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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汽车从喧嚣的商业中心驶入僻静林道。
两侧树木高低森森, 路灯橘光晕染下, 重重剪影像一幅意境深远的水墨画……
沉默了一路,在即将抵达别墅的最后一段路上, 许念从车窗外收回视线,偏头看着旁侧安静驾驶着的濯易。
他侧脸弧线坚毅, 眼睛专注地望着前方,缄口不言。
知道他会生气。
明明可以用别的理由代替真相搪塞他,但她不想这样。
承诺既然已经无法守住, 也不能再多一桩欺骗。
“我怎样才能让你心情好受些?”静了会儿, 许念启唇轻声问。
“我很好。”濯易慢半拍的弯唇, 他飞快看她一眼, 旋即转头看路, “我真的没事, 我才不是这么小气的人!”他加重语气的补充道,“你已经说了他是你相识多哉的学长,更何况他曾经不止一次的帮助过你, 如今轮到他需要你, 于情于理, 你都没有推脱的道理, 再者,他只是需要你做他女伴而已,并不是很难的事情……”
声音逐渐压低,濯易努力挥散脑海里的负面情绪,女伴么?她都没有做过他女伴, 他内心其实并没有口头上的那么大度。
尽管他明白她的难处,可……可心里就是酸酸溜溜的,心像浸泡在满满一杯柠檬汁里。
“你放心,我不会无理取闹。”濯易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微微抓紧,他声音笃定,仿佛是在说服自己也是在提醒自己,“我不会给你带来任何困扰和麻烦,你只要去做你认为对和你该去做的事情,我没有关系。”
话落的瞬间,车倏地停在别墅前。
濯易去停车,对站在旁侧的许念道,“外头冷,你先进屋。”
见她颔首,他将车调头,驶入车库。
等他出来,抬眼就看见许念仍站在方才位置,一动未动。
盘旋在高空上的冷月亮散发着朦胧白光,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内,显得缥缈且不真实。
用力眨了下眼,濯易直直盯着她,其实经常会觉得不真实,最近尤为深刻,他怕她像一缕清风,忽然就消失在了他的生活里……
绕过小径,他加快脚步。
等走到她背后,濯易开口,语气带着轻微的嗔责,“怎么不进屋?冷。”
“还好。”许念扭头看他,笑了笑,“等你一起。”
怔了下,濯易低应一声,并肩与她往前行。
“笃笃”,他们彼此的脚步声夹杂在一起,时重时轻,像一曲隽永的音调,谱写着永恒。
“你冷不冷?”许念偏头,他的手垂落在腿侧,她盯了两秒,缓缓伸手握住。
身体短暂的僵硬了一瞬间,濯易略感惊诧地望着她,复而低眉看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不冷。”他摇头,心里想,哪怕刚才冷,现在牵着,也不会觉得冷了。
“濯易。”安静地走了一段路,许念晃了晃他的手,“对不起,轻易给了你承诺,却做不到。”
“没事。”
“真的没事?”许念蓦地驻足,她闭了闭眼,有些拿他无可奈何,抬眸盯着他湮没在漆黑夜里的双眼,她叹气道,“你明明不高兴,既然骗我,可你掩饰的并不完美。濯易,你可以告诉我弥补方法,但凡做得到,我都满足你,只是你别这样,为什么你总是这么矛盾,偶尔对我小心翼翼偶尔又对我……”
许念蓦地止住,她只定定借着微光看着他,不再多言。
两人交握的手略微变得有些僵硬……
微垂的下颔遽然仰起,濯易看着对面的女人,他攥紧另只手,别眼看向远处一望无际的黑暗,语气带着微弱的别扭和自我厌恶,“是,我是演员,但我做不到在生活里也是个戴着面具的演员。我是生气,是失落是郁闷,可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要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不肯罢休?就只是宴会女伴而已,就只是拉拉手跳舞而已,就只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别人誉为金童玉女而已……”他迅速看她一眼,再度挪开视线,绷着脸道,“至少哪怕我心里小肚鸡肠,嘴里也不能显露出来,难道我要小气到明知道你有理由,你有你的难处,但我就是不听不管不顾的让你以我为重?”
“我怕我在你心中根本没有这样的分量,我怕我哗众取宠没有自知之明,我怕惹得你厌烦我远离我嫌弃我。”濯易一鼓作气的将心底的话全都倒了出来,他知道自己矛盾至极,可他只是心存担忧,担忧的始终是她对他的态度。
气氛再度沉寂。
一阵风吹来,拂起她衣领上的白色毛绒,还有她额前几缕发丝。
濯易不敢直视她的眼睛,他握着她手,低头喃喃道,“先进去,风大,别着凉!”
“你别这样。”许念攥住他手,他的不自信他的压抑求全……
蓦地抱住他,她轻声道,“你这神情可真可怜,看得我想抱抱你。”
“……”濯易懵了下,转瞬郁闷起来,“我不可怜,我又不是流浪小动物。”他瓮声瓮气道。
许念轻笑,她下颔靠在他肩上,“到时不和他跳舞就是了。”
“嗯?”低声疑问,濯易下一秒反应过来,她大概说的是下周末晚宴上不和宋以致一起跳舞……
“牵手?”许念思忖道,“我只是挽住他臂弯而已,而且我会戴上手套,你就别再介意这种事情。”
“我才不介意这种小事。”濯易忙犟声否认。
“嗯,你不介意,是我自己想要这样。”许念顺着他的话说,然后又道,“至于与你回老家的问题,我刚才给你提了两种方案,其一,你若担心二老可以自己先提前回去,其二,此行若能延迟数日的话,等我参加晚宴的次日,我便陪同你一起,你自己暂且考量一下,过两天再告诉我答案不迟。”
俯身抱住她。
濯易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像赌气的小孩,在被她耐心哄着一般。
好像挺不好意思。
可既然已经这样,那他索性就豁出去的任性恣意一次。
“那我想再问问。”濯易用下颔蹭了蹭她的发丝,低声道,“叫宋以致的你的学长,他对你是不是很好?”
“嗯,不坏。”
“元旦夜他给你排队买了糖葫芦。”濯易想起那晚见到的画面,心底就密密麻麻滋生出一股酸楚,“这种程度,算是不坏么?”
“他也会利用我获取资源和盈利,这些算好么?”许念挑了挑眉梢,退离他温暖的怀抱,她眸中含笑的看着他,“比起打一棍再给两颗枣而言,我喜欢单纯只给我一颗枣的人。”
濯易几不可察地抿了抿唇,想笑却又故意忍住了,他喜欢她的回答。
“哪怕我没有一点比他优秀,但我只要把我的枣都给你,你就会喜欢我比他多么?”
“谁说你哪里都不如他?”许念此时此刻完全明白了,她以为他会比较看重她的失诺,但他们可能一开始就不在一条线路上……
她倏地弯唇,好笑道,“原来你是吃味了?”奇怪,为什么会吃这种莫名其妙的醋?
濯易正了正脸色,佯装淡定地摇头,“我才没有。”转而又眸带期冀和疑惑的低眉望着她,“我真的有哪里比他好?头脑?事业?”
“这些……可能确实比不上。”许念见他眸中色彩霍然晦暗,笑道,“你比他长得好看,嗯,为人单纯,比起他,是我愿意喜欢的类型。”许念弯唇看他,“这个答案满意么?”
“最后一条。”濯易赧然的笑,“这条足矣。”
危机解除。
两人吹了半个小时冷风,终于可以进屋了。
濯易牵着她手进客厅,她换鞋时,他认真地看她。
“你吃过醋么?”
摇头,许念将高跟鞋放好,跟他走到客厅坐下,然后又想起来地点头,“小时候觉得父母爱弟弟比我多,会吃醋。”
她看着濯易,“怎么?”
俯身抱住她,濯易并没有过多打听过她的家事,但空荡荡的大房子,根本不曾提及和出现过的家人,还有她冷淡的性格,都告诉着他不幸的答案。
“还记得吃醋是什么味道么?”他略微用力地抱住她,仿佛想传递给她温暖和力量。
“不记得了。”许念轻声否认。
“吃醋的味道很难受,那种感觉像心被一只利爪挖空了一块,不至于痛得想死掉,但就是空旷麻木。”濯易低声呢喃,“今天我就这样难受着,坐在车里像被无数只蚂蚁啃噬,胃里酸溜溜的,我讨厌这种不安沮丧的感觉,所以我不会让你有机会体会到,我只喜欢你一个人!”
他低低的嗓音环绕在耳畔,不知是不是有些疲惫,像萦绕着回音。
闭上双眼,许念靠在他肩上。
她弯了弯唇,没有说话,只是一瞬间眼睛突然开始泛酸,尤其水晶灯璀璨的光线照射下来,使得眸中涩意更浓……
接下来的日子和先前没有区别。
许氏集团员工们之间仍然流传着神秘爱心先生的传说,但猜疑对象换了一拨又一拨,却无人联想到濯易身上。
一晃眼,周末即将到来。
濯易在提议一和提议二里毫无悬念的选择了二。
既然她愿意陪他回家,他等多久都愿意!
只是不知该如何与父母提及,带女朋友回家?这似乎有点像要结婚的意思……
周五晚上。
许念助理如往常一般,给她筹备了三套宴会礼服供她选择。
发来图片时,两人正在喝茶。
手机直接搁在桌上,濯易视线不经意扫过,脸色微微一滞。
转瞬不说话了,闷不吭声地低头喝茶。
许念好笑地挑眉,将手机递给他,语气随意,“你帮我挑选一件。”
“真的听我的?”濯易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开心的是她会穿着他给她选的礼服,不开心的是她会穿着他给她挑的礼服赴其他男人的约。
“嗯。”许念拾起一本书刊,低眉浏览,表示完全不介意。
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客气了,濯易眸色一深,他要在里面找出一件最难看的礼服。
然而——
怎么可能会有难看的?
濯易不开心的垂眉,他怨气十足的比较三套礼服。
太过暴露性感的pass,然后剩下两件,一件改良旗袍雪纺长裙,一件凸显端庄稳重的红色抹胸礼服。
当然黑色水墨旗袍裙,反正是改良版,长裙温婉,并没有高叉。红色太娇艳太惹人注意,不好……
“这件。”濯易指了指手机屏幕,一本正经,“既然是很重要的家宴,那就正式一些,黑色+复古旗袍盘扣,非常合适。”
许念果然没有丝毫异议,这多多少少让濯易心底舒坦了一些,直至周日,他看着她换上礼服从二楼翩翩而下那一瞬间,原本心头的放松和惬意立即被警惕紧张取代……
他或许应该选红色。
为什么她穿这件这么好看?旗袍将她温婉沉静的气质凸显的淋漓极致,她的头发挽起,只余两绺蜷曲鬓发,一动一静间,她偶尔的眉眼一笑,像是可以重击人灵魂深处的美丽和魅力。
如果选红色礼服,红色给人起码是视觉上的冲击,而非灵魂冲击,是他肤浅,是他选错了!
濯易呆呆看了两秒,猛地懊恼万分。
“怎么,难看?”许念缓慢下楼,看他这幅表情,诧异地挑眉。
濯易心里难受,难受的心如刀割,他蔫蔫看她一眼,点头,“好看。”
“可你的表情不像是好看的样子。”拿起手包,许念侧目看了眼墙面上的圆钟,不到五点。
“好看。”无精打采地坐在沙发,濯易伏在沙发侧,头搁在手腕上,抑郁不已地酸道,“你好看我才伤心,又不是给我看的。”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