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准备迎接除夕的到来。
而除夕夜的烟火燃放地方,在一个月前就选在了雪丘城,欲要来看这一盛况的百姓,已经开始动身,朝雪丘城赶赴。
此时的雪丘城的热闹程度,也仅仅次于去年雪原王封王之际。
卓云推开窗户,漫天*的世界是来来往往穿梭的人群。
而窦方则是双手捧着一套西服,在一侧等候着。
王爷回到北方这段时间,其实就是为了等今天,然后方能后顾无忧的去武朝。
窦方说不出此时他是什么心情,但实则他的心情其实也不重要,王爷的行程其实已经定了下来。
大年一过,便是武朝之行。或许生,或许死,但不是他那丁点意见能抉择的。
只能今年过完,他便该回到繁花,不需要再伺候王爷。
实则这些,窦方心里早就有数,但最担心的是,生怕某一天,武朝传来王爷陨落的消息。
不是他没底,而是王爷没底。
在王爷身边这么长的一段日子,每每提及武朝,王爷的眉宇不由的就皱上了数分。
他其实搞不懂,像是王爷这么强大的男人,竟然会有没底的事情。
武朝卓牧州,到底有多强大
?
就在窦方思绪飘忽的时候,卓云开口了,“李仙书动身了吧?”
这场烟花之夜,从定夺到执行,全程都是由李仙书负责。
今天,他也会来雪丘城全程负责烟花燃放的事宜。
“据消息传来,李仙书已经动身了,大概会现在龙帅那里歇脚,然后在十二点子时,到城墙上观赏烟花。”
龙帅,曲四海!
卓云勾笑,“无论我们这几兄弟如今命运如何,可兄弟,始终是兄弟。卢建南,永远都是外人。”
窦方听得懂王爷的意思,曲大帅寿命已经到了极限,随时可能就没了。
真正记挂的人也就是他们这几位。
而有的人,却是想着利用这个日子,争权夺势。
“启程吧,终于是来见他了。只是……本王有些怕。”卓云如是的说道。
人生大殇,唯有生离死别。
曲四海,不是买彩票的利率,是该走了。
越野车穿梭在雪丘城中,卓云的眉宇始终紧绷,没有半点的舒缓。
越是这样,开车的窦方越是能感受到,王爷对龙帅的感情如何。
什么时候,王爷会紧张呀?
可时间往往是禁不起推移的。
那怕他开车将速度放的再慢,可‘龙帅府’三个辉
煌气派的大字,终究映入了眼帘之中。
“王爷,到了。”窦方将车停在路边,轻声道。
“嗯。”卓云抬步下车,便朝龙帅府行去。
“王、王爷!”门外守着一个中年男人,在见到卓云的那一瞬,顷刻泪涌。
卓云笑了笑,“老曲啊,你知道本王要来?”
这位是曲四海的远房堂弟,也是曲四海的管家。
曲关家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不是我知道王爷要来,是大帅知道。他,等你很久了。”
“带路吧。”卓云没细谈的意思,直接开口。
“好、好、好!”
卓云见到曲四海是在后花园的白雪中。
此时的曲四海坐在轮椅上,感受着这如鹅毛飘飘的落雪。
曾经比战甲片还要黝黑的头发,已然全数灰白,无一例外。
卓云看到的,是那已经瘦弱枯槁的背景。
一代猛将曲四海!
当年叱咤北方的人物,已经快走到了尽头。
世人如何看待曲四海,其实和他已经没多少关系了。死人,又怎么会太在乎后人评说?
曲关家遇上去告知,被卓云抬手制止,然后悄悄的退下。
一步,一步。
卓云漫步着上前,在距离曲四海还有两米远左右,便听
见曲四海的沙哑的声音,“九城,你到了?”
然后,轮椅缓慢的掉头,这个面容已经枯槁如七老八十的老头的男人,露出一抹微笑,“我知道是你来了。”
曲四海,今年才四十八岁!
“怎么知道的?”卓云看着这个男人,也是在笑。
“你相信我能闻到你的味道吗?”
“不信!”卓云在摇头。
“我也不信。不过这个时间点上,该是你来了。”
当年的兄弟二人俱是在笑,只是这笑容,俱是苦。
卓云双手推着轮椅在花园内漫步着,大概这是他唯一能为曲四海做的事,“罗城呢?”
“不喜欢他在身边,扔到边境去了。”
“喔。”卓云应声,很理解。
曲四海这个人,最不喜欢见哭哭啼啼像是娘们一样的光景。把徒弟给扔远点,也是正常。
“九城,不像是你!”曲四海道。
他们二人见面,九城什么时候会如此安静了?
“换以前,你也叫我王爷的,今天改口叫九城,也不像是你。”卓云笑着将话还回去。
“呵呵,我曲四海这辈子只认我北方的王,你是吗?”
“不是了。”卓云道。
“这不就结了。”
“也是。”
两人话很多
,但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
在这个时候,其实硬是要说,还是谈谈北方大事,帝国大事最契合二人之间的话题。
只是……
都下意识的避开。
都要死的人了,还谈什么天下大事呢?
茫茫风雪中,曲四海生出骨瘦如柴的手掌,让下坠的雪花落了几朵在手心,怅然叹息,“如果我能多活一年就好了。”
卓云沉默了。
又开口,“你不要担心我。”
曲四海还想再活一年,他知道,不是为了河山多美,也不是为了人间多留念。
曲四海想,再陪他走一次武朝。
北方中,曲四海是唯一知道卓云和卓牧州关系的男人。
“我怕你输,又怕卓牧州不杀人。想着如果到了那个地步,能送你走。”曲四海很认真道。
输不可怕,死不可怕。
就怕卓牧州不杀他,不杀则囚!
这是卓云输了这一战最大的可能。
可是,他能接受的了这样的落幕方式吗?
“就这么对我没信心?”卓云问道。
“你有多少信心?”
“三成。”
“三成啊,难!”
踏踏踏!
一个身上披着披风的男人到场,抖落了身上的雪花,笑了笑,“我是不是不该来?”
李仙书,到。