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杏攥紧拳头, 几乎想要一拳捶上呼叫机连带着把呼叫机另一边的陆如柏也捶碎一般。
她硬挤出来的甜美话音已经微微发抖了，“少爷真幽默。”
章之杏的肺部已经快要气爆了，偏偏陆如柏却依旧平静得像是个没事人一样。
他又喝了口水，话音很轻, “啊, 那你醒了吗？”
章之杏面色狰狞，“清醒了，非常清醒，少爷还有什么吩咐吗？”
陆如柏放下了水杯, 水杯与桌子碰撞发出了好听的声音。
他慢慢道：“我第一次有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贴身女仆, 真新奇。”
章之杏一愣, 刚才心中还燃烧着的火焰瞬间熄灭了些。
这个庄园的仆人和女仆确实年纪都偏大, 自己应该是年龄最小的女仆了。
陆如柏不良于行, 很少有认识新朋友机会吧，所以见到同龄的女仆才会放到身边？
章之杏这么一想, 突然把刚才还纳闷的问题想明白了，同时也对陆如柏生了恻隐之心。
她话音软了不少，“很荣幸能成为少爷的贴身女仆。”
陆如柏道：“你说话好肉麻。”
章之杏：“……”
彳亍口巴,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概是怒火消退了些，章之杏今天又割了一天草, 浑身酸软无力, 于是没几秒，她眼皮又有些睁不开了。
她话音有些含糊，“少爷还有什么事情吗？”
陆如柏突然道：“啊, 我想起了一件事，你先不要睡。”
章之杏手指都快抬不起来了，她迷瞪着眼，“怎么了少爷？”
陆如柏话音严肃，“你先清醒一下，洗把脸冷静下我再告诉你。”
章之杏浑身酸痛，却还是有些负责人地打起了精神去洗手间洗了把脸，
现在正是秋季，夜晚寒冷，冰凉的冷水泼到了脸上，章之杏彻彻底底地清醒了。
她像只小狗似的甩了甩脸上的水珠，走出了洗手间。
章之杏凑近呼叫机道 ：“少爷，我刚刚去洗脸了，已经清醒了，您有什么吩咐？”
陆如柏轻笑了声，话音闷闷小小的，似乎是蒙着被子在说话。
他话还没出口，便打了个哈欠。
陆如柏深呼了口气，“我想告诉你，我困了。”
章之杏：“……”
大概是一晚上被刺激了机会，章之杏这会儿竟然没有十分生气，反而有些气笑了。
她笑了几声，呼出了口气。
呼叫机传来了布料摩挲的声音——陆如柏蹭了蹭被子。
章之杏轻声道：“少爷，您是不是要睡了。”
陆如柏含糊地“嗯”了声。
章之杏话音甜甜的，“本来还想着如果少爷不困就给少爷讲个好玩儿的事情的。”
陆如柏翻了个身，似乎生了点兴趣。
他用着闷闷的话音道：“你说。”
章之杏咳嗽了下，清了清嗓子。
陆如柏轻轻笑了下，又蹭了下被子。
章之杏降低了音调和语速，用着一种极尽温柔的话音讲着故事。
“有个女孩啊去到了一个新的城市工作，那所城市经济非常发达，房租也很贵。女孩的月薪支付不起城内的房租，但是有一天啊，她突然看到有一间三室一厅的好房源，而且要求月租很低。”
陆如柏听得愈发困了，他嘟囔了句，“快点啊。”
章之杏继续道：“女孩很快就租下了房子，大扫除的时候，她捡到了一部全新的手机，女孩决定自己拿着用。刚到晚上，这手机突然就收到了一条信息。信息说，希望女孩把手机还给他。女孩起了贪念，便想敲诈，于是她留了下信息说有本事找她拿。”
陆如柏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了，耳朵却还竖着。
他用着几乎让人听不清的话音道：“嗯。”
章之杏话音愈发低沉了。
她道：“晚上时，她手机一震，收到了信息说\我来了\”
“一只雪白的手缓缓伸了出来，拉住了女孩的脚腕。”
“嗡嗡嗡——”
陆如柏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他眼睛一睁，脑内的困意全部消失，身体瞬间僵硬了起来。
呼叫机突然没了声音，只剩了下隐约的滋滋的电流声。
陆如柏愈发紧张了起来，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拿过了床头的手机，额头冒出了些微冷汗。
“咔嚓——”
轻微的解锁声响起。
就在这时，呼叫机突然响起了一道低沉阴森的声音。
“我来了……”
陆如柏脸色瞬间白了几分，心脏狂跳了起来。
他呼吸急促地看向手机。
只见是一条没有备注的信息：少爷，你还困吗？
陆如柏：“……”
他将手机摔到床上，吼道：“章之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呼叫机里传出一阵爆笑声。
好久，呼叫机里才传来章之杏满是忍笑的声音。
“少爷，您现在是不是也很清醒了？”
陆如柏抿了下嘴，话音低低地应了声，“嗯。”
几秒后，他没忍住蹙眉，“你太过分了。”
章之杏“哼”了声。
她小声地道：“您刚刚不是也这么对我的？”
陆如柏反驳：“你不可以这样子。”
章之杏反问：“为什么啊。”
陆如柏的话音很是认真地强调：“因为我是少爷。”
章之杏：“……”
无法反驳。
于是章之杏只能挫败地，强行微笑道：“好的，少爷我知道了。”
陆如柏轻轻抖了抖身上盖着的杯子，眼睛却在床边乱瞟。
床底下，不会真的有……
明明知道刚才只是她在吓他，可是陆如柏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毛毛的。
他扶着床边的围栏，直起了身子，打开了小台灯。
陆如柏捏着被子，突然喊了声：“章之杏？”
章之杏应了声，“怎么了少爷。”
陆如柏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丝安心。
他道：“你为什么不读书了啊？”
章之杏理所当然地道：“因为家里没钱呀。”
陆如柏又道：“可是听说公立学校不是义务教育吗？”
章之杏有些怔愣。
陆如柏果然是生活在水晶城堡里的少爷。
章之杏微微叹了口气，道：“可是读书的话，除了学费外还有书费、校服费、学杂费、伙食费甚至是路费啊。但是不读书了，不仅不用花这些钱，还能早点承担家里花销的费用。”
陆如柏微怔了下，仿佛学到了个知识点一般，“原来是这样啊。”
长夜漫漫，贴着床边的呼叫铃使得两人的距离都近了些似的。
“那少爷呢？”章之杏盖上了一层被子，“少爷今天为什么把我调到贴身女仆的位置，还让我上学呢？”
陆如柏已经拿起了桌旁的一本画册翻了起来。
他动作顿了下，想了一会儿才道：“因为你长得漂亮，我喜欢漂亮的东西。”
章之杏：“……”
不可否认的是，没有一个女人能经受住一句“长得漂亮”这种夸赞。
哪怕陆如柏的语调是将她比作一种物品一般随意，但是章之杏还是忍不住抱着被子嘿嘿笑了起来。
语调有些夸张的笑声传到了陆如柏的耳里。
他皱了下眉头，却也没再说话。
笑够之后，章之杏好心地回夸道：“少爷也长得很漂亮。”
陆如柏也有些开心了，他道：“那当然。”
两人似乎都没话说了，空气就这样安静了下来。
陆如柏继续翻着画册，没多久，他终于有了些困意。
他刚一闭眼，就回想起了章之杏说的那个床底下。
陆如柏睁开了眼，裹紧了小被子。
他微微探身想要看看床单，头刚伸过去，他就忍不住缩了回来。
陆如柏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委实有点蠢，他不禁开始恼怒起了章之杏。
他狠狠拍了下呼叫机，抱怨地叫了声：“章之杏！”
“呼呼呼——”
大概是白天过于疲倦，章之杏发出了小小的鼾声。
陆如柏蹙眉，有些不甘心与她就这么睡了，立刻又唤了几声。
“章之杏！”
“呼呼呼——”
还是一阵鼾声。
陆如柏放弃了。
他用被子盖住头，小小的呼声回响在了房间里。
陆如柏一时间也安心了那么一点点。
枕着这个呼声，陆如柏闭眼，沉沉睡去。
*********
章之杏穿好了校服，照了下镜子。
蓝黑色的西装制服裙将包裹住她娇小的身材，两条细且笔直的双腿十分晃人眼。
她一头黑发松松地披散着，衬得她漂亮娇俏的面容愈发甜美，唯一的不足是她的眼下有了一圈青黑。
自己是真的好看。
章之杏美滋滋地想。
她低头看了眼胸，有些遗憾的摸了摸。
章之杏走到陆如柏的房间门口敲了下。
没几秒，门就打开了。
晚上的插曲事件后，二人眼下都有了一圈浅淡的青黑色。
因此，当二人对视时，气氛都有了一丝尴尬。
毕竟，昨夜交谈谁也看不见谁，今天见了面便尴尬了。
章之杏安静地将陆如柏推到餐厅吃饭，之后一路推到车上一起去了学校。
感到校门口，章之杏便被面前大片的罗马仕建筑给震惊了。
这一刻，章之杏觉得，假如这个学校里有什么四大王子五大公主以及叫做“璃莹殇·安洁莉娜·樱雪羽晗灵·血丽魑·魅·J·Q·安塔利亚·伤梦薰魅·海瑟薇·蔷薇泪·羽灵·邪儿”的女主，她也绝对不会感到惊讶。
陆如柏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似的，抬起澄澈的黑眸看着她道：“学校里没有什么几大家族王子之类的。”
章之杏立刻回神，推着他走了起来。
她有些好奇地看着陆如柏，“你怎么知道？你也喜欢看？”
陆如柏沉默了几秒，然后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说道：“上一任贴身女仆辞职的时候，在贴身女仆房留下了很多这样的书。”
章之杏十分八卦了起来，“那你们没有你……？”
陆如柏抿嘴，好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复杂。
“她是个五十岁的女人，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章之杏：“……”
她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教室。
像这种贵族私立高中，一个班级只有二十多人，设计精巧的圆形桌椅陈列有致，每个桌子都配备着一支麦克风。
对于这样一览无余的教室，章之杏感到了十分艰难。
此时，教室里已经坐着几个学生了。
章之杏打量了下，发现这几个学生正是昨天跟在陆如松身后的学生们之一。
他们看了眼陆如柏，似乎没有打招呼地兴致。
章之杏将他推到位置上。
陆如柏指着旁边的位置道：“你坐这里。”
这话一放下，那几个坐着的学生却突然有了反应。
一个女生道：“陆如柏，那里是如松的位置。”
陆如柏轻声道：“坐下。”
章之杏站在一旁，背后盯着几个人满是不满的目光，面前对着态度坚决的陆如柏，一时间不知该站该坐。
但幸好，打破僵局的人来了——陆如松。
陆如松站在教室门口，一眼看见了那个穿着学院制服的颇有些眼熟的小女仆。
他侧目，便又看见了坐定的陆如柏。
陆如松走进教室的一瞬间，那几个人便见到了救星了似的。
“如松，你弟弟非让她坐你的位置。”
“这女的是陆如柏带过来的，谁啊？陪读的吗？”
这种学院里，陪读小少爷小小姐们的佣人数量占比不少。
陆如松话音讥诮，“怎么和争宠邀功似的。”
那几个学生显然是习惯了他冷不丁的嘲讽，也全然不在意，甚至还说笑了起来。
陆如柏拿出了一叠A4纸，手上捏了支铅笔涂画了起来。
陆如松看了眼陆如柏，话音轻慢。
“一个位置而已，想坐就坐。”
章之杏如释重负，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她抬眼看向陆如松：“谢谢大少爷。”
随后，她又转头看向陆如柏，“谢谢少爷。”
陆如松嘴角翘了起来，“谢我什么？”
章之杏：“……”
她想起了前天的血泪教训，于是嗫嚅着道：“没什么。”
陆如松应了声：“嗯？”
俗话说得好，当一个人想和你吵架事，什么都能吵起来。
章之杏口腔泛起了酸水，她悄悄看了眼陆如柏。
陆如柏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艺术创作中，丝毫没有反应。
陆如松身后的几个人都带着笑看起了热闹。
陆如松微微倚靠在桌子上，黑眸沉沉。
他笑意戏谑，清冷的气质却多了几分危险。
“没什么的话你说什么谢谢呢？”
章之杏眼睛一转，微微咬牙，随即摆出了严肃的脸色。
“少爷们就是我的衣食父母！救命恩人！没有什么事我就不能感谢少爷们了吗！”
“这是不可能的，只要我章之杏在世，我对少爷们的感恩就不会少一分！”
作者有话要说： 章之杏：艰难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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