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朋友, 很自信啊？那就预祝你们，一路顺风了……”对面有些阴阳怪气道。
“谢谢，我们会的。”戚闻研笑眯眯地照单全收, 顺便反讽回去, “希望你们也安全到家。”
话还没说完呢，连线就中断了。
大概被气的够呛。
“三千五百万！”对面显然也开始破罐子破摔, 跟着往上抬价。
“四千万。”戚闻研八风不动淡定极了, 按数字的手都没有半分颤抖, 纪烨的心却随着高高悬起。
这可太刺激了些。
以往不是没跟爸妈去参加过那些高档拍卖会，一般都是玉器珠宝古董一类的, 也不是没拍下过几亿的藏品。
但那到底不一样。
那边是嫡亲的家人，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起来，似乎并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可戚闻研……
说到底他们只是互相需要互相利用的合作关系, 却要因为他的事让大佬去跟人家这样竞价甚至大出血，终究是觉得心里不那么踏实，还有点愧疚。
“四千五百万！”对面尤不死心，似乎也在试探他们的上限。
“五千万。”戚闻研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毫不在意他可能已经把一个颇有底蕴的世家的全部家当许出去了。
“五千一百万！”
“六千万！”
“六千三百万！”
“……”
价格还在以几百万为台阶飞速向上飙着, 纪烨听得心里一突一突的。
“大佬……”他不自觉摸上了戚闻研的手，想阻止他继续抬价, 谁知道那人把他的手握进掌心, 反手按下了一个天价。
“九千万！”
“嘶……”现场此起彼伏的倒吸气的声音。
这人……是疯了不成？
就是再怎么想提高机甲的品质, 这本质也就是一块石头, 除非是顶级机甲大师有可能造出超A.级甚至S级的特级机甲来，但那样的人，又有几个？
而能驾驭这样机甲的人, 恐怕也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就算有，甚至从属于各大势力颇受器重，也断没有说用这么大的代价去供奉一人的说法。
更何况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实际价值，并不划算。
这是哪来的蠢货冤大头！
钱多得没处烧了么？！
对面也彻底偃旗息鼓，跟到这个地步，已经是他们的极限了。
他们上一次喊价是八千万，如果继续跟下去，然后这家伙突然放弃不要了，接近一亿星币的天价，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支付能力，到时候还会被商市盯上，损兵折将得不偿失。
倒不如，等这个傻子买下所有东西之后再去抢！
看他那样，说不定还有富裕的星币，一举两得。
这场闹剧般的争执落幕之后，纪烨他们这个包间是彻底出名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有意无意往这里瞟。
虽说能坐在这种包间的，又是一号房，肯定是不缺钱的，但是不缺钱和冤大头，那还是两个概念。
后面的拍品没有了他们的竞价，气氛顿时和谐许多，一直到拍卖会结束。
无论是拍到心怡物品准备付钱的，还是全程陪跑只是来走个过场的，没有一个人动作。
所有人都看着纪烨他们这个包间，他们可还记得，这里有接近破亿的大单子呢，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拿不拿的出来，便想留下瞧个热闹。
果然，没到半分钟的时间，包间的大门就被人敲响，身着西装的使者带着几名安保人员把他们所有的拍品都带了过来。
尤其是那几名抬着寒天石的，气息绵长沉稳，站在门口堵了个严严实实。
倒像是担心他们跑路的。
“您好，一共是9070万星币，请问您这边怎么支付？”侍者笑得一脸灿烂，甚至还颇为体贴道，“我们这里也是可以实物折现的。”
他手边各类支付工具一应俱全，有那么些咄咄逼人的意味。
戚闻研懒得跟他多纠结，直接在他们的终端上操作了一下，随着一声清脆的提示音响起，直接结束了这场没有意义的对峙。
“非常感谢您的光临，我们会将您的物品妥善安置在飞行器上，两位这边请。”那侍者脸上的笑意瞬间真实了许多，腰都快弯到九十度了。
几名安保直接抬着东西出去，会一路护送他们上飞行器。
起码能保证金主不会在他们的管辖范围内出事，至于离开了这栋建筑物之后……
那就各凭本事了。
原本还在等着看笑话的人见到这一幕，顿时泄了气。
本来想着如果他们付不出，那块寒天石就要易主了，谁能想到呢？
九千多万啊……
真是令人又嫉妒又羡慕。
于是纪烨他们一路顶着众人的目光上了飞行器。
已经能感受到后面有几个暗搓搓跟上来的，结果大佬还是慢悠悠的，半点不着急。
“咱们不走吗？”纪烨朝后望了几眼，肉眼可见的已经有四台飞行器了。
“不急。”戚闻研抬手拂过一旁的寒天石，眼睑微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到后面出现了一台纯黑的飞行器，他才启动起来，带着这一连串的小尾巴往一处平原飞去。
那是有名的杀人夺宝的圣地。
果然，刚刚脱离城区，那台黑色飞行器就直接加速冲了上来，把他们强势逼停，其余的人远远缀在后面，准备旁观捡漏。
飞行器一旁的大门打开，两个同样身穿斗篷的人从上面跳了下来，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你呆在这里，嗯？”戚闻研抬手捏了一下纪烨的肩膀，嘴角挂着有那么些……
诡异的笑，戴上面具钻了出去。
“朋友，我说过了，做人不要太张扬，容易得罪人。”对面两人开口轻嘲了句，听到那声音，戚闻研和纪烨纷纷挑眉。
呦，貌似还是熟人。
戚闻研：不知道是哪个冤大头？
纪烨：不知道是哪个倒霉蛋？
因为斗篷遮掩了气息，所以大佬真的是真的是把扮猪吃老虎发挥到了极致，等对面放完狠话，嘲讽技能开到满点，然后只用一招，就把那家伙按翻了。
一拳一个打晕过去，没有半点抵抗能力。
纪烨跟着跳下飞行器，慢慢靠了过去，戚闻研抬手扯掉了他们脸上的面具。
周涛……
另外一个是名年纪稍长的中年人，估计是请的护卫或者家里的长辈。
纪烨简直想要捂脸，这下好了嘛！
本来他们就把大佬得罪得透透的了，现在还这么送上门，简直是求着人家杀人夺宝啊！
戚闻研轻笑了一声，抬头扫了周围一圈，那些隐在暗处蠢蠢欲动的众人接触到他满含调侃的视线，纷纷缩了回去。
笑话！
连他出手的动作都没看清，嫌命长才会傻乎乎往上撞！
警告完毕之后，大佬大大咧咧地把这两人撂了下来，直接走进他们的飞行器，把所有他们两拍下的东西，全部搬回了自己的飞行器上。
东西还真不少，其中那几瓶高级药剂，原来就是被他们拍下的，还有一些其他的珍贵零部件等，林林总总将近十样，搬了两次才搬空。
然后戚闻研又重新在他们面前蹲下。
“大……大佬……”纪烨没忍住叫了一声，夺宝完毕，眼下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准备杀人分尸了。
“嗯？”戚闻研抬头看他，笑意浅浅，满是温柔的宠溺。
对上这么一双眼，纪烨突然觉得他那满肚子的劝诫，都说不出口了。
这两人会栽在这里，抱了怎么样的心思也是一目了然的，大佬就算把他们杀了，他实在不好说些什么。
更何况还是送上门来找死，断没有立正挨打的道理。
但是要让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尤其是一个还算得上认识的人就这么死去，好像又有点办不到。
“我觉得……”纪烨斟酌了一下语气，说到一半，就看到戚闻研扯着两人的手，把他们终端上的所有星币，全部划走了。
然后自己的手腕震动了下，举起手一看，多了整整六千多万！
纪烨：？？！
随后戚闻研手指一动，把一样类似勋章一样的东西塞进了他们掌心，站起身朝他走过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怎么了？刚刚想说什么？”
“我想说……”纪烨突然卡了壳，还是磕磕巴巴把自己的想好的腹稿憋了出来，“咱们是不是要赶紧走了？我听到有好多人在往这里来。”
这话是真的，他的听觉本来就被系统可以强化过，现在人少还没有关系，一旦人多起来，就算他们不怕什么，也终归会很麻烦。
“好，走吧。”戚闻研拉住他的手，直接带人回了飞行器，看到那堆在角落里的一大片，纪烨又沉默了。
“这些勉强值个两千万吧，倒是想不到，周家还挺有钱的，他们这次应该是代表联邦过来的。”戚闻研设置了自动导航，就坐到了他身边，有些嫌弃地翻看了一下那些“破铜烂铁”，“不过倒还算值钱，等回去倒手一下，换成星币比较划算，你先看看有没有想留下的。”
纪烨木木地摇了摇头，有想要的他就直接拍了。
“这趟还好，不算亏。”戚闻研轻笑一声，伸脚踢了踢那些东西，懒懒地朝后靠了一下，神色怡然。
纪烨有十足的理由怀疑，这一切都在大佬原本的计划之中！
他一早就想好了，要去明抢！
恐怕在拍卖的时候，就已经盯上了几只大肥羊了，只是没想到这个撞上门来的，是最肥也最天真的，连去找的时间都省了！
这下卖掉裴明那台机甲的钱，加上这堆“战利品”，加上六千万星币，等于这一趟出去一分钱都没花，白捡那么多东西。
纪烨觉得大佬是真的魔幻，似乎所有的事从头到尾都算准了，就算有遗漏了，也全部暴力破解，倒是干脆利落。
“你刚刚，是担心我杀了周涛吗？你很关心他？”就在纪烨以为这波过去了的时候，戚闻研突然又挑起了这个话题。
“怎么会？”纪烨有些惊讶地转头看他，“跟周涛无关，我跟他也不是很熟，只是不希望你杀人。”
纪烨坦诚道，“你又不喜欢杀人，还会惹上麻烦，那又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去做？”
没有人天生就是个变态杀人狂，戚闻研又不是什么以杀人为乐的变态疯子，他甚至是个颇有洁癖，对血腥有那么点排斥的高逼格反派，从小成长的环境让他见惯了血腥，就算习惯了杀戮和死亡，也终究没那么喜欢。
只是后来经历了种种之后才变得无所谓起来，想要用那些人的痛苦，嘶吼，临死前的挣扎来给自己早已经冷凝的心逗乐子。
而纪烨，不希望他变成这样。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原著里的戚闻研，是真的活着受罪。
“我……不喜欢杀人？”戚闻研被他说得一愣，产生了几分孩童般茫然无辜的神色。
他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杀人就是杀人了，幼年时为了生存下去杀了别的孩子，长大为了任务去杀人，偶尔也会有这样，为了保护自己被动杀人。
杀的人多了，也就麻木了。
那一条条人命，那些刺眼的红色血液，对他来说都是习以为常的了。
总是有各种各样的理由，但从没考虑过喜不喜欢。
当然是不喜欢的。
没有人会喜欢杀人的吧？
但讽刺的是，从来也没人问过他这个问题。
他只要服从命令就好，不会有人关心他，眼下正在做的这件事，是不是不喜欢。
而纪烨，是第一个。
“不喜欢，就可以不做吗？”戚闻研轻声问道，带了几分小心翼翼。
“当然。”纪烨被他那种又轻又软还带了几分渴求答案满是依赖的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主动握住了他的手，“之前所有禁锢你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你不需要为他们再背负什么，你只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
“真的，大佬，”纪烨诚恳道，“为你自己活吧。”
如果刚才戚闻研就那么杀了周涛，他顶多心里有点不舒服，但是他是没有立场和资格去指责大佬的。
他只是不愿意看到这个人因为习惯，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教条信仰，变成了最后那种，连他自己都厌恶的存在。
有些事做久了，会丧失人性的。
同时丢掉的，还有作为一个人类的乐趣。
那些简简单单的美好，恐怕就再也没法打动他了。
这样又何尝不是一种悲哀呢？
“我知道了。”戚闻研倏地笑了起来，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抬手把纪烨抱进怀里，搂得紧紧的，“我只会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做自己喜欢的事……”
“让我靠一会……”
纪烨不敢动了，微微放软了身子，察觉到那人逐渐稳定的呼吸声，也抬手哄小孩一样地拍了拍他的脊背。
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会信，这个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男人，通篇最大的反派，灭世大BOSS，估计也是这世上心思最单纯的人了。
仅仅是因为一点施恩，就能对杨元言听计从，甚至不在意帝国对他的那些利用和抛弃。
仅仅只需要那么一丁点的好，就能温暖他。
却从来没人真正给过他……
纪烨不合时宜地对这个强大到变态的男人产生了微妙的类似心疼的情绪，也就放纵了他这种靠近。
正是这种近乎纵容的态度，让他没有意识到事态的逐渐失控。
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彻底晚了。
最后到了星球边缘的时候，戚闻研醒了过来，他没有选择把东西搬回自己的飞行器上，而是豪掷千金直接把这台飞行器买了下来，直接开了回去，原先的那台就暂时寄存，等以后派人来领。
不得不说商市提供的飞行器性能非常优越，速度都比普通的快上许多，那行鬼鬼祟祟跟在他们身后的人，换了自己飞行器之后耽误了一点时间，等再追出来，已经看不到人影了。
于是他们一路安全地回到了联邦，戚闻研把这些东西一股脑都扔给纪烨折腾之后，就带着寒天石去找了莫文，商定了机甲的具体细节。
最后纪烨收到了一份全新的设计图纸，是一台白色的机甲，漂亮极了。
据说还是莫文大师的那个得意弟子亲手设计绘制的，当然也正是看中了他这点才收了他当徒弟，等着他继承自己的衣钵呢。
等把大佬的稳定药剂制作完成之后，纪烨一个人实在是在呆得无聊了，索性给自己脸上涂了东西，稍微易容了一下，又往身上喷了伪装药剂，就大大咧咧地重新回到征帝。
踏上这久违的土地，连带着空气都清新了几分。
一路上路过的男男女女基本没人注意到他，只当他是一个长相平平，气息温和的Beta，于是晃晃悠悠地在校园里闲逛起来。
他本来想去找裴然，可一想到上次那小孩对他的告白，就有些心慌，索性绕开了Omega学院部，走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小公园里。
一旁的长椅上坐了一个少年，眼睛上架了一枚黑色的粗框眼镜，长相平平无奇，他粗粗扫了一眼就想收回视线，结果目光凝到了一处，直接顿住了脚步。
“你好。”纪烨慢慢走上去，跟那个少年打了个招呼。
对上他有些惊诧的目光，纪烨连忙扬起一个善意的笑，“我是看到你手上的机甲非常漂亮，忍不住想凑近看看，是你设计的吗？”
离得这么近了，智脑上投射出来的设计图就越发清晰。
正是不久前，戚闻研发给他的那个，据说是由于颂亲手设计的机甲。
这家伙，可不是于颂啊……
难道这么快就外泄了？
“啊？是……”少年看起来呆呆的，见他没什么恶意，也就放下了戒心，重新摆弄起自己的智脑来，“但我总感觉，还不够完美，明明已经可以用世界上最轻便的材料了，总该与众不同一点才是，不然也太浪费了……”
纪烨眼前一亮，果然是有隐情！
于是他就这样跟这个少年攀谈了起来，他虽然不懂得机甲设计，但是前世玩乐高玩得多，对于它们的形态还是颇有些心得的，作为完全的外行人跟他进行交流，倒真给他提供了不少灵感。
而另一头，戚闻研的办公室里，突然多出来一个长相甜美的青年，半蹲在沙发上，两手撑着脚背，以一个极为别扭的姿势蹲着。
“听说杨元回来，你却没跟着，我来看看你死没死。”青年有一张可爱的娃娃脸，左眼一直到脸颊有一道浅粉色的疤，非常接近皮肤的颜色，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
“跟你没关系，这里不欢迎你。”戚闻研头也没抬，看都懒得看他一眼。
“哎呀，别那么冷酷嘛！我早就说了，那老头子不是什么好货，你非拿他当个宝，这不还是说舍弃就舍弃你了吗？”青年像是完全听不懂话，轻轻往前跃了一下，半趴在戚闻研的桌子上，撑着下巴看他。
“呐呐，戚闻研，这个世界是不是无聊透了？你把杨元当信仰一样言听计从，对帝国的所有命令都认真完成，变得都不像你了，我果然还是怀念以前那个疯子……”
“连溯！”戚闻研终于抬头，低喝了声，目露警告。
眼睛里是明晃晃的厌恶与排斥。
可是那个叫连溯的青年却全然感觉不到一般，自顾自道，“所以说听什么狗屁命令呢？咱们的实力，想杀谁就杀谁，想干什么都无人阻止，自由自在的多好？你却偏偏被那些虚假的感情所迷惑，现在该看清了吧？他们都不过想要利用你，拿你当把刀使呢。”
“所以说，这么无聊的世界，这么恶心的虚情假意，还是不存在比较好，对不对？”连溯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圣诞节得到了心爱礼物的孩子一样天真烂漫。
如果忽略他口中准备毁灭世界的恐怖发言的话。
“我没兴趣。”戚闻研又低下头，兀自忙着自己手头的事，不想看他，“我还没死，你看到了，可以走了。”
“干嘛这么无情，”连溯嘟了嘟嘴，不满道，“只有我们才是一类人，你好歹对我耐心点嘛，我们可是拥有同样的目标呢~”
“我们不是一类人。”戚闻研直接了当道，他张了张嘴，正准备强制把人强制驱逐的时候，手上的智脑突然震动了下。
看到上面名字为“宝贝”的通讯，脸上显而易见的冷意瞬间消失，浑身的气息都柔和了下来。
察觉到他这种变化，连溯瞬间冷了脸，微微眯起眼。
是谁？
是谁能让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无论是谁，都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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