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日久,总要靠岸补给,恰好,公爹程添也想下去走动一二,安玉那是更不必说,年轻人压根坐不住,故而,一行人一拍即合,决定在杭州逛上一日。
倦哥儿早就兴奋的时不时和他舅舅嘀嘀咕咕的,妙娘正帮麟哥儿和馨姐儿贴小红胭脂呢,听他在旁高兴那样,也喊了一声:“要不要娘跟你也贴个胭脂?”
“不用不用,娘,我是大孩子了。”倦哥儿现在时常以小男子汉自居,天天跟他爷爷爹爹学,小小年纪就讲什么气势,以前他娘帮他点胭脂,他不知道多高兴,还嘟着嘴唇要抿妙娘的唇脂。
现在一想全是黑历史。
再看着高高兴兴的麟哥儿,他也满头黑线。
这小子不知道以后长大,会不会想起自己被娘亲打扮的事情。
妙娘冷哼一声:“你如今大了,也就不和娘亲近了。”
安玉在一旁偷笑,连忙帮大外甥说话:“姐姐,咱们倦哥儿也七岁的人了,看起来不比九岁十岁的孩子小。”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个个都有道理。”妙娘没好气。
倦哥儿连忙挤在妙娘身前撒娇,妙娘才忍不住笑了,馨姐儿又去安玉身前让二舅舅替他戴花花。
这小丫头头发没几根,竟想着爱美了。
妙娘暗地里跟程晏吐槽,程晏则一脸“你好意思”的样子看着她,她恍然,反手掐了程晏一把:“讨厌。”
这程晏的意思就是女儿还不是像娘,须知妙娘本人多爱美,每一晚上他想亲热都要等她涂抹身体涂完,还不能压着她的头发,平日里更是一出太阳就鲜少出门,出门就全副武装。当然,换来的是仙颜,但爱美也是真爱美。
现在还越来越坏了,动不动捶他掐他。
跟个女霸王似的。
一行四个大人并孩子一齐在杭州街上逛了一会儿,妙娘在此地买了些土产准备上京送给亲友,杭州丝绸最有名,还有孩子们要买的小玩意儿,一人挑了几件,另外作为一个合格的主母,船上还差些什么都要让人买齐。
到了中午,大家寻了一处用膳,程添在前走着,小二忙道:“这位老爷,您看看您要用什么?小的保管给您和您女儿女婿吃的是流连忘返。”
女儿女婿?妙娘愣了一下,这该不会说的是她和程晏吧。
程添倒是难得乐呵呵的没反对,还道:“就上几道招牌菜吧。”
一行坐定后,程晏才打趣似的对安玉道:“玉弟,看来我现下要去做你家大哥了?”
安玉也是个风趣的,忙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也是因为如此,程添觉得自己和儿子儿媳更亲近了,对妙娘比之以前更好,这让在江宁上船的罗氏都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以罗氏本人而言,她年纪大了,最厌恶舟车劳顿,不想再去京中,在家和丈夫养老是最好的,但丈夫要去京里,她也不能独自一个人留在江宁,到底同意了。
但很明显,儿媳妇也不是昔日的儿媳妇了,以前顾氏在她面前十分恭顺,无论是孩子生下来给她教养,还是平日晨昏定省都没有一天敢有错漏,甚至时不时还要女红进献,让程晏也亲近她们,是个聪明人。
现在她依旧还是很恭顺,但多了些底气,罗氏知道这是来自于她和程晏的患难与共,更是她为程家生了二子一女,现在连程添也倒到儿媳妇那边了,故而她有底气。
罗氏转瞬就改变了态度,她看着麟哥儿和馨姐儿道:“这就是我的小孙子和小孙女吧?哎哟,真是可爱的紧。”
“还不快喊祖母。”妙娘笑着对龙凤胎道。
馨姐儿最活泼,先喊了罗氏,麟哥儿则喊了害羞的扎在妙娘怀里。
这对龙凤胎是见过的人没有不喜欢的,罗氏更是如此,她搂着馨姐儿对妙娘道:“这次去京中也好,你大伯母她年纪老迈,我身体稍微比她好些,能和几个孙子在一处,我不知道多高兴。”
这就是罗氏,知道大势所去,很会权衡利弊,聪明人之间不必多话,妙娘立马道:“能够孝顺公婆,是儿媳最大的心愿。”
“你有此心就好。”
顾成家的见状,心道这俞青青还想嫁到大户人家去,这大户人家可不是那种乡野村妇对你不好就是打你骂你,人家要对付你,完全就是不见硝烟的战场。
如果自家小姐不是这么聪慧,智计过人,恐怕孩子就要拱手相让了。
沿着京杭大运河一路就很快了,妙娘早已在脑子里想着怎么安排一家人了,安玉现在年纪小,没成家,肯定是住在自家最好,公婆还是住以前的院子,现在还得单开个院子给倦哥儿,他大了,不能再和自己住了。
零零碎碎的家务事也要功夫想和安排,但妙娘向来都是敏于行之人,和顾成家的商量了半天,才拟好单子。
及至京城,妙娘掀开车帘一角,向外看去,她觉得京城建筑还是没变化,但看起来已经呈萧瑟之感。
到了门口,见韩氏身边的嬷嬷过来了,是为她们接风的,韩氏还是这么周到。
知道她们刚上京,还得收拾宅子,故而先派人接她们过去歇息。
妙娘还是当和以前一样,还笑着给了赏钱:“正想说去看看大嫂,没曾想倒是劳烦大嫂惦记我们。”
其实韩氏也自觉愧对妙娘,她当时一心想着程晏被贬谪,日后再无机会,而她们韩家却又再度乘势而起,如此倦哥儿过继给她当然好,可却忘记了,人家骨肉至亲,谁愿意分离的。
况且程晏东山再起,更是以二十六岁之年纪,就做了侍读学士。
要知道翰林院最高的掌院也不过五品,但是却是终南捷径,韩氏生长于仕宦门第,对此等事情是门儿清。
故而,见到妙娘,她比以往更亲热几分。
妙娘也是亲亲热热,仿佛毫无芥蒂的让三个孩子给韩氏请安,倦哥儿已经记事了,连忙带着弟弟妹妹们请安。
韩氏既喜欢倦哥儿,看了麟哥儿和馨姐儿也是爱不释手,给每个孩子都送了重礼。
妙娘连连摆手:“大嫂,这使不得,也太贵重了。”
“你就放心收下吧,这有什么,我给我侄子他们,又不是给你的。”
妯娌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妙娘也让孩子们的乳母替她们收好。
席上,罗氏吃了几口有些精神不济,先下去歇息了,留下韩氏同妙娘说话,韩氏不禁提点她道:“不怕你知道,这京中几年变化极大,晏弟虽然顺利起复,可一定要留心才是。”
妙娘缺的就是人提点,她爹今年要调任山东巡抚,一直都是在地方,因此这几年她对于京中人际关系是一点都不熟稔,就怕交际中犯什么错。
“外边的事情我不大知道,但是这官眷之间的往来,我比你先来一年,倒是知晓些。现在宗藩势头大的很,在先帝时期,那些宗藩哪里敢这般放肆,如今因为皇上顾念救恩,允许宗藩子弟上京读书,不仅如此还有各地送了郡主县主等进宫陪着太后皇后,尤其是福懋郡主,去年嫁了人,今年正守寡,满城挑选夫婿,闹的沸沸扬扬的。”
这些都是因为永嘉帝上位时,多靠宗藩帮忙,故而投桃报李。
甚至文官集团无法撼动,秦劭这等保皇派见皇帝贪婪些,都开始反抗,让永嘉帝感到危机,一方面启用郭清这种大臣,一方面又把宗藩作为拥立他的一派,可以和文官斗。
其实在泉州时,庆王胡作非为,地方管不了,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妙娘看着韩氏道:“嫂嫂特地说这位福懋郡主,可是有何典故不成?”
韩氏有些担心道:“你呀,不知道前些天发生了一件什么事,贵妃所出的安平公主一心想嫁给蔡修撰,这蔡修撰系出名门,又生的俊朗不凡,还是上科探花郎,却偏偏早已娶妻生子,你待如何,他们居然暗中让蔡修撰休妻,这蔡修撰当然不肯,可蔡夫人却不知怎么就去了,皇帝就把安平公主赐婚给蔡修撰了。”
真是听的瞠目结舌,妙娘觉得不仅仅是看上蔡修撰这个人这么简单,她不禁问道:“这位蔡修撰的父亲是不是出自北方士族?”
韩氏讶异:“弟妹猜的真准,蔡家原本是福建人士,后来北迁至河北,和中山无极甄家等俱一时名望。”
“这也难怪了。”文官集团急需要找突破口,那么蔡家就是这个突破口。
这场联姻看起来好像是强抢民男,其实是强强结合。
那么韩氏为何特地要对她提起福懋郡主呢?又拿安平公主作对比。
其实宗藩再厉害,他们和文官属于不同体系,韩氏根本不需要特地提醒,但她平时这样持正的人都说了,看来也许担心这福懋郡主和自家牵连。
她不禁看向韩氏,波澜不惊的问道:“嫂子竟然拿福懋郡主比安平公主,不知这福懋郡主是哪位宗藩之女?看来来头不小啊。”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