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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偏不(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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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河东公主是不是还在雉鸡窝里藏着?

当时形势混乱, 清河叮嘱姐姐躲在华林园雉鸡窝的地下密室里别动,等她的消息。21GGD 21

那时在场的还有潘美人和刘曜,但刘曜的身份要保密,打完仗就走了。帝后复位,潘美人忙着处理各种宫务,她未必还记得雉鸡窝里的河东公主。

何况, 河东公主自从出嫁, 在外头开府单过,在宫里就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

需要确认一下河东公主是否还在雉鸡窝, 天气这么冷,可别冻坏了!

来不及洗漱, 清河披头散发光着脚去书房找王悦, 王悦不在书房,收拾房间的侍女说王悦和荀灌早就去练剑了。

王悦和荀灌拜闻鸡起舞的刘琨为师, 师生传承,都习惯了晨起习武,无论多累都雷打不动。

外头庭院已经结冰了, 两人在室内演武堂挥着木剑对打, 一滴滴汗水抛洒在地板上, 脑门冒着热气。

看到清河披头撒发、张皇失措, 连鞋子都没穿的样子, 王悦收剑, 问:“你做噩梦了?”

清河呜呜抓着王悦的手, “比噩梦更可怕……姐姐恐怕要打死我了!”

清河把华林园雉鸡窝的约定说了, “万一潘美人以为我已经把姐姐带出来了,我们两个互相指望,结果都没去,昨晚姐姐恐怕就在鸡窝里过了一夜,我要回宫找她。”

王悦说道:“现在外头太乱,宫里还有伪帝的余党尚在清理,你毒杀了伪帝,万一有人为伪帝复仇,对你不利怎么办?皇后已经把你交给我们王家保护起来,等肃清宫廷再接你回去,我替你走一趟,去寻河东公主。”

荀灌也劝她,“河东公主性格彪悍暴躁,听说经常把驸马孙会打得满地找牙?若她真的在鸡窝里过夜,还不得撕了你?我劝你跟我一样,先避避风头,好女不吃眼前亏,等消气了再去解释。”

荀灌就是来王家避家里的雷霆之怒,干脆不回家。

河东公主的脾气,清河最清楚不过了,立刻认怂,“好吧,王悦,麻烦你跑一趟。”

王悦立刻进宫,为了安全,他负责永康里琅琊王氏全族安全的堂叔王敦还派了一队部曲护送。

有了王悦出手,再大的问题都能解决,清河放下心来。

荀灌像个小狗似的凑过来嗅嗅,“奇怪,你身上怎么跟王悦一个味?有股竹子的味道。”

清河提起领口闻了闻,的确有股竹木的淡香,“哦,王悦的被子就是用竹叶香熏过的。”

大户人家,每天的床褥都用香料熏烤,被子保持蓬松干燥,还能安神助眠。每个人的喜好不同,调香师会根据客人喜好来调香,每个人的香都不一样。

荀灌更好奇了,“你身上怎么有王悦被子的味道?”

清河:“我昨晚就睡在他床上。”

啪!

荀灌手中的木剑落地,她瞪大眼珠:“你你你……你们……”公主你才十二岁啊!

清河心下窃喜,面上假装淡定纯真:“你睡觉就像打架似的,只顾着自己睡觉,让我无处可睡,大晚上的不好麻烦侍女和纪丘子夫人,劳师动众另外收拾屋子,我就去睡王悦的卧房,王悦睡在书房。”

荀灌是豪爽的姑娘,但也无法接受,“可是你……以后别这样了,今晚要侍女在卧房加一个床,我挤不到你的。”

清河说道:“这个没什么的,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睡。”

荀灌觉得脑子快炸了:“啊?”

清河:“小时候的事,他只比我小一天,纪丘子夫人经常抱着他进宫,襁褓时我们就认识了,一起爬,学走路、说话,午睡时也在一起。”

昨天太上皇复位,取消伪帝司马伦在位时所有的政令,包括那个“狗尾续貂”、所有太学学生都封官、所有爵位都升级的馊主意,如此一来,纪丘侯王导变成了原来的纪丘子,妻子曹淑也自然重新成为纪丘子夫人。

人家是很纯洁青梅竹马关系,荀灌暗自羞愧,觉得自己想多了,遂转移话题,“这么说,今天是王悦的生日了。”

清河点头,“可惜我们那里都不能去,不能送他礼物,外头这么乱,人心惶惶,我看纪丘子夫人也没打算给王悦大操大办过生日。”

荀灌说道:“经历了昨天的巷战,估计王悦也不看重什么生日礼物,好好活着比什么生日礼物都重要。”

清河无比认同荀灌,“当时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呢,没想到能够活着和你们重逢。你和王悦是怎么说服齐王司马囧立刻出兵的……”

两人聊起了各自的经历,都唏嘘不已,互相佩服对方,友谊的小船扬帆起航。

与此同时,皇宫西游园暖阁里,刘曜等来了他梦魂牵绕十三年的人——皇后羊献容。

潘美人说道:“有什么话快点说,我在外头把风。”

昔日的小情侣相见,千言万语,竟是无言。

刘曜把眉毛涂黑了,相貌依稀还是昨日洛阳城四夷里的街头小霸王。

羊献容已经结婚生子,相貌身材还是昨日惊鸿一瞥、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唯一变化的,就是彼此的眼神。

刘曜没有了少年意气,满满的沧桑悲悯;羊献容双目已经没有过去的华彩,两眼放空,就像庙里看破红尘的菩萨,即使看到昔日檀郎刘曜,也掀不起任何波澜。

刘曜昨天气场大开,杀出一条血路,为羊献容解围,事后他以中领军的身份回到皇宫,赖了一晚上都不肯走,非要见羊献容一面。

潘美人忙于宫务、肃清伪帝余党、还要和刘曜沟通周旋,也忘记了雉鸡窝里的河东公主。

气氛有些尴尬。刘曜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应该先开口打破沉默,说道:“你还好吗?”

话音一落,刘曜就后悔了,暗自骂自己:你说的是啥?嫁给一个白痴,当一个傀儡皇后,她还能好吗?这是什么混账话!

刘曜一紧张,就习惯性的挠后脑勺。

刚挠一下,刘曜又后悔了:你都快三十岁了人,战场上一人对阵一万人都不再怕的,怎么这时候做出挠头这种粗鲁又幼稚的举动?你这十三年白活了!

刘曜露出少年人时的局促不安,羊献容看了,平静的眼神终于泛起了波澜,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就像飞鸟的翅膀滑过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这涟漪极轻、也极浅,来不及泛到湖边就融在水里了。

刘曜伸手挠头,立马露出肋下包扎的几处伤处来,上头还有渗血的痕迹。

杀神不是神,也会受伤。

“你受伤了。”羊献容说。

刘曜满不在意的样子,“只是一些皮外伤,并没有伤及要害。”

话说完,刘曜又又又后悔了,这样搞的我好像很容易似的,现在不是逞能的时候,是让她知道我付出了很多、晓得我的好、我靠得住、感激我的时候,必须让她对我重拾好感。。

于是,刘曜补上一句,“比你家小公主插的那一刀,这些伤都不算什么。”

你看,我多么不容易,多么宽宏大量,都不和你的小公主计较,我是个多么好的男人啊!

刘曜觉得自己终于说对一句话,颇为得意。

果然,提到女儿,羊献容清淡的脸终于有了表情,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是我顾忌太多,没有和她说清楚,导致她不相信你,捅了你一刀。”

刘曜看到羊献容自责的样子,再次后悔,他怎么舍得她难过?

连忙说道:“我都原谅清河了,自然不会责怪你。”

羊献容递给他一瓶药,“这个药是宫廷秘方,据说是华佗的方子,能够解百毒,不晓得对你的伤是否管用,你先拿着——我希望你以后用不上它。”

“这就是太子用给伪帝的药,遇到断肠那种凶猛的毒/药,没多大用处,续一盏茶的命,交代后事而已。”刘曜接过瓷瓶时,羊献容同时缩回手,冷不防被刘曜一把连瓷瓶带手一起握在了手心里。

刘曜宽大的掌心紧贴着她的手背,就像少年时月下的约会,一个是南匈奴首领的义子,一个是大晋士族泰山羊氏的贵女,不同的种族,不同的阶层,然而陷入爱情的人无视这些现实的隔阂,飞蛾扑火般的相爱了。

那是他们人生中最美好的旧时光。

羊献容低着头,没有挣扎反抗,过了一会,刘曜的手心烫的吓人,似乎灼烧着她的手背,她说道:“放开。”

掌心的手软若无骨,刘曜舍不得放,希望这一刻能够天长地久。

刘曜热血沸腾,说道:“跟我走吧。”

羊献容心如止水,说道:“这句话十三年前你就说过了。我的答案,和十三年一样。”

刘曜又是失望,又是激动,又是委屈,“你还记得我十三年前说过的话。为何十三年后我们再见面,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羊献容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感情用事,说道:“刘曜,我爱过你。但我和你,也只是‘爱过’而已的关系了。我已经为人/妻,为人母,我要尽妻子和母亲的责任,我不会跟你走的。”

一听到羊献容说起自己妻子和母亲的身份,刘曜的心开始抽疼,“一个白痴,一个熊孩子,他们能给你什么?无穷无尽的麻烦和苦难!你以前总是说爱我,现在你爱他们,胜过爱我?你也是人,你为什么一次次的选择牺牲自己?十三年前为了救潘桃,十三年后为了白痴和熊孩子,那么我呢?你怎么不想一想我这十三年的痛苦……”

刘曜熬了十三年,都熬成怨夫了,多年的苦楚无处述,压抑在他心里不堪重负,一股脑的全都倒出来。

刘曜知道这样说会颜面尽失,但是他没有办法,这一次见面,或许就是永诀,他用力的挽回,去述说,怀着最后一丝希望去打动她。

“……清河公主,我一并带走,我会将她视同己出,对她好。”刘曜自觉这是他所能做出最大的承诺了,”以前你受外祖父孙丞相控制,身不由己,可是现在,孙老贼已经死了,暴尸街头,没有人再控制你了,羊献容,你自由了。

可是无论刘曜说什么,羊献容只是摇头,“我不会跟你走的。”

刘曜出离的愤怒了,“把你女儿一起带走也不行?难道你舍不得那个白痴?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是被迫嫁给他的吗?你现在,就是画地为牢,孙秀这个老贼死了,没有人再控制你,你却把自己困在原处,不敢踏出半步!”

羊献容还是摇头,“事情……不是想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觉得我的丈夫和女儿是负担、是累赘。但是,我觉得他们是十三年来的光亮和依靠,我不能离开他们——两个都不能离开。”

羊献容严词拒绝,不容刘曜有任何幻想。

刘曜愤怒了,送开她的手,指着紫光殿方向,“原来在你心里,我比不过一个白痴,他对你有我好吗?他是不是连衣服都不会自己穿?身为人夫,都不能保护妻女,敌人杀过来时,他连剑都拿不起,只会抱着你的腰,躲在你身后,眼睛还蒙着布,你就喜欢这种窝囊废物?”

啪!

羊献容一巴掌扇过去,打了刘曜的左脸,“不要骂我的丈夫。他脑子有残缺,但这不是他的错,他是个善良的人。”

刘曜此时心如刀割,倒不觉得脸疼了。

“他是个窝囊废!废物!”刘曜倔强又绝望的骂了一句,还主动把右脸伸过去,“我又骂他了,你打我呀,来来来,打这里,给你打。”

昔日小情侣吵成了一地鸡毛。

羊献容收手,拂袖而去。

刘曜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羊献容奋力挣扎,就像粘在蜘蛛网上的蜻蜓,越是挣扎,蛛网颤抖,就越提醒了蜘蛛猎物上桌,可以用餐了。

刘曜越发放肆,一把搂住了羊献容的腰,他低声道:“我先是救了你的女儿,然后闯入敌阵,杀出一条血路,救了你和你的窝囊废丈夫。我付出那么多,不求回报,是因为我们相爱。但是你现在告诉我,你不爱我了,一心只想着你的白痴丈夫和熊孩子女儿,我没有那么傻,一瓶子破药就能还救命之恩,这远远不够。”

刘曜人高马大,羊献容避无可避,声音都在颤抖,“你想要什么?”

“你。”说出这个字,刘曜濒临绝望,十三年的痴守虽苦,他但还可以幻想、还可以自我安慰,可是羊献容偏偏连幻想都打碎了,逼着他直面情缘已尽的现实。

我偏不!

情没有了,身体还在,**还在,如今美人在怀,刘曜犹如一头饿久了的孤狼,想要将怀中美人生吞下腹,做晋江原创网里绝对不能过审之事。

羊献容摇头,“不,我不能背叛丈夫。”

刘曜笑道:“你除了你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给我的?你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打着赖账的想法对不对?别把我当傻子哄,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需要回报!你休得敷衍!”

羊献容不可能给刘曜想要的,两人算是谈崩了,刘曜又不肯放手,羊献容只得对外求援,叫道:“潘——”

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刘曜的一个强吻给堵在嘴里。

刘曜就像昨天巷战时的勇猛,放肆的攻城略地、生杀予夺,羊献容纤纤女流,毫无反抗之力,情急之下,抽出发髻上凤簪,往自己脖间一戳。

锋利的簪尾刺破了肌肤,正待深入,被刘曜一把抢下来,“你疯了!”

一缕红线般的血从脖子流下来,蜿蜒直下,在雪白肌肤的衬托下,格外惊心。

刘曜放手抢凤簪,羊献容得以解脱,乘机一脚踢翻了案几,上面的茶壶茶杯砸了一地。

外头把风的潘美人听到动静,立刻推门而入,看到这个场面,对刘曜怒目而视,“你伤了她?”

刘曜没想到羊献容会如此刚烈,宁可自残,也不愿献身,倘若他晚一步,发簪刺破咽喉,她会当场气绝的。

刘曜拿着带血的凤簪,自责委屈的像个孩子,“我没有,是她自己——”

“她宁可伤自己,也不愿伤你,你要逼死她吗?”潘美人连连质问,拿出帕子给羊献容止血,再给她脖子上戴了一个狐皮围脖,以遮住伤口。

处理了伤势,潘美人又骂刘曜,”我本以为你和其他男人不同,呸,都是一群色胚!我真是看走眼了!”

羊献容低头拉着潘美人的手,“不要说了,我们走。”

这一次,刘曜没有拦她,他拿着带血的风簪,站在原地发愣,脑子里回想着潘美人那句“她宁可伤自己,也不愿伤你。”

绝望的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

舔狗就是如此的卑微。

潘美人这一句话就像一根救命稻草,被刘曜紧紧的抓在手心里,然后把这根稻草想象成为一叶孤舟。

他栖身在孤舟里,以避免坠入更绝望的深渊。

刘曜终究没有要求羊献容以身偿债,一声不吭的离开皇宫,贴身带着羊献容的凤簪回到四夷里,又开始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回到未央宫,潘美人解开狐皮围脖,给羊献容脖子上药,她肌肤胜雪,潘美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就怕把这堆雪融化了,叹道:

“我连给你梳头都不敢使劲,你倒好,拿着簪子就戳自己……唉,也不晓得是否会留下疤痕。”

羊献容像个木偶似的任凭摆弄,过了一会,说道:“留不留疤无所谓,我这张脸招祸,毁了便是。”

唇齿之间,似乎还有刘曜的味道,羊献容回想着刚才那个激烈的吻。

她的身体是拒绝的,但是她骗不了自己的心。

十三年了,她以为已经不爱,只是爱过而已,可是见到刘曜的那一刻,爱如潮水,心动如昨,并不是她嘴上否认就不存在。

她尽了全力去克制、去压抑、装冷淡,却最后功亏一篑,败给了那个吻。

羊献容觉得自己对不起丈夫,开始自我厌弃,讨厌镜中的那张脸。

潘美人急道:“皇后千万别这么想。世人都喜欢漂亮的花儿,想要攀折回家插瓶,可是花儿美丽,又不是花的错。”

羊献容看着镜中的神颜,“你说他……他们看上的是我的脸,还是我这个人?”

潘美人说道:“每个人是不一样的。有人看中皇后泰山羊氏的高贵的出身,大多数人喜欢皇后的脸,这个也正常,谁不喜欢看漂亮的东西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至于是否看上皇后您本人——皇后,只有知你、懂你的人,才会看破了身份和脸的表象,欣赏您的灵魂。”

“你说的有道理,皮相只是表象,世人大多被表象所迷。”羊献容觉得好笑,自嘲道:“别说别人了,就是我自己,也时常看不透自己的心。但若真的看透了,未必会喜欢我这个人。就连我自己,对真实的我着实喜欢不起来。柔弱无能、举棋不定、在宫里一天天的混日子,守着一条一直漏水的船,等待一个肯定不会好的结果,明明知道这条船迟早会沉,除了等,什么都不做。”

羊献容摸着自己的脖子,立刻想起了清河脖子上那一圈可怕的掐痕,叹道:“幸好清河和我这个没用的娘不一样,她一直努力去改变,真是羡慕她啊,有个自由不屈的灵魂,而我,早就沦为现实的手下败将了。”

羊献容自怨自艾,潘美人劝慰:“皇后做到您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莫要自责。上一个皇后贾南风,十年执政,颇有作为,朝政清明,百姓的日子越过越好,可是有什么用呢?她是女人,又没生儿子,谁会管她对大晋的贡献呢?”

“女人的身份和没有子嗣就是她致命的弱点,被长大的太子逼得手慌脚乱,被孙秀有机可乘,怂恿她杀了太子,一步错,步步错,被送到金墉城,一杯毒酒了事。上一个皇后是如此下场,大晋不会容许出现第二个强势的皇后。皇后,您要活着,就得示弱。”

潘美人历经沧桑,看问题看是透彻,“皇后和皇上一样,一生都是身不由己。我一个官奴,改变不了什么,不过我保证,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皇后身边,一起坐在这条破船上,看着它漏便是了,要沉一起沉。”

羊献容靠在潘美人肩膀上,“幸好有你——”

外头侍女隔着帘子说道:“纪丘子世子王悦进宫要见潘美人。”

一听到王悦来了,两人立刻站起来,整理情绪和仪容。

羊献容说道:“宣纪丘子觐见,今天是他生日,我有赏赐。”

王悦是找潘美人打听河东公主的事,不料皇后要见他,遂脱鞋走进了未央宫。

潘美人故意将王悦引到羊献容下首跽坐,两人只隔着一尺的距离。

王悦如今长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随性,他端坐在暖席上,眼观鼻,鼻观心,并不敢直面皇后天颜,以免殿前失仪。

宫人上茶,是王悦的口味,里头有炒熟的麦仁、煮烂的红豆,以及生姜花椒烹煮出来的汁液,茶里兑了奶和糖,上头浇着一层浓郁的奶酪,说是茶,其实比肉汤还要浓郁厚重。

别看王悦一副清淡寡欲的样子,其实口味比谁都重。

羊献容说道:“你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明勇敢,去朝歌搬救兵解围,我很是感激。今天是你的生日,你想要什么?”

王悦小时候还滚在羊献容怀里撒娇,长大后在皇后面前拘束起来了,闻言一拜,说出了标准答案:“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请皇后恕微臣失礼,微臣进宫,是为了帮清河公主打听河东公主的消息。昨天历经惊险,她把藏在在华丽园雉鸡窝的河东公主忘记了,不知河东公主有无现身?”

羊献容一脸迷茫,她并不知道此事。

潘美人一愣,“糟糕,我也忘记了此事,且并没有听说有人在华林园看见她,八成还在雉鸡窝里等着。世子稍等,我这就去找!”

“我还一直以为她早就回到公主府了。”羊献容也吃了一惊,河东公主从小被先皇后贾南风惯坏了,刁蛮任性,并不尊重她这个继母,她也没有勉强去当一个完美的“慈母”,只要不过分,由得她去,始终保持着距离,互相放过。

但涉及继女安全这等重大问题,就是羊献容失职了,她忙站起来,“我也去看看。”

潘美人细心,命人围住华林园,先清场,无闲杂人等瞧见,然后才带着羊献容和王悦去豢养禽鸟的茅舍。

雉鸡身躯肥大,尾巴长达三丈,鸡窝做的像个低矮的房子,憩息在一捆捆草堆之上,倒也暖和——就是气味不好闻,一股鸡粪的酸臭味。

河东公主不在鸡窝下面的密室,她在草堆里掏了个洞,然后裹着一床鹅绒被子钻进去,此刻正睡的香,呼吸绵长,吹动着被某种可疑的半凝固物质粘在脸上的一根雉鸡毛,起起伏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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