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如月听得骆卿这话,面上血色尽褪,良久也未能说出一个字。
骆卿眼见着她眼眶子都红了,到底是心软了,到嘴的说教全都给咽了回去。
“你呀……”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你看上谁不好,偏生看上他。”
骆如月是再忍不住了,豆大的眼珠就这样扑簌簌地掉了下来,砸在了两人交握的手上。
“六姐姐,我也不想的,可一颗心就在我身体里跳着,我管不住它啊,它就是要为小侯爷跳得快些。”
是啊,心动这东西,要是管得住,怎会伤人又伤己?
但此事不是这般简单的,就是管不住也得管住!
她看骆如月哭得凄凉,心头也是一抽一抽地替她难过,但她是断不会想法子替她嫁给成景的,也不想看着她走上这条不归路,只能劝她了。
她拿帕子替骆如月擦了擦面上的泪,轻声安抚道:“小心些,这里这般多人了,可别叫人看出来了。”
骆如月接过骆卿给自个儿擦眼泪的手帕,自个儿边哭着边擦着,是好容易才埋着头将自个儿面上的泪痕拾掇干净。
骆卿见她情绪平稳了不少,才劝道:“我知晓这一颗心拿出去不是说收回来就收得回来的,但事已至此,他已定了亲,更是无……”
她知晓这话残忍,但她不得不说。
“更是无意于你,你有这个心思有什么用啊?”
骆如月攥着手绢子的手一紧,一声不吭地同骆卿对抗着。
“你莫要想着做妾,且不说两人刚成亲,他小侯爷哪里敢纳妾,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就是新城郡主的身份他也是不能的,起码这两年是不能的,父亲……”
“我可以等他!”
骆如月竟是难得地固执了起来。
骆卿看着垂首坐在自个儿面前的骆如月,只觉或许自个儿从未真的认清过自个儿这个妹妹,她以为她软弱可欺,可是她也有这样执拗的一面,于旁人之言不为所动。
“我可以等他。”
“父亲会让你等吗?母亲又会让你等吗?我会让你等吗?王姨娘同你叮嘱的你都忘了吗?王姨娘在骆家过的日子你也忘了吗?”
骆卿的声声诘问让骆如月哑口无言。
“我没忘,可我……从小想要的就得不到,这回关乎一辈子的事儿,五姐姐就不能帮帮我吗?”
骆如月双眼噙泪,眼中满是祈求,双手更是紧紧地抓着骆卿的手,可这回骆卿没法心软,她断然抽回了自个儿的手。
“不能。我不希望你嫁进什么勋爵人家做妾,只希望你嫁给一个有责任有担当的人做妻,王姨娘让我照拂你,我,还有王爷,一直都在为你物色,如今你竟……”
“他是新城郡主的夫君啊,你怎可生出如此想法?你不像王姨娘,你不是没得选择,你现今可以选择啊。”
有些丑话骆卿不愿同骆如月说。
人夫妻或许原本是场好姻缘,可以琴瑟和鸣地过一辈子,可你偏要强求,到头来伤人伤己,就像以前的宋元春,累及的是一个家庭啊。
骆如月近日来原本就因着成景定亲一事着恼心慌,而自个儿的亲姐姐如今还不站在自个儿这边,还一再劝阻自个儿。
凭什么啊?凭什么成景小侯爷当初心悦你,如今你还嫁进了王府,却是不让我嫁进勋爵人家?
我不能做正妻,连做个妾也是高攀了吗?
何况我也不是贪图荣华,只是想离自个儿心爱的人近些,那也错了吗?
她是愈想愈气,直接恼羞成怒了。
“五姐姐,天底下纳妾的那般多,勋贵人家更是不知凡几,我怎么就不可以了?那王爷呢?王爷有一日纳妾了,你当如何?你难不成还又吵又闹,让王爷将人给抬出去?就为了妾,你还要跟王爷和离不成?”
“本王决不会纳妾,旁人也没法跟卿卿相比。”
言淮身着骆卿给他做好的墨蓝衣衫,一手拿着合拢的折扇轻轻敲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缓步走近了凉亭内。
“卿卿是为了你好,若你不愿领这个情也就罢了,何苦说些话来伤她的心?”
骆卿没想到自个儿这话反倒刺激了骆如月,更不会想到一向温驯怯懦的她会说出这般话来,一时久久回不过神来,还呆愣愣坐在椅子上,冷不丁被一只温暖大手抚上了脑袋。
她双眼闪了闪,将眼角的酸涩逼了回去,抬头望着已站到她身边的言淮。
“哥哥,你来了啊。”
“是啊。”
话罢,言淮又转头看向了骆如月。
“就算你姐姐不拦着你,新城郡主会让你进门?淑华郡主会让?”
骆如月张了张嘴,一张小脸吓得煞白,总算从方才的魔障里醒过来了。
言淮没看骆如月的面色,一撩衣袍在骆卿身边坐了下来,一双眼也直直地盯着她瞧。
“本王一向不喜管旁人的事,只因着你是卿卿的妹妹本王才多说了这么一句,至于之后卿卿会不会管你,本王不知,但你若是再伤了卿卿,本王可就没这般好说话了。”
骆如月立时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怯怯地同骆卿道起了歉。
“五姐姐,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我不知怎么了……我就是……口不对心,无心之失,不对,是口不择言!”
骆卿心头虽还有些不舒服,可骆如月是王姨娘的女儿啊,当初她刚进骆府也是她先给了自个儿善意,也不会因着这一两句冲动之语这几年的姐妹之情就没了。
她起身,又将她拉到自个儿身边的凳子上坐下了。
“王爷没有要吓你的意思,你这话确也是伤我心了,以后行事稳重些吧。”
她给言淮递了块糕点到他手里,权当安抚他了,才又接着方才的话说了起来。
“我就跟你好生讲讲道理,且不说我,父亲、母亲也是不会答应的。且不说新城郡主的身世,你这样也会让骆府遭到非议,先前已经出了三姐姐那档子事了,骆府先前什么清流人家、书香门第的名声也没了,你再给人当妾……”
她摇了摇头,没再接着这话往下说了。
骆如月看了眼骆卿,又偷眼看了眼坐在一边儿的言淮,总算是点了点头。
骆卿这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你且回去好生想想吧。王姨娘让我顾好你,同我说也不愿你嫁进什么大富大贵之家,只要你幸福就好,但总归是你要过的日子,我再是反对,你一心要往死路上走我也是没有法子的事。”
“但你记住,若你真的走上了那条不归路,用了不光彩的手段,姐妹做不做我是说不上话的,血缘毕竟还摆在那里,但我是决计不会管你了。”
立场还是要摆清楚的。
骆如月捏着红色裙摆的手一紧,点了点头,又起身同言淮施了一礼,便打算离开了。
可这会子言淮却是又开了口。
“本王再同你说一遍,本王是要跟卿卿一道濡沫白首的,本王同卿卿的感情也不单是夫妻之情,你们不懂就莫要乱说,若是惹得本王的王妃胡思乱想了,本王可是谁的面子也不会给了。”
他说这话时跟以往一样面上带着笑意,可是却让骆如月不寒而栗。
她呐呐应是,转身便急急走了。
骆卿摇头,叹道:“你何苦吓她?”
言淮现今是愈发像个小孩子了,竟是一噘嘴,又跟骆卿撒起了娇。
“有夫人在,我哪里敢吓她啊?是她吓着我了,万一夫人一乱想,我这不就要伤心了吗?我这是自保。”
于言淮这个“自保论”,骆卿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苟同了,干脆也不理他了,双眼看向外面,凑热闹去了,结果冷不丁撞进正骑在马上的成景眼里。
她微微一愣,然后大大方方地朝人点了点头,便低头抿了口茶。
这一切,言淮自是看在眼里。
“你说我现今眼睛好了,以前没好的时候他得对夫人暗送多少秋波啊,真是难为夫人了。”
这话要是一本正经地说出来就是讽刺了,可言淮偏生装着一副可怜相,又在跟骆卿撒娇了。
骆卿无可奈何,是犯了难,这会子又是在外面,可怎么哄人啊?
她一低首可巧看见了凉亭外的一朵小白花,心下一喜,急急从凉亭外奔了出去,将这朵花采来就送到了言淮面前,一下下轻抚着他的头道:“夫君乖,不生气。”
言淮失笑,见着骆卿高兴些了也放心了,干脆起身拉着骆卿的手道:“好了,不生气了,夫人要骑马吗?一直说要教夫人的,现下正正好,夫人可要学?”
“自然是再好不可。”骆卿笑得灿烂,方才的不快也因着言淮这一闹给抚平了不少。
而她不知的是,成景一直在马上偷眼瞧着他们,瞧着他们一点一滴的相处,瞧着她像只红狐狸般,一头扎进草丛中,将唯一的那一朵花叼回了自个儿窝里,放到了自个儿心爱之人面前。
“小侯爷,你怎么了?”
新城郡主的声音拉回了他的神智,他猛然回过神来,双眼却是有些不敢同她对视。
“哦,无事,就是……”
“你在瞧王爷和王妃吗?”
新城郡主说这话时坦坦荡荡,让他的心意藏无可藏,他只能带着歉疚胡乱地点着头。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