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醒来,夏黎漾依旧没有收到陆淮承的任何回复。
但她坐到电脑前写大纲的时候,忽然接到了林深的电话,问她有没有面试上餐厅的服务员。
什么餐厅?
夏黎漾愣了愣,反应了片刻,才想起她前天和陆淮承说过的谎。
她本以为昨天他没过问,这事就算翻篇了。
没想到他还惦记着让自己助理来过问。
不太确定他背后意图的夏黎漾迟疑摩挲了下手机壳,含糊说:“暂时还没有收到餐厅那边的反馈。”
“那你有没有兴趣面个医院里的兼职?时间随你安排,每周至少保证来两次,每次工作1-2个小时,时薪可以谈,不会比你现在钟点工的钱少。”林深继续问。
夏黎漾微微怔了下,心想天上能有这种掉馅饼的好事?
不禁迟疑问:“这兼职具体是做什么呀?”
“给人读书。”林深顿了顿,补充了句,“基本都是阿加莎的推理。”
“……”夏黎漾更觉迷惑地蹙了蹙眉,忽然想起了陆淮承书房里的阿加莎经典推理系列。
当时她问他是不是阿加莎的书迷,他的回答是:只是有需要。
所以这个兼职是……陆淮承安排的?
想到这,夏黎漾语气感兴趣问:“面试是什么时候?”
“如果你今晚有空的话,就可以安排。”林深回道。
虽然她今天的计划是写大纲,但说不定她去了又能见到陆淮承,获得什么新灵感。
于是她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又试探说:“多谢林先生您为我介绍的兼职,真的帮我解了燃眉之急!”
“没事,你先来试读看看吧。”林深笑了笑,并没有提这是不是陆淮承的安排。
夏黎漾若有所思地挂了电话,依旧觉得这事肯定跟陆淮承脱不了干系。
很快,林深发来了今晚面试的时间和地点。
是在江城郊区的清江医院。
那是江城唯一一家私立的三甲医院,环境优雅,医护专业,态度也和蔼可亲。
因为不能走医保,里面看病的人也没公立医院那么多。
再加上是在VIP病房区,夏黎漾抵达时,那医院的走廊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
只有白炽灯明晃晃地洒在干净整洁的地面上,显得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夏黎漾边走边留意着病房上的门牌号,最后停在了走廊最里面的一间门前,有点紧张地抬起手,轻轻叩了两下。
“到得还挺早。”林深为他打开了门,温和笑了笑。
“因为我之前没来过这边,担心会走错路迟到,就提早出门了。”夏黎漾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有点好奇地往病房里望了眼。
然而除了病床上静静躺着人,她并没有看到陆淮承的身影。
她不禁觉得有点失望,但脸上还是挂着乖
巧的笑,跟着林深走进了病房。
“你今天就接着读这本书吧。”林深从病床旁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东方快车谋杀案》。
“哦,好。”夏黎漾接过他手中的书,眼神忍不住瞄了瞄病床上的女人。
她看上去四十来岁,穿着干净整洁的病号服,身上盖着薄被,面容安详地阖着眼。
姣好的脸庞红润,不像是身体有什么大病的样子。
似乎只是在闭目养神中。
虽然有点好奇她的身份和情况,但夏黎漾觉得既然林深没有主动为她介绍,那她最好也别乱问。
便敛了敛眼神,按照林深的指示坐到病床旁的椅子,翻开了手中的书。
“是从书签标记的这章开始读吗?”她抬头看了看林深。
“对。”林深顿了顿,说,“你先读,我出去打个电话。”
“好的。”夏黎漾点点头,目送他离开后,又忍不住细看了眼床上的女人。
她虽然阖着眼睛,但睫毛纤长浓密,轻挑的眼尾也带着风情,可以想象睁开来一定很漂亮。
其余五官也生得很标致,鼻梁秀挺,唇形薄而美。
夏黎漾越看,越觉得她三庭五眼的间的感觉有点眼熟。
难道她过去在哪里见过她?
夏黎漾疑惑皱了皱眉,隐约听到外面安静的走廊里传来了脚步声,以为是林深回来了,赶忙敛眸垂首,读起了手中的书:“那天晚上八点三刻,东方快车抵达贝尔格莱德……”
结果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护工。
她应该是被告知了会今晚会有人来探望,所以在看到夏黎漾捧着本书坐在床边念书时,她并没有显出任何的诧异,只是礼貌地朝她笑了笑,就开始帮床上的女人做日常的护理。
在她撸起她的袖子和裤腿进行按摩前的热敷时。
夏黎漾忍不住又借着书的遮挡轻轻抬了下眸。
然后瞥见了她异于常人纤细的四肢。
是肌肉萎缩的痕迹。
看来她已经在病床上躺了至少一年,才会在如此精细的护理下,不可避免地出现了肌无力的症状。
那她这个状态,十有八九是意识障碍患者了。
也就是俗称的植物人。
而且她在护工按摩时,也没有任何细微的表情或是动作反馈。
那她很可能是最严重的那一类别,即无意识患者。
夏黎漾之所以清楚,是因为她爸一直在研究相关的课题。
她被他压着报考分子生物学的时候,也是准备未来进入他所在的科研所,继续在分子层面研究意识障碍、阿尔兹海默症等神经类疾病的成因与治疗。
其实对于昏迷超过一年以上的无意识患者来说,还能醒过来的几率可谓是微乎其微。
像是为她读书这样的外部刺激能带来的效果几乎等于零。
与其说是治疗手法,不如说是给病人家属的心理安慰。
仿
佛一直坚持下去,就能出现奇迹一般。
也不知道病床上的女人和陆淮承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夏黎漾垂下了眼帘,心情变得有些复杂了起来。
倘若陆淮承和她什么关系也没有,他肯定不会来病房,那她这份兼职就做得毫无意义,还要浪费她写文的时间。
但如果他和她有什么关系,她又莫名觉得心里有点难受。
她念书时,因为夏言许工作太忙,没怎么有空照顾她,她时常要去他的研究所或是医院蹭饭。
所以见过不少有植物人的家庭面临的那种绝望与痛苦。
起初可能还怀揣了些希望,但时间久了,很多家庭都无法再承受身心和经济上的压力,最终不得不选择放弃治疗。
而那些还在苦苦坚持的家庭,也难再回归幸福的生活。
思绪千回百转间,林深推开门,回到了病房。
夏黎漾赶忙拉回思绪,做认真读书状。
“感觉如何?会枯燥么?”林深走到了她的身前。
“还好,我本来也喜欢看阿加莎的。”夏黎漾乖巧抬起了小脸。
“那刚好。”林深笑了笑,坐到她对面的椅子,示意她继续。
估摸着面试应该正式开始了,夏黎漾强迫自己不要再去考虑陆淮承的事了。
她至少先把这份兼职搞到手,未来才能有选择做不做的空间。
于是她微微清了下嗓子,开始声情并茂地读了起来。
甚至还在扣人心弦的地方,自己加些有趣的戏。
就这样读到护工结束护理离开后,林深忽然打断了她,问她口干不干,要不要喝水?
“有点……”夏黎漾有点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
“那你继续读完这章,我下楼给你买水。”林深站起了身。
“嗯,谢谢林先生。”夏黎漾眼尾弯弯,点了点头。
其实在抛开那些乱糟糟的想法后,她倒是找到了这份兼职的乐趣,读得有些上头了。
所以在林深走后,她也没有怠慢,依旧将故事读得抑扬顿挫有声有色。
VIP病房外。
陆淮承高大挺拔的身影从电梯间里走了出来,他一身矜贵的黑色西装,暗红色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清俊面容带着淡淡的倦意,似乎刚结束什么重要的会议赶过来。
他脚下步子迈得很轻,黑色真皮手套包裹的修长指间握了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直到走廊最后一间的病房门前,他停住了脚步,悄无声息伫立了会儿。
在听到房间里清脆婉转的女声,像在演广播剧一般读着《东方快车谋杀案》时。
他唇角轻牵了下,眉眼间也染了几分笑意,伸手推开了病房的门。
背对着他坐在病床前夏黎漾,以为是林深回来了,也没停止,继续用惟妙惟肖的声线制造着尸体出现时的紧张感。
直到他骨节分明的手,将一瓶矿泉水绕过她头顶
扎得毛绒绒的丸子,递到了她的眼前。
“啊,谢谢林先生……”夏黎漾微微顿了下,抬眸接矿泉水的时候,才发现从她眼前抽回的手上戴了一副黑色的真皮手套。
那是……陆淮承的手套?
夏黎漾愣了愣,猛地回过头,对上了陆淮承幽幽带笑的黑眸。
“陆,陆先生。”夏黎漾神经一紧,赶紧放下书,从椅子上站起了身,“您怎么来了?”
“我助理介绍给你的活,我不能来看看?”陆淮承轻扬了下眉梢。
“能……当然能,我只是有点意外,因为林深也没跟我提过您会来。”夏黎漾讪讪笑了下,心想果然这兼职和他有关系。
陆淮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修长手指松了松领带,脱着西装外套提醒她:“先喝点水吧,听你嗓子都有点哑了。”
“哦。”夏黎漾抿了抿唇,低头拧了下矿泉水的瓶盖。
结果却因为手心紧张出了点汗直打滑,半天也没拧开。
她不禁有点尴尬地瞄了眼坐到她对面椅子上的陆淮承,他狭长眼尾轻挑,薄唇轻启调侃:“能拧掉我家门把,却拧不开瓶盖?”
“我手有点滑……”夏黎漾微窘躲了下他戏谑的注视,开始左右寻找卫生纸。
看她手忙脚乱那样,陆淮承低笑了声,修长手臂朝她一伸:“给我吧。”
“哦,谢谢。”夏黎漾动作滞了下,略显难为情地将水递给了他。
他大掌覆盖上了瓶盖,薄唇展平,眼帘轻垂。
浓密的长睫在高挺的鼻梁两侧投下了细碎的阴影。
一瞬间,夏黎漾突然意识到她为什么会觉病床上的女人有些眼熟了。
因为陆淮承的这张脸,和她的相似度非常高。
难道她是他的妈妈?
但好像又太年轻了点。
夏黎漾愣了愣,还没想清楚,陆淮承已经将拧开瓶盖的矿泉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突然盯着我发什么呆。”陆淮承眸光幽邃睨她。
“没……没发呆。”夏黎漾倏地回过神,匆匆从他手中接过了矿泉水瓶。
“哦。”陆淮承淡淡应了声,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笑,“那你承认一直盯着我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