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血战,一触即发。
孤雁峰上,天地都被染成血色,陆景初和华先生带着门中弟子苦战支撑。
群魔来势汹汹,澹台晔又是一腔怒恨,实在招架不住,唯有节节败退。
陆景初不是冒进之人,如今虽倾全力应战,却不得不考虑宗门未来。为防全军覆没,早已在最安全的玄微秘境里藏好了宗门的未来。
——包括陆景初的小师弟、小师妹,和两名年轻的弟子。
即使玄天剑宗今日血战全军覆没,宗门也后继有人,还有一线希望延续下去,东山再起。
“呜呜呜……要是师尊在就好了……师尊若是没有受伤,一定会保护我们的……呜呜……”
玄微秘境里,一个女孩娇弱的声音正在嘤嘤啼哭。
哭泣的人是玄天剑宗的小师妹柳若兰,虽然师兄们都叫她小师妹,但她比沈鸿雪入宗门稍早一些,是沈鸿雪的师姐。
“害,小师妹,你以为现在真的还能指望宗主吗?”一名内门弟子道,“你可知什么是幽冥血海百万邪灵?那邪灵是上古仙魔大战无数冤魂所化,有毁天灭地之力。宗主当年一身镇压,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是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了。”一名外门弟子说道,“听说当年修真界最厉害的十位大能联手,才把邪灵镇压幽冥血海,但代价是有九位都牺牲了。”
“其实,我早就怀疑宗主已经法力全失,宗主这百年来一直闭关,而且从未出剑,可能就是为了隐瞒法力全失的事实,以免人心惶惶。”那内门弟子道,“否则以宗主的性格和实力,那魔头在玄天剑宗如此嚣张,宗主早已出来与他决一死战。”
“现在,只能指望宗主闭关的洞府足够隐秘,魔头不要发现宗主的藏身之处,宗主能够平平安安的。”
“嘤嘤嘤,你是说,师尊不可能出来了吗?”柳若兰的眼眸一转,问道,“那……魔头会发现我们吗?”
柳若兰问大家会不会被发现,其实心中又是担忧害怕,又怀着无限的期待。她梦中受了天道点化,知道自己是三界主宰的女人,而天道还预示,这未来三界的主宰,正是现在
血洗孤雁峰的魔头,澹台晔。
澹台晔与柳若兰有同门之缘,当年还是一个清俊少年。颜控如柳若兰才不管他是不是魔族混血的,只看他长得好看,所以从未和其他人一起欺负过他,对他还算不错。
如今又有天道指引,柳若兰有理由相信澹台晔与自己百年后久别重逢,一定就会念起旧情.爱上自己。但问题在于,现在外面群魔乱舞,血流成河,她怕自己没见到澹台晔,就先被那些妖魔鸟兽杀死了。
柳若兰正想不到接近澹台晔,与他面对面的机会,只听耳边一声轻咳。
转头看去,只见是躺在石床上的沈鸿雪。他在昏迷之中,脸色如雪苍白,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沾满鲜血,手中却还紧握着他的长剑。
鸦羽色的长睫轻颤,沈鸿雪睁开了眼睛。
另外两名弟子早已围到床前,问道:“鸿雪师弟,感觉怎么样?”
“没事。”沈鸿雪摇摇头,目光扫过陌生的四周,问道,“二位师兄,这里是?”
“这里是玄微秘境。”那名内门弟子回答道,“方才你伤势太重晕了过去,陆师兄命我和徐兴二人将你抬进来的。哦对了,我叫江跃,他是徐兴,小师妹也在这里。”
沈鸿雪礼貌地与三人一一点头问候,随即握紧了手中的剑,挣扎着从床上起来,问道:“陆师兄可是在与澹台晔交战?”
“正是。”那叫徐兴的外门弟子拦住沈鸿雪,道,“但陆师兄吩咐了,此次太过凶险,让我们四人留在此处,不要出去……”
太过凶险,可能满门覆灭,必须留下几个人,不能断了宗门传承延续。而且宗主身受重伤闭关不出,以后也需要有人照顾。
而我们四人,要么受了伤,要么实力不强,总之出去也起不了太大作用,躲起来活着才有希望。
后面两段话,徐兴和江跃没有说出口,但是大家心里都懂。
沈鸿雪却已提剑起身,行至秘境出口,方才停下脚步,淡然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
孤雁峰上,昏天黑地,日月无光。
血染草木,群鸟哀鸣。
澹台晔没有亲自动手,只是作壁上观,指挥着群魔厮杀。
玄天剑宗最高大的正殿,紫极殿上,玄衣少年曲
着一条腿,慵懒地坐在紫极殿屋脊上指点江山、从容观战。
百年不见阳光的肌肤苍白如雪,额心却映着一道猩红如血的魔印。血腥与杀戮映入少年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少年如观赏风卷云舒一般悠然等闲,冰冷的目光中无悲无喜。
外围还是一场混战,靠近紫极殿的位置,陆景初、华先生,和几十名内门弟子,被群魔与剑宗外围的大部打散,被魔兵重重包围在紫极殿前。
澹台晔的目光略略扫过眼前仙修们,低沉的嗓音听不出喜怒:“本尊最后问一次,沈步云在哪里?”
“哼!”华先生抬头,怒目圆睁地看着澹台晔,大声道,“你这丧尽天良欺师灭祖的魔头!我们今日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宗主在哪里!”
澹台晔转向华先生的目光,像看死人一般,低沉沙哑的嗓音冷入骨髓:“那你,就去死吧。”
有帝尊一声令下,玉骨姬手中盈盈的白骨折扇早已脱身而出,袭向华先生。
华先生一身是血,早已筋疲力尽,眼看那白骨扇在眼前旋展开,再近一步便要割破咽喉。
“铿——”
一道煌煌如日的剑光,铿然将玉骨姬的折扇打开。
一袭染着鲜血的浅雪青色的衣衫,翩然落在紫极殿前。
沈鸿雪抬起头,望着坐在殿上那玄衣少年,淡然的语气不卑不亢:“魔尊,在下请你一战。”
澹台晔望着那一身浅雪青色的衣衫,一时怔住,移不开目光。
那向自己挑战的仙修,穿着师尊平日里喜爱的浅雪青色,但此时已经血色斑驳。一双和师尊一样漂亮的琉璃色眼眸里,盛着一泓桃花露水。
与师尊竟有三分相似。
好似曾在哪个良辰美景奈何天,携手同观星辰风月。如今分明初见,却宛如久别重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到那仙修的容貌,群魔也都愣了一瞬,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就这么一个娇软纤瘦,还带着伤的小仙修,竟然也敢挑战帝尊?
这是他们有生以来听过的最大笑话。群魔开始议论纷纷:
“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有人不知死活妄图挑战帝尊哈哈哈哈……他知道什么是天生的魔神吗哈哈哈?”
“能杀进我们的包围看来有
几分本事,不过挑战帝尊他这是等不及来找死吗?你们猜帝尊会把他怎么样?”
“那还用说?他死定了!肯定剁成肉泥渣都不剩!”
“可惜了这么俊的小仙修,炖汤应该很好吃吧,剁成肉泥没滋味儿了……”
耳边是群魔叽叽喳喳的议论和嘲笑声,陆景初拧眉,目光紧紧地盯着沈鸿雪,暗暗紧握住手中的剑。
本闲坐在紫极殿上的玄衣少年,竟然站起身来,目光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身穿浅雪青色衣衫的仙修。
一百年没有动过手。这还是出塔以来,第一个敢向自己挑战的人,倒是可以陪他玩玩。
澹台晔微微勾唇,一如当年清澈烂漫的少年,目光却暗藏刀锋冰冷。他向那浅雪青色衣衫的仙修勾了勾手指:“上来。”
“鸿雪师弟!”陆景初终于忍不住,着急地冲沈鸿雪招招手,示意他退到自己身边来。
那杀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头的魔尊身边,岂是轻易去得的?!
沈鸿雪却没有应声,只是抬头望着立于屋顶上的玄衣少年,飞身上了屋顶。
澹台晔面前,仙修持剑临风而立,浅雪青色的衣衫上血迹斑驳。
“你已身负重伤,本尊从不趁人之危。”澹台晔没有温度的目光,打量着眼前一身是血的小仙修,道,“这样吧,本尊不出刀。只要你能伤到本尊一根毫发,本尊就答应你一个条件?”
在所有魔族听来,澹台晔能做出这么大的所谓“让步”,不过是为了逗这小仙修玩玩。就好像老虎不急着吞吃利爪下的兔子,反而用爪子拨弄来拨弄去,不过无聊找趣罢了。
沈鸿雪淡淡道:“我别无要求,只请你退兵。”
“好。”澹台晔问道,“若是你输了,又当如何?”
沈鸿雪道:“我若输了,任凭处置。”
听起来,魔尊有些吃亏,只要被伤到一根头发就得退兵。但在场任何一个人心里都清楚,这小仙修怎么可能伤得到魔头一根头发?魔尊不就是逗他玩儿罢了。
这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令在场观战的所有仙修和魔族都屏住了呼吸。
然而,沈鸿雪并非不自量力。
百年来,沈鸿雪见师尊沈步云的次数虽屈指可数。但一次意外,师尊的本命剑度
厄,竟然与沈鸿雪起了微妙的感应。度厄上残存一道精纯的剑意,藏入沈鸿雪心口,他得以日夜参悟,这也是这些日子沈鸿雪能突飞猛进的原因。
虽说自己是师尊亲传弟子,也许度厄误当成师尊勉强说的通,但本命剑认主甚于一切,修真界还从未发生过这等怪事,沈鸿雪暂时没敢告诉任何人。
此刻沈鸿雪调出那一道剑意,运于手中剑刃之上。度厄不是凡剑,哪怕是魔尊被刺中,也必定重伤。趁此机会加以封魔诀咒,足以一举将魔尊再次封印。
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剑意,澹台晔的身形一滞,不敢置信地望着沈鸿雪手中的剑。
眼前虽是一把寻常仙剑,但沈步云度厄剑精纯的剑意,以排山倒海之势向心口涌来。
澹台晔的心口一痛,仿佛被钝器狠狠锤了一下。
……
“怎么又受伤了?让为师看看。好了好了包扎好不痛啦,乖。”
“是谁欺负了你?为师帮你揍回去。”
“你是我的徒儿,我自然信你。一定不是你的错,是他们都错了。”
……
澹台晔一时怔忡。
下一刻,度厄一道剑意如天崩地裂,贯.穿魔尊的心口,震碎魔心。
“师尊……”一道鲜血从唇角滑落,澹台晔却毫不在意。他抬手风轻云淡地握住剑刃,不知疼痛一般拔.出深深没.入胸口的剑,仿佛那一剑刺伤的并不是自己。
沈鸿雪不敢置信地望着澹台晔。那带着封魔咒的一剑,魔尊本应该身负重伤动弹不得……怎么会?
澹台晔随手扔掉沈鸿雪的剑,上前一步,抬手扣住沈鸿雪的手腕。
方才那一剑耗尽沈鸿雪的灵力和精元,沈鸿雪此时已经没有力气反抗。非但没有挣开澹台晔的桎梏,被澹台晔往前一带,反而向澹台晔怀里倒了下去。
澹台晔抬手接住沈鸿雪,垂眸看着倒在怀中的人茫然震惊的眼神,竟然微微勾起唇,夸奖道:“真厉害,的确已经刺中本尊的魔心了。可惜本尊的心,百年前就碎了。”
沈鸿雪没有听到最后两句,便晕死在了澹台晔怀里。
在场目睹的仙修们着急喊道:
“魔头!放开鸿雪师弟!”
“放开他!!!”
魔尊手下兵将自然不给他们靠近魔尊的机会,用兵器将他们都拦截在了外围。
澹台晔此刻眼中唯有一人,无心再顾其他,俯身将沈鸿雪横抱在怀里,下令道:“收兵。”:,,.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