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毒换做寻常人,确实能置人于死地,但谢白根本就不是人,作为死神,一点人类的剧毒就能搞死,那还要不要面子了?
只是这些,阚云泽并不清楚。
他看着躺着床上脸色苍白虚弱,气息甚微,仿佛下一秒就会没了声息,心里害怕得要命,一阵阵的揪疼。
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糟糕至极。
他无法想象,身边没了谢白,他要怎么活。一直以来竭力想要夺到手的皇位,都好似没了意思。如果谢白不在,他就算得偿所愿了,又能有多欢喜?
阚云泽心中慌乱,不知所措,甚至已经没有办法到抓着谢白的手说:“你醒过来,看我一眼好不好?我不会再要求你留下来,不陪我也没关系,你想去哪就去哪,只要你活着……”
他双眼通红,声音沙哑低沉,如砂砾滚过一般,满脸的隐忍痛苦。
他看着谢白越来越虚弱,极其痛恨自己。那一剑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凭什么谢白要替他受着,就该一剑刺中自己的!
阚云泽毫无办法,已经病急乱投医,双手颤抖着解下了抑制谢白力量的镯子,宁愿他离开自己,也不要他死。
在他殷切的注视下,谢白气息虽弱,却并没有像军医所说的那样,撑不久了。反而,随着时间流逝,莫名有了好转的趋势。
不过,这并不是谢白的神力所为,而是因为阚云泽迫切的希望。
阚云泽是心境主人,意识强烈时能自动补全他想要的结果。
因为他希望,所以谢白就绝对不会死。
就算军医再怎么震惊,无法理解,但事实就是谢白在慢慢好转。那剧毒对他没用,接下来只要养好外伤就没事了。
军医给了他不少伤药,强烈希望谢白能快点好起来。这段时间阚云泽的骇人气势可是把军营里氛围搅得天翻地覆,人人自危,都憋着气不敢往前凑,怕被阚云泽迁怒了。
昏迷了两天,谢白就睁眼醒了过来,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军医给他换药,他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军医暗暗佩服,这人真是能隐忍,面色平淡得跟一点都不痛似的。
实际上,谢白还真没有一点儿的痛觉。他自己也觉得奇怪,思索了一会,就明白了这是阚云泽潜意识心疼,不想他痛。
想到这,谢白勾着唇角忍不住笑,心里甜滋滋,转身就很依赖地靠到阚云泽怀里。自从他醒来,阚云泽的脸色就缓和了许多,对着他的时候甚至能微笑了。
这之后,谢白受伤不便,日常杂务就都被阚云泽揽了过去,不管是上药,还是沐浴,阚云泽都照顾得极其细致。
谢白受伤的是小腹,要上药自然整个上半身都得光着。谢白痛觉是没了,但其他感觉都还是正常的,微凉的指尖掠过皮肤,带起阵阵的酥麻,都让他忍不住颤抖,头皮发麻。
虽然这样很不好,但每次上药他都颇为煎熬,心旌荡漾得不行。
而真正荡漾的,又岂止他一人。阚云泽板着脸,很是正经严肃,但心里也是备受折磨的。
沐浴的时候,就更艰难了。
谢白伤口在腰部位置,随便一动都很容易拉扯到,导致包扎好的伤口撕裂,所以他不能乱动。但几天下来,身上的味道他自己都受不了,很是熏人,强烈想要沐浴,不然浑身难受得紧。
这时,阚云泽主动提出帮忙。谢白愣了一下,点点头,就很干脆地答应了。他觉得没什么啊,两人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不是吗?
但事实证明,谢白永远都是嘴炮厉害,真临到头了就是个怂包。
阚云泽帮他一件件衣衫褪去,让他坐在椅子上,然后慢慢地替他擦洗,照顾得十分周到,每一处地方都没有放过,洗得干干净净,浑身散发着皂角的淡淡香气。
洗完了,谢白整个人都是通红的,垂着眼,视线乱闪,就是不敢直视阚云泽,被放在床榻上了,就一点点揪过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宛如一只蜷缩着的小虾米,可怜又可爱。
到了夜晚,阚云泽顾及谢白的伤,不敢像以往那样紧紧抱着人,但分开一段距离,他又很是受不了。谢白才从鬼门关回来,他心里总是不踏实,感觉谢白还是会不知什么时候就扔下他一个人。
所以,他很是小心翼翼又谨慎的,轻轻搂着谢白的肩,把人护在怀里,一整夜都没有睡得太熟。
最开始,谢白因为伤口,夜里发热,阚云泽寸步不离地守着照顾,抱着人的时候,触碰到他滚烫的体温,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他的存在。明明谢白在难受,但阚云泽心底却可耻地感到血液沸腾,很是欢喜。
因为谢白活过来了,还是在他身边,没有丢下他。
他心中幸福难言,搂着人,发誓自己一辈子都要对他极好,把人放在心尖上宠。
……
又过了两年,阚云泽军权在握,京城中的线也布得差不多,该实施他布了那么多年的计划了。
篡夺皇位,黄袍加身。
宫变看似凶险,但因为阚云泽布局妥当,一切都按照他预想中的发展了。
一个月后,登基大典。
阚云泽穿上隆重的帝王之装,一步步踏上那个他追求已久的位置,文武百官朝他俯首称臣,齐齐跪拜在地。
阚云泽一脸肃穆,气势威严,沉声道:“众卿平身。”
众臣缓缓起身,满是敬畏。
而最高位置的那个年轻帝王,视线却是望向了自己的身旁,慢慢露出了一个满足的笑容。
谢白就站在他身侧。
两人对视,并肩看这天地浩大。
就在阚云泽称帝的这一瞬间,周遭一切,都像水墨画晕染开来,变得异常模糊,然后化成漫天碎片,一下骤然倾落,余下满目黑暗。
心境结束。
阚云泽和谢白都出来了。
在地府里,两人睁眼醒来。
死神同事笑嘻嘻,道着恭喜。
只是他眼底调侃意味颇浓,不知是在恭喜阚云泽通过考验正式加入他们的队列,还是恭喜两人喜结连理了。
阚云泽和谢白对视,眼神柔和似水,专注看着对方的样子,都容不下其他人了。
心境是考验,谢白作为外来者不能随意乱来,阚云泽却能操控心境,让一切按照他潜意识想要的来发展,所以谢白就算中剧毒重伤也能很快恢复,堪称奇迹。但曾经,真实发生的却是谢白死了,准确来说也不能算是死,而是他的身份不能用了,那样的情况下不死太不正常。不能打破规则,当初的谢白又有任务在身,只能悄悄离开。那时候,谢白对阚云泽只有关心,并没有其他情感,所以心中不舍,却也未到不顾一切留下的地步。
后来,谢白有想过再来找阚云泽,但费了好一番功夫怎么都没有找到。人类的寿命实在太过短暂脆弱,说不定他已经死了,被哪个同事送去投胎了。投胎之后的阚云泽还是那个灵魂,但已经是全新的另一个人了,找到又有什么意义呢?谢白不知道阚云泽在万千恐怖小世界中,以为他已经死了,心情怅然低落,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精神,再后来,他刻意回避这段记忆,数百年流逝,他慢慢淡忘,又恢复了神灵该有的冷漠。
直到在一个恐怖世界里,和阚云泽重逢。
***
心境的考验,正是在于给人一种虚幻的妄想,弥补当初的遗憾。因为幻境太过美好,引人堕落,让人不由自主就会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极少数人能保持清醒,所以成神才如此艰难。
虽然幻境中,阚云泽和谢白过得实在太过美好幸福,但阚云泽心底永远有个清醒的声音,在提醒他——有人正等着他。
所以,他破开了眼前的虚幻,走到了现实中,真正和谢白面对面凝视,心口跳得极快,激动得难以自控,猛地大步冲过去,把人抱了起来。
谢白双脚不着地,失重感袭来,却莫名有满怀的踏实感。
他们的眼里都映出了对方,深邃漆黑,又闪烁着耀眼的晶亮,仿若散落了漫天星辰。
***
好不容易多了个新同事,数量不多的死神们都颇为高兴,还给阚云泽搞了个欢迎会,热热闹闹的,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只是欢迎会之后,立马就又要继续工作了。
阚云泽是新神,自然要有人带着教导。
谢白和他一起,并肩踏进那扇恢弘的大门,消失在一片白光之中,相视一笑。
恐怖世界里。
周围站着陌生的队友,有经验者,也有新人,谨慎,茫然,害怕,什么样的神态都有。
谢白和阚云泽的容貌就算掩饰过了,在他们之中也是比较显眼的,仿佛自带光圈。
谢白发现有人看向他,立刻就把脸上的表情一变,装出怂巴巴害怕,瑟瑟发抖的小可怜样。
阚云泽脸色淡漠,看到他这样,很是熟悉,不禁露出了淡淡的宠溺笑容。
谢白用余光看他,偷偷伸手扯了下他的袖子,无声说:“快装害怕呀。”
阚云泽看着袖子上细白的手指,抿了抿嘴角偷笑,也不问原因,就听话地顺着他说的照做了。两人完美装成了单纯无知的新人。
有两场游戏经验的玩家自视甚高,看不起他们,嫌他们累赘,妄图利用。
却不知道,这两个所谓的“新人”,夜里在指导鬼屋里的厉鬼怎么吓人,不客气地指责他们哪里哪里做得不够好。
而那些原本把玩家吓得魂飞魄散,阴森恐怖的厉鬼,在他们面前,可是乖巧得像一只只毫无杀伤力的无辜小绵羊,会咩咩叫的那种。
厉鬼们可怜吧唧,就差跪在地上哀嚎了:“大人!求放过啊!”
生前被高考折磨就算了,怎么死后还有突击考试啊!这鬼当不起了!谁爱当谁当吧!
谢白和阚云泽微微一笑,也没冷脸,但那威压就很慑鬼,看起来变变态态的。
厉鬼们一秒狗腿,结巴着快速说:“不不不!小小小小的是说……大人您说的都对!实在是太英明睿智了!我们这就按照大人说的去吓死那群瘪孙儿!大人您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这激动谄媚劲,尾音带着颤,响亮无比的在空旷老旧的屋子里回荡,呜呜呜的BGM,一不小心又把不明情况的玩家们吓了个半死,以为鬼群暴动索命来了。
……
这是谢白和阚云泽作为死神,去的第一个恐怖世界。
在这之后,还有很多世界,很多的时间。
他们两人相伴,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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