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春三月, 花繁柳绿, 端的是春意盎然, 赏风景的好时候。
行旅之人便有急事也不免要多瞧上几眼如此春色。偏偏某个不着急赶路、专门出来旅游观光的, 却日日强忍着腰腿酸痛, 被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哪里还有多余的精神心力领略山野风光?
崔茂怀真要被气死了!
想他崔大少一不从军,二不靠力气吃饭, 当日不过随口应了一声, 费老头用得着这么狠的训练他吗?偏偏费功是个说不通的, 咬定了两人击掌盟誓,就半点不肯通融退让。
数日下来,崔茂怀被折腾的晚上疲累不堪又浑身酸痛难以入眠, 白日里更是被费功盯的死紧, 别说偷空钻车里休息补觉,就是野外方便蹲的时间长点, 费功都敢找来……
崔茂怀简直恨得牙痒痒!后世无数招呼人的话张嘴就要骂出来,可对上老头儿坚持的眼神和花白削瘦的模样……崔茂怀终是咬牙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他终究不是这里的人, 摆不出主仆有别的款。难以对个老头儿呵斥“放肆!你算老几?!”的话来。于是, 左右没辙、自觉很没面子又没出息的崔茂怀只能一面捂脸,一面写信寻求外援找周辞渊去了!
为了增加说服力和紧迫度,崔茂怀还特意将自己惨兮兮的日常描绘的极其详细。从当日如何落入圈套,之后日夜如何被欺负奴役,他又是如何坚强不屈不懈反抗, 却迎来了更惨无人道的压榨迫害……
当真是字字泣血,人神共愤!
求救信通过暗中保护他的侍卫传出,崔茂怀就怀抱着希望的曙光继续煎熬他黎明前最黑暗的日子……
而距他越来越远的盛安城中,此时正暗流涌动,风雨欲来。
周辞渊作为皇帝如今最信任的人之一,避无可避参与其中。私下还得留意石峰探查康才一家,早先被他放出去的那些□□如今真真假假引来的消息也要逐一分析辨别。每日能睡上两个时辰的囫囵觉就算不错了。
不想这日意外收到崔茂怀的亲笔信。厚厚一卷,以至于不能用飞鸽,只能靠暗卫加急送回。
周辞渊忙打开来,烛火映照下,就见歪歪扭扭、密密麻麻的字眼里载满了委屈。甚至能透过这一张张纸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如何大半夜皱眉忍着身上的酸痛、躲在客栈床榻里吸着鼻子抖着笔写下这封哭诉告状的信……
周辞渊顿觉自己的心也跟着酸软一团,又忍不住几乎笑伏到案几上。这些日子的烦忧疲惫跟着一扫而空,惟余欢喜、心疼来回拉扯……
“老爷不进去了吗?”
院中,归管家跟着老王爷,身后两名仆从端着盛满吃食汤点的托盘。听到屋中低沉愉悦的笑声,老王爷突然停下脚步,深夜中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屋中透出来的橘黄光亮,迟迟不动。
直到身边的归管家询问,老王爷才淡淡道:
“不了。让他们送进去。咱们,走吧。”
“是。”
归管家应一声,示意身后的仆从将宵夜端进去。自己则立刻上前,紧紧搀扶住老王爷,然后,主仆俩一起离开了此处……
屋中的周辞渊似有所感,忽而抬头向门口望去。待送夜宵的仆从进来,将餐点摆至外间,又躬身退下,周辞渊这才从座上站起身,将那一沓儿信纸细致折好揣进怀里,慢慢走出来。
息风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外,自是将王爷来过又走了的事禀了。来时是何形状,什么时候停步不前的,在院中站了多久,吩咐了什么,走时又是如何表情神态,到了外面还同归管家说了什么……
周辞渊一一听了,负手而立在门廊下,脸上不见焦急担忧,一双眼也平静异常,却似在酝酿什么。
…………
盛安城最近热议的事和周辞渊的心思崔茂怀自都不知,他现在每天清醒的时间全被费功霸占着,因睡午觉总叫不起来他,费功干脆连他午觉的权利都剥夺了。
于是每天到了下半晌,崔茂怀就呵欠不断,困累的几乎在马上坐不稳,后来更是一听到休息二字直接就能倒头睡去,连进夜里歇息的客栈都是阿活背他送进屋的。
先睡一觉,然后才是吃东西、洗澡、擦药油、按摩,之后,再一觉睡到天亮,阿秋直接端了早饭到他床上伺候他吃了,洗漱穿衣后,再上路被虐……
崔茂怀私下数着日子,本以为还要两天周辞渊才能来救他。哪想这一日休息的时候,就见邓达拎着罐酒去找费功说话,可用酒水点心收买的事崔茂怀早干过,根本不顶用。
却偏偏的,自这日后,费功将他的训练量减了近半。
崔茂怀惊喜交加,忙问邓达使了什么手段。邓达才道是周辞渊着急担心他,就飞鸽传书让邓达先去沟通。
后一日,崔茂怀果然收到周辞渊的信。开篇便说收到他诉委屈告状的信,为兄不胜欢喜!今后当再接再励,他静候佳音!
然后才说到正题。只道他清楚崔茂怀怜惜费功年迈,不愿以身份苛责。所以让邓达去沟通,也只是就事论事,让崔茂怀不必多虑。只是他了解过费功的确是一片好意,这其中恐怕还有镇平候的意思在。而且适当锻炼对崔茂怀的身体也有益,所以就没有全部否决了。
崔茂怀:“……”
这几日他倒也断断续续听费功说起,他爷爷当年是何等勇武。到了他爹,早年还跟着上过战场,可之后就一直在盛安侯府里,渐渐连枪棍都少碰了。
传到第三代,崔茂睿早年艰辛波折,如今看似领着武职,可只怕也再无用武之地。身上又有暗疾旧伤。好容易这一辈多了两个弟弟,却因上一辈的纠葛导致崔茂怀自幼无人教导,崔茂琛也是难以严厉管束。
再下面的崔嘉,不提也罢。须金勒呢,看着倒是练武的好苗子,却是崔茂睿根本伸不了手的……
眼看家里一代不如一代,崔茂睿作为现如今的侯爷,自是心中忧虑。然后,一眼就瞅到了回去祭祖时看着明显瘦了一圈儿,还精神萎靡的崔茂怀!
“侯爷说,不求公子能练得推鼎耍枪,也不能失了咱们镇平候府以武起家战功得爵的气势。尤其别的公子尚在府中,单您一人在外,偏您身边总不太平,正好学些本事,强健身体也是好的……”
至此,崔茂怀才知道费功的底气来自哪里。邓达又为何直到得了周辞渊的话才帮他处理此事。
敢情是崔茂睿觉得不能失了武家风范,偏别人他指挥不动,于是就拣他来操练了……
若说心里一点疙瘩没有那是假的。就算对方是好心,但事先说清楚总是对人对事起码的尊重,莫名其妙弄了个击掌为誓,就将人讹上了,这行为崔茂怀真不怎么待见!
好在这以后费功大约也看出他是真生气了。虽然日日依旧训练,但强度要求到底不比之前严苛,接着也不知道是费功要求降低,还是之前斯巴达训练起了效果,崔茂怀应付起每日的训练倒真是越来越轻松。也有了精神游山玩水,赏花赏月。
中途还凭着他的一张脸,吃了一村中富户家的喜酒。
白水煮肉炖豆腐,加上白面汤饼,就是当地顶好的席面。那些冬日里手脚冻出大口子,至今还未痊愈的村民个个捧着碗吃的抬不起头来。间或不断赞叹:这肉好吃!多久没吃上一口白面了……
直让端着碗半天难以下咽的崔茂怀愧疚难安。
将自己车上的腊肉酱菜并一坛子酒作为贺礼送给主人家,崔茂怀匆匆离去。之后又行了两日,方到了前方州城。
卫州。
一进城门,之前沿路的荒凉情景瞬间被来往行人和沿街大小店铺取代。
崔茂怀一路上吃住虽然也没受苦,但乡野店铺,或是借宿在村民家中,简易床榻,稻草铺席,其实还不如他马车里舒服。今日终于到了州城,自是要寻最好的酒楼吃喝住宿。顺便,也是实地考察一下同行业的情况。
“公子打听了,这家来客居就是本城最好的酒楼。”
“嗯。”
崔茂怀从车中下来,在门前一眼望去,果然楼中客人不少,一楼大堂几乎满员。且瞧着多是年轻人,纷纷围桌而坐,个个神情激动,似正在争辩什么。
崔茂怀前脚踏进门,跟着就听一人高声道:
“天下榜首,相州卢湛卢九郎,实至名归!榜单百名之内无寒门,那是他们才学浅薄!竟还敢攀咬士族,妄图诬陷,真正是可恶至极!这些寡廉鲜耻之辈,当今圣上根本就不该给他们科举出仕的机会!”
“没错!没错!说得好!”
一声落百声应,瞬间将之前说话人的声音盖了下去。崔茂怀跨站在门槛上,眼看着酒楼中一边锦衣华服者神情倨傲,连带着各个身后的仆从也纷纷挥袖叫好!
而另一边,围坐在几张桌子前、多是白衣简袍的学子们,虽一时再说不出辩驳的话来,却个个拳头紧握,目露愤慨!
作者有话要说: 迟了两天,忙着年末收尾。刚好前两章写的急,就抓紧修改一下(大剧情不变,把错乱漏掉的时间线和细节重写)。
然后,这一章虽然短小,可是新年放假了呀,要不,咱试试看…日更?(立fg后滴僵硬笑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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