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文被骆卿这话一噎,脸色更是铁青:“你不是好好坐在这里的吗?我说一些废话作甚?你难道就只想着你自己吗?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举止可有一丝大家小姐的风范?”
骆卿苦笑,原来于父亲而言,关怀的话只是废话,不必多说。
要是她保持着初心,不对他们抱有期待,不对所谓的父亲抱有期待,大抵也不会如此寒心吧。
骆文还在发着火:“你两位姐姐,一个来年二月就要及笄了,一个来年三月及笄,你是想毁了她们的大好姻缘吗?你就不怕给家族蒙羞吗?旁人该如何指点我骆家?”
他伸出食指指着骆卿,显然很是气愤:“还有你的两位兄长,也都还没有成亲,我本就是打算他们考取了功名再说,而你呢,是不是要害得一切都功亏一篑?”
“我也不打你,回去跪在祠堂好生反省!这几日也都不用去上学了!”想了想,他又缓和了语调,“舒夫子喜爱你,还为你说情,你们每每修完假不就有堂大课嘛,待你过几日上学时要记得感谢他一番。”
骆卿算是看清楚了,她于骆家而言不过是可有可无,开心了就施舍给你一点关怀,不开心了也可随意打骂,什么亲情、什么愧疚,全没有!可是为何要找她回来呢?
“是,以后不会了。”
骆文见她这副模样,又缓和了语调:“你也别怪父亲,我们是大户人家,不是之前你住的乡下人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既入了这个家,你就该多为家族考虑。”
“父亲教训得是。”
骆卿乖巧答道。
是,她也有错,没有思量周全,分明告诉过自己来骆府后须得小心处事,可总也出风头,可不就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嘛。
在这里,没有人会护着自己。
回去之后,骆卿就乖乖去祠堂跪着了,跪了没多会儿王晴歌就来了。
骆卿笑问道:“王姨娘,您怎么来了啊?”
青杏见状,给红梅递了个眼色,红梅忙去门口守着。
“我的五姑娘啊,你这是……”王晴歌让丫鬟将她带来的护膝给骆卿拿来,“这是我做的护膝,快快戴上,膝盖也好受些,如今是天寒地冻的,这祠堂更是寒凉。”
骆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没想到王姨娘也会做这种事儿啊?”
王姨娘捏了捏她的耳垂:“姑娘,莫要再说这些了,快戴上。”
骆卿用力点了点头,由青杏帮着戴上了。
“本是说过几日给你的,没想到今日倒是用上了。”王晴歌又赶忙从自己提来的食盒里拿来了清粥小菜,“我特特去厨房里做的。听说你今儿下午落了水,这没吃饭又来跪着,快吃点暖暖身子。”
骆卿想,这人大抵是自己在这个家唯一的温暖了。
她不想辜负王晴歌的好意,也不管是不是对着骆家祖先的牌位吃饭大不敬了,端起碗来就拿着勺子给自己灌了几口,而后又笑着抬头道:“好吃。”
王晴歌看着她傻乎乎地对着自己笑,心中更是酸软,拿帕子给骆卿擦了擦嘴角:“好吃就好。”
不大会儿,一碗粥就见了底。
“饿坏了吧?”王晴歌眼中满是心疼。
骆卿摇了摇头:“没事。”
王晴歌叹了口气:“五姑娘啊,你这是……你是骆府的人,这大户人家讲究的就是体面,也要比乡下更注重男女之别,我知晓你没旁的心思,但切不可再行差踏错一步啊。”
王晴歌看了看外面,红梅还守着的,她这才安下心来接着道:“主母是主子,四姑娘又是嫡女,自不一样,而三姑娘的生母又是春姨娘,颇得主君宠爱,您……什么都没有,我也是护不住你的,你更应该小心些才是啊。”
她替骆卿将跑到脸上的发抚了下来:“你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主见的,但有时候冒尖儿了可就不大好了,守拙才是,那样才能长久。你明年就要及笄了,到时候也好找个好婆家,不然……”
说着,王晴歌更觉伤心。
骆卿叹了口气,知晓王晴歌是在哭什么,怕是因着她连带着也想到了六妹妹。
“王姨娘,骆卿知道了,骆卿会谨记的。初初回来时骆卿不识人,倒是处处顾忌,这日子愈过是愈回去了,吃了这么几回亏也晓得了。”
她现下理了理,也觉着自己是昏了头了,处事未免太过张扬了。自己现下没人撑腰,若是还不懂守拙为进的理儿,怕是只有死路一条了。
主母不管她,是不屑,觉着她一个小丫头,翻不出什么风浪,而春姨娘不动她,更是基于此,觉着没必要用太多的心计到她身上,可若她威胁到了她们女儿的地位,她们迟早会下手的。
就算她们不下手,父亲也不会放过她的,只会愈发厌弃她,将她丢到某个犄角旮旯,自生自灭!
她以前不懂,现今却是懂了。
“王姨娘,您快快回去吧,要是被人瞧见了只怕对你不好。”
王晴歌又叹了口气,摸了摸骆卿的脸,到底是走了。
冬日里黑夜来得格外得早,王晴歌走了没多久这天儿就彻底黑下来了,而骆如烟竟然乘着夜色过来了。
“五妹妹,你都是因着救我才跌入水中的,对不住,我来陪你吧。”
骆如烟说着就在另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
骆卿不知骆如烟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但是她心态已不是当初,她们生在同一屋檐下,不能撕破面皮。
“不用了三姐姐,不怪你,是我不懂事,下了学不该总拉着以歌去玩儿将你留下的。”
“没事,是我鬼迷了心窍,你是我的妹妹,合该我更照顾你一些,反让你来迁就我,委实不该。”
其实她是不想来的,但是她的计划已经前功尽弃,偏舒夫子和刘夫子的义子又算是骆卿的半个师父,舒以歌又不相信她了,她只好听自家娘亲的,在骆卿这边下手,看看能不能修复同舒以歌的关系。
“五妹妹,看着我好像风光无限,同四妹妹不分伯仲,都受父亲宠爱,可那只是家中,在外面,旁人看我与四妹妹终究是不同的,好容易有了以歌,她不嫌弃我的出身,我是真的很看重她这个朋友的,所以我才容忍不了她为了你一再忽略我,对不住,五妹妹。”
说着说着,骆如烟又低头哭了起来,不停地拿帕子擦拭着眼角。
“回去我已经被我娘狠狠训过了,我也知晓错了。”
骆卿伸手轻拍了拍骆如烟的背;“没事,事情都过去了。”
骆如烟抬头看着骆卿,突然伸出手发起了誓:“我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发誓,我以后定不会再这样了。”
骆卿看着骆如烟这样,到底是不忍心,她到底也才十四岁啊,听听她对她的生母是怎样称呼的?她也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自是觉着她抢了她的东西去。
说来,她也不过是太小,有些任性,兴许这回她是真的知晓错了。
骆卿不愿记恨旁人,那样太累了,不若这样,趁着这回就和解了,况且不和解她又能如何?她也只能以后再多留个心眼便是。
“三姐姐不必如此,妹妹相信你。更深露重的,三姐姐明儿还要上学,还是早些去歇息吧,我怕是也跪不了多久了。”
骆如烟半推半就的就回去了。
待人走了好一会儿了,青杏才试探着问道:“姑娘相信三姑娘说的话吗?”
骆卿轻轻一笑:“她本就还小,设身处地,我要是平白被人抢了朋友怕也是不高兴的。”
“那姑娘不高兴会去……”青杏话未完。
骆卿偏头看着青杏,眼中升腾起了丝丝悲哀:“那又如何?不和解也得和解,不是吗?”
这个家,容不下她。
那接她回来是为何呢?
她开始怀疑起了骆文的动机。
如骆卿所言,在她跪了两个时辰后,骆文派人来传话,说是让她回祥瑞园闭门思过。
回得祥瑞园后骆老太太已经睡下了,只是让林妈妈给她带了药,说是擦膝盖的,很有用。
就是这样,打一棒子给个甜枣。
骆卿想,这种手段是骗不了自己了。
第二日,骆卿却是没起得来。
青杏和红梅觉着不对劲儿,去瞧,却见人冷汗淋漓地躺在床上,一摸额头,像个小火球似的,显是着了风寒,发热了。
跌进了冬日的池塘里,回来后又没吃上一顿热乎饭就去祠堂跪着,心情还万分低落,饶是身子骨再硬朗也熬不住啊。
青杏和红梅吓坏了,当下去寻骆老太太,骆老太太做主,让人去请了个大夫回来,给开了药。
青杏是见识过大宅门里那些个腌臜事的,况自家姑娘因着太过拔尖儿不知被多少人记恨了,她不敢将熬药的事儿交给旁人,只好亲自去熬了药来喂给骆卿。
可骆卿怎么也咽不下去,嘴里就一直说着胡话,念着哥哥,让哥哥来接她,是将红梅都着急得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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