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学期,贺明隽一共“回家”了六次,有一次还是为了拿户口本。
其中的三次都有点不欢而散。
架是吵不起来的,因为贺明隽不会失控,他的语气是平静的,他的表情看不出一丝委屈或愤怒,眼中偶有情绪流露,也是不耐烦和无奈居多。
这让贺启年和于秀丽两个家长有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才是不懂事的熊孩子。
他们怒气无处发泄,十分憋屈。
慢慢地,他们就觉得其实贺明隽不回来挺好的,就不会再拿他不着家说事了。
也有一次,他们用不给生活费这样的手段,试图让贺明隽妥协。
可贺明隽暂时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感谢贺启年和于秀丽对贺冬冬在金钱上还算大方,也感谢贺冬冬有存钱的习惯。
其实,就算贺明隽身无分文,这样的威胁也不会让他妥协。
也就是贺明隽不愿表现得太出格、他现在的身份还没有成年,不然,挣钱对他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贺明隽现有的存款足够他支撑到高中毕业。
等他竞赛出结果、高考出成绩,那时他就有奖金了。
之前他之所以会接受于秀丽给的生活费,一是因为反正将来都要还的,也不缺这一笔,二就是他不想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叛逆”,然后牵扯出一连串麻烦。
不过,后来于秀丽还是继续给他打钱了。
大概是因为贺明隽还未成年,要是闹大了就太难看了。
经过这些事,贺明隽与他们的裂痕就更大了。
他们之间门仿佛只剩下抚养义务的约束。
贺明隽是很自在的。
但不了解、也没有关心过贺明隽近况的贺启年和于秀丽,只当他是叛逆,觉得他性格不好、太封闭自我、和人不亲近。
就连贺小宝问起哥哥情况,提出要去哥哥学校看看,他们也说:“哥哥现在处于叛逆期,见了面就要吵架,还是让他自己冷静冷静,想明白。”
他们还等着贺明隽服软,或是放假回来后好好谈谈。
没想到,贺明隽还没回呢,关于他的消息先传到了于秀丽耳中。
“听说你家大儿子要提前参加高考?哎呀,他学习这么好的吗?我都记不太清了,还以为你家只有小宝比较聪明呢。”
于秀丽完全是一脸懵,她当即否认道:“怎么可能?你从哪儿听来的消息?”
就贺明隽那成绩,能考上个本科就不错了,还提前录取?
提前被专科院校单招还差不多。
朋友就说:“不是你家贺明隽?难不成是重名?这个名字也不常见啊……你儿子是不是在XX高中?”
于秀丽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她应道:“是……是啊。”
对面激动得好像贺明隽是她儿子——“我姑娘在外校都听说了,他还参加了高三的期末考试,答得可好了。”
于秀丽则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对面还在喋喋不休:“……我是想问,你家孩子是有什么学习技巧啊,还是你给他请了好老师?要是他寒假有空,能不能指导一下……也不是指导,就是让两个孩子一起学习交流一下。”
于秀丽说了些场面话搪塞过去。
挂断电话后,她就想问问贺明隽究竟是什么情况。
可看着通话记录中的时间门,她打算拨通的手指顿住了。
原来,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通过电话了。
于秀丽又想找贺明隽的班主任了解一下情况,但她很快又放弃了这种方式。
因为如果那一切都是真的,那她在老师眼里,就成了不负责任的家长。
最终,于秀丽还是选择给贺明隽打电话,但没问他高考的事和在学校的情况,只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他们需要好好聊一聊。
贺明隽同意了。
于秀丽心里很乱。
她摸不透贺明隽的态度,似乎他真的不想在这个家呆了,完全把他们当成陌生人。
她更不确定,自己是期待贺明隽真的要提前参加高考,还是希望朋友说的是假的……
于秀丽打算和贺启年商量一下。
可贺启年颇有点不以为意,他说:“怎么可能?就是咱们市最好的高中也没几个人提前高考,顶多那什么……保送。就你儿子那成绩,你觉得他可能吗?”
“还离经叛道想一个人独立,等他没钱了,就知道回来认爹妈了。他这样就是被惯的,真不知天高地厚。”
*
贺明隽回来时,和大多放假回家大箱小包的学生不同,他只背着一个书包。
他不像是回家,而像是一位过路人。
见贺启年和于秀丽端坐在客厅沙发,宛如会审一般,贺明隽也没有任何的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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