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固虽心绪不佳,但妹妹要哄他开心,他也乐意捧场。
季萦打发了香芸去四知院,不过一刻钟就回来了。她和杏林一道来的,两人一起抬着个黑漆小箱子。
季萦见了就道:“让你去取茶来,怎么还连箱子一块抬来了?”
香芸回道:“姑娘只说东西搁在箱子里,奴婢哪里分的清是里面的哪样儿呢?”她说着就掀开箱盖给季萦瞧,只见箱子里放着三只一模一样的青玉坛子。打眼瞧去,一时还真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季萦就佯装叹气道:“罢罢罢,看来今儿我是注定要破财的。”又转身与众人道:“这丫头成日跟在我身边,最知道我的好东西放在哪里。今日这误打误撞的竟将压箱底全抬来了。”
香芸知道姑娘这是与她玩笑呢,也不辩驳,只抿嘴笑着退出去了。
人一走,宋子固就起身打量箱子里的青玉坛子,然后看了眼季萦道:“你素日最宝贝香芸香榧两个丫头,连嬷嬷管教的稍微严厉些你也不喜,怎么今日为着一点子东西竟就舍得说她?”
他说着话的空挡就将三只坛子取出来放到桌上,“我倒要瞧瞧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你这样紧张。”
先打开一个重量最轻的,只觉迎面一阵清苦的味道扑鼻而来,他不由心神一清。伸手取了里面的东西来瞧,是金银花茶。
他笑道:“这茶好,清暑降热,夏日饮来再好不过。”一面扬声让丫头重新沏了这银花茶来,一面将手中的一瓣银花放入口中轻嚼。
茶重新沏了上来,宋子固先轻啜一口。味甘后有微微的苦涩,果真好茶!
他招呼其他几人一起尝尝。
齐灏盛情难却下端起茶碗饮了一口,瞬间只觉周身暑热荡然无存,他不由眼前一亮。
“如何?”季萦笑问三人道。
谢越霖放下茶盏,赞道:“表妹以花入茶,茶香鲜活浓厚,滋味甚是甘醇。”
其他两人听了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季萦就笑道:“既然三位兄长喜欢,一会儿便分些与你们回去吃。”
几人笑着道谢,“那就多谢妹妹/表妹了。”
“剩下的两只坛子里是什么?”宋子固不由好奇道。刚才他原是与季萦说笑,这会儿尝过了花茶就不由对剩下的两个坛子也好奇上了。
他这个妹妹手里的东西自来奇巧。
不过到底是季萦的东西,他不好再直接上手。
季萦倒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哥哥自己瞧吧!这些原本也是要给你们用的。”其实她原先想着要分给三个哥哥,不想这会儿宋子羡与宋子服去了学里,反倒是添了另外两人。
知道她不是个小气的性子,宋子固就直接打开了余下的两只坛子。
先一个坛子里飘出的是清甜的蜂蜜的味道,宋子固对此并不感兴趣,“你们女孩儿喜欢这些甜腻的味道,咱们可用不来。”
季萦探头瞧了一眼,就道:“这是杏花蜜,一会儿给祖母和太妃送去,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每日饮一杯蜂蜜水最适合养生了。”她说着就看向了齐灏。
齐灏心里欢喜她的孝顺,不过瞧见桌上那只小小的坛子,不由推辞。季萦却不管他,只说一会儿让他回去时记得带上便是。
“另一坛是……”宋子固说着就掀开坛口的封绸,立即酒香四溢,剩余的话竟有说不下去,只来的及深吸一口醇香。
男子哪有不好酒的?
齐灏和谢越霖此时也注意到了一旁的情形,不由转身去瞧。
“好酒!”谢越霖闻到这股漫延的肆无忌惮的酒香,神色间不由有些迷醉。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去拿碗来!”宋子固迫不及待的想提了酒坛尝一口,只是碍于两旁还有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只好让人去取盛酒的器具来。
“等等!”是齐灏。此时他的手牢牢按住了宋子固。“这酒甘醇香味浓厚,是难得好酒,怎能轻易饮用!”
那不然呢?
面对宋子固与谢越霖的疑问,齐灏坚定道:“等找个好日子,我约两位兄长到一处山水清秀之地,咱们再来饮此酒!”他说罢,又补充道:“还有六姑娘!”
“这……这就没必要了吧?”美酒在前,宋子固并不是很愿意他日后的邀约,就挣扎道。
谢越霖也不怎么愿意,也帮腔道:“是啊!我觉着今日就是个好日子,不如咱们今儿就喝了吧!”
齐灏对两人的劝解不为所动,神色里全是坚持和慎重。
“唉!”宋子固与谢越霖不由对视一眼,双双叹了口气,不舍的将视线从酒坛上移开。“罢了,随你便是!”
季萦在一旁瞧着齐灏面露欣慰,而宋子固与谢越霖两人面上的沮丧,不由打圆场道:“今日时辰已经不早了,世子一会儿还要回府,怎好一身酒气的回去。”
既不能喝酒,几人再无心在此多待。
一会儿香芸将季萦要托齐灏带给太妃的东西收拾好后,齐灏就要告辞了。临走时又郑重将那坛杏花酒托付给了宋子固。
季萦从书房里出来时,杏林正与前院里的一个小丫头说话。瞧见她的身影,忙跑过来跟上。
路上,杏林与季萦低声道:“姑娘,刚才与奴婢说话的那个小丫头叫青绒,是奴婢幼时的玩伴,她娘是二门上的守门婆子。才刚她与奴婢说这两日四姑娘身边的墨韵常常被打发出去买果子和胭脂。”
四姑娘,季萦已经好些日子没见过她了。她被二老爷禁足,还未解罚。
“真是出门去买东西了?”季萦轻声问道。
“是,青绒说她娘瞧得真真的,墨韵出了角门也不走远,只叫了货郎过来,买了两三回果子,还有两三回买了胭脂。”
“呵!”季萦嗤笑着道:“我这个四姐自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不是好东西她连看一眼都不屑,又怎么肯用从货郎那里买来的。这其中怕是有咱们不知道的事儿呢。”
杏林对自家姑娘的话点头认同。四姑娘性子清高,用度也精细,胭脂自来只用千金楼的。所以让丫头去货郎跟前买胭脂确实惹人怀疑。
季萦想了想,道:“走吧,咱们先去世安院!”
陈氏此时正在屋里与吴妈妈算账呢,自她们二房回京后花销就比先前在西北时多了不少。虽生活中的一应用度皆是公中所出,但这些都只是最基本的,要想过的体面还得自己私下里贴补。
二房不同于大房嫡出子女少,陈氏有四个亲生的儿女,除开宋子固已经成亲,一应花销都是柏氏管着,她多不过问。其余三个,她每月得贴进去好几百两银子。
宋子羡与宋子服是男子,在外交际就不能短了银两。再有,与他们一起的同窗多是非富即贵,所以两人的衣着饰物笔墨纸砚也得讲究体面。而公中给每人的月例和四季衣裳是有定例的,都是远远不够的。
事实上,除了两个儿子,花销最多的还是季萦这个女儿。陈氏自小对季萦是极尽宠爱。什么用物只讲究舒心,一向不在乎价钱几何。
季萦又是从现代生活过来的,这个时代处处都不如现代方便,要讲求在现代时的那种舒适感自然得花大价钱。更何况她还爱好调些香啊露的,或者酿个酒配个药,这些都要极大的花费支持。
所以,虽有老太太时常私下补贴,又是给银票又是给铺子庄子的,但依然不够她花用,陈氏还得再给她填补些才行。
陈氏的娘家是寒门,本就没有攒下许多家财,所以她的陪嫁自然也不怎么丰厚。这些年她们一家能过活的这般滋润,一是她经营有方,二是自家老爷能挣来。
只是如今她们一家回京的时日还太短,老爷在朝中才稍稍站稳脚跟,常常需要银钱上下打点应酬。再有自家的田产铺子多在西北,回京时大多都处置过了。所以她手里的银钱都是死的,若不想法子慢慢经营起来,迟早要坐吃山空。
地上吴妈妈拨着算盘珠子,陈氏手里拿着账本,问她道:“如何?算出来了没有?”
吴妈妈点头,然后回道:“太太,咱们回京后买了几个庄子总共用了三万多两,再有您吩咐的留给六姑娘置办嫁妆和给两个哥儿成亲用的三万两,还有剩下的三位姑娘的嫁妆银子总共五千两,除开这些和最近零零总总的花用,现银就只剩三万两了。”
陈氏点头,吴妈妈说的这个数与她估摸的差不多。她沉吟半晌,才道:“萦姐儿的嫁妆银子日后还得慢慢再往里添,不过也不着急,距离她嫁到王府怎么也还有好两三年的时间呢。还有服哥儿,年纪还小呢,也不急着成亲。眼下先紧着羡哥儿的婚事,等明儿我回了老太太尽早给他定下才好。至于三姑娘,她的嫁妆自有公中来出,咱们再填补个一千两也就差不多了。”
吴妈妈听她说遍了几个哥儿姐儿,却绝口不提四姑娘七姑娘如何,便知太太是不会轻易将这两个庶女嫁出去的。七姑娘年纪小却资质上乘,等再长上几年,留着日后说不得还有大用处。至于四姑娘,身世低微却心比天高,她若不早些认命,怕是还有的苦头吃。而且即便日后太太开恩,许她嫁人,却也不会给找个好亲了。
说起来她们二房的三个庶女,还是三姑娘得太太心些。到底有个心里明白的姨娘比什么都强。
她心思百转千回后,又试探着问陈氏道:“四爷的亲事,太太您是想着答应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