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不愿瞧见一对有情人就这么生生错过,又或许,是从如今魏璟秦素月二人身上瞧见了当年她同魏珩的影子。所以,对这二人之事,颜熙是能帮的话绝对就不会袖手旁观。
次日一早,她便先差人去秦将军府下了拜帖。差遣出去回来的人说,秦二娘子人就在府上,并交代了定在家恭迎世子夫人造访。所以,到了下午,歇了午觉后,颜熙便吩咐人备马车,她打算亲去一趟秦将军府找秦素月说话。
这些年来秦家同魏家也没什么矛盾,当年魏璟把一切罪责都揽自己身上后,秦家对魏璟这个前姑爷,也是再恨不起来。加上这些年魏璟受邀去南山书院教书,名声大噪,甚至连陛下早朝时都夸过他……所以,秦家对魏璟,就更不存在什么怨和恨了。
而对颜熙这个魏府世子夫人的造访,秦家上下也是十分热情。
秦夫人亲自请着颜熙去了秦素月院子,而秦素月这会儿就正候在院门外。瞧见颜熙过来,她笑着几步走过去,挽着她手道:“快进来,屋子里凉快。”
秦夫人识趣,知道她们小姐妹有话说,便没继续留下来打搅,只说叫她们聊,她去厨房看看,还说要留颜熙吃饭。最后还是颜熙说家中尚有事忙,今日过来就是串串门的,不多留,一会儿就走……秦夫人这才尊重她意见作罢。
挽着颜熙手入内院,命婢女端上早准备好的茶饮后,秦素月这才问说:“你来找我……可是因为魏璟?”
颜熙点头,但又说:“是因为大公子,但也不完全是。我此来,也是有些话想同姐姐说的。姐姐且听听,我的意见并不一定好,你听后若是觉得可以,我们便从长计议,若是觉得不妥当的话,那今儿就当我来找你闲聊了。”
秦素月也很耿直,忙就道:“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
秦素月送颜熙出将军府时,恰好遇到了拜访秦家长辈的龚世昌。颜熙之前没见过龚世昌,还是秦素月悄悄附在她耳边说了不远处这个男子的身份,颜熙这才知道,原他就是秦家想为秦二娘子说和的新姑爷。
虽离得远,但颜熙也大概能看出个轮廓来。一身褐色皂袍,生得高大修挺,行止稳重。看不清楚长相,但端看气质,也能大概勾勒出一个模样来。
再加上听自己夫君说过他前途无量的话,颜熙不免觉得或许秦二娘子真同这样的郎君过日子,也是美事一桩。而感情之事,婚后可再调和,只要郎君品性好,其实就没有过不下去的日子。
不过颜熙很快在心中否定了自己这个看法,可能还是因为之前她同魏珩的经历吧,就总觉得……若两个人真的心心相印,破镜再重圆,也未必不好。
试试吧,若试了,还是不行,届时再放弃不迟。
所以,颜熙最终也只是随意官方客套的夸了龚世昌几句,没再提别的。但等她回到魏府,去老太太寿安堂请安时,尤其是见大伯哥魏璟也在,颜熙便故意夸大其词的多提了龚世昌几句。
也没刻意生硬的夸,就只是自然的提起,然后再自然的多说了几句夸他的好话。她一边夸,一边还不住朝一旁魏珩使眼色,魏珩会意,然后也对龚世昌这个人发表了意见。魏珩常同宫里有往来,所以有关圣上对龚世昌的信任以及夸赞,他自然都知道。自己心中润色一二,尽量把七分好说成了九分。
夫妇二人一唱一和,因说的是事实,故而可信度十分高。
因老太太事前并不知道这二人计划,但她又打听到一些消息,说是秦家有意将二娘子嫁给这位龚大人……所以,不免着急了些。
老太太的反应越真实,魏璟自然越信魏珩夫妇所言是真。一个成真了,那么接下来所有有关龚世昌和秦素月之事,皆可为真。
而颜熙要的,就是让大公子相信他若是再犹犹豫豫不做选择,那么人是真的会跑的。
见目的差不多达到后,魏珩便起身向老太太告辞,顺便喊了声正怔愣失神的魏璟一声:“有关书院的一些事,我还想和你一起商量一番。”魏璟见状,便也起身告辞。
待那二人走后,老太太才急切问颜熙:“你方才说的,可都是真的?素月她……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不过又叹息一声说,“你们都说那龚郎君好,想必素月同他做夫妻,真会比再做大郎媳妇要好。大郎这个性子……唉。”
颜熙没想瞒着她老人家的,所以见她有些急,忙就把自己的计划说给她听。
老太太一边认真听一边仔细想着,最后叹道:“如此也好。且看这回能不能成了,若都这样了还是不行,那也真是他们二人没有缘分,合该是我们魏家没这个福气。”
又隔两日,秦素月按着和颜熙约定好的,带了厚礼登门来拜访老太太。魏璟今日课不多,上午上完课,在书院用了午饭后,下午也没歇晌午觉,直接就乘车回了家。一到家就被自己身边的小厮告知说是秦将军府上二娘子来拜访老太太了,世子夫人和隔壁的三少夫人正坐陪呢。
魏璟本来都是回来后直接就去寿安堂请安的,但听小厮这样说,他脚下步子倒略有停滞。
脚下步子慢了,一副略有所思的模样。最终还是没去寿安堂,而是先回了自己院落。
秦素月没急着走,老太太今日十分开心,定要留秦素月下来吃晚饭。因颜熙怀有身孕在,所以武氏便被老太太安排着去管了厨房晚膳一事。老太太还说了,今日有贵客到,让各院都不必单吃了,晚上都去她那儿用饭,大家一处热闹热闹。
消息传去魏璟那儿时,魏璟正手握书院静坐窗前看书。这会儿他已经沐完浴换了身衣裳,一身青翠的碧色,更是衬得公子面如冠玉,形若清风。尤其是在这样初夏的天气,这身衣袍会令人望之便不觉燥热,更添赏心悦目之彩。
魏璟倒没说什么,听到寿安堂传来的消息后,只点了点头说:“知道了。”而后他又静坐凝神细思了一会儿,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只是隔着窗望向外面院子里的青竹。再之后,他才缓缓直起身来,负手往外面去。
时隔三年到如今,只要不是长久的站立、或徒步,他已无需再坐轮椅。这双腿,虽还不如正常的年轻力壮的男性的腿有力,但却是比他从前好太多了。
魏珩曾对他说过,越不练越颓废,腿既然能走,就无需太倚仗轮椅。他当时想了想,觉得他所言是有道理的,所以,这三年来,他一直都未曾松懈过一日。
哪怕是在山里,在书院,他也会坚持每日徒步数千步。日积月累,竟是比吃什么药都好使。
天渐晚了,但还没黑。魏璟也没有着急的往寿安堂去,而是一步步慢慢走着。初夏的傍晚没那么热,有带着草木味的暖香迎面拂来,他似是有挺久没这样悠闲的在这座府邸慢慢散步了,记得上一回还是三年多前,秦氏还在他身边的时候。
如今想来,只觉他们初为夫妻的时候感情也真的很好。他是喜欢她的,洞房之夜揭开她罩在头上的盖头,只一眼,他便被那个明艳的女子吸引住了。想着这样的女子日后便是他的妻,他心中也异常欢喜过。只是好景不长,他身子不如正常的成年男子,很多时候他都能感觉到心有余而力不足。
于是他开始自卑,开始逃避,开始不敢再回应她的热情。
时间再久一点后,他会开始想,他到底该不该框她在自己身边一辈子。为他所困,她注定得不到她想要的那种生活。
有一阵子,内心万分痛苦过。想放手,但又有贪恋,想自私的留着,似乎又受不了内心的谴责。还是后来,她从外面买了那种药回来给他吃,险些害了他,他这才借机提出和离来。
那个时候是一心一意想放她出困境,想让她走的。可当她真的走后,他才清楚的感知到失去她的后继威力有多大。
夫妻三载,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尤其他们还是真心爱彼此的,真要割舍,又谈何容易?
只是他不能确定自己之后的身子还能不能行,也怕再招她入牢笼,届时,不过是又回到曾经的局面罢了。又或者,不过是委屈她跟着自己守一辈子活寡,她仍不能孕育一个身上流着她血脉的孩子。
从他院子到老太太院子,不算太远,但这几步,魏璟却觉得走出了几年的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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