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秋老虎怖人,六娘往贵州走时也是热的大病一场,不仅如此,她的俩个儿子也病了一场,女儿倒是生龙活虎的,王敏行当初想让六娘会山西老家侍奉双亲,但六娘知晓若是回了山西,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同他相聚,还不如跟着王敏行赌一把。
就像妙娘跟着程晏被贬谪,反而得到所有人的敬重,都夸她能够与程晏同甘共苦。
要六娘看,她家世不显,经此一役,日后王敏行和程晏关系也不会很好,她没有任何靠山,难道日后靠着男人的良心过日子吗?那么她就只能萧规曹随,自己一旦和王敏行共过甘苦,日后他即便发达了,也不会抛弃妻室。
否则,别人就要戳他的脊梁骨了。
王敏行见娇妻一定要陪他上任,心中很是感动,也誓言一定要在贵州做出政绩来,否则对不起妻儿老小。
但口号谁都会喊,却不料这刚出泉州,山路崎岖,山里晚上夜风大,白日却潮热如蒸笼,这冷热交替最容易得病了,六娘自己也小病了一场。她这些年来养尊处优,又生产频繁,一场小病引得功血,躺了许久。
孩子们生病了,她也无法照看,还好王敏行派出得力的管事请了大夫来,如此几幅方子才好。
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生一场病,元气大伤,在路上走着就不免觉得萧索几分。
王敏行心疼道:“都是我的不是,夫人,你放心,我王敏行迟早有出头那一日,等那一日,我定不会负你。”
六娘苍白着脸摇头道:“老爷千万不可以我为念,只要在任上为老百姓做好事就行,但行好路莫问前程,我就已经知足了。”
“真真是我的贤内助。”王敏行不料自己还能有一天能够拥有这般好的运气,有这样一位好妻。
比起六娘热出病来,妙娘家中凉丝丝的,一夜好眠到天亮,她早膳和馨姐儿还有薛氏一道用的,薛氏自己不大爱说话,但是喜欢活泼点的小姑娘。
“昨夜睡的如何?”
“睡的挺好的,屋里凉快的很。”
程家有专门的冰窖,因此在用冰上很慷慨,安廷夫妻的住处也打理的很好,晚上歇息的很是舒坦。
妙娘见薛氏说睡好的,也很是高兴:“这般就好,安廷是个从不讲究的性子,饭菜冷热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分别,只要能饱腹就好,我问他也是白问,还好有你。”
这就是薛氏很喜欢这大姑子的一点,从来不像别的嫁出去的大姑子,整日里挑三唆四,明明都嫁出去了,还当自己是二婆婆总想管娘家人的事情,把娘家搅乱的鸡飞狗跳。她这位大姑子不仅从来没有在中间说过什么,反而还在婆婆面前夸她,主动说丈夫的缺点让她包容,亲姐姐也只能这般了。
薛氏感激道:“姐姐对我们这样好,我真是不知道如何感谢才是。”
“不要这样说嘛,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分彼此。其实每次他们要上衙的上衙,要读书的读书,有你陪我,我不知道多高兴呢。”
“姐姐不嫌我沉闷,我日日都来。”
“好。”
这姑嫂亲,赛黄金,妙娘深知家人和睦才能办好大事,否则一家人整日猜忌不休如何办好事。有薛氏住在府中,妙娘时常再找聂六娘过来,三人打花牌,或者再凑个甘姨娘一起打马吊,倒是消遣时光。
说起来聂六娘现在和甘姨娘关系倒是较之以前很不错了,生活就是这样,你无法接受时就只能躺平了,况且甘姨娘也不是什么刁钻人物,甚至还颇为老实,林寒哲也不是真的花心之人,聂六娘作为主母大权在握,逐渐和甘姨娘关系也不错。
这让妙娘看的心惊,要知道以前聂六娘是多么心高气傲的人啊,她和林寒哲也算是天作之合了,初来京中,妙娘也觉得聂六娘对林寒哲还有眷念,现在倒是能够心平气和的和别人分享丈夫,换做是她,她肯定做不到。
这也让妙娘觉得人事无常,但她不能如此,如果程晏有了别的女人,她肯定不会被温水煮青蛙。
以前或许她对程晏还未完全倾心,现在夫妻二人互通心意,若是这般,她宁可和离,分府别居,也不会如此。
在旁的薛氏虽然讷言,但是见事明白,她见聂六娘同甘姨娘走了之后,自家大姑子闷闷不乐,遂道:“姐姐,自古天下事哪里有两全的,林夫人出身相府,嫁给状元,一路平步青云,已经好过大部分人了。”
妙娘一听也是恍然大悟,笑道:“倒是我着相了。”
时光如砂砾,转瞬间流过,到了年底,皇帝已经无法上朝,频频召见阁老觐见,程晏升迁礼部左侍郎后,就积极推动立太子一事,皇上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应允。
但是他最信任的还是秦劭,因此,封了太子后,留下遗旨虽然让郭清为元辅,辅佐下一任天子,但秦劭也再度进阁。
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道理谁都懂,一山哪里能容二虎。
即便有陛下遗命,秦劭依旧没办法进阁,一时间郭清程晏风头一时无两,程晏家中俨然被踏破了门。
妙娘却不肯这么多人上门,闭门不见客,此举让安廷很是赞赏。
他私下同妙娘道:“凡事物,越是在高处,越要谦虚谨慎,否则一步错步步错。”
无数人经不住名利诱惑,一下就飘了,但妙娘却不会,她在现代看过太多电视剧了,权柄天下的大臣少有善终的。
这也是林寒哲想到的,邻居家门前的车水马龙,热闹至极,他当然眼热,但是想想程晏在历史上下场可是被流放,如今这等热闹,他也不觉得眼热了。
当然,此次韩相虽然退下来,但在郭清面前保举了他,他又跟着程晏变法,出力良多,虽然暂时还不及程晏,但是比起程晷而言可是好太多了。
程晷?想起来,林寒哲心气不顺,此子外面忠厚,内藏艰险,他的族亲林凤君乃是监生出身,他已经在吏部打点好,外放为富裕些的县做县令,没想到却被程晷改派至穷乡僻壤。这事林寒哲还不能找韩相说明,因为程晷是韩相女婿,还是程晏堂兄,他的关系更硬,但林寒哲哪里咽的下这口气。
可他知道,他是出不了这口气,他就未必不能借刀杀人,否则样样都被程晷卡着,他不过是傀儡木偶一般的人。
程晏终究会倒下,他却要同程晏划清界限。
永嘉帝崩逝后,妙娘的日子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倒是安廷在两年散馆后被分到吏部观政,此时,程晏已经三十而立了。
倦哥儿也十岁了,正准备明年下场,他小小年纪,程晏也不介意让他下场,这俗话说的好,出名要趁早,妙娘也不怕打击孩子,反正倦哥儿说是十周岁的年纪,但是因为个子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十四五岁了。
当然,此次他另一位舅舅顾安玉也刚在浔阳中举前来京中,准备参加来年的会试。
安玉也有几年未曾见到姐姐姐夫并兄长外甥等人,一席接风宴吃了许久,久久不散。
“爹爹已经起复,他老人家已经带着母亲和两位弟弟一同去湖广赴任。倒是三叔,一直未有起复,几位堂兄科举不第,大堂兄因是监生想求吏部放官,但又要坐监十数年方能如此,二堂兄倒是有心向学,只是回乡这几年,无法静心,此次中举的也只有我一人了。”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顾清茂本人喜欢钻营,年少时家贫,唯独只有读书一条出路,但是做了官之后,生活奢靡,事事都只想谋求捷径,有他为榜样,三房能吃苦的人极少,不像妙娘的几位弟弟们。
即便是喜华服的安玉,都苦读诗书,听闻他在浔阳老家读书,让人把楼梯抽了,连续几年都在家苦读,方才有今日。
三叔顾清茂起复不了,一来是旧怨,二来也是他本人也没有什么才华出众,或者干吏之才,因此这朝廷有他没他没什么区别。
顾清茂一倒下,三房连出仕的勇气都没有。
妙娘笑道:“足见这几年你用心了。哦,对了,你也大了,娘也托我替你寻一门亲事呢?”
这让一向大大方方的安玉也忍不住害羞的红了脸。
程晏见小舅子这样,不由得打趣道:“你也二十三的人了,自古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在这里的也都是一家人,害羞什么。你喜欢什么样的人,跟你姐姐嫂子们说了,他们尽快替你寻一门亲事,否则……”
说到这里,他左右看了两眼,神色变得肃然:“我可是听说俞将军不日进京,她还未成婚,还托京中相熟的人在打听你。安玉,你若要像你哥哥一样,日后走仕途,就不能和这武官搅和在一起,否则平地要起波澜。”
大临向来最是忌讳文武勾结,安玉的性子很重感情,前几年拒绝了俞青青,现在未必能拒绝得了,要知道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