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的动作很快。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二姑娘回娘家了。一回来就去了老太太的寿安院。
季萦得了消息赶去寿安院时,在门口碰到了铁青着脸的大太太顾氏。她明显也是才知道。
众人进去寿安院正房时,二姑娘正低眉顺眼的坐在老太太下首,眼睛通红明显是哭过了。地上跪着个着香色衣裳的四十岁许的妇人,是二姑娘的奶娘□□。
看这样子,二姑娘早在众人来之前就把一切都告诉了老太太。
老太太此时面上神色淡淡的,见了众人行礼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一旁的郑嬷嬷让小丫头抱来锦杌请三位太太坐下。然后又让惊蛰将季萦等几位姑娘带着避去了外间。
“娘,您找媳妇儿们来是………”大太太顾氏见一屋子人都沉默着不敢出声,老太太也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得开口问道。
老太太闻言,看着她露出个嘲讽的笑,道:“今儿的事大太太难不成不是早就知道了?”
大太太被讽的面红耳赤,勉强露出了个笑,道:“娘是为了二丫头的事置气吧?没提前告诉您,是媳妇儿的错。我也是担心您听了动气,这才………”她说完,又道:“这事姑爷家做的确实不地道,但这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咱们即便心疼姑娘,也是无可奈何。”
“好一个无可奈何!”老太太冷笑一声,道:“你便是这么做人嫡母的,好一个慈母心肠啊!”
大太太被老太太当着妯娌小辈的面连嘲带讽,此时心里又羞又燥,不由用帕子捂着眼道:“老太太这话,媳妇实在承担不起。二姑娘自小到大,我自问待她跟亲生的没什么两样。她的婚事我也是千挑万选选出来,可奈何时运不济,媳妇除了痛心也是没办法啊!这天底下女孩儿这么多,哪能各个都过的美满如意?”
“哼!京里早有传闻杨家次子的身子不好,连我这个不出门的老婆子都听说了,我不信你不知道?”老太太一丝情面也不留的质问道,“什么待如亲女,这话我都替你燥得慌。二丫头即便不是你生的,可她到底是你老爷的一条骨血,你怎能这般害她?”
老太太这会儿真真是后悔。她先前知道顾氏不会对二姑娘的亲事多上心,果不其然最终找了个体虚的姑爷。她体谅顾氏这些年受的委屈,二姑娘又是庶出,阁老家的门第不低了,也便默许了这桩亲事。却不曾想顾氏竟然这般阴毒大胆,而杨家次子的身子也竟如此不中用。
老太太继续道:“人家都说我这三个儿媳里,老大家的行事最周全。你果然是名副其实的能干人啊,将我家的女孩儿嫁给了那么个姑爷,又欺上瞒下,到了今时今日连我这个老婆子也差点被你蒙哄过去。”她说着狠狠将案几上的茶碗扫到地上,嚓嚓摔了一地碎瓷。“你真真是好手段啊,害了二丫头一次还不够,竟打算将她的后半辈子也填进去。杨家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般胳膊肘往外拐?”
“娘,媳妇万不是这样的人啊!”大太太终是经不住老太太一字一句如刀刻般锋利的指责,起身跪到了地上。她哭诉道:“二丫头的事,儿媳也是一时不察被人哄骗了的。那杨家口口声声保证他家少爷只是体虚,我这才给二丫头说下了这门亲事。若是早前就知道二姑爷没有生育能力,媳妇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她这一番话,竟是将自个儿的私心推了个干净。二姑娘垂着头,眼神里划过一抹讥讽。她是认定了顾氏是故意害了自己。
老太太也明显不信她的说辞,质问道:“哼!先前的事你不知道,那杨家要过继嗣子的事呢?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这……这事媳妇确实听二丫头说了。只是事已至此,咱们家又不能立时退亲。杨家过继嗣子给二丫头承欢膝下,将来百年后能得享香火,也算是一桩好事。”不得不说,大太太深谙大户人家的处事规则。这事即便闹到最后,也只能是一笔糊涂账。
“母亲说的轻巧,杨家选的嗣子是家中大伯哥家的庶长子,那孩子都八九岁了,如何能养的亲?”二姑娘神色凄楚的哭诉道。男女七岁不同席,她如何能养一个比自己才小五六岁的嗣子?
大太太却反驳道:“二丫头你年纪轻轻,哪里会养什么孩子。倒不如过继一个年长懂事些的,既不必你劳心劳力的照养,又能轻轻巧巧的等着日后享福,岂不是两全其美?”
“………”二姑娘被大太太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话气的涨红了面色,却又碍着是嫡母不好顶回去。只能哭的凄惨可怜,让老太太怜惜。
老太太听了这话,果然勃然大怒,锐利的眼神一扫大太太,斥道:“简直荒唐!这是你一个嫡母该说的话么?既然想享轻巧的福气,怎么不让你亲生的大姑娘去?”
“娘………”大太太张口结舌,神色怨怼的望着老太太。
老太太却看也不看她,只冷声吩咐一旁的惊蛰:“去,把你大老爷找来,让他亲自来瞧瞧咱们宋家的当家主母是如何贤良淑德?这样的好儿媳,我老婆子是无福消受了。”
大太太没想到老太太会这么做,立马既惊又怒,顾不得在一旁看戏的两个妯娌,跪在地上讨饶道:“娘,是媳妇说错话了。我有口无心,您别与我一般见识………”
陈氏看着从来都是端庄自持的顾氏此时这般狼狈,心里忍不住讥笑满满。
三太太姚氏毕竟受过顾氏的好处,而且她的俞哥儿可还没进学呢。因此顾不得老太太此时难看的脸色,硬着头皮求情道:“娘息怒,大嫂刚才也是无心之言,您就原谅大嫂这一回吧。二丫头的事到底是咱们内宅之事,大哥是男子,平日公务繁忙,哪里能用这样的事搅扰他。”
陈氏虽想看顾氏的笑话,但她悄悄端详了老太太的神色,忖着老太太应该是没有要将这事闹大的心思。因此也不咸不淡的说了两句求情的话。
老太太被两个儿媳劝了又劝,又顾虑着顾氏毕竟是当家主母,育有两个嫡出的儿女,对她苛责太过也是打了孙子孙女儿的脸。因此也便顺势下了台阶。
陈氏见这一场审问终于到了尾声,便正色与老太太道:“娘,现在不是追究大嫂责任的时候,而是要尽快商量出一个万全的法子。不然被杨家抢先将嗣子定下来,咱们家再说什么可就来不及了。”
“你说的不错!”老太太点头。然后似又想起了什么,吩咐一旁的郑嬷嬷道:“去将几位姑娘请进来,让她们也一道听听。”
这………
陈氏不由迟疑道:“毕竟是二丫头夫家的事,她们小孩子家………”
还未说完,老太太就打断她道:“也都不小了,过不了多久一个个的都嫁出门了。将来自个当家理事,多长些见识,才不会遇事只会哭哭啼啼。”
如此,陈氏只能点头。
郑嬷嬷奉命出去了,大太太也就顺势起身坐在了陈氏右手边。
季萦等人等在外间许久,听到内室有隐隐的说话声传来,但具体说了什么却听不到。到最后听见里面茶碗摔碎的声音,不由有些惊疑不定。直到郑嬷嬷出来请她们进去,这才面面相觑着按排行进了内室。
姑娘们在各自母亲身后站定,老太太便让郑嬷嬷将二姑娘的事大概说了一说。
众位姑娘里,除了当事人二姑娘,其余三姑娘五姑娘还有季萦对此事多多少少都有些听闻。唯独大姑娘是一丝风声也没听过,这便要归功于大太太治家严整的功劳,不想用这样的脏污事污了女儿的耳朵。
因此这会儿大姑娘骤然听闻此事,来不及为之震惊,立马就想到了大太太在这中间起的作用。她的脸上青红交加,眼神飘忽,不敢看向二姑娘的方向。
老太太这会儿没功夫顾及孙女儿们的心情,只催促大家商量出个法子来,好早日去杨家讨个公道。
陈氏等人知道老太太有意借此事教导几个孙女儿,因此也都不急着表态。
季萦见三姑娘几人面上都有些无措,一副不知道说什么的表情。她想了想,便头一个开口道:“祖母,杨家与咱家结亲却没有提前告知实情,这种行为往大了说是门风败坏,属于骗婚,往小了说杨家心思不诚,轻视于我们宋家。照孙女儿看,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不仅毫无益处,反而还会连累咱家清誉。倒不如趁早让二姐姐和离了事。反正二姐姐还年轻,等过几年再找一户正经的好人家不成问题。”
她一说完,屋子里的人立马震惊的望向她。连一直面无表情的老太太也露出了一丝诧异的神色。
大姑娘回过神来,有些不赞同的道:“六妹妹说的也太严重了,何至于如此。自来和离的女子,大多没有什么好名声。不是实在过活不下去了,谁会走上这么一条绝路?”
“大姐姐觉得和离是绝路,难不成二姐姐继续忍气吞声就有路走不成?”季萦反唇相讥道,“二姐姐被杨家骗婚嫁给一个病秧子,明明正值青春却连自己的亲生子也不能有。现在更是被杨家谋算着过继一个八九岁的嗣子。听说那嗣子可是杨家大爷的庶长子,人家不仅父亲健在,姨娘更是自小照养其长大。说是过继嗣子,不过是打量着二姐姐好欺负,正好可以用来给他们家的庶子提高身份。如此境况,二姐姐不合理,难道还等着杨家将她利用个彻底不成?”
“你………”大姑娘虽不服气,但也无从反驳。
五姑娘看她被季萦说的牙口无言,心里不禁有些幸灾乐祸。但也并非就认同了季萦的想法,她道:“六妹妹的做法固然可以解一时之恨,但是不是太极端了。若二姐姐真的与二姐夫和离,不但会坏了她自己的名声,连咱们未嫁的姑娘也会被带累。到时二姐别说再嫁,便是日后的生活也会凄惨不已。”
三姑娘听了五姑娘的话,也觉得季萦想的太简单了。若有一个和离的姐姐,殷家那样重规矩的人家怎么会容得下她。因此面上便露出些认同的神色。
季萦闻言,皱眉道:“照你们这想法,难道二姐姐随了他们杨家的意,我们姐妹的名声就好了么?再说,即便二姐姐因此伤了名声,可上有有祖父祖母,下有还有大伯父和三哥哥,二姐姐的日子怎么就凄惨了?难不成家里还养不起一个二姐姐不成?”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五姑娘撇嘴。她嘴上反驳,但面上分明就是这个意思。
季萦懒得再与她们辩论,直接看向老太太道:“祖母,您觉得孙女儿的想法如何?”
老太太听她们姐妹论了半天,心里早有了定论。她道:“你这法子固然刚烈,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到最后两家怕是要闹个两败俱伤。你们伯父和父亲与杨阁老同朝为官,真让二丫头就此和离,可就得罪死了杨阁老一派了。”
这倒是实话。杨阁老是宋大伯和宋修远的上峰,官场上得罪了上峰,日后的仕途哪里能平顺?
季萦有些不甘心的道:“杨家诓骗欺辱了二姐姐,难不成咱家就真算了不成?”
“自然不能算了。”老太太铿声道,“既然他们家做事不厚道,咱们家自然要为二丫头讨回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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