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肢对于患者本人来说是一件大事, 可这个手术却称不上多难,甚至费用都不算贵。
现在贺明隽没有刻意省钱,连那五百三十五的零头都没有用完。
他的手术很成功, 大概还需要观察三四周才能出院。
贺明隽已经办理了退学手续。
别说学校的钱,就连班主任想带几个学生来探望, 都被他拒之门外。
校方大概只以为他是个好欺负的软包子, 却又偏偏矛盾地想要骨气,最终什么都没有捞到, 真是幼稚得可笑。
而邹胜起初有点害怕,结果一看根本无事发生,甚至贺明隽还悄悄退学了,他就更得意嚣张,还大放厥词吹嘘自己有多牛X。
这也让邹胜在学校名声和地位更上一层楼,没人敢惹。
陈雪儿更是心安理得地当她的班花。
本来嘛, 那种穷鬼也敢喜欢她,真是自不量力。
那穷鬼孤儿会受伤是个意外,还是邹胜引起的,和她没关系。
陈雪儿只担心会影响到自己,发愁没准儿到时候还要去关心一下贺明隽,以免显得她太冷血无情,但她没想到贺明隽竟然退学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
他人缘又差, 根本没有同学去关心了解他的情况, 更别提谈论他为什么退学了。
因此这事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
贺明隽没忘, 但也不至于时时刻刻记挂着。
顺手为之的事而已。
他连蒋安昊都不很放在心上,更何况是这些人。
做完手术后,贺明隽很认真地休息了一周。
因为饮食水平比以前提升不少,虽然要忌口, 但他的气色看起来比以前还好。
苏愿还不太能接受贺明隽现在的行事作风,却已经开始相信他是重生的。
他表现得太镇定、成熟了,比她还有主见,更关键的是,他简直不拿钱当钱。
穷人乍富,一时间心态还是难以改变的。
她十分节俭,想着能省则省,五百万看着不少,可也不经花。
然而贺明隽的态度就很轻飘飘的。
因为考虑到贺明隽要多休息养伤,哪怕苏愿还有很多疑惑、很多事情想与他商量,也只能暂且压下。
其中就包括这五百多万怎么处理。
尽管东西是苏愿掏钱买的,但她从来没想过要昧下。
她觉得自己是暂为保管,这钱是贺明隽的。
就这么纠结了一周,见贺明隽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错,苏愿才打算和他聊聊。
她最想了解的当然是贺明隽所说的“重生”。
如果是真的,一个人能有这么大变化,该经历多少事啊。
贺明隽却懒得编故事。
而且那些事没必要让苏愿插手,她只要离蒋安昊远远的就好。
因此,他只叮嘱道:“这一切我心里都有数,我现在心理年龄比你大,你就别为我操心了。你只要记住,蒋安昊不是个好人,他有几个女朋友也不是省油的灯,你不要单独接触他们。”
他想起什么,又补一句:“如果你谈了男朋友,记得带来让我见见。”
免得再被渣男骗。
现在苏愿手里的钱好歹也有他一份功劳,骗苏愿就等于骗他,这他可不能忍。
两人的身份颠倒,叮咛操心、宛如长辈的人变成了贺明隽。
贺明隽表现得太理所当然。
尽管他对苏愿的态度已经能称得上温和,可他身上还是透着一股上位者的气势。
这让苏愿心里有点抵触的同时,又下意识想遵从。
“你……”苏愿撑着额头,“你上……活到多少岁?”
她很小心,也有点忌讳,不愿意提“上一世”“重生”这样的字眼。
贺明隽:“那些没有意义,重要的是以后好好生活。”
苏愿想起之前他说是他们都死了,以为他不愿意回想那些不美好的回忆,也就不再追问,转而提起那五百万。
贺明隽就很不以为意地说:“东西是你买的,也是你卖出去的,利益自然归你所有。”
“不不不……”苏愿不是客套地推辞,而是真的觉得自己就是个跑腿的。
她十分坚持:“都是你的注意,而且,如果你知道未来的事,那钱放在你这里才更有用。”
贺明隽向来不喜欢你来我往的拉扯,就没有拒绝。
其实,他觉得依靠剧情占这点小便宜只是末流,但如果能推进任务进度的话,他也不介意那么做。
反正既不麻烦,自己又不会吃亏。
贺明隽就不像苏愿那么纠结,很快做出安排:“和院长沟通一下,看院里的孩子哪些需要治疗。”
孤儿院里,像贺明隽和苏愿这样健康的孩子是少数,更多的都有各种病或是身体残缺。
“你的工作,还是辞了吧,先帮院长忙完这段时间,再考虑重新上学或是做生意。”
苏愿愣了一下,才说:“好。”
她那个工作确实没什么前途。
她又迟疑地问:“那怎么向院长妈妈解释呢?”
贺明隽毫无扯谎的羞愧,淡定地回答了两个字:“彩票。”
苏愿可能是有点无语,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点,又问:“所以,这一切都瞒着院长妈妈?”
贺明隽:“嗯,太离谱了,这些事还是不要让第三个人知道为好。”
苏愿麻木地点点头。
确实离谱,到现在她还怀疑自己在做梦。
苏愿去给贺明隽买了部最新款的手机后,就开始按照他的建议开始忙碌。
在不知不觉中,苏愿已经开始习惯让贺明隽拿主意了。
*
贺明隽拿到手机后,就躺在病床上开始搞事。
现在直播和短视频平台还没有兴起,流量最大的地方是贴吧和论坛。
贺明隽就注册了账号,发贴:如何炸掉一所学校。
主楼:首先,我需要合适的武器。
因为标题足够轰动,吸引了一些人,但没人当真,大家都在调侃。
或许是厌学的人居多,比较容易引起共鸣,系统还没有发挥作用,帖子都被顶起来了。
随着贺明隽的每一次发帖,热度都在增加,大家讨论的风向也在改变,从一开始的完全不信到将信将疑,再到惊恐好奇,开始联系管理员、转发给相关领域的大佬求证。
终于,在第五天,帖子被删,贺明隽的账号也被封禁。
系统不明白,一向喜欢简单干脆的贺明隽这次为什么要绕这么大的弯子,他们明明可以直接联系到军工所甚至更高层的大佬。
贺明隽有自己的考量。
比起被当成想报社的中二少年然后被监视、防备,他更讨厌被误认为是爱国的天才,然后呆在一个封闭的地方,守着各种规矩勤勤恳恳。
太上赶着总显得廉价。
他想要的是平等的交易,而不是当一个打工人。
一个好人会被劝着大度、被寄予厚望,而一个危险却有用的人,更可能被小心翼翼地哄着,免得他突然发疯。
而且,他现在的兴趣已经不在武器研发上了。
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贺明隽发在网上的只是一些设计图和计算公式,不懂行的人会觉得厉害高深,却根本没有涉及任何核心技术。
然而,发布这些的人是一个十七岁的高中生,甚至以他的条件根本接触不到相关资料,那就不可能不引起某些人的重视。
果然,他想钓的鱼上钩了。
贺明隽看着走进病房的几个人,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
相较于贺明隽的淡定,来人见到他后的神情变化就有点明显了。
他们还以为会看见一个阴郁、充满戾气的少年。
在了解过贺明隽的过往之后,他们就推测,他做这一切可能只是因为遭受打击,并且害他的人还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他不甘心。
否则,如果他真有炸毁学校的想法,并有这个能力的话,那他直接实施就好了,何必发在网上引人注意呢?
他的诉求应该是想为自己讨一个公道吧。
他采用这种方式,实在让人唏嘘又惭愧。
都是现代法治社会了,一个受害者,却被逼到这份上……
这样一想,他小小年纪,有这样悲惨的经历,会产生一些阴暗的想法,其实可以理解。
甚至,他的做法还有点找人帮忙撑腰、讨公道的孩子气。
至少没有雇人去把害他的人打一顿,说明他好像还有救?
如果是一个普通的受了委屈的中二少年,还不值得他们大张旗鼓。
但就他发布的那些内容来看,若真的出自他的手的话,那就说明他是个天才,这样的人要是走了弯路,那实在是可惜。
他们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让那些犯错的人该赔偿的赔偿、该追责的追责。
这一行人不仅满腔热情还信心满满——他们一定会把一个即将走歪路的少年拉回正途!
尤其是那个精通心理学又擅长谈判的专家,他仿佛已经看到经过一番谈心和教育,这个少年成为一个阳光积极、对国家有用的人。
然而,现实是,他挂着颇具亲和力的微笑,还没开口,就被贺明隽掌握了主动权。
贺明隽就躺在病床上,手里拿着一个木质的文件夹板,夹着的一沓纸中最上面的一张已经快写满了。
他把铅笔往夹板正上方的铁夹中一塞,又将夹板倒扣,还算给这些人面子,没有做出一心二用的不礼貌的行为。
他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是为了我在网上发布的内容来的?那么,想必也调查过我的经历了?”
贺明隽并非是不能解决那点小麻烦。
只是,他最终要对上的人是有龙傲天光环的蒋安昊,凭他一个本就瘦弱现在还残疾的孤儿肯定是打不过的。
甚至,就算没有蒋安昊,他多半还是会做出差不多的选择,否则的话,凭他现在的出身处境,要白手起家比较麻烦。
既然早晚要找合作伙伴,那就顺便把邹胜几人也一起处理了吧。
毕竟他现在腿脚不方便,能不自己做的事,还是让别人代劳为好。
他在网上发东西,并非是出于走投无路,也不是在求助,因此也就没兴趣听人说教。
见一人颔首表示赞同,贺明隽就在对方出声前继续说:“那些只是皮毛,真正核心的技术在这里。”
他伸出如细竹节般没什么肉感的手指,点点文件夹。
“所以,要派专业的人来谈谈吗?”
贺明隽的声音不大不小,吐字很清晰,然而听到他这几句话的人都有一种魔幻感——
他在说什么?
他们又是来干嘛的?
因为贺明隽不按套路出牌,他们用更认真的目光审视他。
刚失去半条腿的少年就那么云淡风轻地靠在枕头上,丝毫看不出脆弱、怨恨以及被人找上门的慌乱。
他微仰头看着他们,没有丝毫的怯意,甚至气势比他们还强。
或许,这就是底气带来的自信。
可他现在的模样也和他们浅浅了解到的那个孤儿院出身的少年差别太大了。
“贺明隽是吧?我们看到你在贴吧论坛发布的内容,也调查到你似乎遭遇了一些事情,你可以告诉我们,这世上还是存在法律与正义的。”一人表明来意,也是在安抚贺明隽。
贺明隽没有立即回应,而是从文件夹中抽出几张纸,慢慢地一张张并列摆在病床上。
然后,他才说:“那些小事可以稍后再讨论,可这些如果泄露出去,可能会有点麻烦。”
来的人也不是专业的,完全被贺明隽牵着鼻子走。
这一行人恍觉之前有那些想法的自己简直像个一厢情愿的智障。
他们征求贺明隽的意见拍了一张,发出去请示。
当天晚上,不只贺明隽同病房的病友,就连旁边的两个病房都换了人。
甚至,如果不是贺明隽懒得折腾,他们都想让他换到更安全的军区医院。
看到他们的大张旗鼓,贺明隽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他清楚,这不仅仅是保护。
面对新的谈话人,他才说了句:“看来,你们的研发进度比我预想的慢。”
轻飘飘的一句话,将嘲讽和仇恨值都拉满了。
这次的谈判就很顺利了。
——贺明隽单方面这么觉得。
实际上,贺明隽不是一个多擅长谈判的人,毕竟他不喜欢讲道理。
他的姿态,更像是有恃无恐。
哪怕对方气愤、憋屈,却不得不妥协,答应他的条件。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