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巨找来时,婵婵捧着爻道长的手,谆谆叮嘱:“以后咱不算卦了。”
爻道长在木板上奋笔疾书。
——鬼卦裂了,不算卦了。
婵婵:“看见像婵婵一样的神奇宝宝,再好奇也不能捏指掐算。”
爻道长不惜写三遍,再三保证。
——不算,绝对不算,算也算不准,咱不费这个神儿。
一个说话慢吞吞,一个写规规矩矩的方块字快不了,墨巨坐在一侧吃完了半块疙瘩饼两人才聊完。
爻道长离开时两个手腕上多了一块小白兔木头手串,是婵婵亲手戴上去的,可以在爻道长遇见天骄之子大主角时看见小兔子手串,能冷静地停止掐算。
书里,爻道长对主角的辅助是丹药。在这里,兮娘对丹药的造诣在他之上,茵茵和小皇女每天都帮忙熬制的药水足够应对路上遇见的常见病症。爻道长把花里胡哨的炼丹炉给了茵茵熬药,他拉上白岁研究五彩土。
白岁对自己在团队里的定位清晰明了,他即使哪里烧钱哪里需要他。
“你非常重要,极其重要,我们没有你不行!”茵茵坐在哥哥的肩膀上,郑重其事地拍白岁的头。
“呵,我重要还是钱重要?”
茵茵不撒谎,“钱。”
白岁抿嘴,横一眼茵茵一眼,脸上极力掩饰心底的低落,装作潇洒不在乎的模样。
茵茵:“你难过了吗?”
“没有!”
茵茵:“你的眼睛像在哭。”
“烟熏的!”
茵茵:“有钱不好吗?死在路上的尸体都是没钱的,你不会像他们那样死得没有声音。”
“我知道。”
“可是你还是不开心。”
“过一会就好了。”
过了许久,白岁眼里已经没有了痕迹,坐在火堆前听爻道长和墨巨争辩,他会在两人达成共识时迅速估算金银,及时掐断他们一些不切实际的共识,遭到两人的怒目时,他缩缩脖子,抱紧自己的钱包。
墨巨和爻道长的技术交流终于结束,墨巨的大弟子和小弟子仍聚精会神地琢磨师父和爻道长的话,爻道长的两个小道童也专心致志地誊抄会议内容。
全程参与了两大巨头学术争辩的白岁,心神疲倦,躺在地上,放空脑子。
在如此难得的贤者时刻,茵茵抛出了他自小耿耿于怀的大石头,“婵婵,人重要还是钱重要?”
白岁在火焰的遮掩下看向了她们。所有人都告诉他,钱比人更重要,他的亲身父母也是这般告诉他的,没了钱他一无是处。
大概十三岁吧,第一次接触白家生意,他的身后就出现了一条黑狗,追着他不停地向前跑,跑向金山,速度越来越快,心越来越恐慌,他知晓,他会撞死在金山上,身后的黑狗会让他无法控制速度。
没有人在意他身后的这条黑狗,而他慢慢地习惯了这样的恐慌。
婵婵吃着小甜饼,没有迟疑,想都不想,“人重要。”
火焰跳跃,映入白岁的眼眸,呼吸凝滞。
茵茵把婵婵分给她的小甜饼分成三块,给爷爷一块,剩下的两块一块是哥哥的一块是她的,藏起来,拿来两块土疙瘩饼,给哥哥一块,她一块。
“婵婵好好想一想,白岁重要还是白岁的钱重要。”
火焰无声,白岁心跳如鼓。
小甜饼放在膝盖上,婵婵认真地想了想,“白岁重要。”
紧锣密鼓,张灯结彩。
白岁身后的黑狗吓趴下了。
“因为他会赚钱吗?”茵茵有些明白又有些困惑,“那他要是受了很重的伤,没有办法挣钱了,这个时候救他还是救钱?”
所有人悄悄放低了声音。这个答案对他们重要,将影响他们以后的选择。对茵茵更重要,她的是非对错还是模糊的,这个答案会影响她的一生。
婵婵眼神涣散,跑神了。
穆月轻轻地拍着婵婵的背,他不管所有人都在等答案,他只管妹妹困了想要睡觉。
婵婵打个哈欠,小脑瓜歪在哥哥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绵绵糯糯,“救白岁。”
锣鼓喧天,心花怒放。
白岁不困了,不累了,围着篝火手舞足蹈。什么话都表达不出他此刻的心情,又想哭,又狂喜的难以自持。
在白岁疯疯癫癫地吼叫时,穆月及时捂住了妹妹的耳朵,婵婵没有受到打扰,睡的香绵。
等婵婵再睁眼时,小小地惊吓了一下,好多双眼睛不眨眼地盯着她。
白岁笑出了一脸的梦幻少女的模样,“婵婵呀,我成了废人,婵婵还救我呀~”
茵茵挤开白岁,牵住婵婵的手,皱着眉头,讨论一个她想了一夜的大事情,“白岁要是没钱又不能干活了,谁给他饭吃?我们养他吗?”
婵婵:“我们已经用了他好多钱,这些钱够他吃到躺板板了。”
茵茵:“那不能让他吃太贵的东西,他不用干活可以少吃点。”
婵婵点头:“好。”
茵茵:“不能让他吃太贵的吃食,要是他很长寿,我们就亏了。把鸡鸭鱼肉换成骨头汤,把细面馒头换成土疙瘩饼。”
婵婵附和:“好。”
黑狗消失了,梦幻少女脸也只美了一夜,此刻残酷照进现实,白岁有了全新的紧迫感。为了鸡鸭鱼肉,为了细面馒头,他得奋斗!
大白白和小满满都发现白岁变了,两双清澈无垢的眼睛疑惑地看着他。
大白白:“汪?”
小满满:“咕?”
金奴忍笑,用内力捏碎坚果的外核,分成三份,给小主子留一份,再分给大白白和小满满,回答道:“他有了精神气,皮囊里装了魂魄。”
大白白和小满满听不懂什么皮囊什么魂魄,但它们发现其他人也变了。
小皇女给两个打架关系的发小解释:“他们发现肉比干粮好吃,干活更有劲儿了。为了让自己以后有肉吃,努力让自己聪明,提高捕猎水平。”
大白白和小满满一下子懂了。
白岁走路带风,脸上生花,眼中有光。匠人们听见了所有的对话,一句不少。他们和白岁一样,有了魂,看见了脚下,也看见了前路。黑色雾霾笼罩下的恐惧不再占据他们的身体,他们安然放松,全神贯注地走脚下的路。
“车轮衣成了,稳定性和成本都控制在要求内了,可以大规模生产。”
“风力碾毛小车成了,同比放大,可一日碾压两吨羊毛,只需两人操作。”
“新织毛机成了,旧织毛机织一天出来的羊毛衣,新织毛机只需一个小时。小零件多,精细,耗损快,最多坚持一个月,需要把木头换成铁,成本会有一定的增加,三个月回本,可以批量生产。”
一场润无声的春雨,春笋次第而出。
他们都在自己发明的物件上刻上了小圆兔。这只丑兮兮的简笔肥兔子是婵婵抓着毛笔写字时画的,线条都是抖的。他们就是稀罕,刻在一切他们能刻的地方。路过去往北疆的必经地时,他们在路边的巨石上刻上小丑兔。火烧路边病骨,埋下骨灰时,他们不知病骨来历,便在墓碑上刻上小丑兔,火烧了几具病骨便是几只小丑兔。
小丑兔成了北疆的商标,婵婵需要给这些她从来没有见过的物件起名字,愁坏婵婵了。
婵婵:“不可以北疆织毛机,北疆碾毛车,北疆车轮衣吗?”
茵茵超严肃:“婵婵,这些将改变历史,不能敷衍,要特别认真地起名字,是不是湘湘?”
“是!”小皇女看到了它们的价值,站在茵茵这一方要求婵婵起一个配得起它们的名字。
力气在听匠人们阐述这些发明的使用方法时耗光了,婵婵揉揉眼睛,让茵茵和湘湘想名字,她要睡觉攒力气了。
嗯!绝对不是逃避!
茵茵:“婵婵把起名字的难题撇给我们了。”
小皇女:“我读书少,没文化,想不起来。”
茵茵:“要不我们就叫婵婵织毛机,婵婵碾毛车,婵婵车轮衣吧。”
小皇女:“非常可以!”
婵婵醒来时,她们起的名字已经传遍整个车队。
婵婵:“你们用心起名字了?”
茵茵:“用心了。”
婵婵:“北疆织毛机比婵婵织毛机更大气。”
茵茵:“婵婵织毛机更有力量,听见名字就能想起你,想起你就心里欢喜,心里欢喜就干活有力气。”
婵婵悄悄地问哥哥可以不可以换一个名字。
穆月眼里全是笑,同样悄悄耳语,“妹妹想要什么名字?”
婵婵认真想了想,“去掉偏旁,穆单,单单。”
穆月嘴角上扬,“妹妹要是换成单单,它们就是单单织毛机,单单碾毛车,单单车轮衣了。”
小手拍在额头上,婵婵长长叹了一口气。
匠人们表达情感的方法,可以一句喜欢都不说地低调木讷,也可以刻上小丑兔和婵婵名字地猛烈炽热。
北疆大丰收的信姗姗来迟,穆大林看了一遍又一遍,眼眶红了一次又一次。
“婵婵,你来念给他们听。”
婵婵一个字一个字地念。
风声吹过,水声流过,他们只听见了婵婵的声音。
他们在地上写下一个个的数字,在颤抖的数字里看见了北疆大丰收的盛况。
似雨般的泪珠,渐渐模糊了地上的数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