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D计划的其他成员各自离去后,史浩却忍不住留了下来。
光是看他的凝重脸色,目前是唯一知情人的高桥启介,就猜出他在想什么了。
他与大哥凉介对视一眼后,就径直上了二楼,关上了自己卧室的门,留两人在一楼的客厅里说话。
“那个,凉介。”几次欲言又止后,史浩还是难掩一直在心里徘徊的疑虑,艰难地将话问出了口:“虽然这个问题离谱得有些可笑,但……就算是当我多心了也好,你之前对拓海说的那些话,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高桥凉介平静地看着他:“哪些话?”
史浩踟蹰了下,慢吞吞地说:“就是你说,自己早就被86俘虏了的那些。哈哈,我猜你指的只是车技吧?”
主要不管是当时的氛围,还是看似玩笑的这句话里,都无声地流淌着让他不得不多想的暧昧。
况且亲口说出那样的话的,竟然是向来冷静疏离的高桥凉介,就显得更不可思议了。
“车技?”
高桥凉介微一挑眉,面上露出几分浅淡的笑意:“当然不止。”
“哦哦,那就好,我就知道是我想多了——什么?!”
史浩大概是在脑海里提前给出了答案,当慢一步消化完话里再明显不过的讯息后,他整张脸上的表情都空白了:“凉介!”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这时竟然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的高桥凉介:“你是开玩笑的吧?!”
或许是有过应对弟弟启介的经验,面对受到的震撼一点不比当时的启介小的史浩,高桥凉介只无奈地笑了笑,淡淡地说:“我不会拿这种事情说笑。”
“……你竟然喜欢着拓海?神啊。”
史浩颓然地往前倾着,双手撑着发痛的头,自言自语般念着:“那么明显的事情,我怎么会这么晚才发现?!”
在得到结论后往回推,他才惊愕地发现,凉介完全就……从来没有掩饰过对藤原拓海的特殊和偏爱。
可能就是因为凉介表现得太光明正大,坦荡大方,加上拓海又是个腼腆害羞、很好逗弄的好性格,才会让人忽略了无数次被摆在眼前的事实。
“难怪你会成为他的领航员。”史浩脑海里还混乱着:“等等,难道队里的人早就知道了吗?”
高桥凉介淡淡地回答:“目前只有启介。”
“咦?”稍稍回过神来的史浩,迅速捕捉到了问题的关键:“拓海难道还不知道这件事?”
说出这话时,他显然是不可思议到了极点,脸上也毫无掩饰地将这点显现了出来。
在史浩的心目中,凉介会喜欢上同性这点给他带来的震撼,无疑要小于凉介喜欢上懵懵懂懂的拓海。
而后者又要败给‘那个被人视作神一样的高桥凉介,竟然会处于单恋中’,这个无异于天方夜谭一样的认知。
“嗯。”高桥凉介微微垂眸,似乎是想到了话题中的那个人,眼底隐约浮现出了温柔的笑意:“D计划才刚开始,暂时不适合用这些事情打扰他。”
起初是完全不清楚拓海的心意,而不好贸然开口。
现在则是考虑到彼此目前最看重的D计划刚刚启程,他虽然从迟钝的对方身上试探出了一些积极的信号,但现在或许还不是主动挑破、改变关系的好时机。
毕竟让那缕耀眼夺目的光,心无旁骛地继续追逐着前方目标,也是他作为领航员的义务。
“唔。”史浩恍惚了很久,才慢慢把这件事消化下来,只是语气还是僵硬的:“那凉介你……是打算等D计划结束后,再向拓海表白吗?”
“嗯。”
高桥凉介以指节轻叩了下茶几,淡笑着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不出意外的话。”
史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直到三天后,他跟着中村贤太的一号车前往下一场比赛的地点,也就是埼玉县K镇录制影像时,依然显得精神恍惚。
而此时,就离D计划的勘察车不远处的咖啡厅里,秋山涉终于成功地将朋友坂本引荐给了堂哥秋山延彦。
一通简单的自我介绍后,秋山涉迫不及待地询问着:“快说吧,你这几天神神秘秘去准备的秘密武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嗯,首先要从86的真正弱点说起。”
秋山延彦淡定地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翻出那份资料文件时,毫不意外地看到对面的秋山延彦翻了个白眼:“拜托,你那些复杂的数据分析就留给自己吧,我跟坂本都不是头脑好的类型。”
“附议。”坂本懒洋洋地说着:“麻烦直接说结论吧。”
“真拿你们没办法啊。”秋山延彦叹了口气,还是将笔电合上了:“不过我要说的事情,本身也很简单。我看过86跟以前的所有对手的对战记录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秋山涉歪坐着,配合地开口问:“什么结论?”
“它的最大制胜武器,就是轻量化。”秋山延彦言简意赅地说着,忽然起身:“今天我还特意将它带过来了……请跟我来。”
一头雾水的坂本和秋山涉对视了眼,还是听话地跟了出去。
当看到那部挂着微型车K-Car象征的黄色车牌、完全称得上小巧玲珑的红色SuzukiCappuo时,两人都同时露出了‘你该不会是开玩笑的吧’的表情。
“就是这个。”如了自称‘笨蛋’的两人的愿,秋山延彦也懒得跟他们解释了,径直说:“直接去公路上试跑一次,你们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了。”
秋山涉跟坂本对视一眼,默默地点了点头。
虽然是第一次驾驶卡布奇诺这样的微型车、跑很久没有跑过的山路……
但坂本不愧是职业拉力车手,将不要命的莽性发挥得淋漓尽致,就算是前三圈,也得出了一个让秋山涉惊讶的数字。
“没想到真的有用,就这么随便跑跑而已,居然也能这么快。”秋山涉盯着秒表,感叹着:“我还以为你在说笑呢,拿那种东西当秘密武器——等等?!”
秋山涉这时才猛然回过神来,愤怒地看向秋山延彦:“喂喂?!你该不会是反悔了,不打算让我跟D计划的86对决了吧!”
“确切地说,我一开始就没有答应过你。”秋山延彦对他的火气表现得毫无同理心,慢条斯理地推了推眼镜:“你的涡轮86稳定性太差了,动力上和对方比也没有优势,技术的话……”
他虽然没有确切地说出来,但秋山涉还是立马就知道答案了。
“你这家伙——”
他没想到自己将好友坂本带出来,竟然会导致心心念念的对手被抢走了,差点没被气得揍罪魁祸首一拳。
“冷静点,阿涉。”秋山延彦仍是一脸若无其事,很淡定地说:“你真想跟藤原拓海比的话,私下里自己跟他另约地点就好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构筑琦玉第二道防线,势必要挡下D计划前进的锋势。第二轮里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上坡手了,只要你能发挥出真正实力的话,D计划的那部上坡FD,绝对不是你的对手。”
“啧。”
尽管愿望落空的秋山涉,依然感到怒火中烧,但也不得不承认秋山延彦说的是实话。
况且秋山延彦已经抢先一步,将卡布奇诺买回来了……总不能让极度轻量化的卡布奇诺去跑上坡吧?
他开惯了自己亲手改装的涡轮86,不可能在短短几天里就熟悉新车的跑法。
靠他这几天临阵练出来的三脚猫功夫,是绝对不可能战胜那台让延彦说出‘像鬼神一样’的86的。
反倒是坂本刚刚用卡布奇诺随意跑出来的优异成绩,就足够证明了职业车手技术泛用性的强大。
“可恶。”
秋山涉狠狠地瞪了一脸淡定的秋山延彦一眼,姑且是答应了。
“嗯,感觉挺不错的。”
粗略跑了七八次,大致熟悉了卡布奇诺的特点和性能的坂本,下车时的神态是既新奇又轻松。
“谢了。”他接过秋山延彦顺手递过去的水后,一边拧开盖子、将水往嘴里灌着,一边还抽出空隙说话:“话说,你们跑山路未免也太大手笔了吧,还专门为了这次的对手买一辆车。”
他这次之所以那么痛快地答应了秋山涉的请求,也跟这份探究的欲\望有关。
这就是藤原拓海两次拒绝社长用A+级合同的招募、也要继续逗留的世界吗?
现在连阿涉的堂哥也奢侈到这种地步,不得不说,山路飙车和他以前印象里的随意玩玩,已经是截然不同的了。
“D计划的性质不一样,是县外远征的精英车队。”
秋山延彦不带丝毫个人情绪地解释着:“作为琦玉的本地车手,当然要尽全力阻止他们从这里通过。”
这可事关本地车手的尊严。
“好吧。”坂本还是没能听懂,但也没有发表相反的意见:“你认为值得就好。比赛什么时候开始?”
秋山延彦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案:“周六晚上八点。”
“嗯。”
尽管是违反职业车手规定的私下帮忙,但只要次数别太频繁、做派别太张扬,坂本也不担心会被举报出去。
他点了点头,主动提出:“那这几天就都把这部车留给我开吧,我这几天刚好没有比赛,比较多空闲,可以找时间练习一下。”
他无论如何也不认为,自己作为战绩不错的职业车队的一线成员,会输给山路车手……但攸关他在朋友之间的面子,还是不能太敷衍了。
坂本肯对这场比赛上心,秋山延彦当然求之不得:“好。”
“对了,刚才忘记跟你确认了。”坂本重新钻回卡布奇诺驾驶室前,忽然回头问了句:“对手是AE86?”
“嗯,”大概是担心他产生轻视,秋山延彦以郑重的口吻强调着:“是一部实力高得离奇、到目前为止都没有输过一场的改装86。”
“哦。”
坂本简单地应着,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针对对方的弱点,靠着极限轻量化的优势去比下坡赛,其实在大多数车手看来,恐怕都显得有点无耻。
但毕竟不是他的安排,只是为了帮朋友一个忙罢了,也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
没想到AE86这种老旧车型,竟然还有那么受山路车手青睐的一天。
坂本百无聊赖地想着。
不仅好友阿涉爱开,那个给他沉重打击的超级天才藤原拓海爱开,就连那个在秋山延彦口中实力不俗的D计划车队下坡手的座驾,居然也是一部AE86……
这样也好。
他想着想着,心情渐渐变得愉快起来。
虽然完完全全是两码事,但要是能大比分击败同样是86的对手的话,自己心里那阵被藤原拓海留下的阴霾,应该也能稍微散掉一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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