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地时间下午4点,WRC芬兰站拉力赛正式拉开了帷幕。
来自世界各国、主要还是欧美地区为主的观众们,从没见过那么多的亚洲面孔出现在现场。
他们或生疏、或熟练地在弯位架起摄像机,显然是准备趁着SS1赛段进行比赛时还有一点光照的情况下,尽可能地拍摄那部59号YarisWRC赛车的表现。
“真是遗憾。”看着他们兴奋的表情,有一位法国观众忍不住跟好友用母语小声嘀咕着:“他们喜欢的那位车手的好运,今晚恐怕就要结束了。”
媒体近期对‘打破WRC历史记录的亚洲超级新星’的吹捧,既为藤原拓海吸引了大批新的狂热粉丝,也让其他车手的Fans感到不以为然。
在他们看来,能暂时领跑车手积分榜,打破分站最年轻冠军记录,藤原拓海本人的确具有一定实力。
当然,更多的还是运气。
是胜利女神站在了藤原拓海那边,才让他有了不错的发挥,并且强力对手们在第一站的表现不佳,也给了他出头的机会。
但凭这点,就吹嘘他已经具备能力同连下三届冠军的安东尼特分庭抗争的话,实在也太可笑了。
“芬兰雪地的厉害,这种东亚来的小男孩体会过吗?”他的同伴也面带轻蔑地说:“祝他别在第一赛段就打滑撞上雪壁,等着他的粉丝们来推车吧。”
车内的藤原拓海,自然不会在意观众群体里的不同看法。
室外气温达到了零下15度,足够让一向不算耐寒的他感觉很冷很冷了。
尽管精力被他强制集中起来了,但在最后等待的3分钟时间里,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一直忍不住轻轻搓动。
不管是赛车服还是手套,都采用了防火防爆的材质,并且将重要部位裹得密不透风。
但这副在夏天里让人感觉像被锡纸裹着放进烤箱的虹鳟鱼的装扮,在冬天却不能起到什么保暖的作用……
“拓海。”
高桥凉介忽然出声。
藤原拓海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就因为凉介先生的下一个举动而愣住了。
——在倒计时还有2分30秒的时候,高桥凉介将他的手攥住,很快地摘下了他的手套。
被冻得发红发僵的十指,被一双温暖干燥的手稳稳裹住。
被传递来的除了掌心的暖意,还有两人的手指轻轻搓动时,发出的细微热量。
领航员微微垂眸,长长的睫羽在眼睑上打下一片郁色的阴影,墨蓝色的眼眸里无比专注。
两人紧扣着、缓缓捻动的手指间散发出的热度或许不多,但藤原拓海这时脸颊上的温度……大概已经快赶上灼烫的程度了。
直到倒计时还有30秒时,对方才慢条斯理地帮他将手套重新戴在稍微恢复一些温度的手上,再迅速戴好自己的。
在整个过程中,他的神情始终泰然自若。
仿佛刚才那样的举动,理所当然地就该出现在领航员和车手之间一般。
藤原拓海呆呆地重新握住了方向盘,又用了整整5秒的时间,才反应过来:“凉、凉介。”
高桥凉介低沉地应着:“嗯。”
藤原拓海抿了抿唇,自欺欺人地用气音——不管放得多轻、因为耳麦是内置在头盔里的,事后还是能清晰地收录进去——提醒:“……录音和摄像都开着呢。”
高桥凉介略微一顿,回答的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我知道。”
藤原拓海迟疑了阵,缓缓地说:“那你还……”
高桥凉介这次很明显地轻笑了声:“不然的话,我会做的就不仅限于刚才那样了。”
不然的话,凉介先生打算怎么做?
这个根本不能在赛前细究的问题,只在藤原拓海脑海里盘桓了不到5秒,就随着倒数计时来到最后10秒,而被他果断先扫到一边了。
“要开始了。”
迅速恢复职业赛车手的工作状态的藤原拓海,面色只剩沉稳冷静:“为了启介的寿喜烧……必须加油啊。”
高桥凉介含笑回应:“了解。”
工作人员给出出发信号的瞬间,亮红色的Yaris的引擎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有力轰鸣,在车尾激溅的雪雾下完成了弹射起步。
早在第一站比赛结束时,就有不少媒体记者在报道藤原拓海的表现时,都忍不住用到了类似“现实生活里的藤原先生,不管怎么看都是位温和好脾气的人,但当他双手握上方向盘时……Ohho,请对手们在他变身的大怪兽前,自求多福吧”的描述语句。
事实也的确是这样的。
不管平时表现得有多温柔,甚至有些呆呆的萌,只要一进入职业状态,藤原拓海的脸上就会像变了个人一样,沉静得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如同他那细腻到了极点、没有一点余赘的精确操控。
怀着满腔热情在冰天雪地里耐心等待着的日本观众们,在听到Yaris发出的爆炸般的发动机运转声时,就瞬间沸腾起来了:“要来了!”
“在接近!在接近!”
然而在这条长度达到30.1km的封闭赛道上,四周原本就是寂静无声的落雪森林。
就算感觉那力量澎湃的引擎声离得很近,但真正要等那抹熟悉的火红色冲到眼前,还需要经过一番耐心的等待。
站在这个弯位等着的观众们不知道的是,在家里观看直播的其他赛车fans,已经快被藤原拓海的起步势头给惊呆了。
屏幕右下角显示的车速在短短十几秒后,就飙升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高点191km/h!
集齐了Toyota厂商现今顶尖科技的这部YarisWRC赛车,加速性能的确好得足够让丰田社长露出骄傲的笑容。
然而在根本不熟悉、照明只比夜赛稍微好上一点的雪地路面,眼都不眨地开场就在直线路段把速度飙到接近200km/h。
入4-6级弯时也只下降到120-140的区域间,只有2-3弯才能让他稍微给些面子、姑且减到100左右……
这是脑子清醒的人类,能做出来的事吗?
——“勉强有一定雪地驾驶经验”“作为头车,知道路况没那么好”“对钉胎的雪地性能不了解”“开场会跑得比较保守”“肯定不会用尽全力去跑”
想到藤原拓海在赛前一脸认真地说过的话,所有人都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
而在他们还在恍惚的时候,殷殷期待着他的到来的观众们,终于捕捉到那抹带着明亮车灯出现的红影了。
“来了!”
他们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
只单纯因为藤原拓海的出现而兴奋着的他们,目前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下一刻就会见到让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高桥凉介的嗓音依旧低沉悦耳,丝毫没有被每时每刻都让车内二人在死亡边上徘徊的极速、所激起的波澜。
在即将来到最佳制动点时,他再次出声提醒:“连续高坡注意。”
“明白。”藤原拓海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复:“我直接跳过去。”
面对这个疯狂得足够令任何一个经验丰富的车手或领航员、都感到颤栗的打算,高桥凉介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温和沉静:“好。”
话音刚落,刚驶出左3弯,几秒内就重新提速到155km/h的红色Yaris,在摄像头拍摄画面另一端的看客们的震惊目光中,毫不犹豫地做出了超出所有人想象的动作!
周二的勘路阶段后,藤原拓海就知道在这个难度中等、其实较为适合ToyotaYaris驱动发挥模式的左3弯后,将要迎来如噩梦般的陷阱般紧密相连的4个坡段。
位于圣诞老人后院的天然拉力赛场所,已经很清楚地告诉车手们答案了:想想完好无损地通过这里,要么四个全跳,要么一个不跳。
4个坡段结束后不到40米,就将迎来一个右1弯。
接近发夹弯的恐怖曲率,一定是要进行减速的。
勘路时发现这一路段的第一眼,藤原拓海就想到,绝大多数车手遇到它的反应,一定会是较为保守的减速通行吧。
——也意味着,这里会成为拉开车手们在SS1赛段用时差距的最佳场所。
如果没有提前大半个月来到芬兰、充分适应了这里雪地的特质的话,藤原拓海也不会冒这种无谓的险的。
但他是头车,面临的是只经过铲雪车初步处理的崭新厚雪面。
在这几周的特训下来,大致摸清楚了雪坡地的‘弹性’的他,已经对实践自己的想法感到跃跃欲试了。
“啊啊啊——!”
不知道是谁失态地发出了惨叫般的声音,但谁也顾不上注意了。
所有蹲守在这里的观众们,都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任由冰寒刺骨的空气灌入口中。
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仿佛下一刻就要窜出嗓子眼。
他们甚至忘记了按下手中牢牢抓着的相机或者摄影机的‘ON’键——
因为所有人都清清楚楚地看见,那部在黯淡的照明中就如火精灵般耀眼夺目的59号Yaris,携着巨大的冲势,以让人头皮发麻的疯狂速度,肆无忌惮地开始了巨大的飞跃!!!
这4个如深渊般的恐怖连续坡段,俨然被游刃有余的车手当成了速激坡。
让带着200多个铆钉的雪地胎都无法把控抓地力的雪面,已经成了技术登峰造极的冰上舞者华丽纵跳的最佳舞台。
足够让车轮弹跳的雪堆成了天然的借力脚踏,高速运转的车轮以冲撞般的架势碾压上去,扫除了散落在前方的积雪的同时,也轻盈地弹跳了起来。
一次。
两次。
三次。
四次!!!
没有人舍得眨眼——因为只要一眨眼的功夫,以势不可挡的162km/h时速开始起跳的红色Yaris,就已经在车手精妙绝伦的控制下完成了绝对是现象级的连续飞跳。
飞跳的距离和高度,是让人难以置信的递增形式——当它进入到第四跳时,那份丝滑顺畅的纵跃和最终触地时不可思议的轻盈,倏然夺取了所有人的呼吸。
举世罕见的天才漫不经心地奉上了才华横溢的表演,完完全全超出了常理的范畴。
它就像迅速扩散的烈焰般一下窜过他们眼前,下一秒就如飞——或许不是如,而是真真切切地在轮胎未完全落地的情况下,如一道闪电激起了被尾灯耀得朦胧纯白的湿冷水汽,轻快地飞过了那个急弯。
利用四段连续飞跃得到的减速效果,这位冰上的红衣舞者顺畅地完成了盛大的演出。
直到钉胎再次从容地接触雪地,再次激溅起大片瑰丽的雪雾。
“果然车况很好。”
完成就算在最夸张的梦境里也不可能出现的奇迹飞跃、让全世界的观众全都陷入瞠目结舌的震惊状态后,藤原拓海却只高兴地小松了口气。
他以毫无自觉的轻描淡写,自言自语着:“落地时的冲击力比我想象得大,好在底盘还是吃住了。”
也是看在第一个比赛日里只有2个SS赛段,SS2结束后就能迎来45分钟的维修养护时间,他才敢放手跳这么一次。
在这赏心悦目得无与伦比、注定被所有人铭刻的惊艳一跳后,也意味着比赛的节奏彻底落入了藤原拓海的掌控中。
——从周四这第一个比赛日开始,不论是这场芬兰拉力赛的控制权,还是领先地位,都被藤原拓海完全主宰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