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福沛生下的第三日,天还未亮,小满几个就开始布置起了洗三要用的东西。
西耳房外厅正面设上香案,供奉了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产妇床头则供“床公床母”像。
等一切收拾妥当,就等着吉时到,把九皇子抱过去。
小福沛被换上喜庆的红色软绸绣狮衣裳,配上他白胖胖的身材,怎么看都觉得喜人,他自己好像也对衣裳很感兴趣,张嘴就要吃袖子。
福慧记得额娘说不能乱咬东西,就伸手捂住弟弟的嘴巴,这样就吃不成了。
“啊呜——”
小福沛不明白的看着福慧,福慧突然收回手,“吧唧”在弟弟脸上亲了一口,亲完了他自己咯咯笑了起来。惊得一屋里的人都看着他,要知道小福慧向来有些矜持,除了额娘,他平日极少会主动亲谁。
年玉岚伸手摸着福慧的小脑袋,温声道:“福慧真乖,是喜欢弟弟对不对?”
福慧认真点了点头,大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光芒道:“嗯~福慧喜欢弟弟。”
“好孩子,弟弟再长大些就会叫你哥哥了。”她的小福慧这一世终于有亲弟弟叫他哥哥了。
她本还有些担心家里有了新出生的孩子,福慧会不喜欢,毕竟他原本是最小的,所有人都关爱他,现在却要分一部分给福沛了。可她忘了,福慧一直是个好孩子,无论哪一世,他都是个很好的人。
“好~沛沛乖。”额娘说这个胖娃娃会叫他哥哥呐,沛沛最可爱了。
小满从外头进来道:“贵妃娘娘,宾客已经来的差不多了,再有小半个时辰就能抱九皇子过去了。”
“好,额娘的小福沛,马上就是你的洗三礼,你得离开额娘一会儿了。”
“哼~”
“你是在说‘哼’吗?小福沛,你可真是有意思啊。”她怎么觉得这个胖小子很有气势?
小姑娘看着弟弟一身红的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便对额娘道:“额娘,要不要叫乳母带他提前解决一下,省的一会儿洗三礼上,他可能会弄脏的。”她可是亲眼见过叔伯家的小子洗三进行的时候那什么的,虽然是小孩子,但实在有些不雅观。
“亏得宁儿提醒,刘乳母,你去把阿哥抱到隔壁把把,省的一会儿不好看。”
“都是奴婢粗心,奴婢这就抱阿哥去方便。”
胖小子哼哼唧唧的似乎不想被抱走,小姑娘伸手揉了揉弟弟的小胖肚子,笑道:“小汤圆乖啊,姐姐也是为了防止你在外头丢人嘛,不然等你长大了叔伯兄弟们说起这事儿,你多难为情啊。”福宜听懂了姐姐的话,笑着挠弟弟的脚心使坏。
四爷一进来就听见儿女们的玩闹,心情大好的抱起自家胖小子,正欣赏着小儿子漂亮的眼睛,一股热流席卷四爷胸部以下。
才是初秋,穿的还很单薄,四爷今日多穿的也是夏吉服,十分精美华贵却不吸水。福宜离得最近,除了四爷外,他最先发现。小家伙先是愣住,而后憋着笑跟额娘报告道:“额娘,沛沛尿了阿玛一身。”这个胖弟弟胆子很大,居然敢这么对待阿玛。
年玉岚有些不敢置信,可四爷托着小家伙屁股的手掌缝儿正滴着可疑的液体。福沛这小子早不尿晚不尿,偏偏被四爷抱着时侯……
她实在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小福沛舒舒服服撒了一泡尿,还欢快的吐了几个泡泡玩儿,完全不知道因为他的“放肆”场面有多么尴尬。乳母刘氏赶紧把事先预备的另一套衣裳找出来,脱下弄脏的衣裳,用帕子给小阿哥擦了干净,又重新换上新衣裳。月竹也很快端了水拿了干净帕子进来,四爷接过帕子,无奈的清洗着自己的手,这小子的童子尿份量也忒足了吧。
“我去找苏公公,给阿玛拿替换的吉服来!”小姑娘说罢逃也似的离开。
福宜见气氛不对,低头看着地毯上的花纹,忽然瞟见自己的吉服衣袖上有可疑的水迹,不由皱起了眉头,原来他也是受害者。福宜嫌弃的看了眼小汤圆,牵着福慧也打算去换衣裳。
收到主子的眼神,小满几个很快退了出去,这事儿着实有些尴尬,还是让贵妃娘娘宽慰皇帝陛下吧。
“爷,我代福沛跟你赔个不是。他不懂事,你别生他的气。”
四爷还没发话,小福沛却哼哼唧唧的,那意思好像是要吃奶。
年玉岚无奈只得喂他,小福沛一吃到母乳立即安生了,小手还不小心摸着额娘另一边。
据说小孩子可以从和母亲乳~房接触获得安全感,年玉岚也没觉得什么。可四爷却是很不开心了,这小子是明晃晃示威啊?先尿了他一身,又霸占着他女人。
“九皇子的乳母呢?”
四爷这一嗓子,外头侯着的两位乳母对视了一眼,立即浑身僵硬的进了产房跪下请安。
“朕选你们来,是为了让你们喂养九皇子。现如今都是贵妃在喂养,朕要你们何用?”
乳母们忙跪下磕头,嘴里还求饶着:“皇上恕罪,都是奴婢们的错!都是奴婢们的错!”
小福沛被老爹一嗓子惊了下,停下吃母乳咳呛了几声,吓得年玉岚赶紧给小家伙顺气,怕他喘不过气来。
待小福沛不再咳,气息也平缓下来,年玉岚才松了口气,抱着孩子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好孩子,额娘在呢,别害怕。”小孩子最怕受到惊吓,有时一个不小心就可能有个好歹。
“呜哇~”
小福沛吸了吸嘴,明显是还要吃。年玉岚便继续喂着儿子,不想去看四爷。就算是小福沛有错在先,四爷也惊着孩子了,勉强算扯平,可怜她的小福沛了。
四爷摆了摆手,乳母们赶紧退了出去。小姑娘亲自端了阿玛的吉服过来,放置好后福了福身便又溜走了。
年玉岚瞥见四爷自己换衣裳,这人在她跟前倒是丝毫不避讳,小福沛好不容易吃饱了,转头看着爹爹换衣裳,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己还咯咯咯笑了起来,那笑声好像是胜利者的喜悦。
年玉岚看着身边的胖小子,她隐隐有种预感——她的小福沛以后恐怕不是个叫人省心的。
“爷过来些,我给爷整理下,肩上看起来有些不平坦。”
四爷不好让自己女人难堪,只得坐到床边任她整理,离她近了就闻到一股清甜的香气混合着奶香,叫人的心情很快平复下来。算了,这小东西能闹腾也是好事,毕竟是亲生的,除了包容,他还能怎么着?
胖小子精神大好的看着阿玛额娘,嘴里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只是这回没人理他了。
外头催促着吉时到了,四爷伸手抱起小福沛,年玉岚有些紧张的拽住四爷衣袖,小声提醒道:“爷,这可是你的亲儿子。”
四爷好笑又好气的瞥了女人一眼道:“爷自然知道他是亲生的,就是看在他额娘的份儿上也不会对他怎么着,放心吧。”
小姑娘近来读了《礼记.内则》,便提出要在弟弟洗三礼上加个用箭射天地四方的仪式,古人以此表示这个男儿将以上事天地,下御四方为己任。小姑娘是想玩儿一把复古,便告诉了四爷,四爷一听也觉得寓意十分好,便同意了。只是小孩子自然还不会,四爷便交由孩子表哥年熙代劳。
年熙双手接过皇帝御用的弓箭,出手干脆利落,更叫四爷刮目相看。他本以为这孩子只善文,没想到箭术居然很是不错。
用箭射天地四方的礼仪毕,接喜嬷嬷抱着九皇子按以往步骤举行仪式。
皇室宗亲们按长幼有序依次往金盆中添凉水,接喜嬷嬷便唱“长流水,聪明伶俐”。扔果时,则唱“早儿立子”。添盆完毕后,接喜嬷嬷便现场为小福沛洗身。白白胖胖的小子一脸严肃的模样,逗得众人忍不住发笑,接喜嬷嬷边洗着,还边念祝词。
按说这么小的孩子是不会有什么羞耻心的,可小福沛却觉得十分不舒服,手脚并用也没引起多大的水花,只能使出必杀技:哭!
他一哭,接喜嬷嬷和众人更是高兴,洗三时孩子哭越大声越吉利,连亲爹也哄着他哭更大声些,一听就是个健康的小子。
福慧看着弟弟哭的大声,大人们却在笑,他很懵。小哥哥十分有责任感的挤到弟弟跟前,用帕子给弟弟擦了擦脸哄道:“沛沛不哭喔~哥哥在呐。”
众人先是有些愣住,回过神儿来笑的更大声,福慧很少生气,这回却蹙起眉头,明显是不高兴了。弟弟哭,他们居然这么开心,连阿玛也是,都是坏人。
福沛得到小哥哥的安慰,渐渐停止了哭。接喜嬷嬷又继续着,用鸡蛋在小福沛的脸上滚几下,念着“一生无险”;用葱打三下,念着“聪明伶俐”;拿锁和称权在小福沛身上比划几下,念着“秤权虽小压千金”……
最后把小福沛放在茶盘上,宗亲们把准备好的首饰和金银裸子往小福沛身上掖。小福沛委屈的撇撇嘴,又开始哭。福慧心疼弟弟,就伸手拦着不让人继续往弟弟身上放东西,他怕会压坏沛沛。
小哥哥见众人还继续,忍无可忍道:“不要欺负沛沛~”
这下连小姑娘都笑的快要维持不住形象了,还是四爷伸手抱起自家小六十,跟他解释这不是欺负。
“这样啊~”
四爷欣慰的看着儿子道:“就是这样,阿玛的小六十真是个好哥哥。”
“嗯~六十是沛沛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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