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教授一直催着想要抱孙子。
其实不一定非要孙子, 孙女也一样,只要有一个孙辈的,她就心满意足。
钟教授虽然是个教授, 但她其实并没有崇高的、想要为国家的科研事业奉献一生的思想。
她只想心安理得地退休, 去享受含饴弄孙的生活。
可她从儿子儿媳结婚就开始等, 等啊等,等啊等, 都等了三四年,竟然依旧没有一点响动。
她等不住了。
在学校的时候, 钟教授碰到桑娓,就总会暗示点什么,比如跟她讲, 谁谁谁有了个儿子,谁谁刚结婚,就怀孕了。
虽然没有直说她就想要个孙子,但大伙都听得出来。
桑娓会装傻,回头让顾垣去解决。
但桑娓科研团队里的一个林教授就不一样了,他不装傻,他直接开玩笑似的回怼,“钟教授,你让桑教授去怀孕生子,那我们团队怎么办?我可指望着桑教授能带领团队去争个诺奖呢,你这个样子在毁我的事业啊!说不定还会让中国少拿一个诺奖,你这样可不行。”
钟教授:“……”
钟教授和林教授一直不对付。林教授比钟教授年纪轻很多, 现在不过四十几,但他从来都是有话直说,遇上不如意的就会直接怼回去,也不管钟教授是不是比他资历深。因为桑娓的关系,林教授总会跟钟教授碰上,一来二去,两人就有点互相看不顺眼了。
不至于到吵架的地步,甚至连拌嘴都谈不上,就像这回,林教授像是在开玩笑一样回怼了之后,钟教授也没说话,因为不好反驳。
但是她心里不舒服。
于是钟教授会找顾垣说道说道。
不外乎就是希望他们趁着年轻赶紧要孩子,以及向他吐槽在学校里都不能提,提了会被同事们说她在影响祖国的科研事业发展。
顾垣其实也希望能早点跟桑娓有个孩子,但他不希望自己母亲来插手他跟桑娓之间的事情。
所以,不管钟教授怎么说,他的回复就只有一种:“我们自己有数,等到了合适的时候自然会考虑,你催也没用。”
钟教授一点办法都没有,气呼呼地挂了电话,更气的是顾立华一点都不帮她一起说话。
只不过,当晚,在睡下后,顾垣还是同桑娓提了这事儿。
他把桑娓搂在怀里,亲了亲她脖子,“我们要个孩子?”
桑娓没回答,只是问:“是不是妈又来催了,唉,她在学校里逮着我就说这个事儿,我现在都避着走。所以她催了我之后又来催你吗?”
“是我想要,跟她催不催没关系。”
桑娓从他怀里抬起头来,“哦,你跟她统一战线了啊?”
顾垣很敏锐地从她这语气里听出了不太高兴的意思,赶忙道:“没有,她来催我的时候,我都只跟她说我们自己有数的,我自然是跟你同一个战线。如果你不愿意,我肯定不会逼你,只是我想告诉你,我挺想要一个孩子的。”
跟长辈的压力、血脉的绵延都没有关系,只是想跟身边的人多一个纽带。
顾垣又亲了亲她额头,把她搂到了怀里去。
“可是我现在一旦怀孕生孩子,项目就没法进行下去了,影响挺大的。”
因为埋头在顾垣的怀里,桑娓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
“你的项目会一个接着一个,除非退休,不然永远都不会有手头没有工作,一身轻松的时候,如果只是因为手里有项目,那可能永远都找不出合适的时机来怀孕了。”顾垣柔声跟她讲着,“而且,如果等再过几年要孩子,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顾垣不想让桑娓成为高领产妇,这样的风险他担不起,也看不得桑娓受那个苦。
而他这句话,倒确实说到了桑娓的心坎里。
再过几年怀孕,身体压力大,对工作的影响自然更大,可能休养身体的时间也会更久。
桑娓沉默着,她在想什么时候开始备孕能对项目的影响最小,但想来想去,也找不出这样一个时间点来。
她不想一直等,等空闲的时间是永远都等不到的。
而因为桑娓沉默着,顾垣以为她太过为难,想了想,还是道:“如果你实在觉得没到时机,那就当我没有说,我妈那里,我会去说的,你不用担心。”
他顿了顿,又道:“假如这几年你都不想生,那便丁克吧,没有关系的,不必有压力。”如果要让桑娓成为高龄产妇,那他宁可丁克。
桑娓心下触动。
她知道顾垣一直都挺想要一个孩子的,可只要她有那么一点为难,他永远都会让步。如果她真的想丁克,顾垣也一定会支持。
他一直都是这样,以她为先,事事都为她考虑。
桑娓把他抱紧了,亲了亲他的下巴,“你为什么一直都对我那么好?”
顾垣好笑道:“我不对你好对谁好?难道我还有另一个老婆吗?”
他说着,心里又在想,大概桑娓真的想丁克,这段时间,他母亲总在她面前说,估计让她挺为难的。
顾垣挺能理解桑娓不想生孩子,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要离开工作岗位几个月的人是他,他也会很为难,毕竟项目一旦断掉,很有可能就被同样在研究这一块的团队抢了先,最终竹篮打水一场空,浪费的是整个团队几年的精力。
像他跟桑娓这样,走在科研的最前沿,很多时候,就是在跟国外的团队赛跑,一旦松懈下来,可能往后几十年都一事无成。
所以,如果她真的不想要孩子,那就丁克吧,其实这并不是什么大事,顶多就是一个小遗憾而已。可他都已经有了这样一位妻子,这点小遗憾又算得了什么呢?
“你既然真的不想要,那下回我妈提起,我就跟她讲了,我们决定丁克。”他道。
桑娓惊了下,接着笑道:“那还得了?妈要提着大刀来砍我们了。”
“没事,我挡你前面。”
桑娓在顾垣的怀里动了动,手指下移,勾着顾垣的裤腰,扯了扯。
顾垣一惊,喉结动了动,翻身想去拿套,却被桑娓抱住了胳膊。
黑暗里,桑娓的脸有些红,她小声道:“我没想丁克,就是想着能不能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在项目没那么紧张的时候来备孕,不过似乎找不出这样的时间点来,所以我想着,要不然,我们就顺其自然?”
顾垣顿住,黑夜里他的目光晶亮。
那一晚上,桑娓被翻来覆去弄得死去活来,让她很后悔,干什么要主动去勾他呢?
几个月后,桑娓怀孕的消息在学校里传开。
大家都对着她道恭喜,包括心里其实很苦但并不敢说什么的团队成员。
只不过,钟教授成了众矢之的。
好像大家都认为是钟教授逼着那小俩口,桑娓才不得不怀孕的。
特别是林教授,他对着钟教授更没好脸色了,简直就是直接冷脸。
但现在,钟教授的肚量出奇地大,根本懒得同他计较。
她太高兴。
盼了这么多年的事情,终于被她给盼到。
***
怀孕生子对桑娓的事业的确产生了不小的影响。
在那几个月里面,项目一直卡在瓶颈上,停滞不前,最后的结果是经费超出预算,而进展却始终没有一个突破、看不到希望,最终,项目流产。
项目被叫停的时候,桑娓在坐月子。
但她甚至都没有太多的伤心,看着怀里的儿子,她就会想,一个项目,算得了什么呢?其重要程度怎么能跟她儿子比?
再说,项目流产她已经遇上好几回了,哪里算得上是什么了不得的挫折。
只不过顾垣有点后悔要孩子。
因为他发现,当他跟儿子一起在桑娓面前的时候,桑娓永远都在看儿子,根本不会分一点目光给他。
太后悔了,可惜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就是他自找的。
桑娓休完产假,要回到工作岗位上的时候,因为生孩子给事业带来的冲击,前路有些困难,团队都因此已经解散,很多事情都需要重头开始做。
这个时候,顾垣得了研究所所长的指示,开始怂恿桑娓跳槽。
“不如来我这儿吧,和我一起工作好不好?我觉得我们合作会非常完美。”
“你回学校,好多事情都需要重头做,项目也要重新立项,其实跟换一个单位差不到哪里去。”
“你难道不想工作与我在一起,回家与我在一起,二十四小时不分离吗?”
“我们一起工作的话,还能互相帮衬,会事半功倍的。”
“你看,像居里夫妇,已经成为了科学史上的美谈,其实我们也可以。”
桑娓听他巴拉巴拉讲了一大堆,一直都没说什么,只不过当顾垣以为已经说动了她,等着她答应的时候,桑娓却说:“你知道杨振宁和李政道是怎么决裂的吗?”
顾垣:“……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有多少科学家搭档决裂了吗?”
“友好合作的总归是多数。”
“他们决裂只是决裂,我们决裂那是离婚,这样的风险,你担得起?”
顾垣:“……”
顿了顿,他说:“不可能离婚。”
“万一呢,我们因为论文署名的问题,到底谁的功劳更大的问题,或者究竟应该算作谁的成果,吵得不可开交,可要怎么办?”
“如果你真的要争,那我肯定会让你的。”
“谁要你让,我的就是我的。”桑娓皱眉道。
顾垣轻笑,“对,如果本来就是你的,我肯定不会跟你争。”
“你看,这就是问题,”桑娓指出关键所在,“你说我的不会跟我争,我要争你就会让,但如果本来就是我的,你却以为是你的,你认为是你让我的,但实际上就应该是我的,这要怎么说?”
顾垣都被挠晕,什么你的我的,有必要这样分你我吗?
桑娓总结道:“总之就是,我们一起合作并不好,工作就是工作,生活就是生活,要分开才好,不然工作的矛盾会影响到生活,这样就不好了。”
这倒是,两人相处总会有些矛盾,工作会有工作的矛盾,生活会有生活的矛盾,一旦两者放在了一块,矛盾自然就会变多。
顾垣有些被说服,虽然他很向往和桑娓一起工作、二十四小时都不分开的日子,但是,他也并不想让矛盾增多。
“好吧,那就算了。”
不过有一点,他是可以肯定的,“离婚是不可能的,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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