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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仁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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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仁美

解完手, 我顺便把衣裳换了,顿时感觉身子松快了不少。

我立在窗边,一边整理着裙子, 一边伸长了脖子往外看, 雪夜漫漫,李昭和梅濂由宫人打着伞, 闲庭信步, 两个人面上倒都带着笑,神情轻松,也不知在说些什么。

“是你把陛下请来的么?”

我转身, 挺着肚子行到那张红木镶金椅上,坐下, 拈了块燕窝糕, 轻声问正在帮我整理床铺的云雀。

“下午的时候您被梅大人带走, 奴立马让侍卫去宫里禀报陛下。”

云雀将落下的黑发别在耳后, 抿唇一笑:“奴顺便把梅家那个跟踪的家奴捆了,打了一顿, 随手扔到陋巷里。”

我摇头笑笑。

拿起李昭用过的白瓷杯,喝了口茶, 瞅了眼被黑夜浸润的纱窗,皱眉问:“鲲儿呢?他用了晚饭没, 药换了没。”

云雀听见这话, 猛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疾步朝我走来,蹲到我腿边, 轻声道:“夫人若不问, 奴倒忘了呢。”

云雀扭头看了圈, 压低了声音:“下午宫里传出话,说陛下忙着,暂时没法抽身出来,奴就先回了家。眼瞅着天擦黑了,鲲儿不见你回来,反复问奴姑妈上哪儿去了。”

自打过年后,鲲儿就在我这儿住了下来。

说实话,一开始我们姑侄俩还生分着,可到底骨子里亲,日子久了,立马熟络了起来,真是个极聪慧孝顺的好孩子,知道我一直自责,经常劝我,说:姑妈回来了,爹爹的病就能好了,莫说三根指头,孩儿便是没了一掌也甘愿的。

我家里放着许多碑帖,这孩子伤还没好透,就开始默默用两指练字,闲暇时候,就跟太医院院判学药理切脉,询问怎么能根治他父亲的疯病,若是犯病,可有急救之法?素日里可用什么方子保养?

院判大人着实喜爱鲲儿的勤学俊秀,倒也倾囊相授,帮我八弟拟了好几张秘方,说只要按时服药,不再受刺激,想来慢慢会好。

随着我们姑侄俩的关系逐渐亲近,鲲儿也察觉出我和李昭不正常。

有一日,我们俩正用饭。

这小子突然问:“姑妈,你为何不跟姑父过下去了?”

我还当他说李昭,气得拍了下桌子,骂道:“喝了几口怂酒,就不知道自己是谁,净欺负人。”

鲲儿摇摇头,小心翼翼地对我说:“不是陛下,孩儿说的是……是那个姑父。”

我笑了笑,给孩子夹菜,并没有多说什么。

谁知这孩子忽然放下碗筷,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说:“既然姑父不好,姑妈为何不早早回长安?咱们家虽说穷,可也绝不会让姑妈饿着啊。”

那瞬间,我忽然就哭得止不住,珍馐美食在嘴里,如同嚼蜡。

我发誓,这辈子一定竭尽全力,让我的这个“儿子”过好,他想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

想到这些事,我鼻头一酸,手指揉了下眼睛,笑着问:“你怎么说的?”

“我一开始哄着他,说夫人进宫去了。”

云雀叹了口气,摩挲着我的腿:“可您最近早出晚归,嘴里时常骂几句梅濂,咱们鲲儿就记心里了,问我,梅濂是不是姑父?姑妈是不是找他去了?云雀姐姐为何这般着急?是不是姑妈遭遇不测了?”

我心一紧:“然后呢?”

“奴当然哄他,说哪有的事。”

云雀噗嗤一笑:“奴真是没用,竟没看住他,让这小子偷偷翻.墙跑了。奴发现时人已经不见了,赶紧追了出去,原以为他要回家去找八爷,没成想他竟去了孙府。”

云雀两条胳膊轻搭在我腿上,笑道:“真是个聪慧过头的孩子啊,他把您年后给他做的华服脱下,换了自己的粗布棉衣,在地上滚了几圈,怀里抱着几本书,到了孙府,只说给四姑父还书。孙家下人这些年经常见鲲儿借书还书,也没疑心,笑着把鲲儿带了进去。

哎呦,奴不敢跟着去,躲在孙府外头,心里跟油煎似的,约莫等了小半个时辰,才见鲲儿小跑着出来,等他到拐角处,奴一把把他拽过来,扬起手,佯装要揍,吓得这小子连连求饶,笑着说带了几句孙御史的要紧话。”

我立马坐直了身子:“四姐夫说什么?”

我虽说极讨厌那姓孙的,可不得不说,他当真说一句顶一句,还是得听的。

云雀起身,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孙大人听鲲儿说您丈夫是梅濂,也是吓了一大跳,让奴千万劝您别伤了姓梅的脸面,此人绝非池中之物,陛下启用是早晚的事。孙大人还说,梅濂怕您阻拦他往上爬,定百般讨好求饶,此人狼子野心,六亲不认,若您今儿给他使绊子,难不保日后他翻起身,耍手段暗算您和小皇子,莫不如客客气气的,两个人好聚好散,您最好在陛下跟前帮他说上几句好话,让他永远欠咱们一份情,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我沉吟了片刻,暗赞四姐夫果然老谋深算,虽说与梅濂从未谋面,但听说过梅濂在云州的事,也能把他为人掐准个七七八八。

“还有呢。”云雀从后面揽住我的肩,接着道:“今晚奴跟着陛下来这儿,胡马公公悄悄把奴拉在一旁,说了好一会子话。”

我登时紧张起来。

胡马是李昭的贴身大太监,胡马的话,多半就是李昭的意思了。

“公公说什么了?”

“他和孙大人说的差不多。”

云雀悄声道:“公公从暗卫那里知道,梅濂那小子对您动了手。按理,陛下铁定要帮您讨回个公道来,他打您一巴掌,陛下得砍他十刀。”

我噗嗤一笑。

砍人我倒不期待了,这狗东西今夜能来,已经让我大吃一惊。

“然后呢?”我问。

“可您瞧见了,陛下方才对梅大人好得很哪,可见陛下以后肯定是重用他的。”

云雀啐了口:“公公说,若梅濂是个聪明人,必定会在陛下来之前,先自己把自己给打了,最好见血,他不会让陛下夹在您和重臣之间两难。”

听了这话,我心里空落落的。

我自以为花样百出,用沉默、念信、泡脚、情分来熬他,让他处在惊惧和情动之间,以至于先刺伤自己,然后又猛扇自己耳光忏悔,没成想,竟不是为了我。

大郎,夫妻已到末路,你还如此算计,半分真心都不给,好样儿的。

就在此时,我听见外头传来阵男人的欢笑声,是他们回来了。

我忙拉了云雀,往内间走,走之前不忘踩了脚李昭的虎皮坐垫,顺便把他的燕窝糕端走。

进去后,我将雕花镂空的小门关上,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往外瞧。

嚯,了不得了。

方才刚见面是情敌尴尬,如今已然好的“穿一条裤子了。”

李昭笑着把梅濂拉到书桌前,随意扯了张纸,狼毫笔蘸饱了墨,不晓得在上头写了什么鬼东西,一旁立着的梅濂手举着灯,眉眼皆是谄媚愉悦,忙跪下谢陛下赐字,激动地直用袖子抹泪。

外头雪好像真的很大,他俩靴子边都积了薄薄一层雪。

李昭人白,脸颊稍稍冻得发红,梅濂那小子睫毛长,上头凝了细小的水珠。

他们又谈了几句诗词,这才重新落座。

李昭顺手去端茶喝,发现茶杯和糕点早没影儿了,他摇头笑笑,斜眼朝我这里瞅了下,说自己饿了,让胡马再弄几碟子燕窝糕来,顺便弄些羊骨汤,今儿大雪寒凉,喝这玩意儿,再好不过。

没一会儿,宫人就将热腾腾的汤、糕点和腌萝卜等小菜端了上来。

李昭舀了两碗汤,用手抓了些芫荽末和葱花,放到梅濂碗里,像喝酒那样,端起碗和梅濂碰了下,故意吸溜出很大的声响。

羊汤的鲜美从四面八方飘进来,我肚子里的馋虫大叫,那臭儿子亦狠踹了我一脚,催着我赶紧冲出去抢一碗来喝。

我用指头揩掉嘴角边的口水,心里骂了李昭十几遍,明明知道我现在嘴馋,时时刻刻要吃东西,故意勾人。

我剜了他一眼,这狗东西此时倒没了帝王那种派头,十分的和善可亲,连连给梅濂碗里夹小菜,笑道:“朕和梅郎、文清年纪相仿,可朕觉得,和你更能聊得来些,文清实在是有些迂,每每同朕一起用饭,说好的闲话家常,哪料说着说着,总能扯到江州战后治理上去,真没意思。”

梅濂笑道:“陛下不说,臣到忘了。前年袁大人到洛阳,上午去陈家办盈袖和南淮和离的事,下午打了壶墨,去茶寮瓦市听士子清议时局,晚上呢,又去了青楼。”

“哦?”

李昭登时来了兴致,身子前倾,坏笑:“文清居然逛烟花之地?”

“陛下说笑了。”

梅濂摇头笑道:“他便是想嫖,也没银子,秦楼楚馆向来乃豪贵一掷千金之地,他是去打听,新妹夫左良傅是不是洁身自好之人。”

“哦,这样啊。”

李昭了然地点点头,忽然用筷子头点了下梅濂的手背,笑着问:“那梅郎呢,可曾……嗯?”

梅濂登时大窘,俊脸绯红,臊的低下头,眼睛不住地偷偷往我这边瞟,笑得极尴尬,他想否认,在皇帝跟前留个好印象,可又没法解释念惜那**的出处,只得默认。

而李昭那狗东西促狭一笑,打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朕的后宫,还没梅郎一半多呢。”

梅濂此时连脖子都红了,笑的比哭还难看:“陛、陛下取笑臣了。”

不知不觉,我的脸也热了。

当年梅濂未发迹前,就曾偷偷出去嫖过,后面更是纳了个娼妇进门。而今虽说我不再记恨他这些肮脏事,可到底夫妻一场,还是觉得丢人,李昭这狗东西,忒坏,忒坏了。

“好了,朕不逗你了。”

李昭笑着拍了下梅濂的肩膀,容色忽然严肃起来,道:“爱卿这两年来一直在北疆,想来十分了解云州事,而今三王之乱虽平,可云州地方势力仍盘根错节,实在让朕心忧。这半年来,咱们君臣虽未谋面,可暗中书信往来颇多,朕知道爱卿才华出众,原本想让你继续做云州刺史,可朕初登基,身边着实缺少信得过的人,不得已才将爱卿宣回来,依爱卿看,云州该派何人治理?”

梅濂知道此时谈及政事,赶忙放下碗筷,细思了片刻,笑道:“臣以为,让左良傅继续出任云州最好。”

“何解?”

李昭皱起眉。

梅濂正色道:“陛下,云州难治,是因其偏远,内则豪贵武将遍布,外则越国虎视眈眈。臣起初为曹县县令,深知土地乃所有症结所在,百姓授地不足,无法缴纳足额赋役,而豪贵不断兼并,官府又严加相逼,无奈之下,百姓只得卖身为奴、或上山为匪,亦或拖家携口南逃。臣以为,一则派手腕强硬之人治理云州土地兼并问题,二则尽快将云州豪贵迁至关中,如此双管齐下,云州可治。”

“不错。”

李昭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连连点头,叹了口气:“爱卿这番见解,已经胜过朝中大半重臣,迁云州豪贵……哎,这些人老根子在那儿,怕是难。”

“不难。”

梅濂忙笑道:“云州豪贵,以陈砚松和荣国公为首,如今陛下已经和谢家联姻,国公爷镇守北疆,那是替天子守国土,迁不迁已经没意义,至于陈砚松……”

听到这儿,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老陈再怎么说,也是袖儿的生父,梅濂想怎样?

我屏声敛气,朝外看去。

梅濂剑眉微皱,凑近李昭,笑道:“臣一手养大了陈砚松的女儿,后又和他多番接触,此人唯利是图,阴狠无情,唯一的软肋就是独女和养子,而今他有功,陛下也不好强让他迁到关中,若是把左良傅派去,盈袖必定追随丈夫。此前盈袖被她父亲算计,遭到陈南淮奸辱,深恨这对父子,必不愿与此二人同居一地。臣以为,盈袖这丫头虽弱小,可却能撼动泰山,对付陈砚松,还非得这丫头不可。陈砚松一动,其余豪贵便不难下手了。”

听见这话,李昭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朝我这边看了眼,道:“此事不急,缓个一两年再做也可。”

我心里真的很不是滋味。

袖儿当初差点被这对父子折磨死了,这才千里迢迢躲在了长安,如今再让她回去,岂不是在她伤口上撒盐?

梅濂啊,你、你又要卖一次妹妹。

你总恨我教坏你妹妹,怨袖儿不认你。

瞧你盘算的这事,你可曾站在她立场想过?你呀,也就只配躲在暗处觊觎她了。

正在此时,我看见李昭低头,重重地叹了口气。

他双手搓着脸,将如玉般的俊脸搓红,扭头,冲梅濂无奈一笑:“梅郎走到此,想来亦经历过许多不得已之事,对不起许多人罢?”

梅濂身子一震,眼睛连眨了好几下,他不知道皇帝是什么意思,为何如此感叹,他只能硬接话茬:“臣、臣对不住妹妹。”

“你对不住妹妹,朕却对不住兵部侍郎赵元光……”

李昭忽然停止话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梅濂,挑眉一笑:“可咱们都身不由己,对吧。”

说罢这话,李昭伸了个懒腰,扶着胡马的胳膊起身,往外瞧了眼:“夜深了,朕得回宫了,你初来长安,想来对各处都不熟悉,算算日子,大福子应该快从利州回来了,到时候让他领你各处逛逛。”

“这、这……”

梅濂颇有些慌乱地朝我这边看了眼,挤眉弄眼地冲李昭尴尬一笑。

“呵。”

李昭面带微笑,朝我这边走来。

我紧张极了,往后退了一小步,微微低下头,抿唇一笑。

谁知等了半晌,没见他推门进来。

我抬头瞧去,发现他侧着身子站在雕花木门外,斜眼瞅我,双手背后,下巴高昂起,唇角噙着抹玩味的笑,语调轻快而俏皮:“梅郎好睡,朕走了。”

说罢这话,他真的大步离去,头也不回。

我不禁往前走了一步,含笑停下。

“夫人,咱们退让一步如何?”

云雀劝我:“他可是皇上啊。”

“皇上怎么了?”

我撇撇嘴,就是不动弹。

可我心里却暖洋洋的,鼻头亦微微发酸。

谢谢你李昭。

谢谢你没有过多干涉,给我和梅濂留够了体面,让我们自己去处理这段纠缠了十三年的孽缘。

我手背触着发烫的脸,打开小木门,走了出去,从桌上拿过碟子,拈起枚燕窝糕吃。

我暂时不能从这里离开,一则,我得自己把和离的事处理了,如四姐夫和胡马所说,和和气气地分手;二则,方才我听见李昭说,过两日让大福子带梅濂四处逛。

我手轻抚着大肚子,眼瞧着孩子即将落地,我着实没了主意,便在除夕夜给陈砚松写了封信,托大福子帮我送去。

恰巧,大福子说他将要去利州办差,利州离洛阳不远,骑马一夜能打个来回,他偷偷帮我把信送去,绝不会有人知道。

大福子快回来了,想来,陈砚松的信也快到了。

正在我乱想之际,只听一阵脚步声传来。

抬头一看,梅濂回来了。

他整个人显得极兴奋,仿佛喝醉了般,头和肩上都落了雪,进来后一把将门关上,笑着搓着手,说好冷,热切地看我,见我表情淡淡的,他点头干笑,转身去看云雀,见云雀在拾掇碗筷,他忙挽起袖子,上前去帮手。

“怎能劳烦妹子呢,来,我来。”

梅濂自来熟地从云雀手里抢过碗筷,他常年不干活儿,不小心将碗打了,羊汤撒了一地。

“瞧我笨手笨脚的。”

梅濂仔细地打量云雀,笑吟吟地问:“妹子叫什么?十几了?你是陛下拨给我娘子的宫人么?”

几句话就把云雀问的红了脸,连连往开躲他。

我剜了眼这男人。

我还不知道他?他定是觉得云雀跟在我身边伺候,来头绝不小,得加以笼络,再加上他那会儿肯定瞧见云雀和胡马举止亲近,所以更得表示亲厚。

“呦,当我是死人哪。”

我招招手,让云雀别干活儿了,到我这儿来。

我斜眼觑他,媚笑:“怎么,大郎看上这丫头了?想娶了当九姨奶奶?”

云雀臊的直跺脚,拳头轻轻捶我的肩。

“哎呦,夫人!”

“瞧你这小气劲儿。”

梅濂促狭一笑,仿佛真忘了下午他刚打了我,我刚折磨了他。

“我只是看妹子伺候你辛苦,多问问嘛。”

说到这儿,他躬身,给云雀见了一礼,笑道:“多谢姑娘这一年来照顾我家娘子……不对,是妹子。”

我登时气不打一处来,想发火,硬生生憋下去,将吃剩的燕窝糕扔进盘子里,扭转过身子,一眼都不想看他。

气氛忽然就冷了下来,谁都不说话,屋里极安静,炭盆里发出炭火爆裂声清晰可闻。

大抵他也觉得自己说话太暧昧,于是笑了笑,自行坐到我对面的椅子上,他从袖中掏出李昭赏的伤药,将衣襟扯开,露出结实的胸膛,当着我和云雀的面儿撒药,忽然,他轻咳了声,笑道:

“那个……陛下好威仪好貌相,真让人心生喜欢。”

我没搭理他,让云雀帮我倒盏茶。

他瞧见此,眼里暧昧越发浓了,扭头,看了眼洗漱间里的马桶,嘴里咕哝着:“原来倒茶是这意思,你们国公府花样还真多。”

我实在忍无可忍:“我说你这人……”

见我恼了,他立马坐过来,还似过去那般习惯性地揽住我,忽然发现不合适了,忙丢开手,退回到自己的小凳上,两腿八叉开,低着头,盯着地上自己的影子,虽笑着,可眼里却有股子落寞,他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张纸,打开,似在自言自语,又似给我说:

“那会儿同陛下在外头赏雪,他赐了我个字,仁美,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

我淡淡一笑,想起他方才又卖妹妹的言语,忍不住讥讽他:“陛下仁厚,赐你这个字,想必叫你把“仁”美化些,别太缺德了。”

“你这张嘴,就是不饶人。”

梅濂无奈笑笑,将那张纸折好,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忽然,他如同被雷击中一般,整个人都木然了,猛地站起来,将那张纸打开,冲到烛台跟前仔细瞧,嘴里念念有词:“仁美、仁美,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他双手背后,原地来回踱步,眉头几乎拧成了个疙瘩,默默地盘算着,嘴里念念有词:“陛下是仁厚之人,你方才说要把仁美化?陛下赐我这字,有什么深意?”

他双臂环抱住,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忽然眼前一亮:“陛下方才问我走到此,有没有做过不得已的事,对不住什么人?他为何提兵部侍郎?是了,他赐我居住在兵部侍郎府第,有何深意?两者有何联系?”

说到这儿,梅濂冲到我跟前,半跪在我脚边,眼里含着股难以言状的兴奋:“如意,陛下是不是冤杀了原兵部侍郎赵元光?”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急得直摇我的腿。

真的,我真的想扇他两耳光。

蓦地记起四姐夫的话,我忍住火气,点点头:“去年三王之乱,朝廷分主战主和还有迁都三派,当时兵部侍郎主和,陛下以他疑似投靠魏王,杀、杀了他!”

“那就是了!”

梅濂猛地拍了下我的大腿,兴奋地站起来,激动地胸脯一起一伏:“这其实就是莫须有罪名嘛,陛下仁厚,登基后又不想被人非议,赐我仁美为字,是想让我把这事替他了结掉,把莫须有变成必须有,没错没错,他还提到大福子,大福子是谁,而今是羽林右卫指挥使,专门搞冤狱的,哎呦,陛下这深意,也只有我能知道了,哈哈哈。”

我看着他那张俊美非常的脸,感觉陌生又熟悉。

大郎啊。

终于,你从少年郎变成了梅郎,而今,已经成了梅大人。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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