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琇莹披了件狐狸毛的斗篷, 站在院子里的一丛梅花树前,转头问悦瑾:“昨晚你听到屋顶有静吗?”
悦瑾回忆了一下:“没?有,小姐听见了吗?”
江琇莹点了下头:“就在这个位置, 我在赏花,听见屋顶有声音, 转头又什么都没?看见。”
悦瑾想了想:“兴许是野猫吧,总不能是贼, 要?是贼, 府里的守卫肯定会发现的。”
江琇莹嗯了声,没?在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上多想什么。
她抬手摘了一枝梅花, 坐在石凳上, 一下一下摘着花瓣,她满心都是如何让父亲不要?强迫她, 把她嫁给二皇子。
父亲像是铁了心一般, 全然不顾她的哭闹哀求,母亲替她说话, 父亲就把母亲也关了起?来,兄长也去找了父亲,被父亲狠狠训了一顿,还了手。
她想尽办法逃跑,每次都被侯府的守卫抓回来了。
悦瑾犹豫了一下,小声说道:“要?不, 让人给世子送个信, 请世子去求皇上或者太后,让二皇子退了这门亲事。”
江琇莹摆了下手:“不用。”
请钟允帮忙,她要?欠他的人情,没?准他还会以此逼她回王府。他十分不讲道理, 又霸道,还软禁过她,他是干得?出来这种事的。
最重?要?的是,她与二皇子的婚事是皇后和皇帝点过头的,别说钟允了,就是神仙来了也没?办法。
两日?后就是婚礼,没?人能救得?了她。
这时,院门外面传来脚步声,透过门缝,看见是父亲身?边的亲信,江琇莹忙让悦瑾拿了厚厚一叠银钱出来。
她亲手将?钱从门缝里递了出去:“劳烦丘管事通报,我要?见父亲。”
悦瑾也说:“请管事为小姐说说话,劝侯爷回心转意,不要?把小姐嫁给二皇子。”
她们已经无法了,不愿意听天由命,不肯放弃任何机会,只要?见着能在侯爷身?边说上话的人就塞钱,虽是急病乱投医,成功的可能性可以低到忽略不计,万一成了呢。
丘管事用钥匙打开院子门锁,将?手上的钱还了回去:“侯爷说,小姐不必嫁给二皇子了。”
江琇莹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之前父亲
态度如此坚决,非要?她嫁给二皇子,怎么突然松了口。
丘管事睁着眼睛说瞎话:“侯爷一向最疼小姐,不愿勉强小姐。”
对此,江琇莹持怀疑态度,父亲若真心心疼她,就不会在一开始的时候逼她。
江琇莹出了院子,在外头的花园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还出了侯府,去街上给江璃儿买了几串糖葫芦和其?他小零食。
又回房换了衣裳,准备去找母亲,在路上就遇上了。
林玉清迎过来,抓着江琇莹的手,带她往偏僻处走,避开旁人,塞给她一叠银钱:“侯府不适合你住了,你去外面买个院子住,不对,外面的院子不安全,你去世子给你的宅子住,那?边安全。”
江琇莹不解:“女儿想在侯府陪母亲住几日?,等父亲上朝回来了,还要?去跟父亲说几句话。”她想弄清楚,父亲为什么突然松口。
林玉清面上着急,又怕伤到女儿,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别等了,现在就去收拾东西?,马上出府。”
林玉清知道,江景越不会主放弃与二皇子结亲,必是因?为什么事,逼迫他不得?不放弃。
女儿这回是躲过去了,下回,下下回呢,女儿连位高权重?玉树临风又对她情深义重?的二皇子都不想嫁,回头若来个又老又丑的权臣求纳小妾,这不是要?了女儿的命吗。
江景越毕竟是江琇莹的亲生?父亲,林玉清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露骨,惹女儿伤心。
林玉清带着江琇莹回房间,亲手帮她收拾了一些衣物,好在东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好了,亲自把她送上马车:“过两天母亲就去看你。”
江琇莹看母亲如此急切,隐约猜到一点什么,心里一凉,皱眉问道:“是不是父亲依旧会逼迫我嫁人,不是二皇子也会是别人?”
林玉清避开江琇莹的视线没?答,帮她放下马车帘子,让赶车的人出发去花阳街。
看着马车走远,林玉清才稍微放下一点心。
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也认为江景越是真心心疼女儿的,最近的一桩桩事让她看出来,江景越就是个十足自私的人,他只爱他自己,只想巩固他自己的权势。
江璃儿从宅子里跑出来,抱着林玉清
的腿往上爬,嘴边还残留着冰糖葫芦的糖渣,边哭边说:“姑姑怎么又走了?”
林玉清抱起?江璃儿,帮他把唇边糖渍擦掉,又给他擦了擦眼泪:“过两天奶奶带璃儿一块去看姑姑。”
江璃儿这才破涕为笑,想到了什么,又不开心了:“姑姑是去钟允那?厮家?里了吗?”
林玉清打了一下江璃儿的手,教育他:“那?厮是不好听的话,别跟你父亲学?。”
江琇莹回了花阳街的宅子,脑子里不断回想方?才在侯府时母亲对她说的话,越想越头疼,休息了一会才好。
她休息好,在专门腾置出来的做胭脂的调试间忙了小半日?,指导宅子里的几个丫头做胭脂口脂。
下个月她的铺子就要?开了,货要?铺开,她怕不够,想多做点,再看哪个颜色哪个款反馈好,大批量生?产。
在调试间忙好,江琇莹又换了身?粗布衣裳去了后院,跟两个园丁一起?,在温室里种了花籽。
悦瑾拿着水壶浇水,一边有点遗憾地说道:“小姐,上回我们在长春苑种的那?些花苗,应当快要?开花了。”
要?说黎王府有什么值得?小姐留恋的,一个是太后,一个就是长春苑那?一院子花了,其?中还有好些是名贵的品种,开出来的花是极少见的红棕色,市面上鲜少能作出这种颜色的口脂。
放弃了实在可惜。
一个打下手的悦瑾都惋惜成这样,江琇莹更?是心里痒痒,准备想个法子,问钟允将?那?些花讨回来,他要?是不给,她就出钱买。
江琇莹摘掉身?上的围裙,拍了拍裙摆处沾上的泥土,准备回浴房沐浴。
一个丫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小姐,赵安来了,看样子像是有急事。”
江琇莹去见了赵安,见他在会客的厅堂里来回踱步,走上去问道:“出什么事了吗?”
赵安急忙说:“江姑娘可会做雪梨糖?”
江琇莹点了下头:“你吃?”
赵安顿了一下,又连连点头:“对对对,我吃,我嘴里苦,喝不下药,就得?吃点雪梨糖才行。”
江琇莹让悦瑾把上次做好没?吃完的半盒雪梨糖拿了出来,瞧了瞧赵安的脸色:“你不像生?了病的样子,是不是
世子?”
赵安生?怕江琇莹反悔,紧紧抱着手上的雪梨糖盒子,一边说道:“被江姑娘看出来了,确是世子,世子昨日?不当心落了水,染了风寒,嫌药苦,不愿意喝。”
“不是世子让我来的,是我自作主张,叨扰江姑娘了。”
江琇莹好心说道:“恐怕你要?白跑了一趟了,世子以前吃药就不耐烦吃雪梨糖,嫌太甜了。”
上次是洞房花烛夜,钟允因?为柳梦娇在皇城外头淋雨染了风寒,嫌药苦,不愿意喝药,要?自己熬过去。她喂了雪梨糖给他,才哄他把药喝了下去。
赵安在心里苦笑一声,今日?的世子与昨日?的世子完全就是两个人,他不光学?会了坐奢华的马车,喝好药后还问人要?雪梨糖吃。
王府是不缺雪梨糖的,好几个厨娘,每人做了好几种,世子尝了,说不好吃,不甜,再没?说别的,蜷缩在被子里,闭上眼睛睡过去了。
赵安是世子肚子里的蛔虫,当即就来世子妃这讨糖了。
从宅子里出来,赵安看了看手上的糖盒子,认真数了数,一共十五块,一天喝三顿药的话,只够坚持五天。
世子身?上的伤,五天绝对好不了,他只做主张,找了家?卖手工糕点的店,让人把每块糖从中间切开,这样就变成三十块,可以吃十天,应当是够了。
赵安一直跟着钟允,替他做的都是命悬刀尖的活,手上不知沾了多少恶人的血。
没?想到有一天会沦落到数糖、分糖,还提心吊胆,生?怕糖不够吃,绞尽脑汁算计着如何让世子省着点吃。
赵安走后,江琇莹正?准沐浴,好好休息一会,听见外头有人敲门,紧接着就看见她的兄长江佑安进来了。
江佑安大步走过来,脸上洋溢着挡都挡不住的喜气:“琇琇。”
说完抓着她的胳膊,把她往一旁带了带,避开旁人,低声说道:“兄长今日?在宫里看见一位旧人。”
“周义衡没?死,他回来了!”
江琇莹听见周义衡的名字,心底一颤,她不敢相信:“可他,他......”
江佑安说:“他的坟墓是吗,那?只是一个衣冠冢。”
江佑安心疼妹妹,那?黎王世子钟允不知珍惜,和离了也好。还有
那?二皇子,他虽然喜爱妹妹,可皇后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妹妹嫁过去难免要?被刁难。
二皇子的结局无非两种,一种是夺嫡失败,被新帝打发到一个偏远的地方?当一个闲散王爷,运气不好,连命都不会给留。一种是夺嫡成功,登基,他作为一个帝王,未来后宫里会有无数美人,妹妹的宠爱又能持续多久。
妹妹跟钟允那?厮和离了,跟二皇子的婚事也黄了,这个节骨眼上周义衡就死而复生?回来了,不是天意是什么。
江佑安替江琇莹安排得?妥妥当当,让她嫁给周将?军,成为一个将?军夫人,比什么世子妃、皇后、贵妃过得?幸福多了。
江佑安在心里一番盘算:“你原本就喜欢他,他对你也是有意思的,一定能过得?好。”
他一向稳妥,把事情打听好了才过来的:“周义衡是昨日?回来的,一直在宫里汇报,他的将?军府还没?建成,落脚的地方?在原来的旧宅,家?里没?有女眷。”
江佑安还在记恨钟允在洞房花烛夜那?天把江琇莹扔在洞房里不闻不问,让她遭受那?等奇耻大辱。
他因?为太高兴,一时忘了思考,钟允抓了工部侍郎林正?元导致妹妹与二皇子的婚事告吹,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又是如何从林正?元手上拿到的那?些关键证据,真的是搜出来的吗。
江佑安越想越觉得?周义衡好,难免要?进行一番比较。
“今日?出宫后,在街上,兄长刚好看见周将?军与黎王世子在一处说话,周将?军翻身?从马上下来,意气风发。钟允那?厮乘的马车,从马车上下来时,作慢得?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身?上一点活人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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