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阳光炽烈春日,二人走了一会儿,额头就都开始冒汗了,好在马车停下地方离长平县城确实不远。
临入城时,何为安让阿七去打听这长平县附近可有哪处杏树多地方,最好是乡间。
刚才他见郑东林马车顶和轮子上都有杏花瓣,且车轮上软泥较多,定是去了这附近村庄。
他总觉得郑东林办事,和那天在御书房内圣上突然问他七皇子如何,这两件事情必有关联。
圣上不会无缘无故问他七皇子,最好能提前知晓圣上究竟是何意,他也好有准备。
今日遇见郑东林就是个契机。
当天阿七就查到了杏树村,长平县附近唯杏树村种满杏树,且还以此为名,十分好找。
因阿七去及时,在那里发现车轮痕迹和郑东林那辆马车痕迹一样,可以确认郑东林去就是这杏树村了。
夜里,何为安在房中反复思考那天圣上在御书房和他说话。
圣上问他知不知道楚王为什么要让他和太子去南巡,随后又问他七皇子。
且就目前看来,圣上并没有要动纪家意思。
圣上此前大病,如果是因为杏树村,那这个杏树村里面究竟有什么?才能让一个帝王如此忧心。
他用手揉着眉头,百思不得其解。
看着在一旁站着阿七开口吩咐道:“你明日让人去杏树村打听一下,看郑东林去那是何事?记住要小心谨慎些,切不可让人察觉了。”
或许搞清楚郑东林所办之事,他就能知道圣上究竟是何意了?
“是。”
阿七刚应下,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还有雨雪说话声。
很快房门被敲响,“姑爷,小姐让我来给您送些点心。”
阿七打开房门,却见夫人也来了,忙退至一侧,明蓁小心地跨过门槛,雨雪跟在身后提着食盒进来。
雨雪把刚从厨房做好还热着芙蓉糕从食盒中取出,放到桌子上后,和阿七一同退了出去,二人守在门外。
“你怎么来了?这大晚上黑灯瞎火以后别乱跑了。”何为安走到她身边叮嘱着。
夜里廊上虽有烛火,可到底不如白天那般明亮。
听着他带些不满话,明蓁略嘟起嘴角,不开心道:“我夜里吃多了些,想消下食,我还提了一盏灯笼来,就放在门外了。”
她好心好意来给他送吃,他竟然还不领情。
“年年,我没有说你意思,只是……罢了罢了,我不和你这个小孕妇计较。”说着他亲昵地去捏她秀气鼻子。
明蓁把脸侧到一边去,“哼”了一声,“我还不和你计较呢,说好要陪我去香云寺,你这几天却日日早出晚归,那里还记得自己之前说过话。”
近来朝中都忙于太子南巡之事,他确实是忘记之前自己答应过要带她去香云寺还愿一事了。
此刻听到她埋怨,他才记起这事来,朝她温声赔礼道:“是我不好,再等等,我这几日还有些事,忙完我就陪你去,好不好?”
听到他说还有事,明蓁没好气看了他一眼,“算了,你这么忙,我自己带雨霏雨雪一起去就行了,等你不知道还要什么时候了,到时候菩萨会怪罪。”
自己近来确实事多,谭大人几乎把上京城附近所有县城户部账目都让自己去查,近些天着实有些分/身乏术了。
“嗯,如此也行,那到时候再带几个家仆一道前去。”何为安点头,自己实在是抽不开身。
见他竟毫不客气点头,明蓁心中顿时冒起一阵闷气,站了起来,“好了,我知道了,不知道还以为我带人去打架呢。”后面话她小声嘀咕着。
“我先回了,你慢慢忙吧!”明蓁说着朝外走去。
何为安此时刚拿起桌上芙蓉糕咬了一口,见人要走了,忙放下糕点,去扶她。
明蓁被他谨慎样子逗笑了,刚才郁气一消而散,脾气来得快去也快,“我肚子还没大起来呢?你怎么现在就扶我啊?”
“大不大肚子,你都是孕妇,这乌漆嘛黑我和你一起回,我这边也无事了。”何为安扶住她胳膊,两人一同朝外走去。
“我听说,等肚子大起来时候,孩子还会在里面动。”明蓁说完就笑了出来,十分期待模样。
“嗯,大概怀孕五六个月时候吧!”何为安想了一下回她。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夫妻二人回去路上闲聊着关于孩子事。
雨雪打着灯笼走在一侧。
“之前在老家时,大嫂和二嫂怀孕时好像都是差不多这个时候,说孩子会动。”他解释着。
“呀!你不说我都忘了,孩子们也都会来吧!”明蓁懊恼道:“怎么办,我忘记准备给孩子们礼物了。”
何为安家三兄弟,他排行最小。
大哥今年三十有六了,家中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二都是姐儿,老大早几年嫁人了,老二去年也嫁了出去,最小老三是个儿子今年十岁。
二哥比何为安就大两岁,家里两个孩子,都是男娃,最小才三岁,何为安也没见过,还是他来上京城后,二哥家新添。
何为安也是在信中才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小侄子。
“没事还来得及,算算日程,如果路上没耽搁话,也还要十来天左右,而且信上说,这次好像就二哥家带了荣荣来。”
荣荣就是何为安也没见过那个小侄子。
自何为安来上京后,家中宽裕了不少,他这几年人虽没有回去,但每年都会拖人带些银钱回老家给母亲兄长。
见三弟读书高中后,家中又宽裕了些,何为安大哥二哥也都把自家孩子都送进了学堂。
希望也能像自己弟弟那般出人头地,过上好日子。
因为学业重,是以这次大哥家佑康,和二哥家佑平都没来,大哥因不放心两个孩子在家,这次也没来。
此次何家就何母带着大儿媳妇和二儿子一家三口来了。
“就荣荣来了吗?佑康和佑平呢?” 此前明蓁早就缠着何为安给她说了老家情况,是以她虽没见过他家人,但对于何家人口情况也算熟悉了。
何为安朝她解释了一番,得知是因为学业重无法前来,明蓁也只能遗憾地叹了一声。
……
深夜,皇宫内院一处偏殿中。
白日里扶郑东林上马车那位清秀少年此刻正跪在地上伺候着中常侍泡脚。
听完义子禀报,郑东林嘴角扯出笑意,端起桌上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这位何大人,果然没让我失望啊。”
“他这般煞费苦心,我若是不成全他,岂不白费了他今日帮我一番苦心了。”
“义父意思是?”
郑东林义子,子成恭敬问道。
“他既然想知道,那就告诉他吧!记住,线索一点一点放,别让人察觉出来了。”
本来不想这么早动他,他既自己撞上来了,那也怪不得他了。
放下茶杯,郑东林随意问着:“对了,吴修齐最近都在做些什么,没有再犯事了吧!”
想起自己这个不争气侄子,郑东林眉心一皱,若不是自己吴家就这一根独苗了,他是真不想扶他。
进户部八年了,整日浑浑噩噩,好高骛远,正事不干,寻花问柳他到是行家,靠着自己这个大树,深深把自己变成一个纨绔公子哥了。
本来想着这次谭溪舟快退了,他上下打点,眼看户部侍郎这个位置就唾手可得了。
谁知突然冒出个何为安,入朝不过短短两年,就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若是可以,他到真想让两人换一下身份。
依着谭溪舟如今对何为安看中,在他告老之时极有可能亲自向圣上举荐。
而圣上如今对何为安态度他也摸不准。
按理自己跟着圣上几十年了,也多多少少能猜出些圣上心思来,可这次他不确定了。
比起他那个游手好闲侄子,何为安苦心经营,一心只想往上爬劲,不知让人省心多少。
郑东林原名姓吴,这事只有少数人知道。
自建安帝登基,他作为圣上心腹太监,身份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发际后他就改了姓,吴家本也是书香门第,但由于他父亲迷上了赌博,输光家产后,父亲自尽了。
吴家便败了下去,最窘迫之时,便连一日三餐也吃不饱。
而他们家两兄弟还小又都是读书人,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眼看着弟弟越来越虚弱,家中穷得家徒四壁之时,吴东林一狠心就把自己卖进了宫中,净了身,做了内侍。
做内侍虽让人瞧不起,但也是他当时唯一能选择路了。
而且入了皇宫,也代表机会更多了,只要弟弟和母亲能活下去,吴东林就觉得值。
当年他为了不辱家门,自己改了姓。
如今眼看他吴家子孙有希望光宗耀祖了,这个时候他绝不允许再有任何拦路障碍在。
“吴大人他最近除了去了几次如意楼,别时间都是一散职就回了府中,想来吴大人他定是听进去您话了。”子成尽量恭维着。
“他若真听进去就不会再去如意楼那般青楼楚馆了。”
“一个官员整日流连烟花之地,若是有心人参他一本,也够他喝一壶了,我都帮他压了多少折子了,简直不知悔改!”
郑东林面色难堪,手握成全拳重重地往酸枝红木桌上捶去,桌上茶杯震颤发出响声。
此时盆内水已渐渐变凉了些,少年细心用棉布擦干净郑东林脚,端起盆准备出去时。
郑东林忽然叫住了他,“子成你把盆带出去,子言你留下,义父还要话和你说。”
那名叫子言少年脸色苍白应着,讷讷地把盆递给自名义上大哥。
方才说话子成看着面前这个清秀少年,嘴角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笑意接过盆,就出去了。
郑东林这些年在宫中为了培养自己势力,义子共收了有七/八个。
而他所收义子,无一例外,起初都是些瘦小清秀少年。
子成出去时,看着守在门外子善,面上笑意更甚了。
“三弟今日怎么守在外头了,往日里你不是最得义父喜欢吗,义父常夸你聪慧可人。”
听着子成阴阳怪气话,子善语气平静,没有半点被惹怒意思,“大哥说笑了,义父他老人家最器重还是您。”
“那是因为我不像某人,急功近利敢往圣上身边凑,怎么样,圣上当日那一句夸奖,三弟膝盖如今还疼吗?”
这个人平日里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最爱在义父面前显摆,如今还竟敢去接近圣上,也怪不得义父要惩治他了。
子成说完,轻蔑瞥了他一眼,端着洗脚盆笑得开怀走了。
翌日傍晚,阿七派去杏树村人,传回了消息。
书房内,阿七和大人汇报完刚刚得知消息后,大人就陷入了深思。
郑东林是化作商人去杏树村,明面上是去采购小有名气杏花酿,但据他们人查到消息。
郑东林早在去年就曾去过一次了,且似乎明里暗里都在有意接近村子里一户周姓人家。
杏树村村民大多姓周,那户周姓人家也并无奇怪之处。
要说唯一一点不同就是,那户周家家境比起村中来说要稍微殷实些。
周林夫妻有两个孩子,一儿一女,儿子早已成婚生子,女儿也三十好几了,孩子也都大了。
许是家境还宽裕,又或者是周家疼爱女儿,在有儿子情况下,他家女儿也并未出嫁。
而是像那种普通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为了延续香火,招婿入赘。
这个周家定是有什么?否则郑东林不会几次三番亲自前去。
“再好好查下周家可还有其他人?特别是周家夫妇兄弟姐妹之类。”
好端端圣上不会突然去关注一个乡野村户,这其中定是和什么人扯上了关系?
“是。”阿七应下,很快又出去了。
关于杏树村这件事,何为安总觉得处处透露着怪异,可细想又发觉不了什么。:,,,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