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元站在他的办公桌前, 正抬头打量着，听到声音转过身，看到戚闻研, 神色有些略微的不自然, 很快又转变成一种纯然的关心。
“身体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杨元走过来，把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欣慰道, “就知道你小子命硬, 不会有事的，但我还是担心, 忙完那边的事，马上就赶过来了。”
这话说的虚伪，就好像当时他不曾亲自下令把人活埋在那洞穴里一样, 倒像是个体贴的长辈。
见戚闻研没有接话, 又叹了口气，“还在怪我？我一路护着三皇子往外退，外面也有几只特瓦达星人在攻击飞船，只能先把飞船保下，洞口没人加固被你们的余波震塌了, 又遇上联邦的巡逻队……”
“你受苦了。”一连串的辨白，最后真情实感得叹了一句, 看着他的眼神都柔软了几分, 带了些许愧疚。
戚闻研面色不动, 心里却觉得好笑。
这丢弃和主动埋葬, 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性质，既然事实结果已经造成，倒是懂得避重就轻。
毕竟那时候他在洞里面, 外面什么情形，还不是杨元空口白牙说了算？
说白了自己不过是帝国培养出来的兵器，在国家利益高于一切的价值观下，就算真的承认把他活埋了也没什么，眼下仅仅是个丢弃，还这么低声下气地安慰，可不就该感恩戴德了么？
“老师说的哪里话，我都明白的。”戚闻研倏得笑了出来，一直紧绷的神色也有所和缓，“能为国捐躯，本就是我辈的荣耀，更何况在当时那样艰险的环境下，您做的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柔声道，反倒安慰起杨元来。
杨元盯着他的眼神看了许久，确认里面没有半分怨怼与不满，全部都是对自己的孺慕之情，跟以前一般无二，才算放下心来。
“后面你们是怎么脱困的？跟我说说。”杨元完全是一副慈祥长辈的面孔，拉着戚闻研坐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韩殊他们有别的任务，我就找杨将军借的人手，等他们空了，便循着定位找来了。”戚闻研面不改色地扯谎，“不过当时情况确实比较危急，也受了一些伤，现在还在修复舱里躺着，估计要躺起码一个月。”
人的确是在修复舱里，不过因为什么而受的伤，就没那么重要了。
“我知道了。”杨元一脸严肃，拍了拍他的胳膊，“我会替他们也上报请功的，不愧是你带出来的人。”
“对了，”他像是才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无比郑重地递到了戚闻研手边，打开之后，是一枚金色的勋章，朝他推了过去。
“这是你应得的。”
帝国二级荣誉勋章。
可以说是除了将军以下，所能得到了最高荣誉了，从此以后，除了帝国王室，不用向任何人行礼，在军部都会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甚至可以自己组建军队。
戚闻研以前对此也期待过，却不是因为它背后所带来的那些附加利益，仅仅只是因为杨元说过，想看到他为帝国争光的样子，到时候会亲手把这枚勋章奉上。
可现在……
这东西对他来说，却跟垃圾没什么两样了。
心态变了，一切都不同了。
“谢谢老师，”戚闻研把盖子合上，没再多看一眼，又盯着他道，“没有奖金吗？”
“什么奖金？”杨元彻底愣住了。
“没有吗？”戚闻研歪了歪头，一脸疑惑，神色隐隐失望，“我还以为老师是知道我现在手头比较拮据，所以来帮我的呢。在联邦发展势力，不管是拉拢人脉还是拓宽影响力，都需要不少的资金，还希望上面能体恤一下，多给点实质性的支持。”
杨元脸色瞬间就变了。
戚闻研以前从来没有提过这些乱七八糟的要求，而且他这话里话外明晃晃的威胁，哪有这么直接管上司要钱的？
可是想到自己今天来的真实目的，他还真不好直接变脸，对于戚闻研，还是要以安抚为主。
毕竟像他这样有实力又听话的人，不多了。
还是要让他心甘情愿为自己办事才好。
“当然是有的，你看我这记性。”杨元努力憋出一个笑来，“这次你救了三皇子，他也托我向你表达谢意，是我忘了这茬，年纪大了……”他说着，在智脑上操作了一下，戚闻研的账户就收到了两千万的进账。
“还有一些是我的心意，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我当然是希望你能发展得更好，如果资金方面有问题，可以直接跟我们提。”
既然钱已经给出去了，索性表现得大方一点，杨元脸上的笑意更加真挚了，简直像是把他当成亲生孩子一样疼宠。
戚闻研唇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摸了摸自己的智脑。
那小孩好像挺喜欢钱的，得想办法给他多攒点。
反正这老东西之前不知道吞了他多少奖金，又救了他的命，给多少都是应该的。
“谢谢老师，我一定会认真执行任务的。”戚闻研道，态度谦卑，极温顺的模样。
杨元的心这才算彻底放下，见他心情不错，自觉已经把人安抚好了，才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对了，我这次来，是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上次殿下获取的狂暴药剂配方，似乎有点问题，我需要你再次进入实验总署，得到真正的配方。”
戚闻研了然，这才是他今天的真实目的。
先糖后鞭子的手段倒是使得很顺。
“恐怕很难。”戚闻研沉声道，“经过前两次的袭击，实验总署的安保力量又加强了许多，除非出动大量兵力直接碾压式轰炸，不然根本不可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下再次潜入。说是固若金汤也不为过，单是我知道的，就有几名新的超A.级护卫被派过去值守。”
杨元神色难看起来，他当然知道这件事难办，所以才会来找戚闻研啊！
现在因为假的药剂，又拿士兵做**实验导致他们成为废人，三皇子殿下在部队里的声望大跌，这样将永远无缘皇储了！
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只有拿到真正的药剂配方，才能帮他扭转颓势。
“这项任务确实很难，但我相信你会有办法的，”杨元长抒一口气，看向戚闻研，满是信任与欣慰，“你是我教过最出色的学生，没有人比你更优秀了，如果需要什么帮助，但说无妨。”
“办法确实有，”戚闻研笑道，神色不变，“不过之前那种潜入的方式已经不再合适了。”
“你说。”杨元坐直了身子，准备洗耳恭听。
“帮我成为五上将之一，彻底打入权利中心，这样才能第一时间拿到正版药剂去进行成分分析，也有机会参与实验总署的具体安保部署。”
杨元沉默了。
这难度，可不亚于直接武力攻占啊。
“您放心吧老师，我需要功劳，而你们也有想要处理掉的人，不是么？”戚闻研整个人靠在沙发上，神色慵懒，颇没形象。
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自信和运筹帷幄的气度，却莫名令人心折，不自觉想要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你的意思是？”
“不是有许多人服用了假的药剂？与其让他们因为三皇子的愚蠢而死，战场可能是他们最佳的归宿的。”戚闻研轻声道。
当然，也会成最后杀死三皇子的那把利刃！
杨元有些犹豫，这个设想太大胆了，但是他也知道时间紧迫，更是明白，这已经是目前他们能想出的，最佳的办法了。
又能帮戚闻研提升地位，又能帮三皇子解决后患。
只是这心里，却总觉得有点不踏实，好像有什么东西被他忽略了。
可眼下，又顾不得那么多了。
“再说了，如果我能打入联邦的权利中心，对于我们后续的总攻，该有多大的帮助，您应该也是清楚的吧？”戚闻研不动声色道。
杨元的神色逐渐坚定起来，“好，我明白了，我会安排的。”
又商定了一下后面具体的细节，杨元就准备回去了。
他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时间越长，被发现的风险就越高。
“闻研，”杨元走之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帝国永远是你的信仰，对么？你还记得你离开之前，发过的誓吧？”
“当然。”戚闻研单手抚上胸口，“誓为帝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语气铿锵，态度坚定。
杨元这才定心，长抒一口气，大步离开了。
戚闻研站在房间里，慢悠悠地将门窗全部打开通风，把那个人的气息全部散掉，然后走到了桌旁，拿起了那枚勋章，随手将它扔进了垃圾桶。
信仰么？
那个心早还有信仰的戚闻研早就死了。
死在那个山洞里，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他现在，只想要一个归宿。
陪着他的宝贝，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就好。
既然宝贝想要世界和平，那么只要有联邦和帝国同时存在，就永远不可能达到真正的和平。
所以他不介意，帮他们一把。
只要是宝贝想要的，他都会去做。
快了，等我送你一个和平盛世。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戚闻研被你亲手埋葬了。
所以就不要嫌弃这个不听话了嘛……
毕竟人家现在，有了新的信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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