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白蒙蒙,汴都郊外,寡居山腰的农家院,小满满松开小爪爪,啄开小包包,盯着最后一颗糖豆豆,想小娃娃了。
蹲在长公主府的乞丐想着家里的巨雪雕和主子写给他的信,手里的七节棍棒在地上断断续续地敲击着。
木棍棒敲击地面的声音本该闷沉微弱,却如打更声般回荡四城。
乞丐紧一紧身上的衣服,继续蹲在长公主府的门口,等着大门再次打开,也等弟子们找过来。
老门房一路快走,腿脚酸软了,后背也出汗了,脸上的笑始终没落下。他年少时无父无母颠沛流离,中年丧妻丧子郁郁寡欢。人老了去寻个坟头时,不忍心看见一个小姑娘被害,把小姑娘带到了穆大林的葱油摊,竟是一场造化,得了个安稳的去处。
他这辈子孤孤单单,没有大仇大怨,前半辈子遇见的开心事不多,晚年能遇见的开心事也没多少了,遇见了要多笑笑,笑多了福气就多了。
死寂的小院,穆月猛然睁眼,踉跄着跑向外面,血红的眼睛满是祈求地看向老门房。
老门房从袖笼里拿出小兔子抱灵芝信封。
穆月盯着信封上的小兔子,迟来的病症让他的四肢僵化,捧不住这只姗姗来迟的小白兔。
长公主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紧张,“婵婵来信了?”
随着老门房的点头,长公主的眼睛里炸出了万紫千红的烟花。
穆月的手冰凉,长公主没有碰也知道,他苍白的像一片雪花。
长公主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快速看完,脸上的笑容灿烂绚丽,轻快欢喜地读信。
血液缓缓流动,耳边仿佛有了妹妹的声音,妹妹在喊哥哥。
穆月慢慢抬手接过信,一滴又一滴的泪无声无息地落在小小的手印上。
不是梦,不是欺骗,这是妹妹的信,妹妹还在。
长公主看着被眼泪浸湿的信纸,眼睛酸涩,满脸的泪,又哭又笑:“我要告诉婵婵,她哥哥不听话,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
清冷了多日的小厨房再次冒出了寥寥炊烟,穆月一身飘逸白衣,卷着袖子,专注地熬糖。
长公主掐着时辰提醒他喝米汤,有了婵婵的消息,她有自信把他养回倾城倾国了。穆月身上的碍事衣服是她选的,她穿白色不好看,他穿白色衣服好看的不得了,就是她从小认为的神仙模样。明天换红色,后天换黑色,美人穿什么都好看。穆月生病憔悴的样子都比她好看,等穆月老了也会比她好看,她怎样才能看一辈子呢?
老门房虚掩着门,坐到石狮脚下的木墩上。远处,乞丐和他的弟子们密谋,窃窃私语进入老门房耳中。
老门房:“丐帮七长老?”
乞丐笑:“没这玩意,话本上瞎咧咧的,抱团取暖罢了。”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门房捏住乞丐的手腕,“不要破坏了公主府的安宁。”
筋脉暴起,手腕纹丝不动,乞丐心惊。
敲了山,震了虎,老门房松开手指,双手揣入袖笼,一脸慈祥,犹如老态龙钟的巨蟒慢慢游回了铁笼中,打个饱嗝,闭眼冬眠。
一个来回,试探出了彼此的底线,双方站在底线之上,相安无事,谈笑自如。
温暖的小厨房,一颗颗的糖豆豆滚入大荷包里,穆月拿着大荷包匆匆来到大门,双手交给乞丐。
乞丐心里惊叹,他乞讨多年,见过美人无数,第一次见到这般的美人,美人皮,美人骨,美人魂,三者兼之。倒是难怪借住在长公主府,小门小户护不住。
穆月:“我可以跟着你去见一见妹妹的小伙伴满满吗?”
“不行。”他也不敢让长成这样的人出门,凶猛团结的狼群赶不走前仆后继的采花蜜蜂,“我带它过来。”
小满满吃一颗糖豆豆,瞟一眼小娃娃的哥哥,慢悠悠地翘起小爪爪。
穆月在小厨房里做了一夜的糕点,端出来,看到小满满炫耀的爪爪尖,嫣然一笑。娘在信里写了,小满满五颜六色的爪爪尖是妹妹染的。
他笑了,笑了!
长公主定定地看着穆月的脸,眼神迷蒙,脸蛋酡红。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小满满优雅地走到穆月身前,矜持地低头啄一下糕点,顿了顿,风卷残涌,所有盘子干干净净。
头埋入翅膀根,蹭一蹭,没了碎屑,又是一只不食嗟来之食的高贵雕。
心满意足的小满满叼一根白毛毛送给小娃娃的哥哥,抓住装满糖豆豆的小荷包,起飞去找它的小娃娃。
雪山飞到汴都,小满满只用了半旬,回去时用了一旬。小娃娃哥哥送给小娃娃好多小甜饼,它不能输,它抓了一个大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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