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茂怀彻底无语, 更兼无可奈何。
一行人回家, 常妈妈担心崔茂怀跑了一日受风, 便做了羊汤扯面,再以鸡肉菌菇豆腐萝卜豆芽做成臊子当浇头,配上泡菜,崔茂怀暖呼呼吃了两碗。
然等他吃完,又跟着他们回来的简伯光则在吃第四碗, 再添了一筷子面, 两大勺臊子,半碟泡菜一块羊肉,才终于放下筷子, 孕妇状撑着腰道:
“在你家吃了几顿饭,没一顿不独特味美。就凭你家这吃食手艺, 只自家享用岂不可惜?”
“所以?”
崔茂怀可还记着简伯光不肯认刚才怂恿他的事。就见简伯光打了个饱隔, 一脸满足道:
“我之前隔几日会在你家铺子前买碗酒喝,看客人多寡大致也能算出你家日日收入。你若只守着这么个铺子,自是衣食无忧, 生活富足。之后再在城里再买两个宅院铺子也非难事。但一屏山工程非一日之功,地方大投入不菲, 只靠香飘十里怕有些难以支撑。”
“我帮你算过了,今日于你乃脚踏登山梯,宏图之始。想来你今日侯府之行也颇为顺利, 刚又得了对面的铺子, 正可开一间食肆……”
简伯光说着, 还掐指测算,然后点头,“嗯,果然没错。招小人,似惊无险,善心福报。”
崔茂怀不解简伯光算命一套,但他听出来了,这人分明是想他拿下对门的铺子用来开食肆赚钱,却偏偏不认!
简伯光抬头,像是看懂了崔茂怀的不满,突然仰头道:
“善心福报,需得自发而为。否则,善果到底算你的还是我的,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鬼!
崔茂怀心道,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人为毛不认怂恿自己。刚回来的路上经常伯提点,崔茂怀倒也想明白了,这人从前算命不准,无甚信誉,后来大家都认定他是个骗子,准了是碰上的,但凡有点差池立刻会怪到他头上。
长此以往,他便是好心也不肯轻易担责。
崔茂怀想想他也是不容易。
好在对堪舆一道自己一向随爷爷秉持的态度:心有所敬然不可尽信。故而也不在意。
反正当时他的确是想救人,买下对门,今后铺子经营种类多了正有临近扩大的地方。
尤其香飘十里一楼现在就极为拥挤,临近年关,购买量愈大。很多客人为了送亲友或是上门来往,都想要购买带有他们家标识的礼盒装。崔茂怀之前也和家人商量或者将铺子的二楼利用起来……
“你虽买的比市价贵了点,但真正要紧的是那块地。里坊之内和西市专门买卖之地不同,人们居此轻易不愿搬离。”
简伯光说着,用袖子抹了下嘴上的油,突然请崔茂怀出门,到了院子,简伯光本欲出去,想了想,又指了指铺子二楼,“可能上去?”
“可以。”
崔茂怀不明简伯光到底要干嘛,二人上楼上开了临街窗户,外面立刻传来对门一家仍继续的哭嚎叫骂。简伯光倒是丝毫不在意,居高指着对门。
“我看过了,你瞧,对门皆因屋子盖得杂乱低矮,所以看着狭小。但实则和香飘十里长度相仿,只是后面的院子小。咱们直接将对面的危房推了,重新建起,也建成二层,和香飘十里相合,深度加深,正可成犄角虹贯之势……”
崔茂怀听简伯光讲地势方位五行如何,他听不大懂,但对面建起来对他和他家铺子很有利就是。而且从简伯光话里,显然他心中已有了腹稿。
说完了对面,简伯光又指着他们身处的二楼。
“我听说你有心将二楼用起,可有什么想法?”
“是有些。”
崔茂怀最近是真想过。一楼继续散卖,二楼为了控制人流,可以作为礼盒专卖。加之为了二楼上货打包方便,崔茂怀有心在院子一侧也开一扇大窗。然后用滑轮电梯专门送点心上来和空置篮筐下去。
“这样人多的时候,也不会和人流冲突。就是只有这一处楼梯上下,若是能在另一边也开一个楼梯,一面专上人,一面只下人,就不会乱了。但再加一个楼梯,一楼的地方就更小了。”崔茂怀道。
“这倒不怕。”
简伯光听了崔茂怀的轮滑电梯,很感兴趣,有心现在就去弄出来。楼梯对他倒是小事情。
“把这一侧的楼梯挪到楼外,然后在另一侧放一道窄梯,专供人下楼。这不就成了。”
崔茂怀一听,倒当真可行。楼下这边正是他弄的人休息的棚子,建了楼梯,上面正可加一段房檐,遮阳挡雨。不过这么改下来,基本是将二楼承重布局全改了。
“能行吗?”崔茂怀问。
“有我在,自然行的。”
简伯光说着,人又在回在看什么。然后很快就丢下崔茂怀跑了出去,接着又在院子里找了木头当真做起滑轮来……
崔茂怀听着闭坊鼓,心知简伯光今日怕又是回不去了。之前有一天,简伯光便是设计投入延误了时间,最后在崔茂怀外屋凑合了一晚。
自当日歹人入袭,崔茂怀便是再不习惯睡觉屋里有人也只能学着习惯。于是除了门房值宿,外屋榻上,也会有一人陪着。只是屋里人多是常伯、阿活、阿秋几人,门房本是大家一起轮值,后来因崔才年轻,他便自己要求值的多些。
所以家里现在若是凑合睡一夜,地方倒是有的。
崔茂怀没打扰简伯光,自顾自去收拾,今天跑了整日,当真累困的厉害。晚上洗漱过后,崔茂怀挨枕就着,一觉睡到天亮,连梦都没做一个。
于是也是到早上才知,徐家老太太昨夜也闹大儿子,将失了家宅全怪在徐大郎几人头上,嚷嚷着要卖了大姐儿换钱。显然是脸面都不要了。
“一早起来徐老太和徐二郎的媳妇见灶还是冷的,大姐儿饭都没做就骂着冲到大郎屋里,才见一个人没有。大郎竟是带着一双儿女走了。”
“走的好!”
崔茂怀睡的饱饱的,一早听到这话倒觉得是好消息。
徐家大郎之前在崔茂怀看来真是窝囊,你自己被家人压榨欺负也就算了,好歹是个男人,却连妻儿都护不住。尤其任自家几岁的小孩子被人磋磨,实在没用。
如今虽然只是带着孩子逃离,但好歹也算一种反抗不是。
于是这日早上,崔茂怀就有幸又听到徐家老头在里坊门口,哭天抢地的骂大儿子如何不孝,白养了一场,竟敢丢下他们年迈的父母不管云云……
本里坊的人都是知晓真相的。外面的人听了本还觉得这老太太可怜,一起声讨责骂徐大郎,但经昨日看了全程的人或是本街坊的人说了原由,很多人就纷纷走了。有的甚至还要骂一句“真狠心!”
崔茂怀担心的只是自家生意会不会受干扰。好在里正很快过来,教训了徐老太一通,尤其十字街是开市之处,市吏直言她若再度门口,可以滋事干扰市集论处,徐老太立马消停回家了。
“这样的人,地契还是早些转过来的好。小人这就去一趟衙署。”常伯道。
“好。骑乌骓去吧,大冷天的这样也快些。”崔茂怀也同样觉得。
而常伯走了不久,辛姑姑就陪着崔茂琛来了。足足带了两车东西。
辛姑姑是替长公主来的,还带了长公主的话,说一向知道他的孝心,让他不必担心。他们是一家人,怎会被这样的手段就离间了。这回崔茂怀受了委屈,自是不会轻饶了那些心思不轨的家奴!
崔茂怀一听,便觉得长公主不愧是后宅BOSS,看这话说的,简直和他昨天的‘表面文章’契合无比。丝毫不提庄子钱物,只说离间孝心。话里还把侯府的处罚结果说了,家奴自是严惩,但没提幕后之人,想必就是没有重罚,却又说他受了委屈,表明了家里人都知道是谁陷害他……
啧啧,宅斗什么的,果然是门学问!
崔茂怀听了常妈妈的分析,再听崔茂琛趴他肩头的小报告,竟有种预知的错觉。
“李祥当着何妈妈、典州庄子上的人、侯府所有仆众当场乱棍打死。大哥没让堵嘴,那人嚎的猪叫似的,当场吓晕了几个胆小的。”
崔茂琛说完李祥,又往崔茂怀耳朵边贴了贴,“何妈妈本也要打死的,听说后来大嫂竟领着嘉哥儿亲自过来求情,大哥气的不行,直问你确定要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大嫂便说无论如何是自己的奶娘之类的……”
崔茂琛说到这里突然顿了顿,崔茂怀心知何氏必是出言不逊踩低他,反正是觉得他没奶娘重要。
“大哥当真就把半死的何婆子丢给了大嫂,转脸吩咐说,大嫂生产后身体不适担不起宅中事务,直接从母亲那儿找了位姑姑过来负责,算是彻底消了她的管家权。”崔茂琛笑嘻嘻,“不光如此,我今儿早上还听说,大哥说是将姓何的婆子给了大嫂,但却是削了舌头的……”
崔茂怀说不清他听了结局后是什么心情,反正,他其实并没有诸如得意或成功的感觉。
当日崔茂琛和辛姑姑回去,崔茂怀自是备了厚礼送给长公主和侯府。以显孝道和兄友弟恭。
而之后,长公主年间设宴请客,因腊肉和各种美味得到前来的亲友称赞,长公主便说都是崔茂怀孝敬的。并直言他一向孝顺,但凡弄出什么新吃食,总要送来公主府和侯府。任着几个小的索要……
因着长公主这番话,崔茂怀这个小叔子“害”长嫂的流言彻底消弭。
当然,这都是后话。
眼下,崔茂怀看着简伯光新出炉的自家铺子设计稿,正和家人站在铺子门口商量在不影响铺子经营的情况下,年前能否完工的可能性。
然他们这边还未商量出个结果,眼尖的崔小虎就喊,“才哥回来了。”
众人回头,一瞧从坊门进来的还真是崔才。
“怎么?山上出事了?”
崔茂怀忙迎上去问,崔才挥挥手,拐着腿再走近几步才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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