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彻底暴怒:“烦死了,朕说过,不想让任何人打扰!”
萧徇:“陛下龙体新愈,太医叮嘱务要静养,陛下如今不遵医嘱,宠幸宦官,若再污龙体,如何是好?”
皇帝骂道:“滚!”
萧徇搀扶着立春,从轮椅上站起来,蹒跚来到暖阁中央,跪了下来:“陛下为一国之君,圣体岂能损伤?为众生计,也应好好保养。”
“请陛下回龙啸宫歇息。”
萧徇的语气温和,丝毫没有逾越的意思。
皇帝听到萧徇如此说,不由得沉默。
他的身上,从半年前便开始长脓疮。
脓疮折磨的他痛苦不堪,最近才隐约有了痊愈的迹象。
太医很高兴,说是因为他最近修身养性,所以身上的病才好了。
太医一再叮嘱,接下来的几个月,万不可再行房事,不然脓疮又会卷土重来。
皇帝这样想,头顶上仿佛被淋了一盆冷水,顿时兴致全无。
他只好撑着床,踉跄站了起来。
烛火下,他印堂发黑,眼窝深陷,容颜恐怖。
萧徇微笑:“高公公,麻烦扶皇上回龙啸宫歇息。”
高耽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身穿大红蟒衣,腰间系着光素白玉带,他长得有些肥胖,如今五十来岁年龄,已经在皇帝身边服侍了一十多年。
高耽走过来,目光落在林琛雪身上,低声骂道:“这奴才不顾圣体安康,竟敢勾引皇上行这龌龊之事,也不知是谁手下的,咱带下去,好好惩治。”
宫中的小太监,各个生得肤白唇红。
林琛雪穿着太监的衣服,丝毫没有违和感。
萧徇笑了笑:“如此胆大包天,留他性命做什么?交给我处理罢。高公公伺候皇上要紧。”
高耽恭敬道:“有劳娘子。”
高耽扶着皇帝走了出去,暖阁重新陷入一阵安静。
林琛雪躺在床上,心跳如雷。
穴道仍然被锁住,动弹不得。
皇帝刚才给她喝的那杯酒有古怪。
林琛雪只觉得全身奇痒无比,仿佛有一千只蚂蚁在身上爬。
林琛雪眼角的余光,看见萧徇被推着过来。
萧徇垂眸看她,凤眸微微弯起,依然带着那漫不经心的笑意。
林琛雪别开目光,一阵心虚。
林琛雪穿一身小太监服饰,衣袍略显宽大,衣领被扯开,雪白的颈脖暴露在空气中,脸颊泛红。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微微抬起,漆黑的瞳孔漾着水光。
这样看来,倒不像是男子。
萧徇:“你先出去吧。”
立春看着林琛雪,神情古怪:“是。”
立春出去后,林琛雪目光乱飘,喉头哽了几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萧徇淡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不必惊慌,你方才喝的是春/药,因为量很少,只
能起到舒缓筋脉、活血暖身的作用。”
林琛雪沉默半晌,抿唇道:“娘子,我的穴道被封住了,你能帮我解开吗。”
林琛雪等了一会儿,只觉得全身痒的崩溃,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没有听到萧徇的回应。
林琛雪怕她不懂,只有再补充道:“推拿肋下十个弹指便好。”
萧徇笑了笑:“可我不打算给你解开啊。”
林琛雪的大脑嗡的一声,只能继续保持躺着的姿势。
后背瘙痒无比,她却动弹不得,无法伸手去抓挠。
林琛雪咬着牙,脸涨得通红,委屈道:“娘子,求您帮我解开罢。”
抓也不能抓,林琛雪觉得自己随时有可能崩溃。
萧徇垂眸,淡漠的双眸中,情绪似笑非笑:“七郎,我们有些账,今日要好好清算。”
林琛雪内心发出一阵惨叫,脸色铁青的盯着她。
萧徇靠在轮椅上,坐姿随意而放松,漫不经心的说道:“七郎是否认为,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
林琛雪咬着牙,勉强笑道:“天下第一算不上,江湖上大部分人,我都能勉强应付,却是真的。”
林琛雪三岁起就被送到军营学武。
她在武学一道上天赋卓绝,林慎行有时回来,还会亲自教习她。
更重要的是,林慎行曾给过林琛雪一套南齐拳法,这套拳法主打“灵、美、快”,几乎没有弱点,完美的契合了女子特性,能够让身体孱弱的女子在三招之内,用四两拨千斤之术制服体格健壮的男儿。
林琛雪将山花鬼钱这种暗器,也是耍的风生水起,根本不用担心被人暗算。
萧徇垂眸,定定的注视着林琛雪:“那为何今日,你被皇上制的动弹不得?”
林琛雪被噎了一下,一时间无话可说。
她喝了酒,全身乏力,再加上,实在没想到皇帝这样病入膏肓的人,居然会点穴之术。
萧徇的声音温柔:“这世上总有人武功强于你,这次恰巧有我相救,
若是日后,你再因为一时疏忽,落于敌手,你觉得,还会有如此幸运的事情么?”
林琛雪微微皱眉,一时间没办法思考萧徇话中的意思,全身的痒麻感如同山洪暴发,几乎让她崩溃:“我知道了。”
萧徇:“知道什么了?”
林琛雪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低声道:“要谦虚。”
萧徇好整以暇的抱着手,淡淡问道:“我在七郎眼中,是何人?”
林琛雪:“是萧娘子。”
萧徇没有回答,林琛雪求生欲爆发,嗫嚅道:“是我的妻主。”
萧徇深深的盯着她:“七郎既知道,那你以后,是否要听我的话?”
林琛雪:“……是。”
萧徇温柔的看着她,言语却是步步相逼:“若是日后我再让七郎做事,你还会顶嘴吗?”
林琛雪瘙痒难忍,还得强撑着笑
:“我、我不会了!那日客栈中的事,是我错了,我以后全听姐姐的。”
林琛雪声音沙哑又甜软。
萧徇眸光微闪:“以后对我,是否还要冷漠相待?”
“是否还要在夜间装病?”
林琛雪:“我、我不会了。”
原来萧徇什么都是知道的。
林琛雪欲哭无泪,汗水从额头上滑落下来,刺的颈脖愈发痒,但却抓不到。
她原本想拿捏萧徇,但没想到会是今天这样的后果。
萧徇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恐怖了,根本不是她能轻易拿捏的。
萧徇:“以后是否还要骗我?”
林琛雪:“我不敢了……”
林琛雪声音带着哭腔,咬牙切齿,乞求般的看着萧徇:“姐姐,你帮我解开罢。”
萧徇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暗示,只是慢悠悠道:“七郎侠肝义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希望你能永远记得今日所说过的话。”
林琛雪哆嗦着,蜷缩成一团,强烈的痒意让她根本无法理解萧徇的意思,只能不断的应着是。
萧徇随后起身,压住林琛雪的肩膀,将她罩在身下。
淡淡的药香弥漫在鼻尖,林琛雪只觉得心脏咯噔一声,快速跳动起来。
萧徇指尖只是碰了碰她的腹部,林琛雪立马觉得舒服,睁开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乞求的看着她。
萧徇忽然想起什么,说道:“容易生气的毛病,日后也得改了。”
林琛雪大脑一片空白,声音中都带着哭腔:“是,我都改……”
本来如同刺猬一般的人,一下子变得柔顺又乖巧,仿佛收敛了全身的爪牙。
萧徇眼中的寒意终于退去,唇角弯起,随后帮她在肋下推拿三次。
林琛雪只觉得舒服到了心底,身体缓缓软下来,忍不住发出软软的喂叹。
萧徇听在耳中,眼神微敛起,有那么一时间又开始心猿意马,她只能强迫自己清心寡欲,才压下汹涌而来的情潮。
幸而皇帝得了病,内力并不深厚,哪怕是萧徇,用力推拿几下,也能解开林琛雪的穴道。
林琛雪早已经泪流满面,半点力气也使不上来,瘫在床上根本无法动弹。
萧徇拍着她的背,指尖有一搭没一搭的抓着她的痒处,轻声哄着她:“没事了。”
林琛雪混沌之间,忽然睁眼,发现自己正紧紧的抱着萧徇的手臂。
萧徇原本是坐在轮椅上,被她拽得身体微微前倾,做工精良的丝质外袍,也被她抓的有些发皱了。
林琛雪立马松手,转过脸去。
林琛雪看到暖阁的一片狼藉,心中不由得悚然。
皇上是众生之主,他做的任何事都是对的。
林琛雪有些后怕,若是萧徇不出现,她将会面临着什么。
萧徇理了理被扯皱的衣服,温声问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皇帝毕竟
是至高无上的,有许多面首明面上进萧府,其实只不过是将萧府当做一块跳板罢了。
更多的人是想通过萧徇,入当今好色天子的眼,想要和高公公那般飞黄腾达。
林琛雪:“入府之前,唐家小姐帮过我。”
林琛雪心虚道:“那时候,我在江南居无定所,偶然路过天凝,露宿街头,是唐家小姐收留了我,让我不至于被饿死。”
萧徇沉默的听着她说,表情若有所思。
林琛雪:“如今她遇难,我怎能袖手旁观?”
林琛雪说完,不由得心虚。
刚答应不再和萧徇撒谎,现在立马又撒谎。
林琛雪目光乱飘,不敢看着萧徇,反正她说的也算是半真半假,也不算是骗她。
所幸萧徇神情淡淡,没有再追问下去。
-
林琛雪推着萧徇走出暖阁,来到大殿中,只见所剩大臣寥寥无几。
现在时候不早,皇帝早已经歇下,宴席好像已经结束了。
唐听双如今,应该已经被唐老先生带离皇宫了。
林琛雪微微安心。
立春走过来,接了轮椅,古怪的看了林琛雪一眼。
林琛雪表情萎靡,站在娘子身后,脸色憔悴,少了些毛躁,多了些服帖。
很明显刚被娘子收拾了。
萧徇很明显已经累了,面容有疲色,也不搭理谁。
她微微抬眼,看到不远处,一个衣着雍容华贵的女人,慢慢朝她走过来。
林琛雪微微一怔。
女人身穿金银丝如意云锦宫装,凤冠环佩,五官明艳,眼睛和萧徇生的极像。
萧徇扶着立春,缓缓站起来:“太子妃万福。”
“你身体不好,就别站了。”孟谨言看着萧徇,眼神冷漠的往林琛雪处一扫:“这是你的新相好?”
她这话说的刺人,萧徇重新在轮椅坐下,抬手咳嗽:“挺伶俐的,还算称意。”
萧徇有走的意思,孟谨言拦住她,冷冷道:“不和我说句话吗。”
萧徇剧烈咳嗽,抬手示意立春推着她过去。
两人来到庭院中,屏退众人。
萧徇抬眼,语气温和:“表姐想说什么?”
庭院中夜凉如水,四周无人。
孟谨言看着萧徇,神情厌恶:“你忘了姨父的话吗,萧家世代,忠君爱国,姨父也是为国事而死,可你和皇后居然谋大事!若是他看到你这般模样,该有多失望。”
御花园无人,但孟谨言的声音,依然压得极低,就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萧徇淡淡道:“看来表姐的心,仍向着太子。”
孟谨言:“太子是先帝的皇孙,是大楚的储君!只有他才能继承大统,你与他争,就算是赢了,也会为全天下所不齿。”
当年梁国公萧誉,率领萧家军出征南齐,打了败仗。
萧家八个儿子,全部战死沙场。
先帝大怒,赐宦官孙通尚方宝剑,将梁国公萧誉在朱吾斩首。
萧府满门,全部被流放。
流放之路,何其血腥。
幸存者,萧家长女萧棠,如今已是皇后。
还有身体最为孱弱的五娘,萧徇而已。
萧徇的声音不见波澜:“表姐忘记了吗,当年萧家大祸,他们可没想放过我们。”
孟谨言:“那五妹可知,以暴易暴,不知其非。你这般逆水行舟,总有一天会引火烧身。地狱般的日子才过去多久?你还想在重来一遍么。”
空气中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萧徇语气不咸不淡:“表姐放心,我定会在这漩涡中,保全自身的。”
萧徇这般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孟谨言大为火光,她深深吸一口气:“你的小面首给你惹了大麻烦,你私自闯入暖阁,直面御榻是为大不敬。若是明日皇上酒醒了必然会追究,到时候引发龙怒,恶果只有你自己吃。
若你现在放弃,我就和太子爷说,让他帮你在皇上面前多讲好话。”
萧徇淡淡抬眸,对上孟谨言的目光。
……
萧徇走后,孟秋这个暴脾气终于炸开了。
她将林琛雪拽到角落里,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根本没有为娘子着想过!娘子待你如此好,你对得起她吗!”
立春表情复杂站在孟秋旁边,拉着她的袖子:“算了,娘子都没说什么,我们又瞎操什么心。”
“娘子定会有办法的。”
孟秋甩开她的手:“别拦着我!薛七,你知道你的一时之勇,会给娘子造成多大的麻烦吗!”
“娘子平时已是如履薄冰,今日逾越,皇上必会不喜娘子,娘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都是因为你!”
林琛雪呆住了,想起刚才萧徇风轻云淡的样子,心脏好像被人揪住了。
她一直以为萧徇这般的身份地位,做事应该无所顾忌才是。
但她越来越发现,事情好像并不如她想的那样。
萧徇并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她有很多需要忌惮的东西。
她给萧徇添麻烦了?
……
萧徇和孟谨言密谈一阵,回来时已是精疲力竭。
中了天寒蛊之后,萧徇的精力本来就不多。
萧徇被立春扶着,上了马车。
孟秋冷冷的看着林琛雪,也不理她,自顾坐在前方的横木上赶着车。
林琛雪心事重重,只能和立春一起坐在外面车架上,吹着风前进。
萧徇沉静的声音从车厢中传出:“上来。”
林琛雪微微一怔,下意识看向两个丫鬟。
孟秋没理她。
立春说道:“娘子叫你。”
林琛雪迟疑了下,手臂抓着车顶,身体轻轻一翻,便进入车厢中。
萧徇的马车外面看起来华贵,里面竟然格外宽敞。
温暖的车
厢内,铺着西域进贡的羊毛地毯,毯上放着一张黄花梨木雕成的案几,一张床,墙上挂着几幅前朝名家字画。
香炉中缓缓升起青烟,周围都是好闻的木质香。
萧徇已经脱下红裙,换上一身柔软的撒花烟罗衫,正坐在案前喝茶。
关上门帘,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林琛雪抬眸,看着萧徇。
萧徇跪在案几前,不紧不慢的沏着茶:“孟秋性子急了些,她把你当成自己人,才会这样说话。”
宫中御赐的清凤髓味道微苦,但萧徇喝的眉头都不皱一下,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
林琛雪:“我知道,不怪孟秋姐姐。”
萧徇弯唇,嗯了一声:“七郎大度。”
林琛雪用眼角余光觑着萧徇,不由得陷入深深的迷茫。
她以前在院中看话本,很仰慕那些行侠仗义,救人于水火的英雄。
但是如果行侠仗义,会给别人带来麻烦,那该是不该?
还有今日,她为了救唐听双,险些被皇帝临幸,这是不是蠢?
有很多东西,是话本子不能告诉林琛雪的。
林琛雪走着神,眉头微微蹙起,却没发现隔着黑暗,萧徇正深深的看着自己。
萧徇的眼神向来柔和,可此时此刻,那双漆黑的凤眸中含着一丝笑,就像在看一位故人。
忽然,冰凉的触感,忽然坠落到脸侧。
林琛雪猛然抬眼,对上萧徇深邃的凤眸。
萧徇揉了一下林琛雪的脸:“疼吗。”
这是林琛雪刚才被皇帝打了一巴掌,打出来的。
林琛雪皮肤细嫩,这五道痕迹,就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
萧徇的手很冰凉,林琛雪的脸,因为春/药的原因分外的烫。
萧徇的手,覆盖在伤口上很舒服。
林琛雪扭捏了半晌,才讷讷问道:“我给你添麻烦了?”
萧徇哑着嗓子道:“还行吧,小事。我只是没想到,我后院的七郎,不只是普通的面首,还是个侠士。”
她的语气很轻,像是哄小孩子。
林琛雪低落的心情,忽然轻松了不少。
林琛雪犹豫片刻,低声说道:“我忘了会牵连你。”
林琛雪现在明白了,她是萧徇的面首。
她如今只是个卑微的人,若是她做什么事,大家只会想到萧徇。
若是皇帝明日酒醒,怪罪萧徇进暖阁坏了他的好事,那情况非常严重。
当今天子好色昏庸,不知道处理了多少不如意的臣子。
萧徇本是女子,在朝廷上已经是举步维艰了。
萧徇抬头,天空中繁星点点,原来这马车做工精巧,顶盖用的是从远洋传来的琉璃制作而成,清澈透明可以看见头顶的夜空。
萧徇:“行侠仗义是很好的品格啊。若是臣子们都与你一样,大楚如今,想必会大不相同。”
林琛雪
微微一怔。
有那么一瞬间,她看到萧徇眼中真情流露。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
萧徇润了润唇,说道:“行侠仗义固然好,但其方式也极为重要,与其自己去冒险,不如换一种方式。”
“……”
萧徇看着林琛雪,语气耐心,像是在教她:“你喝的那杯酒,是在你进屋前的半盏茶时间被送进去的,是助情的春/药。
在你喝之前,皇上已经喝了一杯,你与其打晕小火者,穿上他的衣服进去勾引圣上,不如拦住送酒的太监,若是在酒中加上蒙汗药,让皇上不清不楚的睡过去,岂不是很好吗。”
林琛雪若有所思,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刹那间冷汗淋漓。
萧徇这是什么意思?
她偷偷去大街上买了蒙汗药的事情,萧徇居然知道。
那她进萧府之前,去买软棍的事情,萧徇知道吗?
萧徇……
林琛雪很快否定了心中所想。
若是萧徇知道自己是女子,只怕这车厢中的温存,也不会有了吧。
林琛雪都有点分不清,萧徇对她是真心,还是只是因为看她武功高强,想要拉拢她了。
今日她在席间,和礼部侍郎家的云公子说了会话。
如今取代父亲,和胡人作战的,是广威将军熊清原。
萧徇和熊清原关系很好?
林琛雪有些头晕,忽然感觉事情,在不知不觉中走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忽然,头顶传来一阵响动。
萧徇抬眸,寒意直达眼底。
外面传来立春的一阵惊呼,林琛雪从轿子中探出头,凌厉的剑风从脸颊扫过。
刺客!
林琛雪瞳孔骤然紧缩。
“看来这次我带你来是对的。”萧徇抿了一口茶汤,在身后说道:“若是打得过,就杀了他罢。”
“听到了吗,七郎。”
她说得如此风轻云淡,就像这是什么再平常不过的事,和刚才的软语温存截然不同。
萧徇的话,林琛雪不敢再不重视,刹那间打起十一分的精神,她神经紧绷,手臂也有些颤抖。
长这么大,她比武虽从未输过,但却从未杀过人。
马车上方不知何时落了一个人。
那人身穿黑衣,手执长剑,几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借着昏暗的月光,林琛雪依稀看见那人用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出招,动作迅捷又狠辣。
孟秋粗通武功,但显然不是他的对手,动作有很明显的凝滞。
林琛雪双腿猛的一蹬,身体在空中化为一道虚无的残影,转瞬之间便蹿了出去,她手拿山花鬼钱,铜钱倒映着月光,寒光四射。
林琛雪手腕运力,铜钱便如同离弦的箭射了出去,打在那人肋部要穴。
“啪——”一声轻响。
那人本来在权力对付孟秋,根本没有防备,冷
不防中招,踉跄往前一步,差点摔下马车。
马车依然在往前,周围街坊如同画面般迅速向后倒去。
林琛雪立于马车之上,身形挺拔如鹤,双拳如风,手足飘逸,逼迫黑衣人与自己交手。
两人拆了十来招,黑衣人越斗越狠,忽然间往前窜来,剑尖直点林琛雪肋下“章门穴”。
在林琛雪躲闪的功夫,扔出几枚毒镖,直接射入马车内。
他本是料定林琛雪手无兵器,难以抵挡。
谁知擦着林琛雪身体而过的时候,林琛雪手中忽然冒出一柄锋利的短剑,短剑寒光阵阵,削铁如泥。
原是萧徇给她的。
短剑在空中翻舞一个刹那间,已经将毒镖全部挡下。
林琛雪纵身跃起,虚劈两掌,匕首直刺刺客命门。
“划拉——”刺客的衣服被刮破。
千钧一发之际,他抬手回剑格挡。
与此同时,月光从云层间射出来,照映在林琛雪的脸上。
林琛雪蓦地一愣。
刚才那剑招,林琛雪并不陌生,甚至十分熟悉。
那是林家剑。
与此同时,黑衣人似乎也认出了林琛雪,瞳孔微微放大。
林琛雪能感受到,萧徇在马车中静静的看着她。
林琛雪慌乱之间,刺出匕首,黑衣人瞬间被她逼出十来步远。
林琛雪施展轻功追击。
两人来到房梁上,逃离马车的视线外。
黑衣人停下动作,忽然掀开黑布,露出一张与林琛雪极为相似、女人的脸。
女人皱眉:“嘉乾!”
嘉乾是林琛雪的表字,只有家里人知道。
那张脸的眉宇虽然与林琛雪有几分相像,但比起林琛雪的少女英气,却要更加温柔些。
她皮肤因为常年在外奔波而略显黝黑,左侧眉心还有一道微不可察的伤痕。
这是之前一直在外,为阿爷的事奔忙的大姐姐。
林含愣了愣,喝问道:“为何是你!”
林琛雪头皮发麻,扔下一句:“我下次再告诉你!”
与此同时林含的利剑劈过来,林琛雪明明可以躲避,却朝着剑刃冲过来。
“刺啦——”
林琛雪的衣服被割裂,微微的刺痛感传来,有滴滴鲜血流下。
林琛雪手中铜钱连发,枚枚朝着大姐姐林含呼去。
林含虽然比林琛雪大,但七妹天赋秉异,武功造诣早已与姐姐持平。
林琛雪暗器发的猝不及防,林含又被她逼退几步。
林含抬头错愕的看着林琛雪,却看见女孩一溜烟的跑了。
萧徇坐在马车里,看着林琛雪气喘吁吁走进来,衣衫被撕裂,整个人十分狼狈。
萧徇淡淡问道:“可杀了他?”
林琛雪:“没有,他跑得飞快。”
萧徇什么也没说。
马
车快速前行,四周安静,只能听见车轮滚过地砖的声响。
林琛雪这才意识到,萧徇经历这种事,可能不是一次两次了。
所以她才能如此淡定。
若是其他女子,只怕连胆子都要吓破了。
林琛雪不由得皱眉。
按理说大姐姐应该还在外面才是,怎么会跑回来了?
看她那架势,应该想要萧徇的命,她怎么会来刺杀萧徇?
车厢内光线昏暗,萧徇靠着柔软的坐垫,闭目养神,面容有疲色。
林琛雪忽然说道:“我在宴席上听云子推说,林将军这次入狱,十分冤枉。”
马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林琛雪抿唇,试探性的说道:“我以前虽是流民,却也知道,林将军一生光明磊落,是个大英雄,又怎么会通敌叛国?”
这是她第一次尝试和萧徇说这个。
萧徇皱眉,表情淡淡:“云子推好端端的和你说这些做什么,云安成该管教儿子了。”
林琛雪连忙道:“他什么都没和我说,是我与他聊到梁国公……我自己联想到林将军了。”
林琛雪暗中打量着萧徇的神色。
萧徇:“金鳞卫打听到林慎行有谋反的可能,这是皇上亲手批下的缉捕令,不可能有错。”
林琛雪没辙了。
萧徇显然不想和她继续说这个,缓缓闭上眼:“七郎今日受了伤,回去记得处理伤口。”
林琛雪皱眉看着萧徇,手握拳放在膝盖上。
那日林琛雪在政事堂看到的调查文书,金鳞卫那边明明已经结了案,但萧徇却批注证据不足,没有签押。
那就说明,这份文书是被萧徇故意握在手上的。
萧徇没有草草结案,所以关于父亲的处决迟迟不来。
为什么呢。
这是萧徇有别的图谋,还是她有意在帮父亲?
马车很快就到了萧府门口,林琛雪边想事情,边站起来,忽然看到萧徇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些古怪。
林琛雪微微一怔。
她低头看去,脸色瞬间熏的通红。
刚才经历了激烈打斗,自己绑在腰间的那软棍,不小心翘了起来,整个外袍都被撑大,分外恐怖!
-
清晨。
皇帝在龙啸宫中悠悠醒来,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微微皱眉,慢慢睁开眼,便看见太子跪在地上,手中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
太子见皇帝醒来,欣喜道:“父皇。”
大太监高耽笑盈盈的站在旁边,说道:“昨夜万岁爷喝多了酒,太子殿下守在旁边,寸步不离的照料呢。”
太子低眉顺眼,谦恭道:“高公公这是哪里话,做儿子的为父皇尽孝,是天经地义的事。”
皇帝打量着太子,看到他眼底的疲色,表情微微欣慰。
“皇上终于醒了,可把臣妾担心坏了
。”一个声音忽然从旁边响起。
皇帝转了转浮肿的双眼,冷不防看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女人。
女人一袭明黄色牡丹刻丝圆领袍?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头戴凤冠,面容明艳逼人,关切的看着他。
“皇后……”
皇后姓萧,名叫萧棠,是梁国公萧誉的大女儿,萧徇的亲姐姐。
皇后怀中坐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郎君,身穿蟒袍,服饰尊贵华丽,大概五六岁年龄。
小孩看到皇帝醒来,脆生生的喊了一声:“父皇,您可终于醒了。”
小孩子的声音清脆如银铃,皇帝听到他喊,刹那间高兴的合不拢嘴:“澈儿,你昨夜也和你大哥一起在这儿?”
皇帝有两位嫡子,一个是前皇后窦氏的嫡子,太子秦宴西。
窦氏死后,皇帝才娶了如今的萧棠,又生下秦宴澈。
皇帝很是喜欢聪明伶俐的幼子,觉得他像自己,常常亲自教导秦宴澈。
刹那间,皇帝原本在太子身上的注意力,又转移到六皇子秦宴澈身上。
太子脸色微沉,故作惆怅的说道:“父皇病体初愈,这是喜事,原本应该好好庆祝享乐,但是昨夜宫宴要不是姨母阻拦,肯定能更开心。”
“昨晚……”皇帝头痛欲裂,不太记得昨晚上的事。
皇帝追问,高耽也不敢不说,便将昨晚上暖阁中,皇帝看上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太监,萧徇如何来阻止,皇帝又如何被人扶着回到龙啸宫,都一一道来。
皇帝越听,脸色越是阴沉。
太子皱眉:“这后宫中的太监、宫女,哪个不是父皇的?父皇龙体已愈,想宠幸个太监有何不可,姨母管的也太宽了些。可是不把父皇的权威放在眼中?”
太子昨夜,本来是郁郁寡欢。
因为在萧徇的挑拨离间之下,父皇对他有了明显的疏离。
论处理政事,他比不上萧徇,论讨父皇欢心,他更是比不上。
太子不由得很是焦躁。
但当他听到心腹禀报,说萧徇居然闯进了父皇的卧室,去阻止父皇宠幸一个太监,太子的内心,是按捺不住的狂喜!
没想到那只向来精明的狐狸,居然在晚宴上,走了一步臭棋。
皇帝:“那小阉呢?”
高耽:“想是已经被萧娘子……处死了。”
皇帝勃然大怒,将手中的药碗扔了出去:“朕是天子,不过是想宠幸一个阉人,哪容她一介女流管!”
瓷碗破碎,黑色的药汁洒了满地。
龙啸宫中已是跪了一大片,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
皇后嗔怪道:“萧徇也是关心皇上的龙体,她对皇上的忠心,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之前宫中那些好看的宫女、太监,哪个不是萧徇送进来孝敬皇上的?倒是西儿,你在此处煽风点火想要做何?太医千叮咛万嘱咐,要皇上忌房事,你就不怕皇上的怪病卷土重来?”
说起怪病,皇帝又不说话了。
许久,
六皇子秦宴澈稚嫩的声音响起:“姨母是真的挂念父皇。”
皇帝的神情稍稍缓和:“澈儿说的是,萧卿对朕确实好。”
皇帝既然都表态了,太子只好低头,说道:“姨母确实关心父皇。”
皇帝问高耽道:“萧卿最近在干什么?”
皇帝多疑,国家大事虽然都交给萧徇处理,但他还是不放心,派遣金鳞卫在萧徇的府门口日夜监视。
高耽垂眸:“萧娘子最近,格外宠幸一个小面首,在府中夜夜颠鸾倒凤、笙歌不断。”
皇帝的神色和缓了些:“萧卿还是那么不让人省心,你说她办事能力如此强,怎么就沉溺于男女之事呢。”
他虽如此说,表情却十分愉悦。
皇后萧棠在一旁听着,也直摇头:“妹妹一直志在此处,也怪不得她。”
皇帝:“这样罢,宫中前月给皇子们做的衣服,不是还剩了百来件崭新的吗?多余的衣服,就送给萧卿的面首们。”
……
萧徇还在府中用早膳,便接到了一大堆衣服。
一件件绫罗绸缎,用盒子封好了送过来,足有百来件。
萧徇有些诧异。
都说圣心难测,为何昨夜发生了那样的事,皇帝不说龙颜震怒,还送来了这些荣宠。
李义跪在地上,踟蹰道:“这是皇上赏赐的,宫中做的新衣,听说娘子今年又纳了一十多个面首,特地让娘子的面首们穿的。”
萧徇慢慢吃着粥,问道:“薛七进府时是多大?”
李义迟疑了下:“十六岁。”
萧徇:“束发之年,是该发育了。”
……
荷花堂的房间内,大门紧锁。
林琛雪没精打采的歪在地上,盯着天花板看。
自从发生昨日的事后,她老觉得对不起萧徇,总想做点什么补偿她。
该怎么办。
林琛雪躺了整整两个时辰,觉得自己不该在如此颓废下去。
她便坐起来,盘腿坐在榻上,皱眉写着什么。
熊清原居然取代了父亲的位置,再加上是萧徇按着卷宗不发……
熊清原到底是谁的人?
弄清楚这件事,对林琛雪来说非常重要!
既然大姐姐回来了,那她要去找大姐姐问问,顺便和她说一说自己在萧府的事情和疑惑。
林琛雪随后将写满字的纸烧掉,刚走出门,就看到李义来了。
李义手中捧着好几个盛放衣服的匣子,和蔼道:“恭喜郎君,恩宠无限。”
林琛雪一愣:“这些是什么?”
李义:“这是娘子给您送过来的。”
林琛雪揭开匣子,只见里面是一些丝绸衣物。
林琛雪将最上面一条拿起来查看,瞬间石化在原地。
这是什么东西!
上宽下窄,两头有孔,中间还有一个鼓鼓的容囊!
李义:“这个年龄,下面都要发育了,多穿宽松的合裆裤,才不会影响发育啊。七郎是娘子得宠的面首,娘子也很关心你啊。”
林琛雪看着手中的内裤,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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