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怀觉得肯定是自己卖东西卖多了,所以他也成了货物,被拎来拎去验货交易。
石峰用他跟卫国、吴藐讲条件。
无疑,石峰现在想活,必须同时搞定这两个人,否则其中任何一人不点头,他都难以出去。但令崔茂怀和在场众许多人意外的,原本大家都以为他会跟吴藐交换崔茂怀,毕竟崔茂怀对吴藐有用,他用人交换,吴藐肯定会答应的。
至于卫国,他们钦御司查的就是后沛余孽,手里抓获的也不少,若是用这些人交换提条件,未尝没有可能。
但石峰直接提出将崔茂怀交给卫国。
“……岐王孙,可是你一心腹祸患,我把他交给你,你一旦除了他,就再无担忧了!一命换一命,很公平。您觉得呢?”石峰道。
“你已是瓮中之鳖,凭什么跟我讲条件。难道现在你还能活着把他带出去?”卫国不紧不慢问道。
“我自然难以出去。但卫公公这里要他的不止你一人,我若将他交给吴藐,你还能轻易杀了他?若因为他两位争执起来,总也坏了你们之间的情分不是。现在坏人由我做了,岂不正好。”石峰道。
“……”
卫国看看石峰,接着笑了。还问道:“那你用他跟我换生路,又拿什么跟吴小将军换呢?”
“这便不劳卫公公操心了。”
石峰看着确有底气,这边和卫国达成协议。就看了眼申策,让他拎着崔茂怀一起往卫国他们所在的地方去。
崔茂怀自知挣扎呼喊都没用,干脆也就被申策拎过来了。但申策却没有立刻将他交给卫国,显然是要等石峰跟吴藐谈妥再说。
因为距离很近,崔茂怀将他们的对话倒是听的清楚。
就见石峰主动靠近吴藐,一点儿也不介意吴藐的冷眼,“吴将军要崔小爵爷,不就是想用他威胁周辞渊,获得成王的消息吗?”
“你既然能找周都督,为何不直接跟我谈呢?”石峰问。
吴藐却看着他不语。
石峰便继续道:“我明白,以你们的谨慎,若无筹码、人质在手,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的。”石峰笑笑,“不妨让我猜猜,听闻吴小将军这次来盛安说是要救成王,实则是为了一份密旨,一份先帝御笔,写着要传位成王的密旨?”
“……”
石峰用的是问话,可看他的样子,和吴藐、卫国的反应,显然,他说对了。
吴藐来寻密旨和高俊义对峙的时候就说过,但到底是什么密旨,里面什么内容可谁都不曾透漏,没想到,石峰竟然真知道!
“说真的,周预也是无能。先成王何等风姿,留给他的东西可真不少,他却生生走到这一步。就连御下的手段,也尽是些不入流的。真以为威逼利诱、后宅妇人能起什么作用。吴将军,决定放弃他,一点没错。”石峰道。
“我瞧着,以石统领的头颅祭旗发兵,也不错。”吴藐如此回了一句。
“哈哈哈哈吴小将军何必生气,我不过实话实说,但凡周预有两分先成王、贵妃的本事,也不会令吴将军远在西南为他处处操心。可扶不起的阿斗就是扶不起,否则,先成王又怎么会把那么重要的密旨不留给自己的儿子,反倒给了别人呢……”石峰意有所指。
“谁?”吴藐这下真郑重起来。
“……”
却换石峰看着他不语。
吴藐于是和卫国对了一下,跟着点头。“好,我应了,说吧,说了你就走。”
吴藐说着侧身让开,身后护卫营的人也统一避让两侧,开出一条路来。石峰却并未往那边去,微笑道:
“这倒显得你们没有诚意了。就像你们信任我一样,我一时也难信任你们。如今整个行宫都在你们掌控之下,我这么走出去实在难安。”
“你要如何?”吴藐总是干脆的。
“不如……”
石峰看看卫国,又看看吴藐,“既然你们也是要离开的,这样,我先表诚意,将崔小爵爷交给卫公公处置。但为保卫公公不会失信再对我起杀心,就将高俊义暂交给我,你们大可以打晕他以防我问他什么,不过是求个安心。然后大家一起离开行宫,分道之时,我还人,说出吴小将军要的地点人名。如何?”
“……”
“吴小将军,我敢保证你想要的东西,如今除了我没有第二人知晓在哪。我掌管钦御司这么些年,查成王一系、查斧钺军,能知晓的,该知晓的,可比上报的多。倒不是为臣者不忠心,实是有些事关联太大,有些仅是一点线索,贸然报上去,万一查不出来或是结果有偏差,那罪过可就落我们头上了……”
石峰说这些话透着剖心置腹感。
“还有,吴小将军既然在盛安人脉广博,就该听到些风声,我之所以被陛下厌弃,其中一个原因,正是因为曾间接襄助过成王周预。吴小将军,其实你该明白,你、我,包括卫公公,我们之间不存在不死不休的死局。相反,没了你们,我们钦御司还查什么?还有存在的必要吗?这一点和当年斧钺军的设置存在何其相似,卫公公最该懂得不是吗?”
石峰最后问的是卫国,看的也是卫国。卫国亦抬眸看着他,半响终于笑出来。
“石统领果然通透。也罢,不妨信你一次。如此石统领就动手吧,我们也好早点动身,今天在这里耽误的够久了……”
石峰楞了一瞬,似有些明白卫国动手的意思。
卫国便好心解释道:“石统领既然想表诚心,就替老夫杀了崔小爵爷吧。小孩子年纪不大,瞧着多少有些不忍,我就不亲自动手了。”
“……”
这发展着实意外,石峰难得犹豫了。
崔茂怀和周辞渊的关系人尽皆知。石峰把崔茂怀攥手里威胁、陷害是一回事,但真亲自动手把崔茂怀杀了……这事绝瞒不了周辞渊,那到时候他即便活着出去,又能躲的过周辞渊的报复吗?
这还不算崔茂怀身后其他影响力。
尤其陛下,能让安国忠那个老货都待他亲厚如自家小辈,崔茂怀在陛下心里的分量可见一斑!
石峰陷入两难。
可到底,今后的事总得出了这个门再说,眼前的生路都没了,又何谈以后?!
石峰终是朝崔茂怀走来。
崔茂怀至今还被申策抓着,想逃不能逃,想躲没地方躲,这下是真觉得自己要死定了。然后眼见石峰抽刀、高举、劈下,却听一人喊道:“不能杀!”
已经闭眼等死的崔茂怀听到常伯的声音慢慢睁眼,就见石峰的刀就在自己眼前几厘米的地方……
不知是不是今天被吓习惯了,这一回崔茂怀心脏仍在生死急跳,可他竟敢不理会眼前的刀锋,转而去看常伯。
常伯一步步走来,确切说,是一步步朝卫国走去。手里举着一物。
崔茂怀眯眼看了看,立刻知道那是什么,毕竟当初崔茂怀把那东西带出来可是花了大代价,大腿根几道伤痕至今留着印子呢……
看着就后世手中把件大小,其色青黑,玄铁精铸。上面鱼尾虬兽,乃化龙之相。
正是他从镰刀山里面带出来的斧符!
据说这东西比后沛官方的兵符还有权威,既能行使兵马节度,也能调配银钱,甚至能先斩后奏,杀了不忠背叛皇帝的臣子。
崔茂怀一直以为这东西周辞渊收着呢。原来周辞渊已经给了常伯,是想着这东西在常伯手里更有用吧。
毕竟那会儿,他们合计着用常伯钓出崔才背后的人,也担心斧钺军探子鼻子太灵,跟着嗅到崔茂怀身边,常伯有此物,总能节制下令解决掉他们。
而此时,常伯突然将这小斧头拿出来。
崔茂怀也才注意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护卫营的将士不知此物,表现平平。但石峰、吴藐,和跟着卫国的人无不盯着此。高俊义不知从哪挤出来也一脸激动。
但神情最激动复杂的还得是卫国。竟直接丢开扶他的小子几步冲上来,本欲接过那把小斧头,却被常伯收手制止了。
“斧符怎么会在你手里?难道……不对,陛下绝不可能将斧符交给你,它一直在曾辟手里……”
卫国急切到近乎失态,甚至产生了些许怀疑。可见高俊义的话对他并非没有影响。
“你究竟从哪儿得到的斧符?”卫国再问。
常伯却将手展开,示意卫国看清楚他手里的斧符是不是真的。然后才缓缓开口,“卫老都说了,斧符一向在曾老手里。您掌钺符,他掌斧符。自来‘金钺明斧’,合之可下圣谕,可调动兵马,可先斩后奏,可决一切上奏。”
“那您觉得这么重要的东西,曾老会随意给出去,或者给我吗?”常伯问。
“绝对不会。别管曾辟有多少不是,他的忠心不比我少。何况陛下交给他的斧符,他便是死也必定有所交代。但你是我徒弟,就算与我不合。他也断不会把此物给你。”卫国分析的倒是清楚。
常伯对此也颇赞同。
“是。曾老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我,不仅是因为我和您有师徒之名。他更瞧不上我为儿女私情,帮忙掩饰后宫的事。在曾老看来,这就是对陛下不忠的表现,不管什么事,我都该如实禀报陛下,至于谁无辜,谁该被同情,都应当时陛下做决定。所以,他不会给我。”常伯道。
“那你究竟从何而来?”卫国第三次问常伯。
常伯依旧不急,看着卫国道:“当年靖军诈降,西蜀城破,宫城一片混乱。范老于外城战死,冷老在宫城护卫小公主和几位娘娘身中二十余箭身死,后沛封氏尽皆被屠。陈将军和曾老断后,可不久曾老就失踪了……”
“有人信誓旦旦说看到曾老在乱军中战死了,可始终没人寻到他的尸体……”
“你找到他了?”卫国突然插话问道。
“没有。”常伯摇头,跟着话一转,“但我知道他归于何处了。”
“在哪儿?”卫国问。
“典州,镰刀山。正在小公子的庄子里。他的亲娘也埋在那。”
常伯说着把手一举,“斧符也是在那发现的。去年公子回乡祭祖,因顾念生母不能入崔家祖坟孤零零葬在他处,于是开坟葬了自己的衣袍进去陪伴,没想到,发现了这个……”
“……”
崔茂怀震惊,不懂这又是什么路数。但凭着对常伯的信任,他立刻收敛表情。就听常伯继续道。
“卫老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小公子是新帝元年出生的,她的亲娘生他的时候也不过十六岁。再此之前,进侯府不足两年……你们一个个都在寻皇室后裔,可当年被冷老用性命相护的公主,何尝不是后沛皇室血脉,真正的金枝玉叶!”
常伯语带质问,“陛下福薄,几位皇子先后夭折,唯二的公主也孱弱多病。但能得冷老拼死保护,之后虽不知过程如何,但有曾老以斧符信物为证。小公子很有可能就是荣真公主之后,陛下仅存的一点骨血,卫老,你还要杀他吗?”:,,.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