是聂姨娘也起了老早,带着她院儿里的丫鬟前呼后拥地亲自送了王爷出府,大清早的,晚枫院哪里可是热闹了许久。”
招摇显摆,摆明了是在耀武扬威,姜毓可以想象兰心院里的叶芷柔这会儿估计是要气病了,可真是可怜。
姜毓在心里对叶芷柔表示了万分的同情,但同情归同情,想过了也就是想过了,姜毓自己的日子还是得照常过。
“饿了,用早膳吧。”
……
早膳用得很愉快,有姜毓喜欢的灌汤小笼包,不能像以前在肃国公府里对厨下指手画脚随心所欲,在禄王府里过的这些日子过得还真是颇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连吃顿自己想吃的都不好意思跟人张口。
姜毓有时候还真想和庄慧娘争一争掌家权的,看看禄王府公中的帐是不是真的不大宽裕,好好重新理一理这账目,重新拟个定例,这样就算别的管不上,厨下每日的菜单子总是可以送到她手里过过目了。
姜毓这么想着,就想到了前世在康乐伯府做掌家媳妇儿的时候,虽然这日子过得糟心,府上公中的银钱也不是宽裕,管那一家子的破帐着实费心血劳心力,但是在她手里这每月给各房的定例补给还是很叫各房受用的,各方面都妥妥帖帖,即使最难伺候的妯娌也没挑她一根刺。
说到底,不是禄王府的公中真的紧巴地一个铜子儿都不能多了,就是庄慧娘的手段不太行。
姜毓的内心再次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不计较,不强求,习惯就好,再说为了一点点的口腹之欲去搅和禄王府的内务,不是给自己找罪受么?
姜毓暗自按叹了口气,不去想那些破事儿,早膳一不小心吃得有些多了,带着翠袖和翠盈出了院子消消食。
正是桂花飘香的时节,王府里的几颗桂花树先后开得正盛,有了昨儿搅和进妾室争斗里的前车之鉴,姜毓今儿也没心情走太远,姜毓院儿外头就栽着两颗桂花树,这几日全开了,每日闻着那桂花香甜的味道,闻地姜毓蠢蠢欲动,往那桂花树下头走了两圈,姜毓让翠袖翠盈摊开帕子,去兜那桂花,想着腌点儿糖渍桂花,以后没事儿好泡茶喝。
天蓝如洗,阳光微微地有些灼人,姜毓站在树荫底下看着两个丫鬟摘桂花,看着看着,眼角的余光里就走进了一人儿。
庄慧娘。
“妾身给王妃请安。”
庄慧娘带着两个丫鬟过来,穿着打扮还是一如既往的素净,青葱色的衣裳罩着白色的蝉翼纱,别是一种朴素沉稳的味道,单单是看穿着,还真看不出是府中最得势的妾室。
“庄姨娘不必客气。”
姜毓的唇角弯了弯,很是和蔼可亲的模样,可心中却是极其不想见着庄慧娘,比不想见聂儿和叶芷柔还不想见她。虽然刘嬷嬷是自己先作的死,但也是折在了庄慧娘的手里。祁衡就算后来放了刘嬷嬷安全回来,毕竟她这个正妻说来还是被她这个妾室比了下去。
她不想争宠是一回事,丢了正妻的场子又是另一回事儿。偏偏这口气还得她自己吞下去,要不然她一动手,就再不能停了。
综上所述,姜毓的心情很是复杂,复杂地她想长叹一口气。
庄慧娘看了眼翠袖和翠盈手里捧的桂花,笑道:“王妃摘这些桂花是想做桂花茶吗?”
姜毓才不告诉庄慧娘她想做糖渍桂花这落了她堂堂王妃威风的事,状似淡然道:“我瞧着这桂花开得好,就忍不住想摘下来一些,放在屋里闻着也是好的。”
“这桂花的香味确是香甜得很,妾身的屋里也喜欢放一些来熏屋子,折几支桂花枝搁在屋里,能香上好几日。”
庄慧娘的笑意温柔里又不失热络,姜毓瞧着她不太像是要路过,说来这里离她的院子很近,她不会真的是来找她的吧?
“这满院秋色,姨娘也是和我一样来赏景的?”
“多日不曾拜见王妃,也是妾身失了礼数,今日特做了盘糕点,要是王妃不嫌弃,不如尝尝妾身的手艺?”
庄慧娘从身后的丫鬟手里接过食盒,姜毓这才看见,人家是有备而来。
“姨娘说笑了,姨娘蕙质兰心,我怎么会嫌弃呢。”姜毓笑吟吟的,即使很不愿意,可为了场面好看,还是说出了那句话:
“姨娘若是有空闲,不如就到院子里喝杯茶吧。”
庄慧娘一句都没推诿,柔柔婉婉地就应了,“王妃厚爱,妾身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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