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一拿出来, 便是皇帝再有心想要替萧言律洗脱, 却也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来。
更何况，如今追本溯源, 细细想来，这些年萧言律府邸中的奢侈用度，的确不是一个皇子的俸禄所能够支撑的起。
皇帝的确是偏袒私心自己的儿子，可萧言律的所作所为，实在是太让人心惊胆寒。
这些年，底下几个儿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皇帝的确无法做到一碗水端平, 可对待萧言律，算得上亲厚，逢年过节，所赐予的赏赐, 也称得上是独一份。
却仍然无法满足他的胃口, 竟然让他把手伸到了一个最不该伸的地方。
这种事关民生百姓的工程，萧言律竟然也敢昧着良心, 如此肆无忌惮。
他不可能会想不到一旦发生意外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仍是心存侥幸，而这份侥幸, 不是为了百姓, 而是想着他自己。
他想着万一事情败露, 自己能够有办法遮掩过去, 不让自己露出半点痕迹……
皇帝看着李家人呈上的证据，心中五味夹陈。
他一个人静静的在御书房里坐了许久，最终出声传了萧衍之。
萧衍之来到御书房后，看着坐在御座上，面无表情的皇帝，什么也没有说，神色如常的行了礼。
李家人告御状之事，沸沸扬扬，皇帝自然也知晓萧衍之不可能会不知道。
尤其是萧衍之如今手头上还未正式派活，就在工部下边处理此次事件的后续之事，这出事情，他不可能会忽略。
皇帝也不知道自己传萧衍之过来是做什么，只是，他一个人在御书房里坐了许久，竟是难得无措的时候，便是想到了萧衍之，也下意识就传了他进宫。
如今，人真的来了，皇帝反倒是无言。
心中各种发泄的话语，也说不出来。
萧衍之同样没有说话，在与皇帝行了礼，站起身后，便是站着，什么也都没有说。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终于打破了沉默，声音有几分艰涩：“李家人上告之事，你觉得有几分可信？”
萧衍之闻言，抬起头，目光看向皇帝，顿了顿，却是没有半分委婉，直接回了两字：“十分。”
“……”皇帝自嘲的摇了摇头，轻笑了一下，也没有怪罪萧衍之的直接，只又开口声音艰涩道：“朕自认对他并不苛刻，甚至在诸位皇子中，对他可说是亲厚，该有的赏赐，该给的待遇，一样不少，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贪心不足！”
皇帝说到这里的时候，面上神色显得有些苍白而苍老。
因为萧言律这事的打击，皇帝的确是忧思过重，精神也不如先前。但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皇帝忍不住重重发泄似的拍了一下桌子。
“与父皇无关，人心不足，沟壑难填。”
萧衍之的话语，依然直接，虽有安慰皇帝的意思，但显然皇帝根本没有被安慰道。
他突然抬起头，看向萧衍之，只开口问了一句：“朕问你……换你坐在他那个位置上，你可会？”
皇帝话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显然皇帝也觉得自己问萧衍之这话并不合适。
即使萧言律做出这样的事情，皇帝竭力为他找出理由，想说他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权柄太重，诱惑太深，所以才会干出这样的糊涂事情。
但……皇帝这会儿倒也没有难受的想要用伤害另一个儿子的方式，来让自己因为萧言律之事失望的心情好受几分。
皇帝没有问下去，但萧衍之懂他的意思，即使在皇帝躲避这个问题的时候，仍是开口回道：“儿臣不会。”
萧衍之的回答，太过于中规中矩，皇帝有些失望，不是不相信，而是觉得这样的话，有些事后诸葛，回答的并没有什么意义。
但萧衍之并不管皇帝此刻内心深处的想法，只是又道：“对于儿臣而言，如今物质享有已是绰绰有余，图再多，对儿臣来说也是毫无意义。”
“……”
萧衍之最后的这句话，说到了皇帝的心坎中，其实这也是皇帝心中所想的，所不明白的。
其实萧言律若只是养家，若只是享受，朝上的俸禄与他逢年过节的赏赐，便是萧言律家里养再多的女人，过得再是奢侈，也该是足够了，他为何还要做出这等事情，且这些年来，一直都做着，越做越是凶。
皇帝心中隐隐约约有一层猜测，毕竟，当年他也是从底下爬到这个位置上，哪怕已经过去了这许多年，可事实上，到底是从那权利欲海中登顶之人，脑子里如何会不往那一头去猜测。
只是，作为一个父亲，他是不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的，不管是为了萧言律，还是为了他自己心中能够好受几分。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又是望向了站在自己底下的萧衍之。
他动了动嘴唇，似乎是想要说话，但是什么话也没有说出来。
萧衍之依然沉默的站在下头，并不发表任何言论，或许，也就是萧衍之的这份态度，倒教皇帝自嘲的笑了笑。
他轻叹一声，冲着萧衍之语气淡漠道：“你带人去他府上看看，朕倒是想看看，他府上究竟过得有多么的奢侈！”
萧衍之微微沉吟，最终冲着皇帝弯腰行了一礼。
皇帝能够将这件事情交给萧衍之去办，自然是信任他，甚至是做出了一副打算重用他的意思。
可若说皇帝到底有多么的信任萧衍之，倒也不尽然，去五皇子府上的人，除了萧衍之外，另有一名皇帝所信重的大臣亲信，新上任的工部尚书林大人。
这位林大人，倒是十分知进退，事事以萧衍之为先，当然也是他的另一层智慧。
这等去抄还未定罪的皇子府上的事情，可不是什么好差事，不管是否能够查到什么东西，都可能两边得罪。
萧衍之面色淡淡，不急不躁，并未有半分因为能够去查抄萧言律的喜悦，却也没有虚伪的表现所谓的兄弟情深。
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带着一群人来到了五皇子府前。
早在事发之前，萧言律便被软禁在了五皇子府中，府外，也已经被禁军拦起。
带人看守的，却是卫书杰。
说来却是好笑，萧衍之之前在禁军之时，与卫书杰相处不算太好，后来萧衍之离开了禁军，卫书杰仍然没有坐上统领之位，明眼人瞧着，便是知晓徐辰能够坐上统领之位，萧衍之明显是有所出力。
旁人还当卫书杰会因此而记恨萧衍之，可万万没有想到，卫书杰之后待萧衍之的态度，反倒是恭敬有加，比之先时萧衍之在禁军之时更加殷勤。
今日守在门外的卫书杰看到萧衍之带人远远过来时，几乎是小跑的迎到了萧衍之跟前，与他恭敬行了礼后，又是连声道：“殿下，看您今日这般，可是有事？”
萧衍之微微点头，态度对卫书杰并不算亲近，只道：“父皇派我与林尚书到五弟府上来查看一下。”
“那微臣让……”
卫书杰语气依然殷勤，似乎还想让底下人去帮忙。
萧衍之对此，只是微微摇头，温声道：“不必，你只管尽好自己的职责便是……”
话至这里，萧衍之倒是冲着卫书杰开口问了一句：“你守在这里的时候，可有察觉什么异常？”
“倒是没有。只是这边府上并非十分配合。”卫书杰这话，说的略有几分尴尬。
说不配合其实还是保守的，他这边一开始过来的时候，五皇子府上莫说是萧言律及其一干姬妾，甚至是底下那些人，态度都是嚣张。
他拿出皇帝的旨意，倒是让他们老实了一些，惟有萧言律，仍然冲着他放了不少的狠话。
卫书杰作为世家子弟，自然也不愿意做这等得罪人的事情，奈何这事儿还真不是有人坑他，只怪他运气不好，萧言律事发时，他恰是守在御书房附近，于是，这差事，也是皇帝直接吩咐了他过来。
人已经得罪了，卫书杰无奈，但发自肺腑倒是不希望萧言律起复了，毕竟他这事儿可算是打了人家的脸，将人得罪彻底了。
“倒是辛苦了。”
萧衍之对于卫书杰委婉的抱怨，也没有多说任何的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似是安抚的说了一句。
卫书杰闻言，反倒是心头一热。
虽然萧衍之没有说太多的话，可这也是对方难得对他态度和煦亲近。
卫书杰连忙又是笑道：“皇上的吩咐，做臣子的自然不敢抱怨，只能勉力为之。”
萧衍之再次微微点了点头，这一回，没有再说话，直接朝着大门处走了去，跟在萧衍之身后的林尚书一干人，自然连忙紧随。
萧衍之一走入大门口的时候，府里头，早已经风声传遍。
萧言律穿着家常便饭，站在大门口不远处，目光阴沉的看着萧衍之。
萧言律的精神瞧着并不算差，可能是因为事发至今，不算太久，也可能是他心中笃定，此事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
当然，与萧言律相比，府中其它惶惶之人，反倒是形成了反差。
萧衍之迎着萧言律的目光，慢慢走近，他还未说话。
萧言律则是垂着眼皮，语气略带几分嘲讽开口道：“父皇让你来的？”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笃定。
萧衍之微微点头，末了只是道了一句：“还请五弟莫见怪。”
“见怪？”
他冷笑一声，语气越发嘲讽，“大皇兄如今是奉旨办事，臣弟如今都快成罪人了，如何敢见怪！”
面对萧言律的阴阳怪气，萧衍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目光看向了身后之人，开口吩咐了一句：“你们小心查看，莫惊扰了五弟府上的其它家眷！”
“呵……”
底下人尚未应声，但萧言律那头已经是嘲讽的笑了出来。
萧衍之只做没有听到，微微点头，示意底下人开始行动。
显然，萧言律方才摆出的那一副姿态，全是做给了瞎子看似的。
便是萧言律自己，也是自觉无趣。
如今天气实在不算好，也实在不适合在外头呆着。
萧言律站在外头，看着萧衍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开始查检他府上的东西，站了一会儿，见萧衍之似乎是没有找出什么，却是伸了一个懒腰，冲着萧衍之冷声道：“还请大皇兄宽恕个，臣弟近来身体实在不算太好，受不得寒，想要回屋去了！”
“五弟不必管我们，请自便！”
萧衍之说这话的时候，态度并不亲近，却还算客气。
萧言律冷眼瞧了一眼萧衍之，却是转身朝着屋那头走了去，一边走着，一边却是意有所指道：“我这清清白白做人做事，却是有人瞧我不爽快，构陷于我，父皇明察秋毫，自是会还我公道！”
听着萧言律的话，旁人寒蝉若惊，不敢言语。
说来，虽然李侍郎家眷拿出的证据的确算得上是确凿，若是旁人，或许的确早该盖棺论定，可萧言律到底不是普通人，他可是皇帝的亲子，是受宠的皇子，在没有再进一步的证据出现之前，皇帝态度未名。
的确……若是皇帝有心偏袒，他这个，完全可说是被冤枉，是有人想要构陷他。
也因为萧言律的这话，萧衍之带来查检的人，动作不觉小心翼翼了许多。
萧衍之看在眼里，仍然什么都没有说。
萧言律回到屋里的时候，一眼便是瞧着小张氏正是一脸紧张惶惶的在塌上正襟危坐。
萧言律微微挑眉，看向她冷嗤一声：“做什么这副样子，爷让你来爷屋里头，是想让你安心，好好养着爷的儿子！”
“是。”
小张氏抿着嘴唇，但一颗心，却仍是不定。
她只觉得事情变化的太快了，萧言律明明之前还是最受宠、最有权势的皇子，可是一朝变化，竟然被软禁了起来，甚至有可能会被定罪……
而她，明明前几日还在欣喜着自己肚子争气，甚至做起了将来那些不好说出口的美梦，可如今……倘若她家爷出了事情，她和孩子该怎么办！
小张氏虽然面上应付着，一颗心却是阴晴不定，惴惴不安。
萧言律哪里瞧不出小张氏如今这副阳奉阴违的样子，其实若是换成平日里，他早就厌弃发火了，但此一时彼一时，小张氏肚中的孩子，可是他盼望许多的宝贝。
便是不看僧面，自然也看佛面。
他忍着心中的烦躁，只让底下人拿了炖好的燕窝放在了小张氏跟前，语气还算温和道：“爷和你说无事，你便不必担忧，赶紧用吧，可别亏了爷的儿子！”
“好。”
小张氏闻言，不敢多说什么，拿着调羹一副心不在焉的用了起来。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外头的动静一直没有断过，不过动静不算大。
小张氏虽是心不在焉慢腾腾用着，但好歹将一碗燕窝用了个干净，用完燕窝后，她目光小心翼翼的看向了萧言律，开口道：“爷，妾用完了。”
萧言律目光从书中移开，落在了小张氏面前的碗里，微微点头，态度仍然温和：“用完便好，若是累了，就进屋里头去躺躺！”
小张氏这会儿哪里躺的下去，虽然如今在屋里头，也不能很快知晓外头的情况，但至少若是有点什么事情，她还能够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连忙摆手道：“爷，不必了，妾不累，妾陪着爷。”
“行吧，那就坐着吧，估计外头也快完了，到时候你再好好歇息！”
萧言律倒是十分宽容，还十分有心的问了一句：“要不要看会儿书？”
“不用不用，妾陪着爷就好！”小张氏连忙摆手笑道。
正是说着，外头动静渐渐变小了，显然外头已经查的差不多了。
五皇子府上所有的账本、库房，自然都查检了一遍，更细微的，却是连府上诸如姬妾那头的开支与账房，也翻阅了一遍。
的确是没有查出什么，虽有几分奢侈，而且奢侈程度也过了五皇子明面上能得的收入。
但对于皇子府上，却不算什么，毕竟明面上除了皇子的俸禄、赏赐之外，因着这层身份光环，暗地里一些世家的支持交好、以及能够得到的优待，皇帝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放在心上。
今日皇帝派来查检的人，都十分懂得变通，当然不会揪住这些可在皇帝容忍范围内的不对劲不放。
甚至说，倘若五皇子府上今日查抄出来，真的是太过于干净，反倒是让他们觉得奇怪，而这样的不对劲，反像是正常了，而他们这会儿心中也略有几分嘀咕，难不成……这事儿真的是构陷？
领头几人将情况与萧衍之汇报之后，林尚书目光仍是带着几分小心的看着萧衍之，似乎是想要等着看萧衍之的反应与指示。
萧衍之对此，并没有发出下一步继续更细致查检的意思，只是开口吩咐几人将此次查抄情况与一些东西收拾了，回头他带回宫里与皇帝反馈。
几人松了一口气，其实事实上，先前他们还真有几分小人之心的揣测着萧衍之会不会趁机抓着这个机会，非得揪出萧言律的问题来。
就怕到时候神仙打架，遭殃的都是他们这一群犯人。
一行人收拾着东西，似乎就是打算要离开了。
而萧言律在这个时候，也从屋里头走了出来，他手上还抱着一个暖炉，见着可说是一无所获的一行人，他态度称不上友好，冲着萧衍之略带几分讽刺：“哟，大皇兄这是查好了？”
“多谢五弟配合。”
萧衍之话语倒是客气，但这并未换来萧言律半分友好的转圜。
“大皇兄带着父皇的命令来，我敢不配合吗？还请大皇兄在父皇面前多替我美言啊！”萧言律说着，又是笑道，“大皇兄这一查检就是一天的功夫，可是要在咱们府上用了晚膳再走？”
“不必了，多谢五弟。”
萧衍之态度如常，见底下人似乎是收拾好了，便是冲着萧言律微微行礼告别。
萧言律面上显然带出了几分得意洋洋，他自然知晓此事不可能如此轻易就结束，便是今日没有从他府上查找出任何问题，但他的父皇，还是要给下面一个交代。
可并不妨碍他得意自己的手段，得意萧衍之在与他的这场交锋中，他占了上风。
哪怕如今，他身陷囫囵。
萧言律还想开口奚落萧衍之几句，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却是出现了。
张氏一身皇子妃正装，绾成的发髻上，还插着当年宫中下聘时送到张家的那枚凤簪步摇。
“大皇兄，请等等！”
她行色匆匆而来，却是面色沉静。
萧衍之停下了脚步，而萧言律的眼皮，猛地一跳。
不等着萧衍之开口，萧言律语气狠厉冲着张氏开口道：“你来做什么！”
说罢，又是冲着底下人喊道：“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拉她回去，丢人现眼！”
“谁敢！”
底下人手上犹豫，却是不敢违抗萧言律的命令，但还未走近，却是听得张氏一声厉喝！
“大皇兄，弟媳有事禀告父皇，请您带路！”
张氏喝退旁人后，态度仍是恭敬冲着萧衍之开口道。
萧言律眉头深深皱起，直接想要上前去拉扯住张氏。
然而还未等着他走近张氏，萧衍之却是开口应了：“好！”
“大皇兄，你这是做什么，她近来脑子病的有些糊涂，胡言乱语，你带去父皇面前做什么！”
萧言律一遍说着，一遍拉扯住张氏的手。
但是未料张氏却是直接一把甩开了萧言律的手，快步朝着萧衍之的方向走了去。
萧言律不妨被甩了个正着。反应过来还想上前阻拦张氏，但张氏身边的婢女，个个仿佛事先排演好了一般，竟是直接护着张氏将萧言律隔了出去，萧言律气急败坏，冲着身边人命令：“都是死的吗，还不快拦住！”
“五弟，皇子妃也有直接面见父皇的权利，五弟妹此举并无过错。”
顿了顿，萧衍之的目光略带着几分深意，又道，“难不成，五弟是怕五弟妹说出什么话来？”
“我……我怕什么，只是我近日与她有些口角，怕她去父皇那边胡言乱语。”
萧言律垂于身侧的拳头不觉用力捏了捏，直觉告诉他今日绝对不能够放张氏离开，可……他的确是没有正当理由阻止张氏，且府内都是萧衍之的人，外头，又是禁军。
他心中只是悔恨自己竟然会忽略张氏这么一个变数，早知道，就该让人将张氏拘在正院里头。
但张氏到底还是他的皇子妃，即使他们素日里有龌龊，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张氏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吧！
萧言律最后只将目光深深的望向了张氏，冷声道：“府上已经是这样了，你自己小心些，莫在父皇面前胡言乱语，否则，我也救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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