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柔是早上十一点的航班, 傅可和喻近期在八点多的时候，就出发去酒店接人。
傅可依旧当的是司机，只是气氛相较于昨天，要融洽许多。
因为万柔的脸上浮现了很多次笑容。
等万柔进了安检口, 身影消失后, 傅可晃着的手才垂了下来。
喻近期跟她并肩, 一起朝着地下停车场走去, 见到傅可神情有些悲伤, 她出声问道：“怎么了？”
“就觉得，万阿姨很苦。”她顿了下, “这几年。”
喻伯文跟万柔的感情非常好, 但喻伯文却离开了人世, 这对万柔而言，是一种很致命的打击。
这么几年没见, 万柔的状态看起来要差很多, 可想而知这几年过的生活是怎么样的。
“是。”喻近期点头，“我妈现在能够走出来，我很替她开心。”
傅可偏头, 看向她：“小鱼。”
傅可抿了下唇, 又收回自己的目光，看着前方：“其实我本来对你不联系这件事还有点耿耿于怀, 但是现在我……”
喻近期那时候的压力是空前的大。
傅可将自己摆到喻近期的视角, 就不再想着为难喻近期了。
喻青这个姑姑自己破坏别人家庭，还要疯狂给喻近期洗脑，如果不是自己侄女的支持, 怎么会有她现在的模样。
傅可光是想想就窒息了。
再加上后来喻伯文的离世, 整个喻家才是真正的垮掉。
喻近期人在国外, 一边学习一边打工。
傅可脑海中已经有画面了。
她觉得自己如果是喻近期的话，估计已经受不了了。
傅可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现在的所想，她只是又看着喻近期。
喻近期弯着唇角，缓缓抬起手来，揉了下傅可的发顶：“我觉得你最好是耿耿于怀，因为我就是做错了。”
傅可眨了下眼睛，应了一声：“行。”
她知道喻近期在想什么。
无非就是想一直欠着她，一直对她心怀愧疚。
她理解了是真的，但喻近期没有完全自己原谅自己，也不是假的。
她们过去的这六年，之前是浪费了，现在被拿来“利用”实属正常。
并不是所谓的揪着不放，而是转为感情的升温剂。
文立秋和赵坚毅这一趟也不是白来的，他们怕傅可买房经验不足，就想陪着一起。
就算傅可加的中介就是阳羽公司自己的，但也不代表就是百分比靠谱。
喻近期没跟着，在送完万柔回去后，她都没休息就去了公司忙着。
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一个本来很稳的大单子飞去了别的公司。
而这个大单子的总负责人就是辛秦。
会议室里，喻近期的眉头往下压着，其他的几个负责人也都被她召来。
“跟德明公司的合作，本来预计的是明天签合同，但现在他们却签了另一家翻译公司。”喻近期摩挲着纸张，眼神死死地锁着辛秦，“辛副总，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辛秦耸了耸肩：“没有。”
“德明公司自己变卦，这拦也拦不住。”
“是这样的吗？”喻近期扫了一圈其他的几个人，虚了下眼睛，“可据我所知，德明公司想跟我们合作的意向很强烈。”
底下几个人的脑袋低了下去，没人敢跟她犀利的眼神对上。
今天阳光明媚，会议室的窗帘没拉。
辛秦一点单子没了的不悦都没有，他的坐姿很悠闲，语气也很平静：“喻总，我们又不缺这一单生意，想跟我们成翻合作的公司多了去了，一个德明公司算什么？”
“这就是你之前业绩垫底的原因吗？”喻近期嘴角一扯。
辛秦一听这话，指尖在桌上不规律地敲击着，带着些怒意地道：“喻总，你这话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哪里过分？”喻近期笑了一下，“辛副总如果一直都是这个心态的话，那我只好向陶总如实汇报，公司从来不养废物和懒鬼，一个单子跑了不以为然，两个单子跑了也不以为然，那被公司辞退的话，肯定也是不以为然的，辛副总，你说是不是？”
喻近期跟辛秦互不对付，公司的其他人都是知道的。
但当着大家的面开呛，这还是第一次见。
几个下属一边不敢看两人，一边又悄悄竖起耳朵。
辛秦似乎冷静了下来，他摸了下自己的鼻子，清了清嗓子，对着喻近期笑着道：“那喻总是想让我怎么办呢？德明公司已经跟其他公司签了合同，难道我们要去当强盗吗？”
“德明公司那边我会再联系。”喻近期冷着一张脸，“明天早上上班之前，我要在邮箱里收到你们的件套，对于这次的合作失败，我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
对于一个翻译公司而言，客源是很重要的。
德明公司之前开出的条件很丰厚诱人，之前给她报告进度的时候，基本上就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谁知现在来了这么一出。
喻近期解散了这场会议，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下来。
她忍不住思考，这次德明公司变卦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难道就是负责人临时变卦这么简单吗？
喻近期回到了办公室，她看着自己的手机，上面还有德明公司的总经理电话。
合作的总负责人是辛秦，但是工作汇报都得跟她讲，之前喻近期也不是没跟这个总经理通电话。
她犹豫了再三，还是拿过手机，给这个姓李的总经理拨了电话过去。
很快，对方接听，喻近期笑了起来：“李总，你好，我是成翻公司的喻近期。”
“喻总啊，我也正想给你打电话过来呢。”李总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声音较为浑厚。
喻近期一愣：“那李总是想说些什么吗？”
“这次我们德明没跟你们合作，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希望喻总不要放在心上。”李总说着，就笑了两声。
喻近期的眼睫轻轻垂了下来，她看着自己的桌面：“李总。”
“我今天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实属有些震惊，很好奇的是，这次贵公司不与我们合作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
“恕我不能告诉你。”
“你们成翻的口碑我们都知道，喻总别太计较。”
又说了几句没有营养的话，这通电话就迎来了结束。
喻近期捏着手机，回忆起这个单子的种种，心中依旧觉得不太对劲。
只是哪里不对劲，她又不太说得上来。
来了云城之后，在经营公司这方面，喻近期已经拿出了自己十二分的努力。
可似乎还是不够。
就在这时候，她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了。
是陶成霖打来的。
陶成霖没跟万柔一个航班回去，而是在这边要多待一天。
喻近期呼出一口气，才又把手机放在耳边：“师父。”
“期期。”
“你在哪儿？”
“在公司。”
“我来看看。”
“好的，我到楼下来接您。”
陶成霖拒绝了：“不用，我自己上来就可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陶成霖会突然想来看看，但仔细一想，公司就是陶成霖的，她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喻近期捏了下自己的眉心，她闭着眼睛，看起来有些痛苦。
她知道自己因为德明的这件事，又陷入了焦虑。
分公司成立的时间还不长，陶成霖投入了这么多钱进来，但现在都还没盈利多少。
喻近期觉得自己的肩膀很沉，而这件事又着急不得。
她身体有些发抖，额头也逐渐冒起了冷汗。
过了几秒，她拉开抽屉，将备着的药拿了出来，就着水吃下，脑袋往后仰着靠在椅子上，等着药效发作等着情绪稳定。
陶成霖是在二十分钟后到大的公司，今天是周日，公司的人都放了假。
不过因为德明公司的事情，那几个人现在都还在公司待着。
陶成霖的到来没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她径自走向喻近期的办公室。
喻近期的秘书也没来上班，陶成霖推门进去。
喻近期已经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过来，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喊了一声：“师父。”
陶成霖抬手示意她坐下：“辛秦呢？”
“在他自己的办公室吧。”喻近期的语气不太能确定。
陶成霖冷哼了一声：“我把他放在这里，他果真越来越任性，不把公司放在眼里。”
喻近期递过去倒好的水：“师父，您是知道什么了吗？”她有些犹豫地道，“这次我们跟德明公司的事情，我就怀疑是他在从中作乱。”
“不用怀疑。”陶成霖笑了笑，“李总是我多年好友，这件事就是我安排的。”
喻近期：“……”
她就说怎么越想越奇怪。
陶成霖见她这样，拍了下她的肩膀：“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喻近期点了下头：“嗯。”
“辛秦这边，我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
“再等一等，他就不会待在公司了。”
喻近期露出一个笑容，又“嗯”了一声。
“那就这样，你去忙，我去隔壁看下阿晟，他今天也加班了。”
“好的。”
等陶成霖一走，喻近期又坐回了沙发上，她全身的力气像是都被抽走了似的。
她抬起手来，覆在自己的额头上。
上面的汗擦得干干净净，但摸着依旧有些冷。
喻近期闭上眼睛，屏住了呼吸。
都跟傅可到现在了，但她还没向傅可坦白自己有焦虑症这件事。
喻近期知道自己的焦虑症自从跟傅可待在一起之后，就已经得到了缓解，可是偶尔傅可没在身边的时候，她就又会陷入焦虑。
她咽了咽口水，思考了半晌。
决定如实告诉傅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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