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阿槿的苦恼
阿槿耷拉着脑袋在集市上漫无目的地逛着,她出来小半天了,眼看集市上的人都要散了,她的事还是没个着落。
这半天不在家干活,回去少不得又得挨顿骂,可如今挨骂都是小事了,隔壁二婶子说的事才是顶要紧的。
阿槿早就知道继母在给她找人家,她今年十六岁了,确实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只是继母要把她嫁出去不过是为了多换点彩礼钱,哪里会考虑对方是什么人家?
继母挑来选去便挑中了王举人家的儿子,说起来倒也不是继母自己巴上去的,是那王举人家的儿子有一次多看了阿槿一眼,便有好事的去继母跟前嚼舌,继母这才动了心思,那好事的为了拿封媒人红包,胸脯拍得山响,说一定要把阿槿和举人儿子的好事给说成了。
像阿槿家这种穷苦的人家,怎么可能与举人家结亲,还不是因为那举人儿子已经有了正房,阿槿只是抬过去做妾,这才不计较她的出身。
阿槿自是不肯,可父亲只是蹲在一旁皱眉叹气,继母则一项项数着嫁给举人儿子的好处。
“这十里八乡有几个举人?”继母跟在扫地的阿槿身后,“那样的人家能瞧上咱们,那是咱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呢!”
“你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羡慕你!”
阿槿扫地的动作稍大了一些,一下扫到了继母的脚边,继母也顾不得生气,只跺了跺脚又跟在阿槿身旁絮叨:“便是不说别的,你也该为家里想想。如今你弟弟妹妹都大了,一家子人都张嘴等吃饭,你就不心疼心疼你爹?”
“再说了,拿到了彩礼,你弟弟说不定也能沾点墨水,要是再能求举人老爷给指点一二,咱们家说不定也能出个读书人,这几辈子的穷也能翻翻身了!”
阿槿将垃圾扫到了门口,又拿扫帚在门框上磕了两下,细小的灰尘登时弥漫开来,以至于继母都忍不住转过头去咳了几声。
“所以为了你们翻身就把我给卖了?”阿槿总算将心里憋着的那句话问了出来。
“这孩子!”继母止了咳看着阿槿瞪起了眼睛,“你怎么不分好歹呀!我要是真打算卖你还留到现在?还费这些口舌跟你说?”
“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这个家好?”继母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头看了自家男人一眼,又回过头来,“这话我就撂这儿了,你去举人家这事就这么定了,以后有你感激我的时候!”
阿槿见这个家也没人帮她说句话,将手中的扫帚扔在门后没好气地说道:“二婶子把鞋底裁好了,我过去纳鞋底了!”
二婶子对阿槿一向是好的,许是疼她自小没了亲娘,偶尔有点什么吃的都会想着她,平日里继母吩咐阿槿做的许多活计,阿槿也是跟着二婶子学的,因此她心里同二婶子一家倒比自己家还要觉得亲切一些。
二婶子听说了阿槿被逼着做妾的事也是满面担忧,她也说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对阿槿说当妾不好,很不好。
可到底怎么个不好她也说不出来,只是再怎么有钱有势的人家,去当妾都是不好的。
“你千万不要去给人当妾呀!”二婶子索性将手中纳了一半的鞋底放回簸箩中,再一次郑重其事地对阿槿说道。
“可如今她逼着我,我还有什么法子?”阿槿也停了手上的活计,无意识地转了转手指上的顶针,她没有法子可想,心里想着实在不行就跑掉算了,却不敢跟二婶子透这个话。
二婶子却给她指了一条她没想到的路:“你赶紧找个男人嫁了,你嫁了人她总不能再送你去做妾了!”
阿槿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了几眨,觉得这确实是个法子,她总归要嫁人的,便是跑了也未必能落什么好,倒不如自己找个称心的男人嫁了,以后的日子还能有些盼头。
从二婶子家出来,阿槿的心里就不住盘算着,她也没回家,就站在墙根底下掰着手指头数。
她统共也不认识几个男人,要么太老要么太小,年龄合适的那些再把已经成亲了的去掉,就更没什么人了。
就这么数了一圈也没个合适的,阿槿渐渐便有些沮丧起来,原来嫁人这样难呢!
正苦恼着,忽然听到父亲在院子里跟继母说着要出去做什么,阿槿怕被他看见不得不回家,便忙转身跑开了。
就这么闲逛了好半天,阿槿只觉眼下这事前所未有的头疼。二婶子说当妾不好,那就一定不好,而且她认识的这些人里也没听说谁去给人家当妾了,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可没谁把自己的女儿送去给别人当妾,可见当妾这件事确实特别不好。
可继母不会管她好不好,而父亲只会听继母的,继母说阿槿生了个好模样就应该在亲事上帮衬家里一把,父亲只是默了许久才说了一句:“嫁过去总归不会吃苦就是了。”
可阿槿是不怕吃苦的,她人勤快,家中里里外外的活计都是一把抓,就算继母偶尔因为一些什么小事罚她不许吃饭而饿了肚子,她也没觉得苦。
如果能不当妾,嫁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家,便是吃穿不怎么好,可一家人一心奔着好日子过,那又怎么能算是吃苦呢?
可怎么找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这样难?阿槿再次在心里感叹。
“姑娘要红薯吗?要收摊了给你算便宜些!”路边蹲着一位大娘正吆喝着卖红薯,看见路过的阿槿忙向她喊了一句。
阿槿循声望去,却因为木木的而显得动作缓慢。
地上铺着一块看不出什么颜色的布毡,上面只剩了三五块的红薯,都是人挑剩下的,奇形怪状大小不一。
大娘见阿槿停住脚步,忙仰着头笑道:“虽然不好看,可是很好吃的,你全要了再给你算便宜些!”
阿槿的眼神却落在了大娘身旁的小男孩身上,那孩子看起来**岁的光景,正捧着一本书如饥似渴地看着。
对于能识文断字的人,阿槿心里总是服气的,可惜这孩子太小,要是再大上十岁多好!阿槿看着男孩心思就飞到了别处。
“十文钱怎么样?”大娘仍不遗余力地向阿槿兜售着她的红薯。
阿槿回过神,向着大娘微微笑了一下:“下次吧!”
说着阿槿就打算继续向前走,却还来不及回头就觉得肩膀被重重地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阿槿揉着被撞痛了的肩头皱眉看向撞她的人,却见那人正两手都提着东西忙向她颔首道歉:“抱歉,刚才那辆马车太快了,我躲闪不及……”
阿槿无心看那辆行驶的不规矩的马车,眼神只被面前这位壮汉吸引了,阿槿对这人有些印象,他是这一片唯一的打铁匠,整个人高高大大的,虽然穿着粗布的衣服,却遮挡不住宽阔的胸膛和粗壮有力的双臂。
打铁匠的话还没说完,就见眼前的小姑娘猛地矮了下去,下一刻就觉得自己的大腿被人抱住,然后他诧异地听到了阿槿娇憨的声音:“你非礼我!”
眼见着天色已晚,她的事再不解决只怕就来不及了,看清是铁匠的那一刻阿槿电光火石之间就做了决定,就他了!
铁匠知道自己比别人力气大些,便是他自己觉得只是轻轻一撞,可实际却撞疼了小姑娘也是有的,可这怎么就跟非礼挂上钩了呢?
阿槿抱着打铁匠的大腿不放,这位壮汉并没有因为自己无礼而把自己一脚踢开,所以方才因为拘谨而有些干涩的嗓音也变得自然起来。
“你非礼我了,你得娶我!”铁匠本就是高大的,如今阿槿又在地上,只得用力仰着头紧盯着铁匠的反应。
卫少渊无奈地低头看着阿槿,方才的情形发生的太快,他现在才看清这个被他撞到的小姑娘,虽然脸上稚气未脱的样子,却已经及笄了。
她正仰着头,一双大眼无辜又企盼地看着他,甚至还微微湿润着,要哭不哭的样子,眼神清澈的像一泓泉水,根本不是装疯卖傻的样子。
身形虽然隐约看着有些瘦小,可脸上却并非皮包骨头,圆乎乎的双颊看起来像婴孩一样又白又软又细腻,小巧而□□的鼻子下是一对薄而红润的唇,此时正瘪着嘴巴,好像受了委屈又忍着不发作一般。
不知怎么,卫少渊看到这副样子的阿槿完全不觉得自己是被人讹上了,这样可爱的小姑娘,哪里会有什么坏心眼呢?
只是当下的这副情形确实让他有些疑惑,哪里有女子往自己身上揽“被非礼”这种事的?
“姑娘,我是不是撞疼你了?”卫少渊两手都拎了东西,也没办法去扶阿槿,又怕手中的东西打到阿槿的头,只得微微抬起双臂好让东西离开身体远一些。
早就有人听到了阿槿后来嚷的那句“非礼”,如今铁匠那么显眼的块头微微展开双臂就更引人注目了,周围渐渐就聚起了看热闹的人。
“这是怎么了?”也有不知所以见有人围作一堆便凑过来的。
“这位姑娘说被非礼了。”自然有热心的人代为解说。
“哟!这不打铁的五哥吗?”有人认出了卫少渊,“他非礼姑娘啦?”
“谁知道呢!”就连卖红薯的大娘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如今也站在人群后踮脚看着,“可那小伙子两手都拿着东西,怎么非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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