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婚礼结束后, 并没有蜜月旅行, 因为喜宝要上学, 谢长峥也得继续上班。
当然, 婚后的生活跟以往肯定是有所不同了, 可真要算起来, 其实差异也不是非常大。
作为一个在读研究生, 还是被教授报以极大期许的那种。喜宝在回归学校后,立马就投入了忙碌的学习中,翻译文学著作的任务也没有停止过, 她还在不久之后荣升成为了实习助教,原本就忙碌的她,简直忙到飞起。
万幸的是, 现如今的大学生还是很好学的, 迟到早退现象几乎没有,更不存在无辜旷课的情况, 要不然就喜宝这个性子, 学生如果执意不听话, 她也没办法。
意识到这一点后, 喜宝还是挺犯愁的, 她的专业知识相当扎实,可架不住性子太软, 完全没有老师的气势。简单地说,身为实习助教倒是没有太大问题, 可假如将来她真的留校当了老师, 怕是镇不住学生的。
对此,作为舍友的王丹虹安慰她:“没事儿,大不了专门弄个全是男生的班级让你带。”
喜宝:……没听懂。
好在,这是以后的问题了,就算如今师资力量不太足,那跟最初几年还是有着很大进步的。就喜宝这情况,最起码在读完研究生之前,学校不可能让她单独授课。她也只能盼着,在毕业前能够稍微锻炼出一些气势来。
至于谢长峥,他也一样很忙碌。哪怕他那个工作并不怎么需要加班,却是标准的朝九晚五,工作日请假非常困难,除非有特别重大的理由。至于休息日,他再度怨念不已,真切的希望咱们国家能学学其他发达国家,一周休息两天多好呢,何必那么拼命。
再就是,谢长峥所在的单位离喜宝他们学校距离不近。而婚房则更头疼,等于离两边都不算近,来来回回既费时又费力。
新婚就分离那是不可能的,偏偏喜宝时常需要去图书馆查找资料,哪怕学校没有规定晚自习,她也能每天忙活到很晚。
商量之后,俩人在京大旁的小院子里又安了个窝。每
天早上,喜宝做好早饭,两人一起享用之后,谢长峥先把喜宝送到学校里,再驱车前往单位。中午时,俩人搁在单位或学校食堂用饭,及至到了晚上,再度碰头。
辛苦是难免的,在喜宝看来,既然结婚了,那就肯定有个结婚的样儿,单身时去食堂吃饭是偷懒,都已经在一起了,她还是很希望能够每天买菜做饭,享受二人甜蜜时光的。
于是,当谢长峥忙于两边跑的时候,喜宝也尽量抽出时间来,去菜场买菜,回来仔细清洗、切菜、料理。她的做饭手艺虽然没经过专门的训练,味道却是相当得不错,哪怕是最简单的食物,过了她的手,也能呈现出满汉全席般的极致美味。
而到了休息日,他俩会一起前往四合院那头,这一周跟赵红英他们聚一聚,下一周则是去谢家那边。
赵红英倒是没咋样,谢老太却是激动万分,只念叨以前谢长峥没结婚时,时常一两个月见不到人,最久的一回,足足失踪了有半年光景。所以说,娶了媳妇儿就是好,那些说“娶了媳妇儿忘了娘”的,估计没娶之前也没把娘放在心上。
这边,小俩口的日子几乎没有半点儿波澜的就步入了正轨。
那边,乡下老家的旅行观光团也回到了家乡。
就是以前去过京市的乡亲们,这回又去,还是觉得自个儿再度大开眼界。如果说,家乡这几年有了不小的发展,那么京市那头,却是质的飞跃。毕竟,那是首都。
再度见过世面,回到了家乡后,乡亲们又有了新的想法,尤其是以赵建设为首的村委那些人,得到了不少启发,对未来充满了信心,誓要将家乡建设成为整个县里的模范乡,带领乡亲们过上如同首都人民一般的好日子。
而这里头,独有一家是蔫了吧唧的。
那就是老宋家三房。
宋卫民是真的被打击了,一场婚礼,以及前后跟着亲妈、乡亲们一起游玩京市,非但没叫他享受到大城市的繁华,反而令他心生绝望。
看看亲爹亲妈,瞧瞧两个哥哥嫂子,更别提一贯都是家里最出息的四弟宋卫军了。还有已经嫁出去多年的小妹宋菊花,以及个比个能耐的侄子侄女们…
人人都在进步,只除了他和媳妇儿、仨儿子。
如果说,宋卫民仅仅是没了精气神,那么袁弟来这边打击更大,哪怕嘴上不承认,可只要没瞎,都看出了她眼底里的懊悔。然而,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扁头最终还是放弃了复读,算是初中肄业。
平心而论,初中毕业和肄业的区别真心不大,哪怕现在还不像后世那般,大学生满街跑,区区一个初中文凭的作用几乎为零。假如是城市户口,还能报考城里的工厂,可随着宋菊花俩口子离开县城,哪怕偶尔还有一两个国有企业招工,老宋家这边也没办法再跟以往那样弄到名额了。
从京市回来,到扁头离开学校,袁弟来整个人都处于崩溃之中,然后她就将目光对准了宋东、宋西。
扁头那学习成绩是真的没救了,他就跟当年的强子和大伟有的一拼,假如说他愿意咬牙念下去,兴许有那么几分希望考个及格啥的,可也就那样了。
当然,宋东、宋西也差不多,得亏现在实行的是义务教育,县里放出消息,取消小升初的考试,务必得让所有学生都能接受九年制义务教育。也因此,这俩大概读到初三还是没啥大问题的。
袁弟来死盯着宋东、宋西半个月,然后不得不再一次的面对绝望。
真的,你得相信,有些人他天生不是读书的料。
还是赵红英看得开,她在送走了乡亲们,又瞅着喜宝和谢长峥小俩口处得不错,重新闲下来的她,终于在老宋头的提醒下,想起自个儿在乡下地头还有仨倒霉孙子,就打了个电话慰问了一番。大意是,扁头也有十五了,搁在前些年,都能当个壮劳力使唤了,既然不想念书,那就下地干活去吧。
于是,扁头扛着锄头跟在宋卫民身后,开启了艰难的庄稼汉子生涯。没两天他就发现,其实那啥…读书也不是那么辛苦吧?可再看一眼,被不死心的袁弟来差点儿逼上了死路的宋东、宋西,他还是老老实实的下地干活去了。
而到了这时,包括先前兴奋不已的乡亲们也都回归了以往的生活,毕竟,雄心壮志也得慢慢的来,饭要一口口吃,没人能一口吃成个大胖子。
很快,时间就步入了十二月,载着毛头他们的军舰终于慢吞吞的驶进了港湾,当然,只是丢下了他们,又补充了食物和水后,再度起航。
在海面上飘荡了好几个月,毛头也好,叶一山也罢,都觉得自个儿快成咸鱼了。可叶一山倒是能立刻回家洗洗睡了,毛头却还得跟随剧组一起拍摄其他场景,毕竟一个完整的电影,不可能只有一个取景处。
一群人在码头兵分两路。
叶一山以及谢八一径直回了京市,一想到因为突发情况而没法参加发小/亲侄子的婚礼,俩人都感到十分的抱歉。
坐在前往京市市区的车上,叶一山耷拉着头,满脸都是愧疚。他是真心觉得非常遗憾,毕竟当年他俩是说好的,谁先结婚就让另外一个当伴郎,偏偏他毁约了。本来嘛,算好的八月中能回来,怎么着也赶得上国庆节的婚礼,谁知道竟然会让鬼子给毁了,叶一山就怕谢长峥让人准备好了礼服,眼巴巴的等着他,最后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哪怕以谢长峥在他们圈子里的地位,不怕找不到伴郎,叶一山还是觉得,他失信了。
谢八一就更头大了,他亲侄子啊!当年他家那俩儿子结婚时,全家人都到齐了,偏偏轮到谢长峥了,他这个当叔叔的,却无奈缺席了。
这狗.日的鬼子!!
俩人皆坐在车子后座,对视一眼后,同时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唉…
回到京市市区后,俩人连自个儿的家都没回去,径直去了谢老爷子的小洋楼那边。他们不是不知道谢长峥早就买好了婚房,可今个儿碰巧是休息日,军舰靠岸的时间早已通过军区那边告知了谢家,所以从理论上来说,谢长峥应该是会携新婚妻子等在老爷子那头的。
嗯,理论上是这样的。
事实上呢?
谢长峥这会儿在医院里,身边坐着的是一脸懵圈的喜宝,俩人都在等待着检查结果。
没多久,圆脸的中年女医生告诉这对新婚小夫妻,检查结果表明已怀孕七周多了。
怀孕七周???
别说喜宝完全懵了,谢长峥也差不多,尤其算一算这个时间…
圆脸医生还在那儿絮絮叨叨的说着注意事项,自打计
划生育政策严格落实后,来医院检查的人越来越多了,毕竟头胎还是唯一的一胎,只要是家里不算特别困难的,都会严阵以待。早些年,刚推行计划生育时,他们这些妇产科、儿科的医生还担心失业问题,毕竟以前愿意来医生做产前检查以及分娩的孕妇就不多,以后还不得更少?
结果,事实正好相反,大家伙儿突然就不差钱了,都不需要医生再磨嘴皮子,一个两个的都舍得出钱做全套检查。有些还不到预产期呢,就急吼吼的提前半拉月住进了医院。甚至一度,妇产科人满为患,还得开后门才能弄到床位。
瞅着眼前这俩年轻人,圆脸医生在念叨完基本的注意事项后,又从一旁拿了宣传册子,除了更规范的孕妇须知外,还有就是最后的结扎问题。
嗯,就是刚怀孕就让人做好心理准备,国家说了,只能生一个。
喜宝倒是真没注意那么多,她是结结实实的给懵了。没法子,她的例假虽然很正常,周期却比一般人略长一些,基本上四十天才来一次,加上刚结婚,事儿一多,她就给浑忘了。等回过神来仔细一盘算,好像有已经超过一个
半月没来了。她就算旁的事情再迟钝,作为一个已婚妇女,也明白例假没来说明了什么。
赶紧趁着休息天来医院检查一下,结果…
中!标!了!
不敢置信的摸了摸仍然平坦的小腹,哪怕已经知晓了最终结果,喜宝还是处于懵圈状态中。
结婚后会生孩子,这个道理她懂,也曾期待过一个小肉团子出现,可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她以为,应该会是在念完研究生,或者也该到念完这一年吧?怎么就突然来了?倒是给打个招呼呢!
幸好,比起喜宝,谢长峥靠谱多了,眼见医生已经叮嘱完了,后头又还有人排队等着,赶紧向医生道了谢后,扶着喜宝起身离开。
本来吧,他昨个儿接到谢大伯的电话,得知今个儿军舰就能短暂靠岸了,正好这个周末要去谢家那边,还想着跟喜宝一起见见他小叔。结果,计划赶不上变化。
及至出了医院大门,喜宝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弱弱的问道:“咱们现在上哪儿去?找谢奶奶吗?”
“不,找你奶去。”谢长峥很快就做出了决定,哪怕
他和喜宝都是高材生,一个清大一个京大,可在迎接新生命这方面,却是完完全全的新手。他觉得自个儿靠不住,喜宝估计也够呛,那还不如直接送到老宋家。
其实吧,刚才医生嘀咕的那些话,他完全没记住,相信喜宝也一样,去老宋家还有一个好处,同样的话,只要从赵红英的嘴里过上一遍,喜宝绝对能记住,还是深深的烙刻在脑海里的那种。更别提,赵红英那个年代完全没有上医院接生的习惯,她自个儿生了四儿一女,又替仨儿媳妇儿接生了十一个孙子孙女,绝对比谢老太更有经验。
又因为被这个消息给震住了,无论是喜宝还是谢长峥,都忘了昨个儿刚得到的消息。
喜宝:…我怀孕了我怀孕了我怀孕了!
——毛头是谁?忘了忘了。
谢长峥:…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我要当爹了!
——亲叔?小伙伴儿?连爹妈爷奶都忘了。
等俩人恍恍惚惚的回到了老宋家,却没碰上赵红英,而是看到蹲在堂屋房檐底下抽着旱烟杆子的老宋头。老宋头比他俩还惊讶,抬眼看了一小会儿,愣愣的问:“我记错了?你俩这周不是回谢家那头去吗?”
已经是十二月了,京市这边已经下了好几场雪了,也就是老宋头,始终没改掉蹲屋檐下头抽旱烟的习惯。谢长峥一面扶着喜宝往堂屋里去,一面回答道:“喜宝怀孕了,我觉得还是让奶看着她吧。”
喜宝幽幽的看了他一眼,谢长峥赶紧改口:“这不是我俩都没经验吗?医生说的那么快,谁记得住?让奶瞅瞅,有啥要注意的,叫她说给你听。”
说话间就进了堂屋,谢长峥把喜宝按在沙发上,让她乖乖坐着,回头一看,门口屋檐下,老宋头的身形已经消失不见了,愣了一下后,他才反应过来,老爷子跑去找老太太了。
事实就是这样,甚至赵红英都没走太远,她去了丁家那头,倒不是闲唠嗑,而是真的有事儿商量,就是春梅和丁医生的订婚,老丁家前些日子给了她几个日子,叫她跟家里人商量一下,从里头挑一个,挑完了跟他们说一声就成。赵红英是想着,横竖也没啥事儿,这周喜宝要回婆家,宋卫军又不回来,那索性就去找亲家商量商量订婚的事儿,顺便也消磨下时间。
因为去的时间不久,事情也还没说完,乍一看到老宋
头过来寻她,赵红英还纳闷呢,心道,早饭刚吃完才俩小时,这就饿了?饿了柜子里也有饼干,干啥非要寻来?这才十点多,离午饭时间还早着呢。
再然后,赵红英得知了喜宝怀孕的事儿,立马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消失在了胡同尽头。
丁老太不禁感概道:“怪不得你们家宋涛跑得那么快,这是遗传啊!”
一旁的丁家儿媳也连连点头,还在心里盘算着,等她儿子结婚后,最好也生个跑得快的,不求一定走上运动员这条路,起码瞧着身子骨就倍儿棒。
老宋头无语的望着自家老婆子消失的方向,跟丁家婆媳打了个招呼后,慢吞吞的跟了上去,似乎在用实际行动向亲家表明,跑得快…真的不是他们老宋家祖传的。
没等老宋头慢悠悠的蹭过来,赵红英已经奔回了家。
在听闻谢长峥的担忧后,她拍着胸口表示一定没事儿,毕竟她可不止是帮着儿媳妇儿接生了,以前跟赵红霞挨着住时,那边有啥事儿,她也都是能帮就帮的。久而久之,这经验别提有多丰富了。
谢长峥长出了一口气,不提别的,单就说刚才喜宝还
是一副提着心的模样,等赵红英一出现,她整个人都放轻松了,就好像有了主心骨,万事不愁。
赵红英那模样气势,搁在外人眼里,简直就是凶神恶煞的代名词。然而,在喜宝看来,只有满满的安全感。
至于谢家那边,本来是说好了上午过去,一道儿吃过午饭,下午再离开的。临时失约自然不妙,好在情况特殊,那边也不是不讲道理,谢长峥给那头打了个电话,说明了理由,答应下周再去。
其实,检查结果一切都好,今个儿去也没啥,可乍然知晓自个儿怀了孕,喜宝一直处于懵圈状态,没瞧见她连心心念念惦记了许久的毛头都忘了,谢长峥觉得她就算去了谢家,也一定会心不在焉的。
话说回来,毛头呢?
还有,他亲叔叔以及他那倒霉催的小伙伴儿呢?
…
话分两头,就在谢八一和叶一山往京市赶时,毛头却跟着剧组去了别处取景,继续拍摄。这鬼子作幺是特殊情况,可事实就是,耽搁了电影拍摄,尽管如此一来,剧情更丰富了,人物形象也更立体了,算得上是因祸得福。可
拍摄进程确确实实被延误了。所以,接下来他们并不能就此闲着,得继续加油,加班加点的把剩下的拍摄完毕。
所以,毛头失踪了,因为通讯不便,又不想耽搁大家伙儿的时间,他就没回家,只是将在军舰上就写好的家信托付给了谢八一,让他帮着寄出去。
谢八一倒是答应了下来,也确实做到了,就是在回京市市区时,路过了一个邮筒,开了车窗顺势丢了进去。横竖地址和收件人是写清楚的,邮票也贴上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邮递员吧,要相信国家邮政。
国家邮政确实没辜负了谢八一的期待,在磨叽了一周后,终于送到了赵红英手上。
而彼时,已经接受了怀孕这个事实的喜宝,正跟随谢长峥一道儿去了老谢家。
尽管说好的见面往后推迟了一周时间,谢家那边还是都能理解的。其实,在上个周末谢长峥打来电话,说喜宝怀孕时,谢老太高兴的当天午饭多吃两碗,好悬没把自个儿给撑着。她相当放心赵红英,直说只要喜宝好,来不来谢家都没事儿,大不了她去看。
才刚怀孕一个半月,喜宝当然不会大牌让奶奶婆来看
她。因此,这周休息,她早早的起身,跟着谢长峥来到了婆家这边。
谢家其他人都已经很熟悉喜宝了,谢八一倒是头一次看到侄媳妇,因为是老战友的独女,又见谢长峥这个打小就特别难伺候的侄儿顺从的跟在媳妇儿身后,他就忍不住想笑。
这种感觉要怎么描述呢?
“长峥,你爸当初刚跟你妈结婚那会儿,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的。”谢八一如是说。
然后,就遭了毒手,被谢老爷子和谢父联手压制。
好不容易挣脱后,谢八一又对谢长峥说:“叶家那小子上周跟着我一块儿来了,他特别惭愧,答应过要当你的伴郎,结果摊上了那破事儿。他还说,想看看你娶了媳妇儿后变成啥样儿了,又赶巧了,没碰上。”
叶家那小子…
谢长峥脊背一凉,怎么说呢?最初,他是不想太刺激叶一山,毕竟那会儿人在军舰上,万一那小子真的想不开跳海了,多造孽呢?可后来的事儿,就完全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了,毕竟他也不知道鬼子还能作幺成这样。再往后,
事态就不受控制了。
假如,让叶一山知道谢长峥不单娶了他的女神,还故意不告诉他真相,甚至这会儿女神肚子里已经怀上了谢长峥的孩子…
仿佛要完。
正这么想着,门铃突然响了起来。谢长峥心里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这一点在叶一山走进来之后,达到了巅峰。
叶一山满脸都是笑,进门先赔罪:“抱歉抱歉,谁知道鬼子又…”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看到了紧挨着谢长峥坐在沙发上,还满脸都洋溢着幸福的喜宝。
那一瞬间,叶一山是茫然的。
我是谁?我在哪里?人生的意思是什么?宇宙的边际在哪里?
关键时刻,谢长峥挺身而出,一手箍住叶一山的脖子,强行把人给拖了出去:“走,咱们哥俩好久没见面了,是应该好好叙叙旧。”
谢家这边显然没想到谢长峥还能丢下喜宝,直接跟叶一山跑了,短暂的愣神之后,忙去安慰喜宝。喜宝倒是没啥,顶多有那么一丝丝的好奇,问:“那人是谁呀?都快
赶上我哥那么黑了。”
在吹了好几个月的海风后,叶一山的确黑了好几个色度,加上他跟喜宝见面是在大一放暑假时,时隔多年,早在不知不觉间,彻底的消失在了喜宝的记忆中。
等听说这是谢长峥的好兄弟后,喜宝连最后那点好奇心都没了,只依着谢老太、谢母的催促,该吃吃该喝喝,一心当个无忧无虑的准妈妈。
谁也不知道谢长峥跟叶一山在外头谈了什么,反正等叶一山回到自个儿家时,他已经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所谓的生无可恋也不过如此。
然而,更绝望的事情还在后头。
当天下午,他亲哥带着女朋友回了家,向长辈介绍时,说女朋友叫宋春芳,还特别添了一句,说这位也是宋老太的孙女,就是谢长峥媳妇儿的堂姐。
叶家的长辈都很满意,在得知上午的时候,他已经见过女方那边的长辈后,很是用心的备了一份重礼,叫他趁热打铁,由叶老太陪着,再往老宋家去一趟,顶好是能够直接把订婚的事儿给落实了。毕竟,他这岁数是真的不小了。
没人注意叶一山的绝望,及至他哥和未来的嫂子,以及他奶一道儿离开家后,就听到他妈一脸喜色的叨叨着:“早知道会这样,当初就该让一江去见宋家这个大的孙女,小孙女好是好,还是京大的学生,可俩人不合适那是真没辙儿,倒是跟谢家那小子挺搭的。”
“妈…”叶一山无比虚弱的张开嘴,颤颤巍巍的问道,“我哥他以前跟谢长峥的媳妇儿相亲过?”
“就见了一面,喝了一回早茶,你哥回来说不合适,就没第二回了。”叶母没当一回事儿,现在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相个亲又算什么?哪怕是以前好了,相看不成另外找一门合适的,那也说得过去,又不是私底下怎么了。
叶母是真的不在意,谢家那头当然也一样,可叶一山…
没!活!路!了!
不过仔细想想,他起码比毛头要稍微幸运一点。毛头跟着剧组在海上漂了几个月,上岸后倒是寄了家信保平安,可因为连他自个儿也说不清楚接下来会去哪里,只能单向联系家人。
所谓单向就是,连个公用电话都寻不到,等戏的间隙
唰唰的拿笔写信,然后委托负责采买食材以及其他必需品的工作人员帮忙寄信。
这还多亏了毛头早些年拍过西游记,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买了好几版邮票,不然只怕更糟。
而京市这边,平心而论,家里人在得知了他一切平安后,还真就不咋想他。再说了,想也没用啊,天知道他这会儿跑到了祖国秀丽河山的哪个犄角旮旯里。
就连喜宝,原先还会在心里惦记着毛头,可没过多久,就因为强烈的孕吐反应,连上课都没法继续了,无奈之下,只得办了休学,先回家待产,把孩子生下来坐完了月子再回去。
自然,那个刚住了没几个月的小院,再度被闲置了下来。又因为自家地方太大,人却没几个,谢长峥索性让她住回了娘家,毕竟有赵红英在,也叫他安心很多。
在喜宝安胎期间,春梅先跟丁医生订了婚,两家之后商议了一下,也不墨迹了,等明年开春后,择个好日子就结婚。
没想到的是,比他们晚认识的春芳和叶一江反而赶在了前头,这俩更能耐,直接跳过了订婚,在年关前就扯了
证,正月里办了酒。
一下子,底下的三个妹妹都名花有主了,这让强子和大伟压力相当大。
再然后,他们就听说人在老家务农的扁头也订婚了。因为是在乡下地头,还存在不扯证直接办酒的习惯,好在扁头没那么夸张,就是先订婚,过个两三年再办酒。不过,指望他们完全依着婚姻法来是不可能的,大意就是,等俩人都十八周岁成年了,就会在一起。
于是,强子和大伟更崩溃了,他俩还特地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愕然发现,家里好像只有宋东、宋西还没着落。
问题是,宋东、宋西小学还没毕业呢,就算赵红英再怎么丧心病狂,起码在高中毕业之前,她都不带惦记的。当然,前提是这俩熊孩子能考上高中。
“你想想毛头,是不是觉得心里好受多了?”强子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还帮大伟满上了,“他有女朋友就跟没有一样,我看呀,这事儿悬乎。”
大伟拿起酒杯一口闷,因为喝得太急,还被呛了一下:“咳咳…话说回来,毛头那小孩崽子咋连过年都回啊?他还认识家在哪儿吗?别等喜宝生娃了才回来。”
强子认真的想了想这个可能性,含着一口酒就笑喷了出来,直接喷了大伟一脸:“哈哈哈哈哈这个可以有!”
脑补一下,毛头灰头土脸的从外头回来,突然发现他最爱的妹子已经结过婚、怀过孕、还生了娃儿,这样的冲击力,大概会让他瞬间怀疑人生的。
再看喜宝,因为是在有着暖气的室内,喜宝穿得不算多,一袭修身的毛衣勾勒出了她的身体曲线,旁的都不算胖,除了肚子上鼓鼓囊囊的一团。
强子无视猛拿袖子擦脸的大伟,冲着喜宝那头高声问道:“宝啊,你的预产期是啥时候来着?”
“医生说是七月中。”喜宝随口答了一句,奇道,“大哥你咋突然问这个了?”
“我觉得吧,毛头那小子就算再怎么磨叽,到你生娃儿之前,他肯定能回来了!”
喜宝一脸懵逼,心道,还得那么久啊?不过再一想,大家都长大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她哥要忙事业,那也是没办法:“嗯,我也希望他赶回来。”
坐在她身边的谢长峥忍不住有些醋,他家娃儿才不希望舅舅呢,毕竟舅舅那么多,个别缺席又算得了啥?下意
识的伸长胳膊搂住喜宝,轻声道:“不管其他人怎样,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
数月之后。
又是一年盛夏时,喜宝提前一个月就进了医院。这要是平常时候,真的看不出来谢家是特权家庭,可到了关键时刻,却是立马显现了出来。不单安排了单独的病房套间,喜宝还有专用的医护人员。因为时间还早,平时陪在她身边的,只有两个人,不过是三班倒的,准确来说该是六个人,轮流陪护。
当然,赵红英也在,她是每天早上拎着饭盒过来,一陪就是一整天。午饭和晚饭倒是由谢家的保姆送的,据说是专门有人安排食谱,照着做的。
好在,自打到了孕中期,喜宝就停止了孕吐,她原先不挑食,孕吐停止后,整个人胃口大开,然而饶是如此,看起来也称不上胖,最多就是稍稍丰腴了点儿,再就是肚子看起来特别大。
来探视的亲朋好友一看她那肚子,都怀疑她怀的是双胞胎。可医生却说了,里头就一个孩子。还有人不相信,
医生也就笑笑没说话,横竖也就快生了,争执这些没意义。
再然后,毛头回来了。
没有强子预想中的灰头土脸,他拍这个还是很高兴的,加上久未回家,整个人都亢奋不已,兴高采烈的冲回了家。
哦,对了,毛头离开的当天,就是喜宝跟谢长峥相亲的那一天,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事儿,最多也就是听了一耳朵喜宝跟一个大冰坨子相亲的事儿。再就是,他听喜宝说过考研的事情,出于对喜宝的信心,他完全没考虑过落榜的可能性,可就算念了研究生,这会儿已经是七月中旬了,怎么着也该放假了。
所以,他连自家都没回,只屁颠屁颠的奔到了宋卫军买的那个院子里。
赵红英肯定不在家,她得要傍晚时分才回来。可老宋头还是在家里的,他现在每天都去大房、二房那头蹭饭吃,这会儿刚吃完午饭,溜溜达达的回了家,准备洗把脸躺床歇个午觉。就在这时,院门被砸响了,而且声音很是急促。
已经坐在床沿准备踢掉鞋子的老宋头一下子蹦了起来,连从不离身的旱烟杆子都没拿,只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了出去,拉开院门的门捎,劈头盖脸就问:“是不是宝她生了?…毛头?咋是你呢?”
尽管有一年没见面了,可因为毛头打小就长这个样儿,老宋头一眼就认了出来,随后一下子丧了气:“我还以为宝她生了呢。”
毛头:………嘛玩意儿?!
就在毛头准备开口发问时,堂屋里的电话铃急促的响了起来,老宋头立马丢下毛头,转身冲了回去,拿起电话屏住呼吸,片刻后,他又从屋里杀了出来,冲着刚走到院子里的毛头吼道:“走,你骑上自行车带我去医院,就那个陆军医院,我去过,我给你指路!”
“哈?”
“快快,自行车是好的,你带上我!快点儿啊,你还愣着干啥?”老宋头气得忍不住抬头往毛头脑袋瓜子上敲了好几下,“你妹妹要生了!快点儿说不准还能赶上头一个!”
咋可能是头一个呢?临预产期,谢长峥请了假在医院
里当陪护,喜宝一发动,他就立刻跟了进去。同样跟进去的还有赵红英,哪怕按着规矩只能有一个家属陪同,可他俩破例进去了。
这俩是完全没有想过要给家里人报讯,倒是凑巧赶过来探望妹子的强子,一见这情况,又没能跟进去,索性霸占了医院小卖部的公用电话,挨个儿打去了电话。
等老宋头和毛头赶到时,已经有好几人到了,其中就包括了正月里结婚的春芳,以及晚了两个月结婚的春梅,值得一提的是,这俩都怀孕的,区别只在于春芳已经显怀了,而春梅因为月份小,暂时还看不出来。
如果说,其他人的脸上都是兴奋中夹杂着纠结,那么毛头就是…
彻彻底底的怀疑人生。
比他更惨的,却是人在产房中的…不是喜宝,是赵红英。
喜宝脸色发白,冷汗涟涟,她这辈子也没吃过什么苦头,这会儿疼得都开始说胡话了。助产士让她用力,让她深呼吸,她倒是很配合,架不住实在是太疼太疼了。
一把拽住了赵红英的手,喜宝哭着说:“奶!我不生
了,我不要生了!!”
赵红英吓得差点儿没跪下,心道,完了完了,老天爷您倒是别听这孩子瞎胡说,都到这会儿,哪儿能说不生就不生呢?
万幸的是,老天爷也不是那么不靠谱的,起码这一次完全没听她的。终于,在几个小时后,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在产房里响起。
护士用双手托着刚出生的婴儿,走到喜宝跟前,好让她瞧一眼刚出生的宝宝。
喜宝一看,顿时懵了。
“真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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