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府,萧徇和林琛雪来到大街上。
林琛雪观察着淳安城中的景色,不由得很是陶醉。
淳安的房子和中原的不一样。
中原的楼宇以气势恢宏为主,而淳安小巧玲珑,颇为雅致。
淳安人说着本土的方言,嗓音粘软,不知为何,林琛雪竟然能听懂他们所说的话,而且有种十分亲切的感觉。
林琛雪转头,问萧徇:“你听得懂吗。”
萧徇心事重重:“听不懂。”
林琛雪微微蹙眉。
忽然,只听那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琛雪愣了愣,只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颤巍巍朝自己走来。
老人指着她,含糊不清的说着什么。
林琛雪正想仔细听,却被萧徇拉着往前走去。
两人走出大街,只见萧徇的脸色,越来越沉。
萧徇拉着林琛雪,快步往城门口走去。
林琛雪这才发现萧徇的异样:“姐姐怎么了?可是那云刺史有问题?”
萧徇:“我觉得心慌的厉害。”
林琛雪啊了一声,只见萧徇眉头紧锁,缓缓道:“我今早看云刺史的言行举止,见他谈吐间,经常会出现几l句《杜诗》,而诗人杜佳,是太子门客。”
“而且,昨日在淳安城外看到的那些兵,他们装备齐整,似乎并不像普通巡城的士兵……”
萧徇越说,林琛雪的心越冷。
萧徇看到林琛雪被吓成这个样子,又觉得好笑,柔声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我们现在尽快出城。”
她话音未落,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沉重且密集,很明显是来者不善。
萧徇蓦然回眸,神情冷若霜雪。
原来是几l个巡城的士兵,正朝着这边快步走来。
他们眼神如鹰,腰间佩刀,行进之中,带着浓烈的血腥气。
有人忽然发现了她们,猛地抬起手,喝道:“她们在那!追啊!”
侍卫们朝着这边冲来,林琛雪刹那间在脑海中想到了很多可能。
她拉着萧徇就跑。
这边林琛雪和萧徇的行踪被发现,全城的士兵都出动。
林琛雪和萧徇在狭小的巷中七弯八拐,一下子跑了半盏茶时间,身后士兵只多不少。
萧徇的双腿虽然已经恢复,但一下子进行如此剧烈的奔跑,还是有点吃不消。
两人的速度逐渐慢下来。
一个身手极其敏捷的士兵,已经来到她们面前。
他伸出手,就要抓住林琛雪的衣袖,林琛雪反手便是一掌,浑厚的内力在空中爆发,将他震开些许。
士兵大叫着朝着萧徇扑过去,林琛雪全身紧绷,刚伸出手想格挡。
“噗——”
只听空气中传来一阵沉闷的声响,原是萧徇抬手,锋利的匕首凌空一划,士兵转瞬间已经倒在血
泊中。
萧徇:“你不要管我。”
林琛雪:“……”
转眼间又是几l个跑得快的士兵,提着砍刀朝她们奔来,萧徇如同玉面修罗,神情可怖,手起刀落,在还他们还没来得及举刀时,已经用匕首解决掉一个。
她的刀法精准,没有丝毫多余的发力,却能顷刻间命中敌人要害。
林琛雪心跳如雷鸣,她早该意识到,萧徇不仅是朝廷中运筹帷幄的萧娘子,从前也是将门萧家的五娘。
随后萧徇往林琛雪身后一躲,林琛雪揽着她的腰,借着士兵挥刀的力量,双腿猛然发力,施展轻功往前蹿出几l十步,与此同时山花鬼钱连续发出。
几l个士兵瞬间血溅当场。
两人在巷子里飞速行走,只觉得身后追赶的士兵越来越多。
林琛雪喘着气道:“不行……必须想个办法,甩掉他们……”
萧徇呼吸剧烈,很明显已经是精疲力竭。
她忽然递给林琛雪一个东西。
林琛雪愣了愣,瞳孔骤然紧缩。
“这是……”
三颗火红的、弹丸大小的东西静静躺在掌心。
火丸炸药!
贼匪用来奇袭商队的炸药,威力巨大无比。
虽然没办法将追踪他们的士兵全部解决,但拉开一定距离是没问题的。
萧徇竟然将这炸药偷了出来,一共有三颗!
林琛雪神色微冷,就连眼神中都沾染上危险的攻击性,她微微躬身,忽然将萧徇揽在怀中,避开一个士兵的长刀。
她猛地踢在侍卫的腹部,用尽全力朝着远处一扔。
林琛雪拉着萧徇飞快的朝前跑去。
“轰——”
弹丸落地,火光冲天。
道路两旁的高墙,全部坍塌,跑在最前面的士兵,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熊熊燃烧的火焰淹没。
而后面的士兵,则是被围墙的砖块掩埋。
萧徇抓着林琛雪的手,喘息道:“去那边。”
萧徇对淳安城中的地形,比林琛雪要熟悉很多。
林琛雪便听着萧徇的话,很快来到一处房屋内。
林琛雪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被迎面扑来的气息熏得皱起眉。
这居然是个茅房,臭气熏天。
萧徇匍匐在林琛雪的耳边,低声喘息道:“东北角,墙壁上有一块砖,是可以拿动的。”
林琛雪听话的来到茅厕东北角,果然是发现墙壁上,有一块松动的砖头。
林琛雪将它抽出来,墙壁缓缓移动,出现在眼前的是黑暗的石阶,石阶往下延展,再往下则深不见底。
远处忽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她们在那儿!”
“跑到哪里去了?刚才还看见他们的?”
“都给我仔细找!云大人有令,若是找不到她们,提着人头来见!”
云大人?
林琛雪愣了愣,随后心中涌起一股滔天的怒火,她垂在身侧的双全紧握,肩膀微微发抖。
林琛雪将砖头放回原处,快步走下石阶。
墙壁在她们身后,缓缓合上。
地道内很安静,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林琛雪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她担心萧徇的状况,始终紧紧的拉着对方的手。
她的心很乱。
萧徇注意着她的神色,忽然道:“这件事,云姑娘恐怕不知情。”
林琛雪:“我知道。”
林琛雪:“我只是生那云刺史的气。”
萧徇:“太子多半与云刺史有所勾结,如今局势对他不利,他自然要另作打算。”
林琛雪静静的听着,全身的血液冰凉。
两人摸着黑往前走,中途林琛雪因为看不清楚路,险些摔了几l跤。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头顶,才能看见天空中透进来的阳光。
两人终于走下台阶,鞋底踩在坚硬的石地板上。
林琛雪愣住了。
这居然是一座石室。
雅致的家具,奢靡的屏风,屏风后是一件拔步床,一切整整齐齐,林琛雪发现,书桌上放着一个鎏金小香炉,似乎还有缕缕幽香从中传来。
自古以来,凡是进山清修的道人,多半会选择在石室中修行。
这石室如此干净,让人忍不住怀疑,这里面是否住着人。
这茅厕是如此肮脏不堪,很难想象这石室中的陈设,竟然能保存完好。
林琛雪很快发现,这座石室的北方,竟然有一座门,这扇门连通着外界。
看来茅厕并不是连接石室唯一的路。
让林琛雪更加惊讶的是,墙壁上挂满了画,画中或有山水,或有人物,栩栩如生,笔触是林琛雪所见过最好的,这些画任何一副若是拿出去,可能都是价值连城,因为南齐人擅长作画,现在流传于江湖上的那几l幅仅存画作都一度被商人们炒出天价。
萧徇:“别看了,这里面没住人。”
林琛雪:“我猜以前是住过的,而且还是一位南齐人。这里如此干净整洁,应当是位女子。”
林琛雪能有如此细微的洞察力,萧徇不由得有些诧异。
萧徇沉默半晌,才缓缓道:“你说得对,这里确实曾住过一位南齐女子。”
林琛雪:“姐姐为何会知道这个地方?”
方才她们在城中,被士兵追杀。
若不是萧徇知道这条路,恐怕她们已经死于刺史之手。
萧徇没有回答,林琛雪却已经知道答案,她低声问道:“姐姐曾经在南齐,那齐王对你好吗。”
林琛雪说完,静静的观察着萧徇。
萧徇:“其实也并没有如何,我也懂得欲迎还拒的道理。”
萧徇说的轻描淡写。
但林琛雪知道,萧徇当年,一定很痛苦。
虽然萧家经历了
那种事,但萧徇每日,还得对齐王笑脸逢迎,换成是谁,心里都不会好过的。
萧徇当年和先帝献计,自愿作为美人诱惑齐王。
林琛雪不知道,到底是要多勇敢的人,才能做出这个决定。
也不知道人到底是要被逼成了什么样,才能将自己当成诱饵送出去。
萧徇以一己之力,救国家于危亡之间,却被人称为亡国的妖女,乃是不祥之物。
林琛雪喉间涩重,走过去,抱住了她。
萧徇闭上眼,并未曾挣脱。
石室烛火,静静燃烧。
林琛雪换了个话题:“住在这里的女子是何人?”
萧徇:“当年我在南齐时,便发现南齐的皇室在此处,囚禁着一位公主。”
林琛雪微微一怔。
萧徇:“这位公主天姿国色。只因和大楚将军私相授受,所以才被关了起来。”
萧徇抬眸,深深的看着林琛雪:“公主曾对我说,她在楚国有一女,很是思念。”
林琛雪微微蹙眉,一时间并不能明白萧徇是什么意思。
萧徇曾经让人调查过林琛雪的身世。
林含的母亲是柴氏,那年无端生了一场大病,不幸病死。
林慎行是大将军,常年带兵在外,有一日凯旋归来时,带回来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纳她为正妻,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后来才有了林琛雪。
问题就出在这位女子身上。
萧徇当年在南齐时,听被软禁于此的南齐公主说过,她原本与夫君住在一处,因为后来大楚、南齐连年打战,南齐国君含泪恳求她回去,她心软了,便回国想看看兄弟,谁知刚回国,就被软禁起来。
萧徇曾经看过公主的画,觉得画中之人,眉眼竟是像极了少时的林琛雪。
再加上以前萧徇住在林府时,林琛雪经常在夜里哭着找阿娘。
后来萧徇又连续派人去南齐搜查证据,林琛雪越是长大,便越是像公主,萧徇愈发是坚定了内心的猜测。
只可惜后来南齐城坡,萧徇来到石室中找到公主时,公主却因为常年郁结于心,已经病入膏肓。她跪在病榻前,听公主含着笑,虚弱地说,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再见女儿一面。
这次遭遇贼匪是意外,就算是没有贼匪,萧徇也打算带林琛雪来一次淳安。
萧徇:“南齐人,丹青是一绝,公主身为皇室血脉,更是精通此道,你可看看,这像你么。”
林琛雪仰头看去。
画中是一个女孩,虽然容颜稚嫩,但那双桃花眼却和她神似。
林琛雪愣住了,瞳孔骤然紧缩,她似乎猜到了什么,手臂微微有些发抖。
她从小就没有见过阿娘,而且长相也与普通楚女不太一样……
忽然只听头顶传来一阵马蹄声,似乎有千军万马朝这边奔来。
这个石室有两道门,一道门连接着城中茅房,方才她们走石阶走了许久才到此处,这石室的位置,想必已经离茅房很远,甚至已经在城外了。
脚步声随后停止在石室之上。
林琛雪全身紧绷,右手下意识抵住石门,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瞬间敛起,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许追贤的声音随后响起:“暂时在此处休息。”
“是。”
林琛雪愣了愣。
许追贤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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