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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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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蘅从未想过会在这儿见到谢元睿,于她来说,她与谢元睿间有道不可逾越的鸿沟,离开京城后她有想过,这辈子他们或许都不会再见了。

可谁知异乡之地,他又会站在她面前。

他依旧是一贯的暗桔罗锦袍,只略携一路而来的风尘仆仆,明眸顾盼生辉,映着她的容颜,他满眼都是她,低低唤了声,“阿蘅……”

“谢……谢大哥……”阮蘅攥着手,有稍许无措。

谢元睿莞尔,“见到我都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我在此等候你多时,你也不替我备盏温茶。”

“哦哦,我这就去。”阮蘅知晓谢元睿是为让她摆脱窘境,便顺着他的话去沏了一壶茶。

谢元睿望着阮蘅的背影,明眸幽如深潭,深不见底。

阮蘅比他一月前见时更为瘦削,原本的肆意娇纵一览而无,她眸色中沉淀了过多稳重与对世间的顺从。

那总是在项间系璎珞子的姑娘如今只在右手手腕上缠了红绳来祈平安。

这不该是她,亦不该是她的命运。

“谢大哥,喝茶,这里不比京城,没好茶招待,你莫要嫌弃。”温茶盏中零星漂着几片茶叶,茶香亦是淡得不可见。

“不碍事,我不挑。”谢元睿捻着杯壁,轻抿了一口,味道算不上醇厚,却叫他觉得有些许甜意,他又贪了一口。

阮蘅在一旁坐下,“谢大哥是来寻献王殿下的吗?他前些日子已回京了,约摸着已有了七八日,应当已在京城了。”

“我知晓献王已回京。”谢元睿目光撞进阮蘅眼眸中,漾起柔和,“与他无关,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

谢元睿轻笑一声,“嗯,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他垂下眸,嘴角泛起苦涩,“可显然你过得不好,当初我就该——”

“谢大哥。”阮蘅生怕谢元睿又说出什么话来,赶忙打断他,“那些事都过去了……还有,我如今过得很好,与师傅一同守着这铺子,还能学些医术,虽比不得在京城富足,可没了那些争权夺势,反倒过得自在不少。”

谢元睿眉眼染笑,缄默不语。

“对了谢大哥,你不是在会监厅吗?为何会来蓉城?”

谢元睿眼眸一恸,“前几日我跟着会监厅学士去了襄城,如今事务已毕,会监厅休假,我不急着回去,想着你在蓉城,便顺道来你这儿瞧瞧。”

阮蘅不由松了一口气。

谢元睿哪能瞧不出她所想,轻笑声,“怎么,以为我特意从京城来?”

“不是,不是……”阮蘅低垂着头。

谢元睿什么都没说,眼角掠过的一抹失神,极快而失。

“我从未与人提及过,谢大哥是如何知晓我在蓉城的?他们……都知晓吗?”这“他们”自然指的是京城一众人,她心底是有些抵触的,她不想再与他们沾染上任何瓜葛。

谢元睿摇了摇头,“他们不知,至于我为何会知晓……”

“那便全因献王殿下了。”

阮蘅未料谢元睿会有此答,坐在一旁沉默不语,只是呆呆望着铺子中伙计忙碌的背影。

“你不问我?”

阮蘅偏过头,“问什么?”

“问为何是因他?”

“谢大哥,这些事与我无关,我也无需知晓,既然只谢大哥知晓,那还请谢大哥保守秘密,我不会再回京城了。”

不会再回京城了……

谢元睿眉眼微敛,呢喃细语,“是啊,这里才是你的家……”

“谢大哥说什么呢?”

“没什么。”谢元睿只浅笑掩饰,他叹了声气,“看你这模样,献王殿下如何来的蓉城还不知晓吧。”

阮蘅不在意,“公事,我知晓的。”

谢元睿只笑了笑,“看样子献王殿下并未与你说起。”

阮蘅抬眼,这事还有什么她不知晓的?

只听谢元睿道:“皇上招献王殿下入京时,就没有再放他回去的意思,朝中之事我不便多说,你天资聪慧,这些事应当是能想明白的。”

阮蘅颔首。李玠如今羽翼渐丰,皇上最为忌惮,李玠还在封地西临之时,他暗杀了那么多年都未得逞,只得让人入京,将李玠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可如此一来更不好明目张胆杀了李玠,虽如此,可他早已做好了将李玠一辈子“囚禁”在京城的打算,如此一想,李玠能出京来蓉城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皇上收回了他的封地。”

阮蘅还在沉思之际,谢元睿冷不防一句惊住了她。

“什……什么?”收回了封地?

“是,这一个月来我一直不解,献王殿下为何要频频在皇上面前显露弱点,皇上与太子抓住他的把柄,借此收回了封地,如此一来便折了他一□□翼,他们岂能不喜。”

“恰巧钦天监夜观天象,推算出不日南方将至天灾,那时皇上对他戒心已无太重,于是献王殿下便被派遣至此。而后我才知晓,这一切不过都是他的计谋……他来蓉城,原因无他。”

阮蘅沉着眸不语,谢元睿虽未说破,可她明白他何意,李玠为了来蓉城舍弃了西临的封地……

阮蘅自嘲地笑了笑,她怎么也不觉得李玠是会做出此事之人,就算当真割舍了封地,那也应当是他计谋中的一步,他算计惯了,怎可能做不利己之事。

可再一想到他封地没了,便没了后路,阮蘅心口不免有些微恸。

封底被收回,除非皇上再开口,否则他是无论如何再也夺不回来了,可皇上怎可能再放虎归山。

谢元睿指节轻叩桌案,示意她回神,“不过你也无需多虑,他有自己的打算,顺其自然便是,我与他相识几年,从未见他行差踏错过一步。”

阮蘅只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丫头,在外头杵着做什么呢?还不进来帮为师。”余鸿才在后院大喇喇喊着。

“谢大哥,师傅喊我了。”阮蘅起身,“我得先去忙了,怕是招待不了你,若是不介意,谢大哥先在此歇着。”

“你在与谁说话呢?”余鸿才探了头张望,见铺子坐着一陌生男子,与阮蘅显然相识,不由问道:“这位是……”

不等阮蘅开口,谢元睿起身恭谦行了个礼,“见过前辈,晚辈谢元睿,是阮蘅的……好友,今日路过蓉城,便来见一见她。”

余鸿才狐疑,觑了阮蘅几眼,眼神中多了几抹探究之意,看向谢元睿时不免意味深长,他活了这么多年岁,看人极准,这孩子定是心悦这丫头。而他举手投足彰显世家之姿,并非是一朝一夕蹴就,想必是来自京城。

“师傅……”阮蘅扯了扯余鸿才衣角,“不是说还要忙吗?”

他这直勾勾的眼神生怕人不知晓是在盯着看。

“不必了,不必了,为师想起来似乎也没什么事。”余鸿才摆了摆手,“今日你歇着吧,出去玩玩儿,别成日待在铺子里,既然有人特意来瞧你,你便带他去街上走走,招待招待人家,莫要失了礼数。”

“师傅……”

“快去快去,今日铺子里人不多,我应付得过来,你成日站在我跟前,才倒是扎眼的紧,你出去时顺道给为师带壶酒,几日不尝,倒是有些馋了。”

阮蘅本不愿出去的,可一听余鸿才这话,便应下。

二人一同走在街上时,行人不免频频回望,蓉城不比京城,来往城中一有陌生面庞他们皆可察觉出,更别说谢元睿这般生得俊俏的的生面孔了。

除此以外,这生面孔还是与同仁堂的宁小大夫一同的,这位宁小大夫初入同仁堂时很难不让人多看两眼,城中的商贾子弟有不少假借病痛之由只为看她一眼,或是听她说上一句话,谁见了不心痒痒,可奈何她身旁有侍卫守着,那些人皆被一并轰了出去。

城中便有风声起,说是这宁小大夫许是早已被哪位贵人相中,要回去做贵妾,那贵人派人守着不让人沾染,待过些时日再将人接走。这宁小大夫也未出面解释,众人不由默许了这猜忌。可今日又见她身旁站着贵气公子,不由得将那位贵人往他身上想,嘴上不说,心里都歆羡起她有这好福气。

旁人的目光都落在谢元睿眼中,他不由失笑,她一直都是如此,无论在何处,即便珠玉蒙尘,南掩其光。

谢元睿买了一盏枣泥糕,递到她面前,“不知这味道如何,只知你喜欢吃这个。”

阮蘅犹豫着接过,于她来说,谢元睿是真心待她好,她不敢拒绝,“多谢谢大哥……谢三她近日如何?”

“也就那般,只是你离京时仅留下一封书信,叫她生生哭了三日,死活要出来寻你,还跑去阮府闹了一阵子,最为荒唐的是,你走了没几日,她与阮岑商议着偷偷溜出城,好在守卫认出二人,通禀给了两家,被捉回去后,便一直禁足在府中。”

阮蘅垂眸,心口泛涩,就连口中的糕都索然无味,这些事她早已猜测过,可真真切切在旁人口中听到时,她依旧难受,“是我对不住他们。”

谢元睿抬手正想揉一揉她脑袋,可想到了什么,还是作罢,“这是你的抉择,没什么对不对得起旁人的,要说,那也是阮家和谢家辜负了你。阿蘅,我从未想过辜负你,可终究还是……”

“谢大哥,都过去了,我知晓你与谢家的顾虑,我从未怨过你们,我的身份……”阮蘅一顿,含笑苦涩,“还是别与我沾染关系的为好。”

“你都已知晓了?”谢元睿并未意外,李玠在蓉城,阮蘅很难不知。

阮蘅颔首,“谢大哥,我的事别告诉谢三了,她不该知道这些,你也别说在蓉城见过我,有些事知晓的越少越好。”

“好。”

二人一时沉默无语,行至闹市之中便是真的说不上什么话,周遭嘈杂,能辨认身旁之人声音都已是不易。

“谢大哥,你在此等候我一会儿,我去酒肆里给师傅买些酒。”

“我陪你一同去。”

“不必了,就在前面,我去去就回。”阮蘅不等谢元睿再说什么,便提着步子往前去。

越往里走,越是鱼龙混杂,商贾小吏皆会来此酌酒,她买了酒也未耽搁,径直往外走。

市中有人三五成群高声谈论,阮蘅本也无意旁听,可议论声着实灌耳,她很难忽视,不由得,她步子都缓了下来。

只听那几人谈论道:

“此事竟毫无预兆啊,前些日子一点风声也没有,怎的就突然废太子了?”

阮蘅心口一滞,废太子?她没继续走,趁人未留意,停在一旁听着他们继而道:

“怎会毫无预兆,你在蓉城又哪会知晓,说不准京城早已传遍了,我听说太子已与嘉贵妃暗通款曲多年,年前刚生下的十三皇子也不知是谁的呢?”

“啧,还竟有此事,说不准圣上早已知晓,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你想想,宫中十二皇子都已四、五年岁了,哪有十三皇子只年前才诞下的道理,四五年来无皇嗣,怕不是皇上以此作为障眼法……”

几人一听不由咋舌。

另一人道:“这废太子的可不是因此事,听闻太子早已有了异心,被人发觉府中藏着天子朝服与朝冠,你们说这藏的是什么心思?还有仲秋月圆之夜,太子在府中召巫师以血祭天,给皇上下血煞,皇上哪里能忍得这个,便下令废了太子。”

“你这说的愈发玄乎了,这先前什么事都没有,如今什么事都被牵扯出了?莫不是有人要害他?”

“什么害不害的,就算真有人推波助澜,这些也都是板上钉钉之事,再狡辩也逃脱不得,皇上盛怒啊,听闻后那是恨不得直接杀了太子,可朝中大臣说情硬生生保了条命下来,最终被囚禁在太子府,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了,若是哪日传出太子病死府中或许都不足为奇了。”

“都是太子了,这天下往后还不是他的?为何做出这种事叫人白白捏住了把柄,如今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另一人嫌弃地觑了他一眼,“瞧你这话说的,皇上还正值风华,等太子……都不知得多少年后了,哪里等得及。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密事来,你们可别胡乱往外说。”

那人招了招手,示意几人靠近些,“我听我父亲说,先皇在世时可是留下了一份密诏,传位给的实则并非是当今圣上,我父亲还说,宣平侯之死,薛家灭门也与此事有关——”

几人本听得津津有味,一听“宣平侯”几字直发怵,忙捂着那人的嘴,“快别说了别说了,你是想死吗?”

抬头见还有个抱着酒坛子的姑娘站在一旁,不由得吼着:“滚开,听什么呢!走开走开!”

阮蘅被吼地身子往后一缩,抱着坛子快步往外走去,脚下生风,险些被路上的石子磕绊。

方才男子的话依旧在她耳边回荡:

传位给的并非是当今圣上,宣平侯之死,薛家灭门也与此事有关……

市井之徒的话不可尽信,可心底有一道声音告诉她,此事应当是真的。

有些事浮出水面,愈发明了。

或许世上真的有那道密诏,而密诏恰巧在父亲手中,皇上生怕密诏现世,便给父亲安了谋逆之罪薛家落得个满门抄斩。

阮蘅不由想起那只锦盒,若锦盒中装的便是那道密诏,那所有事似乎都可以解释得通。

那密诏中继先皇之位的应当就是李玠。

皇上继位时,李玠确是五、六年岁,那时他哪里能敌得过,先皇应当就是将密诏给了自己父亲宣平侯,待时机成熟后扶其上位,可谁知会突遭此变故。

而父亲临死前将锦盒给了阮家老夫人,又将她托付给了阮家,锦盒之事阮老夫人应当从未与人提起过,否则阮家早就是皇上的眼中钉。

阮老夫人在回京后将锦盒交由她,说这东西用不妥当会害了阮家,若是必要之时给李玠兴许能救阮家,阮蘅如今才明白,可这哪里是救阮家,分明就是老夫人早已盘算好让李玠与阮蘅都欠了她一个天大的情面,不论最终李玠成功与否,阮家都可借此牵制二人并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不入纷争之中。

更为显而易见的是,李玠应当早已知晓她就是宣平侯之女,而他接近她为的就是锦盒中的密诏。

不怨皇上对他颇为忌惮,这换做谁怕是都无法安心。

只是前世这些事都来得太晚,阮老夫人一直未回京,而她至死也不知晓锦盒之事,浑浑噩噩了却了一生。

阮蘅一直低着头,接连撞上了几人,直至谢元睿将她拉至一旁,阮蘅才缓过神来。

“怎么了,方才可是遇见什么了?”谢元睿见她莽莽撞撞的,不由生问。

“没,没什么。”那些事阮蘅自然不会与她说起。

“先回去吧,落雨了。”

阮蘅抬起眼来,一滴雨恰巧落进她眼中,有些发涩,“方才还是艳阳日呢,怎就下起雨来了。”

黑云已压城,街旁的商贩收起摊子往回赶,人头攒动,一时有些混乱,阮蘅自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一道身影。

青云逆着人群往阮蘅离去之处张望着,眸中神色愈发阴沉。

方才他不会瞧错的,那是谢大公子,可他为何会在这儿?

可还有急事,青云没多想,于人群中匿了身形,直至一处巷子里才停下身,“还未寻到王爷吗?”

巷子里的黑衣人摇了摇头。

青云心一紧,“那日王爷怎么与你说的?”

“王爷说他两日前就回离京,会快马加鞭赶回蓉城。”

青云急得紧攥着刀柄,“快马加鞭,那昨夜就能到蓉城了,可为何今日都还未有消息?都给我出去寻,途经之处一个也不准放过!”

青云转身之际又多问了一句,“王爷走时带了多少人马?”

黑衣人沉思,“十几个人。”

“十几个人!”青云暴怒,“我不是让你派了百余人吗?为何只有十几人了!京城是什么地方,太子被废,如今定是狗急跳墙拼了命要王爷死,皇上亦不会让他安然回蓉城,王爷也是人,只十几个人跟着他岂不是白白送死!”

黑衣人一脸为难,“当初属下是派了一百人,可王爷执意要将人留下,临走时说皇上已怀疑起阮姑娘的身份了,应让人守在蓉城,到时不只阮姑娘一人,蓉城所有人都会受牵连。”

“那哪能不顾自己安危!”青云一脸焦灼,“我会亲自守着蓉城,你派几十个弟兄去寻王爷,若有消息,速速派人来报。”

“是。”

雨愈发大,打得众人一个措手不及,阮蘅让谢元睿先回了客栈,自己回铺子,待雨停了,再来寻他,谢元睿想着不给她添麻烦便应下了。

再回铺子时,阮蘅已湿了半身,余鸿才见状让她赶忙回屋换了衣裳。

这雨来势汹汹,瞧着一时都不会停,铺子便也没了病患,阮蘅便坐在铺子里看医术打发时辰。

余鸿才却是负手立在门前,眉目凝重。

“师傅,怎么了?”

余鸿才叹了声,“这雨来得蹊跷啊,不妥,不妥。”

阮蘅不甚在意,“不过是一场雨罢了,有什么蹊不蹊跷,说不准明日就停了。”

余鸿才眉心拧得更紧了,“再看看吧。铺子里的药可都够了?”

阮蘅颔首,“够了,能撑个十日有余。”

“明日你与人去买些药来,再足个十日。”

“师傅,买那么多做什么,如今阴雨天,药材免不得要受潮,到时坏了可得不偿失。”

余鸿才嗔了她一眼,“让你去就去,怎么那么多话,今日再背二十种药材给我听。”

阮蘅一听,脸都垮了下来,将脑袋埋进书中再也不敢说话。

药铺后有小偏房可供休憩,这么大的雨回去又是一身湿漉漉,阮蘅便不打算回别院就在铺子里歇下了。

屋外雨声磅礴,却尤为好入眠,阮蘅趴在桌案上昏昏欲睡,铺子里就点着两盏灯,在夜风中摇曳,火苗“噼啪”一声又暗了些许。

再等半个时辰,若是还没有人来,那她就回去歇下了。

似是想什么来什么,铺子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踏着积水裹挟着瓢泼大雨而来。

阮蘅抬起头,身影渐近,直至跑到铺子门口才隐隐显出,身形不大,似乎只是一个孩子。

那人探了探脑袋,见到阮蘅时眼睛一亮,“神仙姐姐!神仙姐姐!”

阮蘅这才反应过来来人是谁,“四喜?你怎么来了,有谁病了?”

她招呼着四喜进来,“别在外冻着,先进来,我给你擦擦身子。”

可四喜趴在门外低头看着湿漉漉的自己死活不肯入内,他脸上难掩焦急,拉着阮蘅就要往外跑,“神仙姐姐,你快去看看吧,那人好像快要死了。”

阮蘅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你与我说,我去拿药。”

想必是这场雨让村子里哪个孩子又受了风寒,阮蘅将风寒药抓了几贴就往竹篓里塞。

四喜急得都快哭了,“我方才在村口捡到两个人,他们身上都是血,有个人快死了,另一人让我来寻大夫,我只认得姐姐一个大夫,便只能来寻你了。”

阮蘅又将伤药细布一并装进篓子里,手一抖,险些洒落了一地,她留了张字条在桌案上,捡起地上的伞拉上四喜,临出门前,她又索性将今日刚给余鸿才买的酒带上。

阮蘅给四喜套了件蓑衣,提着灯往外走去,“夜里太黑,姐姐认不得路,你走在前头带我去。”

“好。”四喜提着步子就带着阮蘅在巷子里穿行。

“你与姐姐说,那人是什么状况?”

四喜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是爹娘守着,我只听阿娘说,那人身上有个血窟窿,一直在淌着血,昏睡着没睁开眼睛,说若是再止不住血就活不过今夜了。”

雨水打在脸上,冻得阮蘅发颤,她手一抖,灯险些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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