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珩睇了兆安一眼,没说好。兆安吃了个瘪，忙笑着自己插科打诨把这事儿翻过去了。
而颜熙那边，颜熙到了徐家后,只看到了母亲和舅母,徐老爷和舅父他们都不在。徐夫人同林夫人见颜熙来,忙拉她手，叫她坐下来说好。
徐夫人还好些，林夫人是紧张得不行。
虽说一早便做好了儿子女婿皆落榜的准备，反正他们二人能在家乡省城高中举人老爷,已算是十分厉害了。但既然进城来考了，如今又到了揭榜的时候，不紧张自然是不可能的。
林夫人坐立不安，徐夫人悄悄对颜熙道：“你舅母这两日都没睡好。”又道，“其实别说她了，咱们一个家里住着，都盼望着那俩孩子好，也都跟着担忧。你今儿这么一早便过来，也是关心你表兄他们的成绩吧？”徐夫人一边说,一边抬手十分自然是顺了下颜熙鬓发,如今母女二人相处,大约要比一般人家的母女还要亲厚一些。
颜熙点头说：“一直记挂着,前两日还跟着我们家老太太去了一趟庙里呢,祈福平安的同时，也求了天上文曲星保佑表兄同妹夫都能高中。”
徐夫人一直握着女儿手，打从女儿进门来后，她脸上笑容都没下去过。
“去到魏家，一切都好？”其实已经看出来她过得很好,但身为母亲，徐夫人总会更牵挂些。希望她可以好一点，再好一点，这是身为母亲的本能。
颜熙笑着点头：“嗯，很好。”她说，“有他真心实意为我好，全心全意罩着我，魏家旁人就算想刁难我，他们也不敢的。何况，家里老太太是个明事理的，从不为难小辈，有位婶娘，虽然从前有过些小的矛盾，但如今都看开了，人家也没怎么样。而同二位妯娌间，更是没什么不愉快的了。我还同从前一样，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他如今没有官职在身，也无需去上早朝，最大的心血可能就是投注在书院上吧。”
“但他精力充沛，手下能干事的人也多，书院的事占不了他多少时间。所以，本来该我掌家的，如今他都接了过去，倒是替我省了不少事儿。”
“总之如今……我真的挺好，您不必担心。”实在是有太多顺心顺意的事儿了，若是一一罗列，怕是得说到晚上。所以，颜熙捡了几样重要的说，也算是宽母亲的心。
徐夫人听后，是再没什么不放心的了。
上次三朝回门，毕竟才成亲两三日，虽女儿也说她过得极好，但日子太短的确是看不出什么来。而如今，大半个月过去，还能一直这么好，她多少能松一口气。
既然得到了答案，再多谈也没必要，显得好像她在挑拨女儿女婿感情一样。所以，徐夫人便适时又将话头转去了林烨他们那儿。
“鱼鱼不肯呆在家里，一大早也跟着一起去看放榜了。你舅父在家也呆不住，索性也跟着去了。算着时间，也差不多该出来了吧。”
徐夫人话刚说完，外头猛然冲进来一个小厮，大喊着说：“程公子中了！”
林夫人一听，立刻就迎着冲去了外面院子。
“你说什么？”林夫人是又惊又喜，脸上表情万分精彩，“可是程嘉程公子？”
“是……是是，舅夫人。”那小厮是一路跑回来的，想着先回来道喜，“舅老爷他们可高兴了，特意差了小的先回来。”
林夫人听说是老爷他们都知道了，这小厮是老爷差回来的，立马脸上只有喜，没有忧。
但突然想到自己儿子来，不免又问：“林烨呢？榜上可有林烨的名字？”想着小厮只报了程嘉的，没说林烨，林夫人心不由凉了半截，想必儿子落榜了。
但那小厮却说：“林公子的情况目前还不清楚，如今只是张贴了三甲的名单，林公子许是一甲或二甲呢？”
林夫人也不太懂这些，已经走过来的颜熙便解释给她听道：“考进士是分为三个等级的，一甲有三个人，就是我们最熟悉的状元、榜眼，和探花郎。三甲的人数最多，二甲介于一甲三甲之间，人数也是介于这二者之间。舅母先别担心，凭表兄的学识，一甲先不提，但二甲内或能有一席之地。”
那小厮已经报了喜，立马又奔了出去。
而这边，林夫人仍心惴惴的。
徐夫人也道：“两个多少是已经确定进了一个，另一个若进的话，比另外一个还要好……不要想太多，定是好消息的。”
想着自己儿子在念书上的确是要比女婿稍好一些的，既然女婿能中，想必儿子也行的吧？这样安慰自己，林夫人心便稍稍安了些。
如此又焦急等了大约有半个时辰后，忽然听见由外及内，有阵阵哄笑声传来。
林夫人这会子耳力可好了，倏尔起身：“可是他们回来了？”然后正要出去，便见一婢女匆匆走了进来。
只见那婢女先朝徐夫人等人请了一安，然后道：“夫人，老爷他们回来了，魏世子爷也来了。这会子，大家都聚在前头花厅呢。老爷打发了人来后院，说叫夫人带着舅夫人同魏世子夫人一道过去，说要一起商量一下后面的事儿。”
林夫人咽了咽唾沫，想问几句自己儿子是否高中，又觉得没必要。
“烨哥儿应该也是中了吧？”林夫人转身看向徐夫人同颜熙，“方才远远的都听到了他们笑声来着。”又说，“鱼鱼这死孩子，既回来了，也不先过来告诉我一声。怕是成了亲，一颗心就只扑她自己夫婿身上了。”
徐夫人却笑，过去挽她手道：“走吧，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在这儿多想也无益。”
*
林烨程嘉皆榜上有名，一个三甲，一个二甲末等。不管怎样，如今都是可入仕为官的人了，林家双喜临门，借了徐家的地儿办了几桌酒席。
既高中，接下来自然是等着面圣，以及被任职。
如此一来，之后诸事繁多，吉安肯定是暂时回不去了。
他们回不去，林老爷林夫人却是要回去的。家里的产业都在吉安不说，儿媳和孙子还在那儿。林夫人想好了，她不需要儿媳跟前尽孝，不管儿子之后是去地方任官，还是就留在京中，儿媳最好能一直陪在儿子身边。他们小夫妻俩，成亲还没几年，两地分居可不好。
至于孙儿，有他们老两口帮着带。
当然，林老爷林夫人也想好了，儿子出息，之后少不得得定居京中。所以，他们这次回去，得变卖些家产，筹备出一笔银子来，至少得在京中置办一处房产。想要买气派的大宅子，是不可能了，但多少也得有个落脚处，总寄住在他姑母这儿，实在不是法子。
林夫人的顾虑之处，程嘉和鱼鱼夫妇也有。舅兄怎么说也是徐老爷夫妇的内侄儿，是自己人，可他却是个外姓。鱼鱼嫁了他，自然也是外姓人。
徐老爷徐夫人一家都爽朗好客，他们肯定不会说什么，但他得有自知之明。
之前是进京赶考，还好说些。如今一切尘埃落定，自然得另觅住处。
程嘉晚上把这事儿同妻子商量了，鱼鱼夫唱妇随，自然听自己丈夫的。
而颜熙，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些。所以，还没待鱼鱼夫妇提出要从徐家搬出去时，颜熙就直接先找到了他们夫妻二人。
这日颜熙又来徐家，趁着程嘉也在，便将他们夫妇二人叫去了一处说好。
颜熙提出，暂且先把自己那处颜宅给他们住。等日后他们在京中有别的去处了，再搬不迟。
鱼鱼说：“表姐，这怎么能行？”
程嘉也道：“知道表姐是为我们好，只是我们如今都已是这么大的人了，也该有自己的担当。若一直依附于别人，以后会有惰性，会习以为常。所以，表姐还是让我们自力更生吧。虽然我眼下还不能让鱼鱼过上很好的日子，但我会好好照顾她。”
说到这里，二人对视了一眼，手挽着手，有不尽的甜蜜。
颜熙却笑着道：“其实叫你们去颜宅住，不是我可怜你们、想施舍，是我也需要你们的帮助。桂妈妈她们早搬去了食为天住，茴香随我嫁去了魏家，丹青入画回了卫家……如今那宅子，就只剩一个烧饭的妈妈和一个看门的老伯，另还有三个孩子。如今你们若是能去住的话，多多少少也能帮我照看一下家里。一个家，如果没有大人在，我还是怕金簪她们几个不安全。”
“另外还有……鱼鱼，你从小也是你姑父看着长大的吧？你姑父在世时，对你也很好吧？如今他灵位就供奉在颜宅，你若是能搬进去住，日日给他添上一炷香，也算是报答他从前对你的好了。”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可是……”
“那就没有什么可是了。”颜熙不再给他们“争辩”的机会，直接就拍板定了，“就这样定了。”又说，“你们不要让舅父舅母担心，在他们走前，你们得让他们知道你们有落脚处。”
鱼鱼想了想后，就点头：“谢谢表姐。”
程嘉说：“算我们赁的吧……”
颜熙扫了他一眼，程嘉突然闭了嘴。
不知道是不是这位表姐同魏世子一处呆久了的缘故，如今她的眼神和一些脸上的细微表情，竟和那魏世子越来越像了。只一个眼神，倒是叫他心生了些畏惧。
程嘉这才弯腰抱手说：“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颜熙则说：“我同鱼鱼就跟亲姐妹一样，你就是我亲妹夫。日后同在京中，该互相照应才对。程嘉，你若仕途上有出息了，不光是鱼鱼脸上有光，我也跟着沾光的，说起来，你们可都是我的娘家人。”
程嘉又一抱手含腰，道：“请表姐放心，嘉定不让表姐失望。”
颜熙道：“有上进心是好事，但也别有太大压力。”
“是。”程嘉又再应了一声。
颜熙起身：“我今日来，就是找你们说这事儿的。你们若不忙的话，就先回去收拾一下，母亲那里，我去同她说。”
“多谢表姐。”鱼鱼高兴。
比起住在这偌大的徐府，她自然是更喜欢住在颜宅的。
颜熙留在徐府用了晚饭，回到家的时候，天正好刚擦黑。魏珩等在府邸门前张望，见妻子回来，他拾阶而下迎了过去。
颜熙如今仍旧很忙碌，但却日日都十分开心。
瞧见丈夫后，她把手伸给他握着，然后就同他道：“照你说的说了，也照你说的摆了个高冷的表情，果然，将我那妹婿吓着了。”颜熙觉得很好玩，“他怎么就那么怕你？”
魏珩握着妻子手，二人一道跨过门槛，往里面走。
闻声，魏珩眉眼间也溢了笑意，道：“可能我长得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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