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嘈杂喧闹得仿佛早演唱会现场,耳畔似乎还有人在喋喋不休,宣和想躲开这声音,想叫他闭嘴,无奈说不出话,一番挣扎之后他终于睁开了眼。
意识渐渐回笼,身上每一块骨骼每一寸皮肤都在叫嚣着疼痛,宣和却笑了,飞机失事,有多少人能活下来,他只是受了点伤,都没变成植物人,十分知足了。
但是很快他又笑不出来了。
这不是他预想中的事故现场,也不是医院,他躺在一张架子床上。身边还有一个红着眼眶穿古装的男人。
宣和干脆利落眼一闭,手一揣,安详地躺好,一定是我醒来的方式不对。
耳边是愈发惊慌的叫喊声,宣和不得已只好又睁开了眼。
见他醒了,林安松了口气:“今儿燕王进京,府上如今乱得很,公子随奴才走吧?”
宣和:……
兄弟你在说什么东西?
宣和听说过死后要下地府要上天堂,要走马灯回忆自己的一生,万万没想到还有角色扮演的,他怀疑自己变成植物人了,现在是在做梦。
总不能是穿越吧?
“公子?”
燕王进京……宣和忽然想到了另一个可能,他试探性地喊了一声:“林安?”
“奴才在。”
还真是!
宣和快速回忆剧情,这一部分他刚刚才看过,所以现在还记得,谢淳平了滇西之后直指京城。
进宫之后在奉先殿看到了自尽的沈宣和,看在儿时那一块桂花糕的份上,为他收了尸。
林安以为他有事要吩咐,却见他喊了一声之后便发起呆来,小声唤他:“公子?”
宣和弄清了自己的处境,反而安下心来,谢淳进京,魏王自身难保,他现在是相对安全的。
“着火了吗?”
林安奇怪,虽然府上很乱,但还是没有着火的,如实答道:“不曾。”
宣和说:“放把火。”
林安:“啊?”
宣和起身:“算了我去。”
原书中魏王府就是宣和烧的,现在既然没有着火,他当然得去添一把。
宣和有点兴奋,他长这么大还没放过火呢。
他虽然浑身都疼,行动上却没太大妨碍,可见都是皮肉伤,林安却误会了他的意思,将他按在床上:“奴才去放火,公子换身衣裳趁乱走。”
林安给他拿一套太监的衣裳:“委屈公子了。”
宣和却说:“不必,眼下谁还顾得上我。”
原书中沈宣和可是一路穿着红衣进宫的,这都没被拦下来,可见穿什么根本不重要了。
林安一想也是,主仆两个一起摸到厨房放了火,宣和拿着火种叫林安带他去正院,房子都是木质结构,这几日又没有下雨,着起来很快。
宣和看着迅速蔓延的火势,嘴角扬起一抹笑,默默想:我替你放了火,也算是替你泄恨,将来若是能遇到魏王,我再想办法替你报仇。
宣和方才看过自己的屋子,里头没多少之值钱的东西,他知道沈宣和最后成了魏王的“禁脔”,没想到魏王堂堂一个亲王那么小气。
宣和叫林安带他去王府库房,林安有些心酸,公子几时缺过银子,都是魏王那个畜生。
府上趁乱想捞一笔的人不少,库房的门已经被砸开,宣和浑水摸鱼扯着帷帐包了不少精巧的小物件,别看东西不多,绝对值钱。
他没有要去宫中自尽的想法,一个人生活,不论在哪,都是要钱的。
都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这喜人拿东西都捡着金银器具,这些小玩意儿倒是便宜了他。
谢淳登基之后局势会很快稳定下来,到时候这些皇家流落出去的珠宝能换不少银子。
走正门怕遇到谢淳,宣和随便选了一个角门,光明正大地走了出去,一出去就觉得有点不对。
这角门外头不知道是条什么街,还挺宽敞,宽敞的街面上,乌压压的都是人,准确来说是穿着甲胄的士兵。
这么多人却没多少声音,跟阴兵过境似的叫人心慌,为首之人似乎是看见了他,勒马停下。
身后的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
这下好,一动不动像兵马俑了。
宣和站在原地不动,没别的,为首之人跟个罗刹鬼王似的骑马立在那,一个眼神过来宣和就看见了死亡。
这扑面而来的血腥气,他都快吓傻了。
他想过可能会见到谢淳,甚至是期待有一天能见到谢淳,想到会这么快。
黑色的甲胄,一杆长/枪,红缨上不知凝了多少干涸的血迹,风吹过,就意思意思地动两下。
王府内的所有喧闹都被高墙拦在里头,外头是一片寂静,寂静中,哒哒的马蹄声分外明显,谢淳纵马停在了宣和身前。
宣和捏紧了手中的包裹,他不是很担心死活,原书种沈宣和是自尽的,谢淳既然会为宣和收尸,应该也不至于杀他。
他就是单纯地紧张,谢淳气势太盛了。
“沈宣和?”
“是、是我。”
谢淳回头看了一眼,一个骑马的将士将牵着缰绳走到了他身前。
宣和会骑马,但是古今鞍具有些差别,他又没有穿骑装,加上身体不适……
总之一系列的原因造成,他尝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上马,这一群人都在等他,宣和想,这大概是他这辈子最丢人的一次了。
他走一步都嫌疼,别提用尽全身力气地上马了,偏偏还没有成功,宣和对魏王的恨意更上了一层楼,暗暗发狠:别撞我手里。
忽然腰间一股力抓着他往上,说抓也不合适,宣和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总之他在这股力的帮助下上了马,他回过头准备道歉。
正好看到谢淳收回长/枪的动作,宣和迟疑地摸了摸腰,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还真摸到了干掉的带着铁锈味的红色血渣子。
宣和:……
不愧是你。
宣和就这么被裹挟着进了宫,一住就是一个月,谢淳登基了,他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期间他只见过谢淳一次,还是偶遇,估计谢淳是把他遗忘在角落了。
这没什么,主角是皇帝,又刚上位,日理万机才是正常的,他就有点愁,见不到谢淳他要怎么出宫去。
这是皇宫,还是谢淳在的皇宫,守卫不知多森严,他要是想悄悄走,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宣和没办法,只好找照顾他的小兄弟帮忙传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传到谢淳那,反正谢淳仍旧没有见他,也没说他可以走了。
宣和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儿啊。
又一个月之后,谢淳召了他过去,宣和僵硬地跪下行礼,姿势绝对不算标准,谢淳只是扫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指着他身边不远处地拿一摊肉:“交给你了。”
宣和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很快他意识到这个就是魏王,他看了一眼龙椅上人就一脸淡漠的谢淳,十分愧疚,误会他了,原来没忘,不仅没忘,还把仇人交给了他。
宣和虽然总盘算着要报仇,但人真到了跟前,他反而不知道做什么,总不能真的杀了?
手刃仇人,说得简单,真见了血他得做多久的噩梦啊。
打一顿吧,剩下的交给主角,他相信谢淳不会让他失望的。
魏王被堵了嘴,连叫都叫不出来,宣和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还专往脸上招呼,魏王被他打得呜呜咽咽,出气多进气少。
宣和打了累了才气喘吁吁地停下像谢淳行礼作揖:“多谢陛下。”
他对古代的礼节不是很了解,况且这本书还架空,这些都是他这几天跟人现学的,不伦不类。
好在谢淳也不在意,谢淳本身似乎就不注重这些,他甚至常常不称朕,只说我,不是他平易近人,而是什么称谓都一样,他的身份不需要这些来彰显。
同样的,在他眼里所有人也都没有什么区别。
他说交给宣和,就是随他处置,宣和只选择打一顿,他也没任何反应,宣和向他道谢,他就点头应下。
一个公公来带宣和出去,至于魏王,他是被人拖下去的。
退出去前宣和最后看了一眼谢淳深深的大殿之内,高高的陛阶之上,穿着龙袍的男人坐在御案前,周身仿佛都是深深的孤寂。
他没想到谢淳也在看他,赶紧低了头跟着公公出去。
“奴才王富贵,在御前伺候,公子若是有什么缺的少的,尽管开口便是。”
宣和想,这是不准备放他走了么?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殿:“陛下说了我什么时候能走么?”
王富贵没见过这么直白的人,只好说:“陛下的心思奴才不敢猜,公子多担待。”
宣和摇摇头,他知道做主的是谢淳,他也不会跟谢淳生气。
他知道主角是怎么长大的,也知道他有怎样的雄才伟略,他或许是这世上最了解谢淳的人。
虽然谢淳用长/枪挑着他上马,虽然谢淳把他放在宫里一晾就是两个月,但毕竟没有真正伤害过他,他对于谢淳始终有一份读者对主角的包容与喜爱。
就是可惜来晚了,要是早二十年来到这,他一定好好对谢淳,从小就抱大腿,还有什么比跟主角成为好朋友更叫人安心的了呢?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