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丝,昏暗的灯光把车窗上的手,映得格外分明。
那是两双毫无血色的手,像是从冰窖里拖出来的死人般,手背上覆着一层冰霜。而随着这两双手出现,一个被黑直长发挡住脸的头颅,像是在放慢动作般,一点一点贴上了左侧玻璃窗上。
玻璃上的人脸五官模糊,一双泛白的空洞眼瞳,浑浊不堪。森然目光透过玻璃,直勾勾地盯着车内的人。
古初晴斜视着她,朱唇挂起冷意。
哪来的厉鬼,这么不长眼睛......即然敢找上门,那可就别怨她出手不留情。
古初晴一手握住方向盘,另一手屈指,往车窗上弹了一道术法。
一道无形气波穿透玻璃,咻得一下打在黑长直额心处。
“啊——”
诡异的刺耳尖叫倏然响起,车窗上的头颅仿佛受到不可抵御的攻击般,猝然消失。
打退一边,古初晴唇角紧抿,眸光往右侧车窗扫了一眼。
黑漆漆的车窗上,一张青白的脸扭曲挂在上面,空白下巴上方,大开的嘴巴宛若一个无底洞,狰狞魆魆。
古初晴垂眉,收拢视线,速度极快地又往右侧车窗弹了一道法术。
刚弹过去,车窗上贴着的人脸,也跟着一声尖叫被打落到了车轮下。
古初晴嘘了口气。
贼老天,见不得她好还是怎么着。
甩了一个,又来两个,而且,还是两个穷凶恶极的,欺负她现在不能动是吧!
看来,最后这三天,她得打起精神防备才行,要是一个大意,阴沟里翻船,那可就得不偿失。
暂时打退两只恶鬼,古初晴不敢掉以轻心。毕竟,她现在是特殊时期,大意不得。
古初晴脸畔一片沉寂,屏息凝视前方马路,暗暗戒备四周。
这两只鬼戾气极重,好像是才死没多久,眼神混沌,到不像是垂涎她的肉身特意找上她的。
新死的魂,头七前记忆模糊,一切举动都是凭感觉,那两只鬼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奇怪,新死的鬼魂,哪怕死时有怨,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变成厉鬼。
难不成,这两只鬼,死前最后一口气是煞气?
想到这里,古初晴额头微微敛起,她伸手,把手套箱里剩下的几张符全摸出来。
看着手上的几张符,古初晴眼里闪过恼意。
完蛋了,只有五张符。
而且这五张符只是一般护身符,虽带有灵力,对厉鬼作用却不大,杀不了他们。
古家在道术界颇有威名,但术有专攻,古家修的是祝由术,专与尸体打交道。最拿手的是手上功夫与镇尸、符术、阵法。在传统驱鬼道术上,比其他捉鬼天师要稍逊一筹。
真要说起来,古家历来就不会捉鬼,只会打鬼,一出手就把鬼打得魂飞魄散,连怎么化解厉鬼戾气都做不到。
其实按古家人昔日作风,不管是和尸体玩或是和鬼玩,他们都毫无所惧。
古初晴情况特殊,和鬼玩,极有可能被鬼夺身...不到万不得已,古初晴是绝不会提桃木剑正面和鬼玩,一般都是直接用符打散对方。
可今儿她出门没看黄历,身边只有这种护身符,没有出手就能把鬼打散的五雷符。
雨越下越大,雨滴打在挡风玻璃前,使得眼前景物越发模糊。
平静的大桥上,黑色旋风突兀席卷。
车子快要驱到大桥尽头,桥上路灯闪烁,仿佛电路出了故障般滋滋作响。
本还有些光线的桥面,在这声音响起刹那,陷入黑暗,只余两束车灯灯光格外醒目。
古初晴一看桥面阵势,就知两鬼追上来了。
她沉眉,迅速把五张符折成一个三角形,咬破中指,往三角符上抹了一滴自己的血,拍到额头上,护住自己的灵台。
五张护身符同时护灵台,就不信厉鬼还能钻空子夺她身。
古初晴屏气敛息直视前方。
就在她刚做完这一套动作,昏暗大桥上,浓郁阴煞突然弥漫,车头前方,骤然出现了两团阴影。
他们全身湿哒哒,仿佛刚从水里爬出来般。雨水从他们裤脚一滴一滴落下,刚触地面,便成了一汪殷红。
那两人,就那么阴森森地站在血水中,睁着对空洞大眼,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向他们冲来的小货车。
那惨白无色的阴森面孔,让人瘆得慌。
古初晴心神一凛,仿佛没有看见般,油门踩到最大,径直朝他们冲了过去。
她从小到大见过的鬼少说也有千儿八百,这两只虽戾气重,但还真没多狰狞,最起码脸还是脸,鼻子还是鼻子。比起她以往见过的少胳膊少脸的鬼,不知整齐到了哪去。
古初晴完全不觉得他们恐怖。
二鬼木纳的脸上挂起了一个阴沉沉的笑。在车子快要近身刹那,俩鬼骤然飞起,猛得一下扑向挡风玻璃。
古初晴冷瞥他们一眼,再次咬破手指,以极快的速度,在挡风玻璃上画了一个敕令。
俩厉鬼似乎知道这道敕令对他们有伤害,趁着敕令没成型之前,拼命巴拉挡风玻璃,想从玻璃爬进车箱。
可挡风玻璃上还有一道符。
这符威力虽不大,却给古初晴争取到了足够时间。
就在两鬼突破符咒威力,脑袋挤进车箱瞬间,古初晴敕令成型。
一道浩光骤然大作,两只厉鬼目眦尽裂,愤怒鬼啸,惨叫一声,骤然被敕令打飞出去。
俩厉鬼被打出去车箱瞬间,古初晴眼里闪过精光,中指连续弹了两下,两滴指尖血突兀飞蹿而出,打在两鬼额心中央。
带着灵力的血如同两根铁钉,把两鬼定在大桥两边的电杆上。
古初晴拍拍手,目光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见电杆上哇哇怒吼的两鬼影,抿嘴得意一笑。
哼,也不打听打听她是谁,真以为唐僧肉是那么好吃的,也不怕崩断牙齿。
两鬼被敕令与灵血伤到,桥面上煞气消弱,路灯剧烈闪烁,恢复了光亮。古初晴握着方向盘,慢悠悠地把车看进了城区。
——
现代化城市,霓虹灯通宵达旦,照耀到天明。
古初晴把车开到西市场,关掉油门,摸出马经国交给她的货单,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出去,让那些猪肉老板过来卸货。
“哟,今天是初晴过来。”一个穿着厚实棉衣的老板和古初晴打了一声招呼。
“对呀,刘老板今儿是几扇肉?”古初晴从车里跳下来,手一甩,关上车门,笑呵呵向刘老板走去。
刘老板:“我是四扇肉。”
“四扇....”古初晴眉角微抽,拿出货单:“刘老板,我表舅说,你这里只有三扇。”
刘老板搓搓手,讪讪笑道:“这不昨儿生意好,通融通融,多给一扇呗。”
他本来也想订四扇货,可昨天下午在麻将桌上忘了时间,等打电话给马经国的时候,猪肉已经被别家老板瓜分完了,只剩下三扇。
古初晴笑着摇头拒绝:“那不成,我照单出货,出错了表舅会骂。”
“刘大头,你可不能欺负初晴面薄。初晴只是给马经国打工的,你想多要货,自己和马经国说去,忽悠一个小姑娘,也好意思。”
谈话间,一个腿脚有些不好的男人,一摇一摆走了过来。男子开玩笑似的怼了刘老板一句,转头对古初晴道:“初晴,我有四扇肉,你帮我卸一下。”
这刘大头,就欺负初晴脸嫩,每次轮初晴送这边的货,他就会不要脸的试着占初晴便宜。
这些货,各家都有份量,哪容得他乱来。
“潭叔,今儿怎么是你来,潭大哥呢?”
古初晴朝来人礼貌笑了笑,然后麻利地爬上货箱:“潭叔,把你的小三轮开过来,我把货给你卸下去。”
潭叔年轻的时候车祸断了一条腿,他以前是在古宇镇上卖肉的,后来儿子在市里买了房,他就跟着进了城,且还在市场里租了一个摊位继续卖肉,也算是看着古初晴长大的。
“好嘞,谢谢你了。”
被叫潭叔的男人感激地笑了笑,赶紧去骑三轮车。在三轮车路过小货轮车头时,潭叔抬头往前看了一眼,一眼下去,他眼中顿时带起了惊愕。
等古初晴把四扇猪肉卸下,潭叔拉了一下古初晴,紧张道:“初晴,你来的路上是不是出事了?”
古初晴笑道:“没,能有什么事。”
潭叔沉着脸:“你少唬我,你挡风玻璃上有血符。”
古宇镇出来的,谁不知道古家以前是做什么的。解放前,古家在整个富津市都很有名,解放后政策变化,又因为古家人都纷纷早逝,就沉寂下去了。
潭叔很清楚古家是干什么的,他小时候亲眼看过初晴阿公赶尸,赶的还是他大伯。他大伯参加抗日战争,死在外面,阿爷不忍大伯客死异乡,死了都回不来,就请了初晴阿公去接回他。
“没事,潭叔不用担心。”古初晴没有否认,随即压低声说了句:“潭叔,这几天不要去跨江大桥那边,给潭大哥他们也说一下,等过几天再去。”
这几天,是她破命格最关键的时候,她暂时抽不出手来对付那两只恶鬼。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晚厉鬼出现,大桥镇桥兽居然没有反应,她等会还得去看看,是不是镇桥兽出了问题。
她记得以前恍惚听大伯说过,这座大桥请过镇桥兽。有镇桥兽的地方,不但桥不容易出事故,鬼怪也会避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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